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行太保”于风听得关外还有自关内去的人物,他心中一动,道:“三个关内躲在关外的人?谁?”
苏东二道:“男的是‘河涧阎王’屠天云,女的有两个,一个乃是屠天云的相好‘老超渡’葛红,另一个女的乃是‘花蝴蝶’东方水儿!”
“神行太保”于风双眉耸动,道:“这些魔崽子们躲到关外去了。”
苏东二道:“你好像知道他们是刺杀两位王爷的人,是不是?”
于风道:“不错,东方水儿蝴蝶镖射死了二王爷,江湖上不少人找她!”
苏东二道:“她却躲在清原禅寺与那百里和尚姘上了,哼!只可叹百里和尚与他的徒弟王天柱已死,只怕这女人不知到什么地方找她的避风港去了!”
于风道:“屠天云与葛红二人也弄死不少义士,霍先生己找他们很久了。”
苏东二道:“真可惜,没有杀了他们,可惜,可惜!”
那位姓刘的军官此刻插上一句,道:“这些狡诘之徒,如是再找去,必已不在原地了。”
于风道:“我天明就上路,刘兄,这一年我的相识,知道军中兄弟们心中一片赤胆忠心,不为朝中奸倭小人所用,太令人感动了。”
姓刘的军首道:“好像于兄弟此去不再来了!”
于风道:“很难说,刘兄,很幸运的认识你,咱们彼此保重,来,我敬你!”大伙齐举杯,干了杯中酒,姓刘的起身走了。
这一夜很平静的过去了,苏东二与于风二人关在一间客房中直谈到半夜。
这一夜四人围坐一张桌,虽然是刨腹挖心的坦诚相待,但正应了那句者古人的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一大早姓刘的便来了。
这位守城的官刘明山是来送行的,他也骑着马,那光景是打算要远送一程了。
苏东二与朱全二人还真有些不好意思,那于风认识姓刘的一年多,直到昨夜才说出他是太行山霍天行的人,而且还枯守在古北口等他欲找的人了。
如今苏东二回来了,苏东二还带着三王爷的独子回来了,姓刘的愉快极了。
刘明山昨夜吃酒的时候,还大骂朝中奸臣、东厂番子害死人,他那种忿怒的佯子,谁也以为他是个忠义之士,侠义人物!已经离古北口三个多里地了,苏东二劝刘明山别再往前送了,并约定他日见面醉上三天。
于风对刘明山也至诚的抱拳,道:“刘兄,回去吧!兄弟只一有空,必来兄这儿请教!”
刘明山愉快的道:“休得忘了刘明山,三位一路上好走了,我在这儿不送了!”
苏东二三入拔马便往五台山区方向驰去,那是仅有的一条山路,看的刘明山吃吃笑了。
他的笑与吃酒时候的笑可就不太一样了。
刘明山还立马高坡上,他自言自语:“晤!原来是这样呀!难怪了,找遍天下无踪影了,哈……”
刘明山拔马便走.他那模样可真的轻松呐!苏东二三人过了五台山,远处的山高耸入云,就在一片野林中,于风对苏东二道:“苏兄弟,你送阿全回五台山之后,咱们仍然老地方碰面,你不会为了你的珍珠,便不顾一切的重回关外吧!”
苏东二道:“放心,我的珍珠说过,她自会找来的,她叫我不必找她!”
于风道:“真妙事也!哈……”
他拍马驰人另一条山道去了,于风的笑声已渐渐的远去,过了一道山岭就不见了。
苏东二对朱全,道:“阿全,我送你回去五台山,见了你的爹娘之后,你有何打算?”
朱全道:“叔叔,我便与父母守在一起,我虽年纪小,却也想穿了争权夺利只不过一场空……”
他带着几分老气的又道:“五台山还有一位万愚大师,叔叔也说过,五台山万愚大师的‘大罗汉步’独步武林,我一直记在心里,此次回去五台山,求他收留我做他的一名俗家弟子!”
苏东二点点头,道:“阿全,他日你武功习成之后,叔叔有句话要告诉你!”
朱全道:“我一直喜欢听叔叔的教导,叔叔的话,阿全必定牢记在心!”
笑笑,苏东二道:“拿刀之人好修行,出刀只杀该杀之人,一旦出刀,绝不可手软!”
朱全道:“叔叔,会的!”
