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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女招商局长(2)

    古增祥点头表示满意,然后说了他的设想。关玲觉得古书记的设想有点浪漫,许多地方很不符合实际:你把这点地当成了宝贝,恨不能长出摇钱树来,但如果站在开发商的立场上想,一个小小偏远县城,既没地理优势又没资源优势,人家投资后,就要获利,拿什么获利,是件很头疼的事情。但关玲觉得不便反驳,也不便解释,便什么也没说,只点头表示赞同。

    告辞时,古增祥再一次要她给崔县长汇报一下,听听他的意思。关玲一一点头答应,然后出了门。

    任命崔民来当县长时,崔民没到,简历就在县里传了开来。崔民三十五岁当县长,县里的历史上还没有过。崔民到任,大家感觉并不是那种娃娃县长,相反,崔民一脸严肃,目不斜视,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威严,一股霸气。特别是言谈讲话,处处都居高临下,时不时要加一句你们懂不懂。好像他什么都懂,下面的人都是一帮傻瓜。有些老局长便在私下议论,说崔民到底还是黄口小儿,名牌大学毕业就到省机关工作,一帆风顺,高傲自大,看不起基层工作的同志,其实,我们这些局长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关玲对崔民更是没有好感。牛什么牛,别看你在省里混得人模狗样,到基层你能玩得转,才叫有本事。由于印象不佳,关玲基本不主动去接近崔民,当局长也有段时间了,关玲只汇报过一次工作。

    崔民的办公室就在三楼。关玲小心翼翼上三楼看了三次,每次都听到崔民的房子里有人。关玲觉得自己有点窝囊。论年龄,他只比她大三岁,都是同龄人,有什么可怕的。默默给自己壮一阵胆,再到崔民办公室门前时,心里还是止不住扑腾。鼓起勇气敲开门,这回屋里只有崔民一人。关玲故意很熟悉地坐到崔民桌前的椅子上,然后等待崔民先说话。

    崔民看关玲几眼,说,工作还搞得不错,咱们这样的穷县,能招来商人确实不容易。怎么,有什么事吗?

    崔民如此随和,还表扬了她,这让关玲深感意外。也许崔民今天心情很好。关玲一下没有了紧张,她说,我来给您汇报一下工作,顺便要提点要求,要县长给解决一点困难。

    没想到崔民突然转了口气,说,当初我就不赞成再单独设一个招商局,把招商局挂到经贸局就够了,再单独设,工作机构重复不说,经济条件也不允许。你也许觉得你提出的条件不高,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想想,全县一年的财政收入只有四千多万,支出却要九千多万。这么大的差距,你要当这个家,你怎么办?

    还没开口就让猜出是要经费,可见要钱的人确实不少。经费是紧张,但这么大个县,多没有,少也能挤出点;钱没有,房总能挤出一间,人总能拨一两个过来。豁出去了。关玲说,我是这么想的,不知对不对。正因为我们穷,才必须得靠招商引资,如果再招来几个吕秋生这样的企业,不说别的,一年税收至少也能增加千万,肯定要超过全县的农业税收。也许我是站在我的岗位上算账,但我觉得应该算这个经济账,应该考虑加强招商的力度和投入。

    关玲想说不应该只看眼前利益,只算要不要再设招商局,但马上意识到不妥,将话咽了回去。

    崔民说,要说算账,我比你算得更清楚。招商局和经贸局合二为一,不是削弱了招商,而是更好地理顺了关系,更方便了招商引资,更没有扯皮推诿互相拆台,你说哪个账更好?

    有些话不说,他还以为别人没有道理,没有头脑,都是傻瓜混饭吃的。关玲决定斗胆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但她做出更加随意的样子,而且带了笑说,事实证明,经贸局设立了这么多年,就从没招来一个商,好像他们也没这个业务。

    崔民说,事在人为,关键是经贸局没有一个招商引资的领导,而不是经贸局本身。如果让你到经贸局当局长,你是不是会觉得招起商来更方便,更顺当一些?

