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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节

    不许胡说!再认真说一遍,不许胡说,昔日,跟你没关系,我不会让你变成昔日的什么人,管它什么人!

    明天要去吉江那边写生。临时组织了几个人,都挺没劲的,但我不想一个人去。

    别给我添乱,好好的,想着我。

    我比你想我更想你,因为我不太会写,好多话说不出来。我得找事情把自己栓住,不然,我就会冲到你那里。我不想这样。你说的有道理,你我都不年轻了,冲动只能变得可笑。

    不过,我不是很在乎自己是不是可笑。

    我必须控制自己有别的理由。

    照顾好你自己。

    ——吴黔

    真的要去写生吗?我临走时,你说,无论如何想把那幅大画儿画出来,有问题吗?

    没想到时间推进得这么缓慢。不知为什么,有点担心你的情绪,你家里都正常吧?

    要不我们通个电话?

    去吉江哪里啊?有没有网络,手机能通不?

    今天学校开会,佐佐木教授布置了眼前这本书的具体编写分工。我负责中国抗日战争这段,这意味着我将被绑得更紧,因为还有日常的助理工作。不过,参加编写这本书的好处是能提高我的学术地位,也许还可以有几块钱的版税收入。

    学校的秋天一直都很美,各种树各种颜色的叶子都在纷纷飘落,既灿烂又凄美。校园西北角上的藤花,这个季节里,几多黄灿灿的叶子,更有令人心碎的魅力,好像无论怎样,它都不失自己的美丽。

    爱上你之前,所有的美丽,我即使看到了,也觉得它们是身外之物;现在它们似乎能够走进我心里,这时,我好像才明白何为美丽。

    谢谢你,让我对美丽敞开了自己。之前,我像不像一个碉堡?只是防御着,防御自己再次被伤害,即使不知道伤害来自何处,仍然防御着,多傻啊。

    我仍然有些担心你。给我消息。

    ——方仪

    嗨,吴黔,一切都好吧?估计你已经回到日本了。

    抱歉没及时联系,但是,向上帝保证,我经常想到你。不过,你不用向我道歉,虽然你也没给我消息。恋爱总归是恋爱……有时,我想,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硬的理由。因为强硬,它也常常显得没道理。我知道你不会同意我的这个看法,没关系,不同的看法让世界混乱的同时,也增加几分繁荣。

    跟你说件事情之前,先说两句“酸话”。我一直觉得人到中年,交不了真正意义上的新朋友了。通过这次学者访问的机会认识你,我改变了想法,人到中年至少可以再交一个新朋友,好朋友。

    你别害怕,我不是同性恋。我说的朋友,就是朋友这个意义上的朋友。

    回来后,我的生活发生了连续不断的变化,每个变化都可以用“巨大”形容。我最近常有的感受就是,自己即将被摧毁。我最先想到说话的人就是你。你很从容,有时还有点小孩子气,聪明但不僵硬,很感性等等吧,我就不再接着夸你了,总之,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

    吴黔,我需要你的帮助。我的“维也纳男人”要跟我离婚。

    ——吴黔

    有外遇?

    你和他之间还有余地吗?

    跟我说说你的这个维也纳的沃尔夫冈。

    无论怎样,我能帮到你任何忙,你都不要客气,给我命令就是了。

    ——方仪

    关于沃尔夫冈,我跟你说的不多,在你和常文恋爱时,我更愿意听你说你们的爱情。我和沃尔夫冈一起过了这么多年,差不多是老夫老妻了,总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我们关系中的基础是我们共同的专业。它一方面增加了我们关系的稳定性;另一方面肯定也让这关系显得单调和无聊,感情色彩很弱。结婚八九年了,不仅婚姻,婚姻中的人似乎也变得很中性。所以那些晚上,我拿着红酒去敲你的房门,真像进书场听评书的老太太,很愿意倾听爱情,哪怕不是自己的爱情。由此,我也应该看到,我和沃尔夫冈关系中的爱情信息很微弱,他爱上别的女人,也难免吧。

    现在我跟你说说我的沃尔夫冈,应该说是曾经的沃尔夫冈。

    你曾经笑我,用“维也纳男人”称呼沃尔夫冈,你知道,这曾是他的求婚词。“我是维也纳男人,想跟你结婚。”我回答他,“我是中国女人,不想跟你结婚。”他最后的成功跟他的倔强有关:“我还是维也纳男人,就是想跟你结婚。”

    如果我必须回头给他来个总结的话,我想,这个维也纳男人的最大的优点是:该倔强的时候倔强,该服软儿的时候温柔。我回到维也纳的第二天晚上,他把维也纳男人的气概藏了起来,差不多是温柔地提出离婚的请求,求我放他一马。他喜欢上了自己的女博士生。

    更惨的是,我看见他坦白(不懂撒谎的艺术,索性开门见山),无助,小男孩儿般的表情时,心不是软了,是化了。我抱着沃尔夫冈的脑袋不停地哭,好像他不是我丈夫,是我儿子。我一边哭一边告诉他,我同意离婚。

    在八年婚姻生活渐渐积累的麻木中,我好像重新爱上了这个“维也纳男人”。这感情居然那么强烈,但让我觉得陌生,让我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我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举动。我现在的理智告诉我,离婚,然后找个新的工作离开这里,也许回国对我是个解脱。

    吴黔,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对自己毫无把握。没有对自己的信任,也没有对自己所为的理解。我对沃尔夫冈的反应让我陷入一种极深的分裂中:既能正视自己心中对他的柔情,同时也恨自己如此反应。

    你和常文一切都顺利吗?

    如果老方的离婚发生在眼前,无论帮助她的愿望如何真诚和强烈,估计都帮不上她什么,即使把无关痛痒的安慰话说得恳切无比,仍然是无关痛痒吧。那时,我们能把话说到彼此心里去,因为彼此都在情感中,幸福的或不幸的。有时,我想,一个人对自己没有感觉之后,也不可能还对别人,对周围的万物有什么感觉。跟自私没关系吧,

    一种大而无当的生活,细节难寻。

    ——吴黔

    你已经动身了吗?没有消息,让我很着急。刚才打了你的手机,不在服务区。

    你在哪儿啊?已经两天没有你的消息,弄得我一点心情都没有,今天又开了一下午会,继续研究那本书编写的具体分工。我跟你说过了,书的主题是关于战争中的妇女。我想,所有经历过战争的国家,无论日本中国俄罗斯,还是德国越南朝鲜等等,其妇女所发挥的作用以及她们的经历,都很值得研究。中国抗战这段,我想把侧重点放到知识妇女在战争中心理状态的变化上,估计得看一些文学作品,比如萧红等。

    电脑手机都开着,我等得好烦,屋子收拾完了,衣服洗了,该看的书都摊开在书桌上……可是,没你的消息,我看不下去,看着看着就串行了。

    告诉我你的消息,让我安心地睡一觉。这两天,总是睡了醒,醒了睡,睡不实。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常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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