苏东二不再多说了。
他取出笛子,对朱全道:“气功是不能间断的,每天都要练!”
朱全又点头,苏东二吹起笛子了。
他好像仍末忘记珍珠,他只一静下来便会立刻想到他的心爱的珍珠,他现在吹的便是“怀念曲”。
怀念总是令人忧伤的,朱全跟在他后面也低头了。
苏东二与朱全二人骑马绕过“倒马关”,那是在长城边上的小镇,当今谁都知道,这一段长城是新修的,不过五六十年光景。
有人就知道,倒马关住的人,有一半是当年修长城之后留下来的,他们就在这儿落户生根了。
远处苍松翠柏,山道十分整齐,有一段山道的两边还植着花树,地上铺的乃是青川石板直往山中延去。
苏东二心中轻松,但朱全却是紧张又兴奋的。
二人骑马在山道上,马蹄声清脆的发出“扣嗒”声传的很远,朱全不时的抬头看,五台山的大庙就快到了,那一座一座巍巍的殿堂,一阵阵传来庄严的诵经声,令人听了心中油然而有忘我之心!就在一道断崖下,山道自断崖遮天的右板凿下方往上延伸,泉水滴下来,马上的朱全心中正自紧张,忽听断崖那面传来一声洪笑。
“哈……有酒吗?”
苏东二回头,道:“万愚大师,你要喝酒?有,接着了!”
真的有,只见灰影平飞,中途抄起下落的酒袋,山道上已站了一个大和尚,光景万愚果然来了。
朱全立刻下马奔上前去,他单膝一跪,道:“大师!”
“哈……”万愚大师笑着拉起朱全来了。
朱全几乎与万愚大师一般高下了。
苏东二走上前,道:“大师来的真快呀!”
万愚和尚道:“听到笛声,便知道你们回来了,哈……果然是你们!”
苏东二道:“大和尚,你来了最好,我完整的把阿全带到关外,再完整的把他还回来交给你,大和尚,我已仁至义尽了,以后的—切,我苏东二不管了!”
一把扣住苏东二,万愚和尚道:“想溜?”
“怎么说?”
“你为什么把他带进关来,如今天下人人自危,东厂番子都成了精,他们杀人就像切西瓜,到处在找三王爷。你怎么在这节骨眼把他送回来了?”
苏东二道:“和尚,关外我也没有立足之地了,我们在关外惹了祸,这一路回来两千里,我们也过了五关,杀的我也受了伤,非回来不行了!”
万愚和尚道:“麻烦可大了!”
苏东二冷冷道:“和尚,我以为苟且偷生不如披发樱冠,挺身而迎接挑战,去干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人事业,又何必畏首畏尾,躲在这儿担惊受怕过日子?”
万愚和尚道:“叫他们鸡蛋碰石头呀!有勇有谋成大事,有勇无谋那是牛!”
他猛的喝了几口洒,又道:“你的意思是叫我和尚也下山呀!”
苏东二道:“和尚也是人呐,和尚有什么不可以为社稷而出刀的?难道你忘了圣祖当年也当过和尚呀!”
“你真能说?”
“可也未说动你这位大和尚!”
万愚和尚道:“人各有志,我爱清闲,苏东二,你别以为我常醉,我清醒得很!”
他突然手指半峰的林子,又道:“你们着!”
苏东二遥望过去,只见有人在那儿练功夫,而且是两个人在过招!苏东二道:“谁?”
“三王爷夫妇二人!”
一边听的朱全只一听,立刻抛下缰绳,拔腿便往半山峰上飞—般的奔去。
看着朱全狂奔上山峰,苏东二如释重负的笑了。
万愚和尚抚掌,道:“苏东二,此刻你是世上最快乐的人了!”
苏东二道:“和尚,这话什么意思?”
万愚和尚道:“人在世上,最快乐,也是真正愉快的事情,莫过于这个人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情,你就是已完成了这件大事的人,所以你心中亦快乐!”
苏东二道:“我完成了大事?”
万愚和尚指着朱全,道:“我和尚见这孩子的动作,便知道你已传了他绝高的武功,他的成功就是你的快乐,而且你这一生只一想这件事就快乐!”
苏东二道:“倒是不假,和尚,余下的且看你的了,如果你不出山,那么,你的‘大罗汉步’应可以教他了,是不是?”