    关玲师专毕业在一中当教师,被县委看中调到县委办公室,才两年不到,就一下被任命为招商局长,这在县里算史无前例的破格提拔,经贸局是大局,口大人多,她当经贸局长当然不可能。但如果真当了,她绝对可以干出一番事业。关玲大了胆用玩笑的口气说,你又不可能让我当经贸局长,如果把招商局挂到经贸局,就得受经贸局的制约,到处扯皮,根本不可能干成事情。

    崔民一下表情复杂地笑了,然后说,想不到你一个小女子,野心还真是不小,想当一把手,也不想受人制约。好呀,有野心就好。你怎么就断定不让你当经贸局长?只要你干得好,有那个能力,别说当局长,当县长也是应该的。现在的关键是把事情干好。你现在光杆司令,不也照样把商引来了吗?所以说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继续把商引好,干好了,县里自然会考虑你的工作条件,让你当经贸局长,别人也没什么话说。

    竟然称她小女子。说小女子有野心虽然是批评,但话音里却有着亲切平等的意思。看来崔县长也并不难交往,官架子也没想象的那么大,熟悉了,还是平易近人的。也说不定崔民确有让她当经贸局长的想法。关玲心里一阵兴奋,面前的崔县长好像也一下变成了同龄的男子汉。关玲立即用有点撒娇的语气说,崔县长你可要说话算数,别拿我当小孩子哄着玩。我得和你先说好,再引来资,我就要招兵买马扩充机构,到时,你可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崔民严肃地说,我这人就讲实际,不和你开玩笑,只要你做出成绩,我绝对提议你来当合并后的经贸局长。

    关玲说了感谢信任一类的话,又觉得太露骨了点,显得官瘾也大了点,毕竟事情还没一撇呢。关玲表情严肃,然后谈了开发园艺场的打算。想不到崔民一口赞同,一口气说了许多想法。关玲虽然觉得崔民的想法过于主观,都是一厢情愿,但她理解,作为领导,就应该提出更高的要求。关玲不住地点头,有时也补充一点意见。两人越谈越投机。最后崔民鼓励关玲大胆去做,关玲很认真地表了决心。

    临走时,关玲说,崔县长,我还有个要求。招商引资得去跑,我现在连一分钱的路费也没有,想出门也出不去。

    崔民说,经费可以给你一点,但不会太多。我想过了,你得以商养商,比如招商成功了,能不能向商人要点提成?或者干脆就叫赞助,让他们赞助你一点,你看怎么样?

    这样的事关玲也想过无数次,但招商只能是请人家,如果伸手要东西,就得牺牲国家的一些利益。关玲说,我们毕竟是政府官员,这样做会不会算受贿索贿?

    崔民说,关键是看你把钱装在了哪里,如果装在自己腰包里,那就是受贿,如果装在公家的腰包里,那就是为公家办公事。

    也好,事在人为,关键是看怎么来办。像吕秋生,好像很慷慨大方,也许他真能够赞助一点。

    最后崔民答应给招商局五千块经费,关玲觉得这也不错了。关玲真诚地感谢过崔民后,很轻快地离开了崔县长的办公室。

    一年一度的广交会,关玲很想去看看。不看外部的世界,两眼一抹黑,招商也是盲人骑瞎马。崔县长要给的经费,也要等到有钱了才能兑现,也只能指望商人了。关玲拨通吕秋生的电话,想试探一下,看能不能榨出点钱来。关玲想先和吕秋生开个玩笑,套套近乎。关玲用威严的口气说,你是吕秋生吗?我是公安局治安科,有人反映你调戏妇女,请你立即到公安局来一趟。

    吕秋生听出是关玲的声音,立即想到那天晚上偷看她的身体,心里咯噔一下,浑身都一下紧张起来。这女人,竟用公安的名义来收拾他。他立即又觉得奇怪。那天晚上她并没醒来。说不定是她感觉到或猜想到了什么,然后探探虚实究竟。当然绝对不能认账。她也没有证据证明谁偷窥了她。吕秋生强压了紧张,试探着说,你是关局长吧,你开什么玩笑。

    关玲立即高兴了,说,哈哈,好你个吕秋生,耳朵还不错,怎么一下就听出了我的声音。

    吕秋生愣一下,很快明白是弄错了。吕秋生立即高声喊了说,我就是忘了我自己的声音,我也不会忘记你的声音,别说你的声音,我现在都能闻到你的味道,我不用闭眼睛,你的形象就能浮现在我的脑海,让我神魂颠倒。

    关玲说,你别玩贫嘴,关键要看行动,既然那么想我,口说不算,如果让你出点血做点行善积德的事,你会不会吓得缩回头去?

