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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白明华回到家,妻子并没有把饭摆在桌上等他,而是独自一个人呆呆地坐着。白明华以为自己看错了表,回来的早了点,再看一眼,没错。问妻子怎么了,妻子半天才带了哭音说:"组织部已经和我谈话了,要我到老年活动中心去当副主任。"

    白明华心里止不住一惊。这样大的事,事前怎么没一点消息,自己也是学校的骨干中层领导,和校领导们的关系也不错,怎么事前也没一个给他透个风,更没和他商量商量。老年活动中心只是个附设外围机构,主任的工作也只有两项,一是陪玩,二是送葬开追悼会,更何况主任还是个副的。党委办公室副主任去当活动中心副主任,很明显,这是弃之不用,这样悲惨的结局,在学校历史上还没有过。即使弃之不用,学校可安排的地方也很多,比如到处室任个书记,到系里任个支书,这也算给留点面子。白明华感到有点可怕。打狗看主人,这分明是在打他的嘴巴,把妻子扔到那样一个地方,分明是学校没把他放在眼里。老书记退后,他虽然感到没了后台,但也感到少了顶绿帽子,心里轻松了许多,更没有其他的担心,他认为自己是有能力的,是可以凭能力干下去的,计委那个副厅级待遇的顾问就是靠自己挣来的,还有西台县的副总经理,也是全靠自己。现在却让他一下感到了危险。从教务处长到科研处长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虽然这两个处长没什么差别,但调换你就说明你不能胜任,就说明领导对你有了某种看法。虽然混了个顾问,但顾问只是个虚名,实质待遇并没有超过教授,他现在拿的也是教授工资;西台县工程是自己一手搞来的,却费了大劲赔了悦悦托赵全志才讨来个副总经理。白明华感到一阵可怕。处在权力中心的妻子都被一下踢了出去,已显现出步步失意的他,说不定哪一天也会被一脚踢开。

    妻子仍然呆坐着,看来这件事对她的打击不小。白明华心里也不禁一阵发酸,倒不是为妻子,妻子到一个养老的地方也好,消闲自在,他是为自己悲伤。他来到妻子身边,抚摸了妻子的头发说:"其实也没什么,咱们不缺钱花也不缺房住,日子过得花天酒地,也可以了,你也累了,也该退下来歇歇了。"

    妻子说:"话是这么说,可我心里就是难受,给我个主任还说得过去,也算升了一级,可给个副主任,明显地是被贬了,明显地是对一个人的全盘否定。我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好像是给国民党干了,我又没犯错误,凭什么这样对待我,让我还有什么脸再去见人。"

    看来这件事确实对妻打击很大,在他的印象中,妻还从来没有这样失神伤心过。记得那次和老书记在床上被他发现,他骂她打她,打得她满屋乱跑,她也没这么悲伤;让邻居把这事传了出去后,她也没说没脸见人。看来丢官比做婊子更没面子,更让人难堪。白明华不由得心里一阵感慨。

    可怜的妻子。白明华决定安慰安慰她,也觉得作为丈夫,此时更应该打起精神,给他一个主心骨。白明华变了一副轻松模样说:"我给你讲个故事。有位和尚写了副对联,上联是白天没?事干,下联是晚上?没事干,横批是无比痛苦。尼姑看到了,也写了副对联回应。她写的是,白天空空洞洞,晚上洞洞空空,横批是有?必应。现在你也闲了下来,堤内损失堤外补,官场损失家里补,以后你白天没?事干,我晚上就?有事干,以后我每天晚上给你填洞,咱们在家里乐,但你不能有?必应,只能应我一个。"

    妻子的心情还是好不起来,白明华只好说今天我来侍候你一天,然后便去做饭。白明华动手时,妻子走了过来。她无声地将白明华推出厨房,然后默默地一个人去做。

    回到卧室躺了,白明华心里莫名地发慌,好像丢了什么。从来没有过的危机感包裹了他,像要挖空他的心。他深切地感到,单一把赌押在官场是靠不住的,这些年把学术都丢了是错误的。身在高校,一腿是学术,一腿是权力,必须要两条腿走路,两条腿都要硬,才能走得坚实,就像刘安定。一腿硬一腿软不行,一腿长一腿短也不行,迟早要摔跟头。好在现在痛切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弥补也许来得及,他要好好想想这些问题。