万愚和尚哈哈笑了。
苏东二道:“和尚,希望有一天,咱们能联手,咱们如果联手,东厂番子们就头痛了,是不是?”
和尚又是一声大笑,苏东二却拉马走了。
苏东二吹着笛子欲下山,忽听得山上的朱全大声喊:“叔叔……”
苏东二立马走了,就听那万愚和尚向苏东二招手,道:“施主,回来!”
苏东二原是不打算回来的,但当他看到随在朱全身后的两个人之后,他下马又回来了。
于是就听得朱三王爷道:“苏英雄,你且等一等!”
只见朱英与他的妃子双双奔到苏东二身边来,这夫妻二人在练刀法,每人手上一把戒刀。
武林之中都知道,少林的棍法,武当的剑法,五台山的刀法,均是正宗的武功,再就是河北沧州的武术也是有名的,南海方面与西域喇嘛的武功就带点神秘色彩了。
只见朱英站在苏东二面前,他拉起内衣一角,下刀便切了下来。
“苏英雄,拿着,这是我的一片诚心,他日我如得势,凭此你上北京找我!”
苏东二笑笑,道:“三王爷,我是是个草莽杀手,我不会嗜求什么,因为我是没有明天的人,三王爷的厚爱,我一辈子记牢就是了!”
“你还是要拿着,苏英雄,咱们一家三口承你的情了!”
那朱全的娘感激的落泪了。
苏东二又拔马了,但朱全走上前。
朱全对苏东二道:“叔叔,把另一匹也拉去吧!他们原是—对恩爱的马……就如同……如同……”
苏东二反而下马了。
苏东二道:“是的,就如同我与你珍珠阿姨一样,怎么忍心他们分开呢?”
“所以我要叔叔把这匹马也带走!”
苏东二一笑,道:“不必,我把此马也留下来,你好生养着,也许有一天三王爷会用得到它们!”
朱全怔住了,他原是要把马让苏东二骑去的。
苏东二只提了一袋吃的便走了。
他走的了无遗憾,也十分的轻松,因为——因为他有笛子为伴,他此刻便又吹起来笛子了。
朱英见儿子只不过两年多未见,竟然变得如此高大了,但他们还不知道儿子已修练了苏东二的刀法。
苏东二的刀法乃“龙行绝杀”,如果真的用个比较,朱全差的只是火候而已。
于是,万愚突然一声暴吼:“小施主,你接和尚几招!”
他说打便出手,“忽”的一掌档头劈出。
朱全先是—怔,但见和尚出掌如风,凌厉的锐气令朱全大吃—惊,忍不住的出招抵挡。
两个对拆了十一招,万愚和尚忽的闪向一侧,他捧腹哈哈大笑。
朱全收拳愣愣的道:“大师……”
万愚又是一笑,忽然面色冷峻的道:“出刀!”
朱全摇手:“我怎可以向大师出刀?”
万愚和尚道:“而且要把我当成你的仇家般出刀,不可手下留情!”
朱全道:“不!”
万愚沉声道:“苏东二也曾对我和尚出刀,你又怕什么?出刀!”
朱英对儿子道:“大师吩咐,你就出刀吧!”
他夫妻二人也想看看儿子的刀法,朱英忘不了苏东二出刀的架势,那是英雄的!朱全似是无奈了。
朱全与苏东二是一样的,当他扑击的时此,敌人很难发觉他的刀在那里,直待刀已快沾身的时候才发觉。
朱全出刀故意一顿,那是苏东二所不会做的动作。
朱全做这动作,因为他怎么会向大师真的下刀?万愚和尚一声洪笑,抖然一掌拍出,当他的掌风快点上朱全的右腕时候,还令朱全有被吸之感,他惊窒了一下,知道如不全力使为必会落败,那么父母就失望了。
心念间,朱全忽的大吼一声如虎,“龙行绝杀”刀法施殿出来了。
这种刀法是干脆的,也毫不拖泥带水,就那么三次闪现冷芒,万愚大师已暴退在三丈外,他哈哈笑了。
朱英夫妻二人也笑了,就听得朱全道:“差幸未伤得大师呀!”
万愚和尚道:“苏东二这人果然未藏奸,他没叫我和尚失望,他的刀法传你了,哈……”
朱全道:“除了这—路龙行绝杀的力法之外,叔叔还教了我气功心法,那是……”
“吹笛子”万愚和尚接道。
朱全点头,道:“笛子吹到化境会震憾天地的!”