    什么话!吕秋生说,那要看为谁出血,如果是为了你,别说出血,就是出骨髓,我也毫不犹豫,别说缩头,把头伸长让你割,我也心甘情愿。这就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关玲说,你的话我可是听清了,听清是男子汉的声音,你可要当真,别花言巧语口是心非。

    吕秋生说,男子汉一言九鼎,我就盼有为你效劳出力的机会,别说出血,献身都没问题。

    关玲说,这就好,你听着,听完如果反悔,你以后就得穿女人的裙子。

    关玲故意停下来,见吕秋生不再贫嘴,知道他在认真猜测是什么事,不明真相,他也不敢随便许诺。关玲便认真地说了想到广交会去看看,要他赞助点路费。

    关玲还没完全说完,吕秋生一下笑了,说,我还以为什么大事,白让我准备了满腔热血。去参加广交会是不错的好事嘛,我陪你去怎么样?什么我都包了,真正的三陪,保证让你欢喜而去,满意而归。

    关玲严肃地说不开玩笑。吕秋生也正经地说是真的,他也想去看看,看看市场需要什么,怎么才能把那些土特产品推销出去。

    真是瞌睡捡了个枕头。吕秋生能去再好不过了,一方面有个同伴,另一方面一切费用不用发愁。这些年她只出过一次差,那次是去开会,开会有主办方,一切自然不用她操心。散会后她顺便去杭州游玩,感觉一下大不相同。不仅什么都得自己花钱,什么也得自己操心。花钱、操心、紧张,本来以为轻松的游玩变得提心吊胆毫无乐趣。关玲高兴地说,我的意思就是想让你也去,去试试咱们的特产,也长点见识,你一定得去。但有一点我得说清,招商局可是一分钱没有,一切都得靠你。

    吕秋生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一切我全包,不仅包费用,连你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也全包,决不漏掉一星半点。如果你不相信,我现在就派人去取你的身份证,然后把机票订好。

    吕秋生只带了一个姓李的男随从,吕秋生说是他的秘书。关玲清楚,秘书也好,办公室主任也罢,都是随口叫的,并不像政府官员,需要任命。但带一个男秘书,关玲觉得吕秋生是特意的。和吕秋生打交道也有半年,她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吕秋生身边都是那位杜小姐,虽然杜小姐的公开身份是办公室主任,但谁都清楚实际就是吕秋生的情人。这次出差吕秋生不带情人,让关玲有点忐忑不安。这些天,吕秋生的言谈举止是越来越放肆了,这让她处处都感觉到了挑逗和别有用心。这还不算,从他看她的眼光里,更让她读出了欲望和邪念。不带女情人,当然是为了方便,是为了不争风吃醋。她总有一种预感,感觉他很可能乘这次一同出差,向她发起进攻。如果进攻怎么办?她虽想不出绝对好的办法,但她不害怕。她觉得自己毕竟是局长,再大的老鼠也会怕猫,只要拿出局长的架子,局长的气势,料他也不敢太放肆,更不敢斗胆强迫。但她也不想过于强硬,不想让他生气,甚至不忍心让他绝望,甚至心底里有时压不住还想给他一点希望。她觉得人真是奇怪,尤其是漂亮女人,和有欲望的男人正常相处,真是太难了。

    吕秋生却要住四星级酒店,一千六百元的房价,让关玲心疼得要命。更过分的是吕秋生和李秘书也一人住一间。关玲以局长的身份说太浪费了,要李秘书和吕秋生同住。吕秋生说,我的大局长,挣了钱,就是为了花,敢花多大的钱,就能挣多大的钱。再说,一辈子也难得来几次,不尽兴,会后悔一辈子。

    进了房间,关玲说也看不出这房有多好。吕秋生立即说,完了完了,我的一片苦心算是白费了。我第一次陪你局长出门,我想让你感受感受高档,感受感受我的真诚,没想到我的一片赤胆忠心,却没被你感觉出来。

    关玲说,可我也没感觉到这房间有多好。

    吕秋生故意惊讶了说,你竟然没感觉出来?我告诉你,这能看到的我不说,只说这看不到的。首先,你进了这房间,你就是真正的上帝,这房间就是你的,你不带房卡要进门,服务员也不敢盘问你。如果她怀疑你,她也只能蹲在门外暗暗看着,哪里像那些鸡毛小店,进了店就归人家管,不是告诫你要遵守哪些规矩,就是盘查你祖宗三代,如果倒霉,警察会突然一脚踹门,吓不死你也吓你个魂飞魄散。