    在西台方面,有州长赵全志做后台,目前不会有什么问题。在学校,朱校长已经在心里有了看法,并且朱校长和老书记以前矛盾很深。这是个麻烦的事情,现在出现的一切问题,根源就在这里。要想和朱校长修复关系也难,但这个关系还必须得想法修复,不然后患无穷。

    在学术方面,如果有机会还得拿个博士学位,有了这个贴面的金字招牌,学术方面就没有问题了,如果再学一点真本事,就什么都不怕了,就可以将刘安定远远地抛在后面了。

    还要谦虚谨慎一点,再不能太张扬。树大招风,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忌妒了,如果不谨慎出个差错,就会有人乘机发难,搞出大麻烦来。除了经济方面要谨慎外,生活方面也要收敛,决不能像刘安定那样公开和女人好在一起。

    有了这些还不算完美,有些也很难办到,当然最有效的办法还是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好在办了宠物养殖场,这应该是个根据地,也是一块自留地,万一哪天也被弃用,还有这一块地方可去,还可以自己封自己一个经理老板,还可以理直气壮地对人说,不给他们卖命了,下海了,自己给自己干了。即使猫狗都挣不到钱,也可以有些事干不至于太失落。白明华决定常到宠物场看看,亲自抓一抓这里的事,力争将事情办大,办出一些名气。

    妻子喊他吃饭时,白明华的心情已经轻松了许多。见妻子仍做了四菜一汤,白明华心里有点感动。将妻子的手拉过来亲一亲,然后说:"我刚才给你算了算,你的好运来了。这些年你在单位和家里都受累,这回好了,你也该歇口气了,单位封你一个闲差,我也封你一个闲官,就那个宠物场,当董事长还是当总经理,由你选。"

    妻子长出一口气说:"事情我也想通了,可就是觉得没面子,就是觉得冤枉,就是觉得呕心沥血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得到公正的评价不说,好像整个人都被全盘否定了,真的好像是给国民党白干了,怎么想,心里都不平衡,心里就是堵得慌。不过没关系,我会慢慢调整自己,慢慢会适应新的工作的。至于你的宠物场,我不会去,也不想参与。"

    白明华理解此时妻子的心。妻子确实是个好人,在家里是个贤妻良母,在单位也是个工作机器,任劳任怨,从不叫苦,即使和老书记的事,他相信她也是出于一种愚忠,愚忠让她无法推托,也就任劳任怨了。也好,妻子的事不再管她,让她自己调整去吧。

    宠物场显得很安静,这让白明华感到有些冷清。按理不应该这样。宠物场雇了四个专职饲养员,加上何秋思她们几个搞技术的,场里怎么也不应该没有一点声音。转一圈,发现只有宋义仁一个人给出生的小猫戴耳标做标号。

    到底是老教授,干什么都有板有眼,认真负责。白明华在宋义仁对面蹲下,看着他做完,说:"宋老师,我得感谢你,猫场的事就全靠你操心了,最近有没有什么问题,你觉得这宠物场这样办下去行不行,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不知你有没有好的建议。"

    宋义仁说:"我也想和你谈谈。咱们的场靠发展数量是不行的,如果像那些猫狗贩子一样,一只卖几十几百块钱,那我们就赚不到多少钱,也没什么意义。我认为,咱们得在品种上下工夫,得培育出优良品种,稀有品种,我们的猫狗得当种子来卖,每只卖几千几万,才能赚到钱,也才有意义。"

    想法是对的,白明华也是这么想的,但从目前杂交出的几个品种看,还没有太大的特点。宋义仁说:"从形体上看,我们要将猫狗向两极发展,一是高大威猛,一是小巧可爱。猫的功能单一,就是看着可爱就行,越漂亮越好。而狗就可以在品种上大做文章。高大威猛的狗适用于厂矿和农村,小巧可爱主要供应市民饲养,还可以训养一些警犬、导盲犬、搜救犬等。在性情上,不管是高大威猛还是小巧可爱,都不能偏离狗的本性,首先要忠诚,同时还要聪明。忠诚和聪明是狗受人喜爱的根本,现在有不少宠物狗恰恰在这方面不断弱化,许多狗乱认主人,甚至跑出去就不知道回来,这样的狗不会得到主人的喜爱。"