“不错,和尚很为苏东二的笛声动容!”
朱英上前拉住儿子,安慰的道:“阿全,如果大师慈悲,再教了你几手,咱们的希望就大了。”
朱全已向万愚和尚施礼,道:“愿大师成全!”
和尚叹口气,道:“和尚自然要教,只为这天下的牛鬼蛇神太过嚣张了!”
苏东二又回到娘子关的“黄土大客栈”去了。
当苏东二走进客栈的时候,三个伙计围上来了。
有个伙计对苏东二道:“爷,两年多未见到爷的面,咱们以为你……以为你……”
“死了?是吗?”苏东二淡淡的说。
三个伙计涎着脸,那伙计已笑道:“咱们可没这么说,是爷你自己说的!”
一笑,苏东二道:“我那东厢房间……还在吗?”
那伙计道:“空着,空着,就等着爷来住了!”
苏东二道:“那好,弄些吃的喝的送过来,我吃过要好生生的睡过个大觉了。”
苏东二往二门走去,他是那么的轻松。
他进到东厢他常住的房间中,盘着膝,他吹着一段“相思曲”,这一回他吹的甚是衰伤。
于是,酒菜端来了,那伙计把盘子放好,站在一边木然的不开口,他等着苏东二把这一曲吹过,这才笑又笑不出的问道:“爷,从前你吹的笛子令人快活不已,怎么两年多不见吹的曲子也变了调,令人伤感也!”
苏东二也伤感,他当然不会对伙计说他在怀念着他的珍珠了。
苏东二挥挥手,他把伙打发走,然后再关上房门,独自的吃喝着。
这一顿酒莱他吃一个时辰之久,因为他还叫伙计再送来一副杯筷就搁在桌子对面。
店中伙计还以为苏东二有客人要来呐!
他们又怎知苏东二那一副杯筷是为珍珠放的。
苏东二吃着,还举杯向对面空位,道:“珍珠,我的最最亲爱的妻子,来,咱们干!”
苏东二就这样吃了一个时辰才算完事。
于是,他倒头便睡。
苏东二想着在镜泊湖的日子,当然,也想到他曾做的那个梦,他不敢多想,因为那终究是一件玄事情,那个梦,梦中的珍珠,梦中的老太太……
于是,苏东二也流泪了。
苏东二又沉入梦境中了。
他梦到那绝色的珍珠在翩翩起舞,她那明眸善睐,芳兰意体与她的滴粉搓酥,便忍不住的伸出双手大声的呼叫,道:“我的珍珠啊!”
苏东二只有这一回做的梦难实现,这世上有许多的人还做梦当皇帝呐!不少人抱着元宝睡大睡,到头来,梦醒了,便立刻又回到现实。
苏东二也一样离不开现实,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他就现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苏东二以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当他拥抱着珍珠的时候,就好像他拥抱着整个世界,如今他又梦见他心爱的珍珠,却是梦醒了。
便是梦吧!只要梦见珍珠也是愉快的,于是他又把双日闭上,希望再梦见珍珠,但他失望了。
苏东二甚至赖在床—上不起来,一定想再梦见珍珠,他却是一连两夜睡不着。
就快正午了,有个人奔进“黄土客栈”来,这个人不是别人,乃于风是也!于风一路找到二院东侧厢房,真会侍候人,那小二替他去拍门。
“爷,你的朋友来了!”
伙计还对于风道:“爷已睡了两天,有时也不起来吃饭!”
于风笑了。
当房门拉开的时候,于风立刻叫伙计走开,他走进去又关上门。
苏东二又去赖床了,他拉起棉被又躺下。
于风哈哈一笑,他从那精壮的身子上取下了帆布搭褳,然后取了些银锭与几张小银票,道:“你收下来,我还要去找司马如龙!”
苏东二挺起身子,道:“找司马如龙?”
于风道:“是呀!这两年你失踪了,霍先生只有找司马如龙为他办事了!”
苏东二道:“我又回来了呀!难道我不行?”
于风道:“那倒不是,不叫你去,是因为霍先生要见见你,霍先生叫你立刻去他那里!”
“现在!”
“不错!”
苏东二不做梦了,他立刻穿好衣裤,边问道:“霍先生见我可有别的事?”
于风道:“你想是吧!”