    花这么多钱让她感受高档,关玲有点感动。她想说什么,又什么也没说。

    到一楼吃过饭,天已经完全黑尽。吕秋生问关玲要不要出去转转,看看广州的夜景。关玲也想出去走走,但她不想太依附他,也觉得跟了他逛不太合适,只能刺激起他更强烈的欲望。她只好说有点累,想回去休息。

    房间很大,虽然里面摆了不少东西,但她还是感觉空空荡荡。在床上躺了,她确实感到累了。和衣睡下,又无法入睡,注意力老是集中在门上。她感觉吕秋生会来敲门。如果来了,如果真要动手动脚,怎么办?当然是不能让他得逞了,因为自己毕竟是局长。但注意力还是止不住要往门上集中,心里好像还隐隐约约盼望他来。这是怎么了?

    平心而论,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无论是学识还是情感,吕秋生都要高过丈夫贺伟一头。也不知当年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年龄太小,分配到一中后,别人就给她介绍贺伟。当时贺伟已经工作三年,感觉已很成熟,穿着打扮也不再土气,感觉像个教师或者干部。现在想来,她对他确实没有书中描写的那种要死要活的爱,好像也没什么激动或者欢喜,好像思念想念一类的也不曾有过,好像还没有此时对吕秋生这样复杂的心理。那时感觉这个贺伟还可以,家里也同意,便随波逐流结了婚,婚后也只有两个字:平淡。关玲止不住长叹一声。

    注意到夜深,门外也没有吕秋生的半点声音。她不禁有些失望。也许人家早已睡了。一股失落莫名地涌上关玲的心头。她赌气一样坐起,迅速脱去衣服,然后安心睡觉。

    上午转展厅,看得人眼花缭乱。特别是看了土特产品展区,感觉自己的产品在包装上,特别是在深加工方面,还很不够。光靠卖原产品,根本不可能有所作为。吕秋生说,看来我也得派人到人家厂里学习学习,或者用大价钱挖一个工程师过来,不然咱也不懂,也没法深加工。

    关玲赞同吕秋生的想法,然后举例说江浙一带的企业怎样挖上海的技术人员,然后发了家。吕秋生认真听完,说,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没认真去想,这回看了,可真的要行动了。

    关玲这才想到吕秋生喜欢看书学习,办公室里有许多书,好像他也说过,如果不考外语,他早就是工商管理硕士了。但看书和实际感受到底还是不同,这次来,感触和收获还是不小,回去,应该动员他再扩大投资,向高技术高附加值方向发展。

    转到生活用品展区,关玲感觉要买点东西。但站在眼花缭乱的商品前,关玲又真切地感到不可能买什么,因为这里展出的东西,档次高,价格也不菲。吕秋生却提出给她买衣服,她拒绝时,吕秋生说,咱们毕竟是朋友了,你帮我跑前跑后让我在县里办了厂,劳苦功高,我也没感谢你。再说,你大局长的身份和你现在穿的衣服也有点不配。你太朴素,我们脸上也无光;你穿漂亮了,我和你走在一起也骄傲。再说,我一个商人,除了有点钱,也再没什么来报答你,你就让我满足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吧。

    吕秋生的心是真诚的,这让她感觉到了真诚的爱,这样的爱,还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给予过。关玲动了心。有套真丝衣服确实不错,穿了试,也很合适。只是一千六百块太贵了点。在她犹豫间,吕秋生连价都不砍,便付了款。

    以后吕秋生又看中了几套名牌衣服。关玲坚决不买。吕秋生说,不买你试试,试合适了我给别人穿。

    关玲还是试了。试合适,吕秋生全买了下来。

    在珠宝展区,吕秋生看中一个标价一万八的绿宝石戒指,问关玲喜欢不喜欢。这么贵重又没大用的东西,绝对不能买。关玲一边说没意思一边急忙走开。但吕秋生还是买了下来。

    关玲知道这些都是给她买的。也说不上是委屈还是激动还是别的,关玲突然想哭。突然就想到自己的丈夫。结婚前,她和丈夫去省城买东西,挑来拣去,总是在价格上做文章,就这样,许多东西他还是坚持不买,争吵到最后,他才说家里只给他带了两千块钱。那时的工资每月也有三四百,物价水平也和现在差不多,兴师动众跑到省城,两千块钱又能买点什么可想而知。为了面子,那次她只给父母哥嫂和亲戚们买了点衣物,她连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买。直到现在,贺伟也没给她买过一件衣服。

    所有的东西都由李秘书提着。李秘书很懂事,像个侍者,也像个机器人,只是默默无言不远不近地跟着。

    晚上回到宾馆,吕秋生说城市再没转头,提出到风景名胜区旅游一下。然后问关玲是去海南还是别的地方。

    这正是关玲想提出而又不好说出口的。来之前,关玲就想好了顺便旅游一下。但已经让人家花了那么多钱,关玲再不好意思让他破费太多。关玲说,咱们还是边往回返边转转,到哪里方便咱们就到哪里看看算了。

    吕秋生说也好。

    打开地图看一阵,吕秋生说,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从黄山再到庐山,然后沿长江西进,过三峡,从重庆返回,怎么样?