    宋义仁说了许多,白明华觉得都有道理,确实是用了一番心思。白明华决定把大家招集在一起开个会,听听大家的意见,确定以后的发展方向,也安排一下今后的工作。

    找半天,才在研究所的计算机室将何秋思找到。白明华在一旁坐下,何秋思也停下手里的工作,转过身来。白明华问何秋思在干什么,何秋思回答后,白明华说:"刚才我在场里转了转,和宋老师谈了谈,他有许多建议,也提出了不少问题。宠物场的事我也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不知你有什么想法,我打算一会儿咱们开个会,一块儿商量商量。"

    生产的几窝小狗已经满月,前天,何秋思选了几个很好看的小狗,拉到宠物市场,目的是看看市场的反映,看看能不能卖个高价。结果让她大失所望。看的人多,都说小狗确实可爱,也愿意买,但一听价格,不是讨价还价,便是摇头便走,其实她的要价只比狗贩子的普通小狗高了一点。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那种自卑,是那种沦为猫狗贩子的感觉。看看四周的贩子们,衣着破烂,满面污垢,不是老弱,就是病残,而来买猫狗的也不是什么绅士阔太太,基本不是家庭妇女,就是浅薄的小姐,讨价还价中充满了粗言秽语。原来那种搞研究的神圣,早已跑到九霄云外。她深切地感到,猫狗毕竟是猫狗,在人们目前的生活中只是一个玩物,本身就是个小东西,不可能成为大气候,目前情况下,作为研究搞搞还可以,如果为了获得经济利益,和那些贩子们一样争市场,恐怕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刚好刘安定也力劝她退出,退出后到良种场搞胚胎移植,正正经经搞些研究。刘安定说等繁育场建好,就让她住到西台那里,专门负责那里的繁育研究工作。这也正合她的想法,她也很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过一阵安静的生活。现在正好,正好说说辞职的事。何秋思并没有说辞职的真正原因,只是说自己能力不行,也发现并不喜欢养这些宠物,老是感到烦,确实是不想干了。

    白明华有点没有想到,问是不是嫌待遇低,如果嫌工资少,还可以加一点,搞好了还可以提成。何秋思摇头否定,说就是不想搞了。白明华脸上有点难堪,说:"你是不是还在恨我,如果是还在恨我,我愿意正式向你道歉,但工作我还是希望你干下去。"

    何秋思急忙说:"哪里的话,我怎么会恨你,如果恨你,我当初也不会答应你。"

    白明华盯了看一阵何秋思,说:"我怎么老觉得你没说真心话,你还是心里恨我,心里不痛快,才不愿意为我干事,才觉得工作也没意思,如果是刘安定的场,你就会不顾一切为他卖命,苦死累死也不说苦不说累,我不明白,我也想知道,在你眼里,我和刘安定究竟有多大的差别。"

    真是本性难移,除了男女之间的事,他心里可能没有别的。何秋思带了极大的不耐烦说:"你不要无聊了好不好,虽然好了伤疤会忘了疼,但可能不会忘了恨,你恨我还有道理,我怎么会恨你,至于你和刘安定的差别,我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考虑这些,这说明你还在耿耿于怀,也说明你还在恨我。"

    白明华苦笑一下说:"你错了,没有哪个正常男人会恨一个漂亮的女人,说实话,你抓破我脸的那一刻我确实恨你,但疼还没过去,恨就没有了,心里又充满了爱,男人贱就贱在这里,现在竭力请你来干,不全是因为没人干,也可能有一份爱在里面。"

    何秋思正色道:"我不许你胡说,请你尊重一点,这样的话你应该和三陪小姐去说,请你不要太轻视我,我再郑重告诉你,我是不会再干了。"