他似乎在想些什么,又道:“我把你在关外发生的一切转告霍先生,他似乎对你所遇一切极感兴趣,立刻叫我来找你了!”
苏东二道:“于兄,你可知当年江湖上十大高手会泰山之事吗?”
于风道:“听霍先生提过,听霍先生说那一回十大高手中只逃走他一个人,另外九人都死了!”
“怎么死的?”
“好像中了什么‘摧命毒瘴’吧!”
苏东二冷笑了,他也把银子揣进怀里了。
“走,去见霍先生!”
“你去,我还要去司马如龙!”
两个人走到前面,一把银子搁在柜台上,苏东二对伙计,道:“收下,不定何时我回来!”
说完也不算帐立刻走出“黄土客栈”外。
苏东二与于风出了娘子关,他二人一个往南—个往北,却都是奔向太行山里面了。
江湖上不少人挨过刀,挨刀之人都会知道去找一个人,那个人专门会替人医治刀伤,如果这受伤的人能撑得住不死,而又在这人的面前还出气,这个人就真的不会死了,也就是说这个人有救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乃“太行神医”霍天行是也!
江湖上杀杀砍砍的事情天天有,而且还真不少,因为从朝廷到乡野,从达官到村夫,谁都知道自从有了东厂番子以后,天下几曾太平过,到处在抓人。
只不过没有一个人见过霍先生同人搏斗的。
霜先生只为人医病治伤,不论敌友,只要找上门,他都会尽力而为,令病人满意为止!十年来,霍先生从未出过刀,也可以说自当年泰山十大高手会一起之后,霍先生就封刀了。
霍天行虽然封刀住在平定镇外西郊的紫竹林,他却对天下事了如指掌。
现在,苏东二来了。
苏东二站在一道山坡边遥看向一片竹海的深处,小瓦屋只不过两个小院子。
苏东二很感慨,自从接下杀手职位,他就未曾再回来过,算一算可也有七八年了。
苏东二虽然住在娘子关,也许住在大山里,但他再近也不回紫竹林,因为霍先生有交待。
霍先生说的对,杀手的行踪是不可以固定的。
苏东二只在那站了一会,便举步往竹林那面走去,他知道这个小院中霍先生住那里,他也知道霍先生的家眷在靠山崖的那个小院。
狗叫了,那只老黑子向苏东二狂叫着奔来了。
黑子乃黑狗的匿称,这头大的黑狗猛一顿,立刻撞入苏东二的怀中了。
苏东二很欣慰,这黑子还认识他,当年苏东二就与黑狗混的熟,果然好狗不忘旧主。
苏东二抱住黑狗,也带着几许黯然的道:“黑子,你也已老了也!你这老皮……”
黑狗似是知道苏东二的话,它回应的是叫了几声!放下黑狗,苏东二大步往竹林中走去,他刚走入竹林,就发现竹林中伟岸的站了一个白发老人,老人手上一支手杖,苏东二一看便急步走过去。
“先生!”
猛回身,那老人双目如电的上下看看苏东二,就在他看了个够,才听他喘了一口气.道:“受的伤不轻,你流了不少血!”
“先生,好多了!”
“跟我回屋里,这些年你没叫我失望!”
苏东二道:“—切我已向于风说过了!”
他把苏东二引到前院的一间净室中,对苏东二道:“你伤有不轻,把衣衫脱了我瞩瞧!”
苏东二依言剥下衣裤,这老人每一个伤处看了又看,谈淡的道:“七个人杀你一个人?”
苏东二道:“关外七友!”
“哼!他们的武功反向东洋倭人靠拢,可耻!”
他取出一个白瓷瓶,耐心的再为苏东二把伤处敷了药,又命苏东二吃了几粒丹九。
苏东二的精神又大了,他露出感激之色。
霍先生待他如同父子一般,就好像霍先生对待司马如龙似的,比之真的父子还好几倍!霍先生取出个钤铛,他摇了几下,不旋踵间奔来个十一二岁的童子,“这是苏大哥!”
那童子上前,对苏东二一礼道:“苏大哥!”
苏东二点头笑了。
霍先生对那童子,道:“端茶,告诉后院,今天多做两样菜,就说你苏大哥来了。”
童子一笑而走,还带着几声童稚的笑音。
望着童子,霍先生对苏东二,道:“他叫赵东三,平日里叫他小三就行了。”
苏东二道:“我叫苏东二,他叫赵东三,我们……”
霍先生道:“将来我打算叫他跟你……”
他顿了一下,又道:“于风说,你在关外遇上屠天云与葛红二人了?”