    一下游这么多地方,她有点惊喜,也感到突然。长这么大,看了那么多书,游记类的书也看了不少,看到人家周游世界,游历那么多名山大川,那些地方又是那么美丽神奇,她不止一次羡慕死了,可她知道那些都是别人的事,现在一下就要实现了,而且都是她最最向往的地方。关玲止不住有点激动,竟然忘记了谦虚和矜持,竟然像孩子一样高兴地连声叫好。

    关玲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急忙掩饰地说,真是不好意思,又要让你破费了。

    吕秋生立即说,哪里的话,携美女出游,这是多少男人的梦想,李白浪漫,也没有一个美女陪他漫游,伴他身边的,只有一头毛驴。

    关玲立即挥拳在他身上乱捣,说,不会比较你就瞎比较,我知道你就不安好心,你就是个大坏蛋。

    吕秋生躲闪着抓住关玲的双手。两手相握四目相对片刻,关玲一下红了脸。将手从他手中抽出,她心里一下觉得这次出游确实正中他的下怀,也说不定是他早计划好了的。这一程游下来至少也得十天,十天可以发生多少事情,她不清楚。她心里清楚的是,这次游玩的机会她不可能放弃,她心底里也愿意和他一起去玩。该来的就让它来吧,一切都听天由命去吧。

    吕秋生仍在滔滔不绝,关玲看着他,一下改变了对他的看法。以前只觉得他是个商人,现在一下想起他是商学院毕业分到外贸厅,然后下海经商的。他也确实像个学者,虽没戴眼镜,但面庞白皙,清秀中透着一点儒雅。这一切,她以前确实没有看出,只觉得他油腔滑调,满嘴没有正经,甚至感觉有点奸猾。怎么突然就变了呢?是他的满嘴才华还是相处熟了?她分辨不清,好像都不全是。

    可能是认为自己说的不少了,吕秋生突然说,我把什么都说了,你一句都没说自己,这好像不公平。说说你吧,说说你的经历,说说你的小家庭。

    其实她不需要他述说他的经历,他的经历她基本清楚。同生长在一个地方,他的老家和她的老家也就相隔二十几里地,青少年时的情况大体相同。她家虽说也在乡村,但她的父亲是小学教师,情况要比他家好些。他比她早六七年上大学,估计他的年龄也会比她大六七岁。差别是在后面。现在人家已经成了百万富商,已经有了支配一切的金钱,也有了居高临下的气魄。吕秋生仍催着要她说说。她说,我没什么好说的,你有过五关斩六将的辉煌可说,我说什么?说我贫穷?贫穷不是社会主义;说我无能?无能不是什么光荣。

    吕秋生一阵笑后,说,啊呀,你也太谦虚了,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你现在才三十出头,就当上了局长,而且气势正盛,红得发紫,用不了几年,肯定就是副县长副市长。我听说你也发了誓,当不上副县长,决不生孩子。

    不知是哪个无聊的家伙瞎编的,瞎编这样的话来挖苦讽刺她。编这样的话,除了嫉妒,就是别有用心。关玲是第一次听到这话,但她知道不是吕秋生编出来的,这话肯定已经在全县传得不小。在小县城,女人结婚三年不生孩子,就会成为人们猜测议论的话题。其实她不是不想生孩子,她总是感到没机会生孩子。刚结婚时两人都是穷教书的,工作忙,还要买房置家,想等缓过气来再说。还没缓过气来,又调到了县委,工作更忙,只能等站稳脚跟再说。脚跟还没站稳,又当了招商局长,又要跑去招商。她还是禁不住问他是听谁说的不当副县长不生孩子。吕秋生笑着说,我也是听人开玩笑说的,我以为真有这回事,对不起,玩笑就是玩笑,你千万不要当真。

    关玲想,我当然不会当真,如果这点闲话就当真,早在这个县城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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