带着黑丽的出租车,就这样开出去了,像一个缺乏计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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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者,最后总得停下来,停在某一个地方,某一天,某一天中的某一个午后,某一个傍晚。
就像我现在站在这儿,一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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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动一样。
我又想起了那种蝴蝶,它们有两个脑袋,一个是真的,一个是假的。
我想着刚刚从眼前消失的黑丽,我曾经的黑丽,她不是蝴蝶。她是一个长得有点像鸟的姑娘,大部分时间里,很好,很可爱。
嗨。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的饭店老板这时对我喊了一嗓子。
我跑不了。我说。
他说他没这个意思。
可惜我说的也不是逃饭钱这个意思。
我再一次拉开饭店的门,走到我们的残羹剩饭面前,付了饭钱之后,发现好多愿望一起离开了我,仿佛它们事先约好的。
我又一次来到大街上,因为沮丧因为无奈,站在街角一动不动的我,竟觉得风从四面刮来。于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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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又出现了一块真空:我哪儿也不想去,但又不能就这样站在这里。
街角总是被道路牵引着,一只灰白的花猫惊慌地从我面前跑过去,我抬头看看天空,黄黄的,没有星星,混浊的黄色把天压得很低。
我想到了地震,这时,猫的主人同样慌张地跑过来,她喊着猫的名字:阿王,阿王她问我,看见阿王了吗?
一只姓王的阿猫。
我告诉了它的主人它的去向,也从脑子里赶走了地震的念头。
再一次觉得无处可去。这感觉不好,非常不好。
当刘托云打开门,看见我站在门口,并没有吃惊。但她说:一般来说,你都是先打电话,再按门铃。
对不起,我忘了,如果你有客人或者不方便,我可以改口再来。其实我知道,不能改口,今天我必须进她的家门,这里是我无处可去的去处。这也是我不想弄明白只想保留的感觉。
刘托云再一次把我安置在昏暗的客厅里,为我端上另一杯热茶。在她忙活这一切的时候,我好像睡着了一会儿,等我再睁开眼睛时,刘托云已经坐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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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
上次电话里,你也没说清楚为什么非得换房,就挂断了。我打起精神。
你尽可以忘了这事,房子我还是想换。
为黑丽?
随你怎么理解。她想想又说,我反正是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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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别人怎么理解都不打扰我。
也许你想跟我说说。
说什么?她尖刻地说。
心里的,积攒的,不舒服的
不用跟我来这套。她更加尖刻。
我想起张道福对她的伤害,那也起始于倾听。不安,像云一样在我心里浮起。我害怕帮不上刘托云,那样,她就帮不上我,而她是这世界唯一能帮助我的人,因为,只有在她面前,我愿意敞开自己,完完全全的。
这是一个自私的想法,但是我真实的想法,没有半点儿虚伪的成分。
你到底怎么了?我问她,好像也在问自己。
我很正常,只是我不像小姑娘那么幼稚。男人是什么东西,我再清楚不过了。
你说男人是什么东西?我低声问,并不希望她回答。
你别这样问我,你自己不清楚男人是什么东西吗?她好像也在对自己生气。
我没有说什么,觉得说什么都不妥。
男人已经变成了性的奴隶。她放低了声音,你是艺术研究所的所长,不可能对艺术一无所知吧?你看看现在最前卫的行为艺术在搞什么,从前亮出舌头,现在亮出下身,有什么不同吗?不都是空空荡荡吗?
我没有接话,她接着又说:有钱的老板找靓妞,没那么有钱的干部就找会计秘书之类的,老师教授就打打女生的主意。她停顿了一下,这不就是我们的现状吗?性改变着全中国,也改变着女人,她们不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了老公,原谅了男友?尽管他们都犯了性方面的过失。女人为什么这么做?还不是因为性!
她看上去很激动,我没话好说,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我这人神经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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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跟你们玩儿,我拒绝妥协,就是不跟你们玩儿。她突然又莫名其妙地大叫了起来。
你觉得我跟他们一样?我小声问她,仿佛在这个晚上,我是一个无权大声说话的人。
有什么不同吗?
你说得有道理,我也占了会计的便宜。我说,我伤害你了吗?
伤害了!她大叫了一声。
我们在她大叫的尾音中怔住了。
我没想这样去问她,因为没有理由,与黑丽怎样,是一件跟刘托云没关系的事。但是我问了,问得诚心诚意。
她一定也没想这样回答,同样没有理由。但是她回答了,大叫着回答了。
在她大叫过后的寂静里,我们都醒了,看见了我们自己真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