“是的,先生!”
“唔!难怪我一直未有他二人的消息!”
“先生,还有个东方水儿,听说她是刺杀二王爷的真正凶手!”
“不错,那件事我也一直耿耿于怀!”
“他们都在关外!”
“满州人为他们掩护,这三人都应死!”
苏东二道:“他们为东厂做了大事,怎不回京,反倒躲在关外——”
霍先生道:“江湖上很多侠义之士,不少都在找他们,出关立是最安全的一条路了。”
苏东二把东方水儿与百里和尚混在一起的事对霍先生说了—遍。
霍天行冷冷道:“这个女人很阴毒,司马如龙晚到一天,却被她得手刺杀了朱二王爷,司马如龙几次拦杀,想不到这女人躲到关外去了。”
苏东二道:“先生的意思如何?”
霍天行道:“只要这些人不再进关内同东厂番子们沆瀣一气为恶,暂不用去管他们。”
他问苏东二,道:“东二,于风在古北口守一年多,终于把你守到了,也被他猜中了,你会由那儿归来,倒是够机伶的了,可知于风甚为知道你的作风!”
笑笑,苏东二道:“我与朱全进入古北口,多亏了于风结交的军官刘明山,这人很照顾,叫咱们入关还一起在一家客栈吃了一顿!”
霍天行一听,面色一寒,道:“你们同那个姓刘军官一起吃酒?”
“是呀!”
“淡了些什么?”
苏东二立刻惊觉不对劲了。
苏东二道:“唬”的挺起来,道:“大家吃酒,免不了谈及我在关外的遭遇!”
霍天行道:“也谈了三王爷的地方?”
苏东二无言以对,还把朱全的身份也说出来,当然说了五台山的藏龙了。
霍天行沉声道:“这是天大的事,怎可随便在人前提及?”
苏东二道:“于风同那姓刘的深交一年多,几乎是亲兄弟一样,不应该有问题吧?”
霍天行怒叱,道:“懂什么?太原太守胡震山不正在张网要捉拿三王爷,一般人谁又不知道胡震山是位忠臣猛将呀!外表看得出来吗?心才是最重要!”
苏东二吃一惊,不由把头低下灰来。
霍天行又道:“这姓刘的如果由太原管辖,消息必立刻送去胡震山那里,三王爷一家三门便危险了。”
苏东二道:“三王已出家了。”
冷冷一哂,霍天行道:“出家仍然有一口气在,他们要的是人命!”
苏东二道:“先生,如果姓刘的玩阴,我想于风也不会饶过他的!”
霍天行道:“于风啊!”
他不说下去了,苏东二心中也难过起来。
霍天行忽然对苏东二,道:“身上银子够吗?”
“先生,于风送我一些,够用了。”
霍天行把那个瓷瓶交在苏东二手中,道:“你的伤需要这个,带在身上,快去暗中查看。是否有番子们或杀手往五台山走,如果有,姓刘的就有向题!”
苏东二道:“先生是要我再去保护三王爷一家?”
霍天行道:“你能脱出事外吗?”
苏东二就要起身而去,霍天行拍拍手,又见那个小童走来:“先生!”
霍天行道;“叫人备马在竹林边!”
小童立刻回应:“备马竹林边!”说完转身便走。
霍天行对苏东二道:“东二,如果三王爷那里很安全,我会看情况,再出关一次,我不想叫那三人入关!”
苏东二点头,道:“先生,我有计较,先生放心!”
霍天行道:“至于你在关外结交的那个女子,我以为她太神秘了。”
苏东二道:“她给了我太多的帮助,而且……”
霍天行道:“而且她很美……”
苏东二怕霍天行说出不许他结交珍珠的话,急忙自袋中取出两粒辟毒珠,道:“先生,你瞧,这是珍珠送我的辟毒珠,朱全也有两粒!”
霍天行接过手中看了看、又闻了闻,惊讶的道:“不错,千年老蚌中万个生一,太稀奇了。”
苏东二道:“先生,她头上的珠子取在她的手中,夜间湖水也光亮,她的心太善良了。”
霍天行道:“难道长白山中真的怪事多?她是什么样的人物?仙吗?”