    白明华心里一阵恼火,他真有点恨自己,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怎么一见女人就犯贱,就把握不住自己,就没了记性一次次往女人手里栽。白明华红了脸说:"也好,如果实在不想干,也不勉强你,但还得请你过去一下,我们开个会,你也把工作交代交代。"

    在会上,宋义仁又说了一些他的看法,李红裕也说了很多,他建议在一些专业杂志上刊登广告,也可以把市里的猫狗贩子们都请来,一是听听他们的意见,二是利用他们的信息和销售渠道,来销售一些宠物,将宠物场的情况宣传出去。同时要建立品牌,给每个品种的猫狗都起一个儒雅的品名,然后逐渐打开市场。

    这些建议大多被白明华采纳,他决定准备一下,尽快开个现场展销会,大量散发请柬,把全市的猫狗贩子和同行都请来,征求意见,销售产品。

    何秋思执意要退出,白明华一时想不到合适的人来接替她。李红裕建议聘一个养狗专业户来,白明华觉得不妥。他认为宠物场不应该是养猫狗场,而应该是研究基地,是不断培育新品种的科研产业机构,必须要有一个懂研究的专业人员来干。李红裕说:"也好,不然就我带个助手,负责干一阵子。"

    最近学校正式发了文件,任命李红裕为研究所的副所长。这一任命让许多人不解,李红裕已经是正处级的系主任了,为什么还要兼个副处级的副所长。白明华觉得只能是这个原因:李红裕并不是看上了这个副所长,而是看上了西台县那边的良种场,看上了那边的研究工作,因为按计划,将来那边的所有研究工作都要由研究所来承担,李红裕是要以此为契机,打进西台县,打入这个研究圈,分得一杯餐。何秋思要退出,可能也是对这一任命不满,思想低沉,产生了不想干混日子的想法。因为原来说好了是要她来当副所长的,他和刘安定都竭力保举,原以为是铁板钉钉的事,没想到学校突然任命了李红裕。这当然一方面是李红裕活动的结果,另一方面也是何秋思名声不佳的原因。李红裕的野心同样不小,如果宠物场的人事由他来安排,就有架空他的危险。白明华说:"我看这样吧,你大主任也没精力来搞这些,我想让宋老师全面负责宠物场的技术工作,再从研究所找两个年轻人来协助,不知宋老师有没有意见。"

    宋义仁谦虚一下便答应了下来。

    从宠物场出来打开手机,悦悦就打来电话,说她已经来到了省城,现在就想和他见面。白明华问是什么事,悦悦说见了面再谈。已经好长时间没见悦悦了,他也想见见。白明华问清悦悦在哪里后,看看表,说:"你找家饭店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想不到悦悦见了他就哭,说她坚决不在西台呆了,要他再把她调回原来的单位,或者重新找个单位也行。白明华大吃一惊。很可能是悦悦和赵全志闹矛盾了。如果是闹翻,后果不堪设想。白明华急忙说:"我的姑奶奶,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和人家闹了。你以为这是过家家玩,想玩就玩,不想玩就不玩!给你调工作别说我没这个本事,换个再大的官,也不是想办就能办到。"

    悦悦说:"他不是个人,你如果不管我,我就自己跑回来,反正我是再不让他欺负了。"

    我的天,白明华的头都大了。骂赵全志不是人,还要离开,这让赵全志知道了,而且知道了她还和他有关系,那还了得。昨天她就给他打电话,骂赵全志不是人,他以为两人闹了点小别扭,赵全志是老手,会很快将她哄高兴,重归于好,便只敷衍了事地哄了几句便关了手机。现在看来事情闹大了。现在就赵州长这么一个铁关系大靠山了,这个靠山一倒,根基就空了,就倒了。白明华有点胆战心惊。他用哄孩子的口气急切地说:"我的大小姐,你不是小孩子了,再不能使小性子了,你听话,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悦悦却高声说:"他太霸道了,天天晚上要我和他睡,我不去他就来,我男朋友来了,他却要他走,并且我的男朋友一来他就吹胡子瞪眼地乱骂,害得我男朋友要和我散,已经好长时间不理我了。既然你赵全志不让我有男朋友,我就嫁给你,但他又决心不离婚,你说让我怎么办。"