苏东二道:“她已是我女人了,但她老娘病重,却并不坚持我也去,她体谅我在关外无法容身,才与我暂时分开的。”
霍天行把两粒辟毒珠又交在苏东二的手上,道:“你收起来,你还用得着它!”
霍天行闭上双目想了一下,又道:“这是你的奇遇,有些姻缘.你实应珍惜!”
“是,先生!”
霍天行道:“原是听你自关外回来,准备你走一趟黄河岸的,如今我以为三王爷那较重要,黄河岸之事,交由司马如龙了。”
苏东二道:“急吗?”
霍天行道:“你的意思是……”
苏东二道;“先生,如果事情不太急,王三爷那面平静无事,我回马黄河岸!”
霍天行道:“开封太守文昌洞,他握了一把魏奸的罪证要回朝面圣,真是把老命也拼上了,他怎知东厂己派人要在黄河岸干掉他!”
苏东二道:“那不就在开封北面的黄河渡口?这些番子们太嚣张了,敢在那地方拦杀朝廷命官。”
霍天行道:“有什么不敢?朝廷大臣没有不害怕的!”
苏东二道:“先生,我这就先去五台山,如果没有问题,东二立即赶往黄河岸!”
霍天行道:“如果三天回不来,你就不用去了。”
苏东二点点头,立刻走了。
来到林边,一匹快马早已栓在林边的竹手上,那小童赵东三不见了。
原是要在这儿陪着霍先生吃一杯的,但当提到那个守关的刘明山以后,苏东二心中不自在,他急于要得去五台山,还得尽快的去黄河岸,就没有时间留下来了。
苏东二发觉马鞍袋中有东西,拉开一看尽是好吃的。
当然还挂了一袋酒,他笑笑。
拍拍坐骑,苏东二骑上便走了。
苏东二就没有霍先生那种惊觉心,一个外人,再是亲近也是外人,这种生死关头的大事,是不应该随便对外人说出来的。
苏东二很感激霍天行,至少霍先生没有太过责备。
苏东二心中很宽慰,他以为这一次走入“紫竹逸园”免不了被霍先生一顿叱责,为何不说一声便出关而去,但出他意料的是霍先生并未说什么,反而稍有安慰,这就令苏东二感动了。
于是,他取出笛子吹奏起来。
苏东二策马山道上,太行山区他最熟悉,去五台山。
那得经过大风谷,也要走断肠崖,由平定镇北上,快马不能快,总得一天才赶得到。
为什么快马不能快?那当然是原因的!沿着断崖边的山道,如是快马奔驰,不但马儿洒不开四蹄,有许多地方是断崖下开凿的山道,人在马背上难免被上方的岩石撞中脑袋。
苏东二已经走了一半路了,这时候已是二更天了,但苏东二并不打算找个地方睡一觉。
苏东二要有所表现,霍先生如此对待,令他无话可说,他要争取去黄河岸这个差事。
如果想担起这件差事,苏东二就得连夜赶去五台山。
苏东二是不会寂寞的,因为他有支神笛,他一边吹笛还速练气功,他不但不寒冷,而且精神也大极了。
如果不是因为坐马需要休息,他真的一马就到五台山,中途绝不稍歇。
已经过了大风谷,再过去便是断肠崖。
苏东二刚上马过了一道山岭,断肠谷中有了动静,三堆火正在—道断崖下烧的旺,好像围了十多人。
苏东二一看动容了。
当然他也不再吹笛子了。
这是些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极具荒芜妁大山里围在—起升起火来,照得这一片崖下总似火?苏东二心中也想:“便是那姓刘的的传话,东厂的番子们不见得来的这么快吧!”
他老兄把事情尽往好处想,还真的危险!姜是老的辣,霍天行在这种事情的反应上,就是高人一等。
苏东二把他的坐骑栓在林子里.他还安慰的拍了几下马脖子,一个闪身,便往有火堆的地方潜过去了。
苏东二走的很辛苦,因为这一段山岩尽多光滑石头难以攀登,便何况他也发现几头野狼在附近虎视眈眈的准备找机会向那些人扑击。
苏京二当然不怕这些狼,但他却怕因为搏杀野狼而惊动了那些人。
绕过那条山溪,苏东二已快接近前面的山道断崖了。
这时候苏东二才发现一群马匹并齐的栓在—起,马鞍之下,每匹马还有干草啃吃着。
苏东二便贴壁不动了,他半闭上眼睛听着,这时候除了潺潺山水之声外,也只有崖下人们在说着什么话了。
只不过苏东二越听心越惊,忍不住低声心中骂了—句:“娘的,差一点完蛋了!”