    这事确实麻烦。想不到一个堂堂州长竟这样没理智,这样不分轻重。原以为赵全志只是偷个情,交个地下情人,谁能想到他竟有胆量包二奶,竟不让人家再交男朋友,世上的许多事真是没法预料。想当初,悦悦要交男朋友要和他断关系,他也不同意,但悦悦一闹,一提要嫁给他,他就怕了,难道赵全志就不怕?白明华说:"我记得你很聪明,你就没想办法吓吓他,比如说要告他,要嫁他,要去找他老婆。"

    悦悦说:"不但说了,我也闹了,他就是不怕。他是个无赖,一会儿说爱我,一会儿说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是想和我睡,急了还说要娶我,过后他就翻脸不认账了。"

    问题要比想象的严重。白明华都有点怕,闹不好就要搅进这屎坑里。白明华觉得要好好想想怎么办。想一阵说:"从各方面看,他是真爱上你了,男人有时也说不清,历史上就有不少人不爱江山爱美人,但男人的爱往往是一时的冲动,男人往往有喜新厌旧的本性,他曾经肯定也像爱你一样爱过他的老婆,可时间长了他就厌烦了。你也等一等,和他泡一阵子,等他厌烦了,你就离开他,如果不厌烦,到时你就放心和你男友结婚。他是大领导,料他也不敢和你硬闹。

    悦悦说:"你说得倒好,问题是我的男朋友不干,我不离开他,男朋友就要离开我,这么好的男朋友,我再到哪里去找。"

    看着悦悦的脸,白明华觉得只靠哄也不行,还得软硬兼施,吓唬吓唬她,让她知道这事的利害轻重。白明华说:"你想想,堂堂一个州长是不小的官,管着上千万人,你没看到吗,多少人想尽了法子想巴结他都沾不上边,想和他好的漂亮姑娘更不少,他能爱上你是你的幸运,只要你和他好,不但你这一辈子不会吃亏,你的后辈儿孙也不会吃亏。但你如果惹恼了他,他随便说句话,用不着他操心,就有人来收拾你,特别是你的男朋友,被人弄死,你都不知道死在了哪里,这一点你要让你的男朋友清楚。你可能觉得你可以告状,但你想过没有,人家那么大的官,谁敢相信你,谁敢接你的状,连我听了都害怕,更别说别人了。"

    悦悦又哭了。她一下坐在了白明华的怀里,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将整个身子都贴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哭了说:"现在也只有你能救我了,所以我才来找你,你是教授,你不怕他,看在我们过去的份儿上,我求你救救我。"

    刚将悦悦介绍给赵全志时,他还难受了几天,觉得再也得不到她的身子了,现在她突然回到了怀里,他却感到万分可怕,犹如抱了颗定时炸弹。白明华本能地环视左右,并没有人注意这里。他取下她搂在脖子上的手。他感到这样太危险了,得想法脱身,将自己从他们两人中彻底摆脱出来。白明华说:"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赵州长是官场上的人,也是个聪明人,他是在和你斗智斗勇,想用智慧征服你,只要你聪明一点和他斗,慢慢和他磨,和他泡,他就会让步,就会不再管你交男朋友的事,你也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也和你的男朋友谈谈,让他多忍一忍。大丈夫能屈能伸,等挣了大钱,等翅膀硬了,你们就可以自己闯天下,就可以摆脱他。这些话你多和他讲讲,如果你不好说,我和你的男朋友谈,他还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来,我让赵州长安排解决。"

    悦悦露出了不易觉察的喜色,她说:"他也来了城里,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来这里,你和他谈谈,好好开导开导他。"

    这下坏了,这下将会更深地陷入其中。没等白明华表态,悦悦便掏出手机给男朋友打电话,要男朋友立即过来吃饭。

    白明华隐隐地感到,这一切好像是准备好了似的。也许她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让他调解调解,劝劝她的男友。也好,趁热打铁,一口气把问题解决了也好。

    饭店是家中档饭店,两排全是包厢,他们这间叫儒香阁,里面挂了不少字画,有印象派作品,也有孩子的涂鸦,显得拙雅而有情趣。两个人吃饭,悦悦却点了半桌菜。刚才两人一口没动,这时悦悦却安心吃了起来。从悦悦吃饭的胃口看,悦悦并没有大的痛苦,如果心里有苦,再好的饭也不会有这样的胃口。白明华心里轻松了一截,他想,到底是小姑娘,小孩子脾气,脾气过去,事情也就过去了。她的男友也没什么,男友早知道她的底细,早接受了那顶绿帽子,现在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哄一哄给点好处罢了。

    白明华两眼盯着看悦悦吃,心里不禁一阵阵冲动。论漂亮,悦悦确实是目前为止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第一次见了就让他心跳,以后见了,仍然让他心跳。不说这双乌黑闪亮的眼睛,白嫩圆润的脸庞,单说这副身材,真的是一副典型的魔鬼身材。双腿修长,均匀地到了臀部,然后突然丰硕饱满了起来,丰硕得恰到好处,饱满得让人心动;到了腰部,陡然又收成一束,然后又是一个曲线,又是一个夺目的丰满,让你不由得想到神奇,想到造化,想到天女下凡。白明华眼睛都直了。反正再没别人,规规矩矩别人也不知道,动动手脚别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错过这样的机会。白明华对服务员说要谈点事,要服务员不请不要进来。服务员出去后,白明华就将手伸到了她的怀里。

    他感觉她更丰满了一些,也胖了一些。将她的衣服揭起来看,确实是更丰满了,怪不得赵全志要神魂颠倒。白明华立即将嘴伸了上去。悦悦忸怩了说难受,将他的嘴巴挡到了别处。白明华只好抚摸她的后背。确实是胖了点。白明华充满爱抚地说:"原来你脊梁骨很明显,现在都和后背一样平了。"

    看来悦悦的日子过得不错,并没有太大的问题。白明华说:"心里无事身子胖,你如果过得不快乐,每天给你吃最好的,你都胖不起来。"

    悦悦有点不高兴,她嘟了嘴说:"你是说你把我送到了一个好地方,我现在日子过得很好。怪不得你说我胖。你们男人都没良心,我一天受你们几个男人的气,你还说我过得快乐,我简直没法活了。"

    白明华想将她的裤带解开,悦悦恼着脸推推躲躲不让。和飘飘比,悦悦的性格要差许多。飘飘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特别是在床上,凭身体的感觉,她就能理解你的意思,将你侍候得特别到位,每次都让你达到最佳。和何秋思比,悦悦也没有何秋思的那份高雅气质,只有一副脸蛋和身材。白明华火热饥渴的心也冷了一点。想到悦悦整天要和两个男人纠缠,确实也烦了。他理解了她。白明华不敢惹悦悦生气,如果生气了,在赵全志面前说他点坏话,事情就麻烦了。白明华放开了她,说:"让我看看你就行了,咱们吃饭吧。"

    悦悦的男朋友来了。白明华虽然见过这个朋友,但没看仔细,今天细看,突出的印象是长得确实不错,但是个儒弱的书生。白明华让男朋友坐到身边,问了一些日常情况,白明华更加相信他的判断:是个没血性的书呆子。白明华说:"听说你和悦悦闹了点矛盾,究竟是怎么回事,悦悦可是个百里挑一万里挑一的好姑娘,你能得到她,是你的万幸,你怎么还会闹意见。"

    男朋友眼圈红了说:"你问她。"见悦悦苦了脸不做声,又说:"她整天和那个赵州长在一起,我去了赵州长就让我走,你说我怎么和她好。"

    白明华一脸严肃说:"有这种事?不可能,是你误会了,赵州长一向特别关心人,对我们都是这样,悦悦能得到州长的关心也是她工作干得好,运气也好,你不要多心。再说州长对你们好点没有坏处,只有好处,如果不是州长关心,悦悦就当不上副局长,你们也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

    悦悦在县城已经有了一套大房子,男朋友也西装革履过得不错。没想到男朋友却说:"白总,你别哄我了,他纯粹是个大流氓,不信你看这个。"

    男朋友拿出一张照片放在了白明华的面前。照片上赵全志赤裸地和同样是赤裸裸的悦悦在玩什么,两人都是一脸笑。照片拍得很真切,不知是怎么拍到的。男朋友激动地说:"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到省里去告他。"

    有这样的证据,如果真的闹起来,赵全志完蛋,他白明华也跟着倒霉。白明华一下有点紧张。他急忙将照片收起说:"你这是闯大祸你知道不知道,闹不好人家会先收拾了你。你千万不要声张,你有什么要求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

    男朋友苦着脸不做声。白明华一下感觉出今天悦悦和男朋友在演双簧,两人要用这张照片诈出点什么。白明华想想,试探了说:"其实这种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悦悦跟了他也不吃亏,你也得到了不少东西,你先忍一忍,等你挣个几十万,那时你不想忍了,你的翅膀也硬了,你就可以带悦悦远走高飞。你现在一无所有,惹恼了人家,即使人家倒霉,你也立马就变成个没职业的流浪汉,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男朋友说:"老婆都让人糟蹋了,你还要我吃什么亏。你说让我挣个几十万,只给我一个材料科副科长,什么权都没有,一月只有几百块钱的干工资,你说我怎么能挣到几十万,我图个什么。"

    白明华明白了。原以为男朋友当材料科副科长也可以捞到一些,原来是什么也捞不到才急了。很可能是这样,如果能捞到甜头,凭这样一个乌龟男人,他也不会闹腾什么。白明华说:"这样吧,我给你换个差事,你负责去采砂石,整个西干渠砌衬工程的砂石全归你供应。这可是几百万的工程,砂石是主要原料,你最少可以挣个三五十万。弄大了,你就自己组织个工程队,自己当老板,也找个漂亮的女秘书,怎么样,可以了吧。"

    男朋友低了头不做声,但可以看出他是竭力压制着心中的兴奋。白明华心里恨恨地想,悦悦真他妈不是好东西,看着单纯,一肚子欲望,一肚子狼子野心。这样的女人了不得,以后得离她远点,免得惹出大祸来。

    从饭店出来,白明华越想越觉得刚才的事大有名堂。悦悦和男朋友演戏诈好处是肯定的,但为什么不去诈赵全志呢?悦悦不是傻瓜,她清楚赵全志的权更大,给她更大的好处也很容易,那么为什么偏要来找他呢。白明华感觉到好像里面有一个更大的阴谋。也许她最初是向赵全志要好处的,赵全志不想自己出面,两人便串通好了,找一个替罪羊出面,赵全志只在幕后指挥。这样一来,以后如果出了问题,赵全志身上便一干二净,并且毫不知情,一切都是他白明华干的。

    白明华感到浑身发冷,一时有点恐慌,好像已经有一个巨大的圈套摆在那里,等着让他去钻,而且越钻越窄,永远钻不到尽头。

    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站了细想,又觉得也没什么,问题没那么严重,是自己太胆小太多虑了。赵全志是有身份的人,即使是合谋好的,那也是赵全志小心谨慎而采取的措施,有他在,就决不会让事情败露,败露了,他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实在化不掉,处理了你,他也有办法再把你扶起来。如果不听他的和他对抗,以赵全志的地位,他如果想让你完蛋,一句话的事情。

    也许是悦悦的男朋友想要个有油水的官,赵全志觉得我白明华就能办到,就推到了我身上,并且想了这个他不出面的主意,一来办事,二来正好考验考验咱,看看是否忠诚可靠,是不是可以成为心腹朋友。

    白明华再想不出还有什么问题。白明华叹口气。他想,都说官场莫测,今天总算有了一点感受。但白明华很为刚才自己的决定得意:没有给这个男朋友官当是太正确了。反正砂石料要包给人,不包给他就包给别人,这样一来,既让悦悦挣了钱,也讨好了赵全志,还给自己留不下一点后患。至于砂石质量,告诉有关人员严格把关就是了。白明华觉得自己这一招真是太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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