他说的什么完蛋?也只有他才知道!苏东二听到的话令他吃—大惊,想不到自己稍—不警觉会惹出这么大的漏子。
苏东二听到什么?他如此带着惊慌!
“丁老二,五台山这码子事,你可得兼程往关外,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四个找回来!”
“老大,三个已有着落,只不知那‘猴仙’吕太白躲在那儿去了,怕是要费一番手脚了!”
“丁老三,若要对付霍天行老郎中,少了猴仙就不行,当年十大高手会泰山,吕太白出了不少力气。”
这人顿了一下,又道:“娘的,拿子银子躲起来了,真他娘的没出息。”
“真要找不到吕太白,娘的,调动大军去包围,姓霍的再是厉害,他也只有一个人!”
“调大军?咱们东厂还求教大军?魏公公那一关就过不去,这个点子免谈吧!”
姓丁的不是别人,丁冲天是也!丁冲天道:“老大,那吹笛子的小于叫苏东二,操他娘的,他杀了咱们不少兄弟了。”
“也差一点杀了你!”
“所以咱们还得多防着这小子!”
“有得他的消息,所以我来了。记住,一旦交手,你们的任务是杀进庙中刺杀朱英夫妻与他们的儿子,姓苏的不在当然更好,如果他在,由我对付!”
这些人又把火堆加上了干柴,蒙头靠着石壁睡着了。
苏东二到了这时候发觉,原来他们在古北口进关的时候,四个人在平安客栈无意间提到霍先生,可也把霍天行牵进来了。
这才是苏东二心中吃惊的事情。
苏东二不为朱英—家三门的事担心,他也不再为黄河渡的事操心。
苏东二不能为霍先生找麻烦,那是罪过。
只不过苏东二也烦恼了,遇上这种事他该如何处理?苏东二下了个可怕的决定——他一旦决定,立刻想出个怪招来。
苏东二先是拉马回走,他走出三里外才把马栓牢,然后他登上—座尖山头,吹起他的笛子来。
他吹的是“战刀曲”,这个调子丁冲天最熟悉,夜来山中有笛声,立刻四山有回鸣,当然,那一段崖下的东厂番子们也听到了。
苏东二只一看便笑了,只见三堆火苗边围的人往这面奔跑来了。
苏东二就是要他们这样翻山越岭跑来的。
于是,苏东二策马便走,他飞马在山道上。
苏东二不停蹄的直到天亮,他老弟一夜也未合上眼,却是心中在激荡。
苏东二骑马到了平定镇外的紫竹林,迎他的仍是那头老黑狗。
这时候霍天行与—个小童也在竹林中漫步,苏东二下马,便急步走过去。
霍天行平淡的道:“什么事?”
苏东二“噗通”一声跪下地,道:“东二该死!”
霍天行道:“怎么说?”
苏东二道;“那日进关,也是于风与我无意间提了霍先生三字,不料……”
霍天行道:“这么说来,果然那个姓刘的边防官有问题丁?”
苏东二道:“不错,姓刘的有问题,而且是东二在中途深山中听到的,东厂大档头与三档头领着人马前去五台山了。”
霍先生厉叱道:“你回来干什么?”
苏东二道:“他们五台山之后,姓丁的便要出关把关外的几个找回来,合力对付先生!”
“又怎样?”
“我不能不把此事向先生报告,早做准备呀!”
“糊涂!”
苏东二愣然,道:“先生!”
霍天行道:“你怎不想想,朱三王爷的命是多么重要,你却中途回来告诉我这件事早已料到的小事,东二,你以为我真的老迈了?”
苏东二怔住了。
霍天行大吼一声,道:“去,马上走,朱三王爷一家再不能出事了!”
苏东二应该想到的事情,他都忽略了,经过霍天行的吼叱和说明,他不再稍做停留,立刻上马疾驰而去。
苏东二的心中急躁了。
快马奔驰是无法吹笛子,苏东二只在心中呼喊着:“阿全,阿全,你们小心呐!”
苏东二已经到了那一段悬崖下,那里的三堆火已熄,苏东二下马伸手拨弄火灰,他发觉火灰已不烧手,心中一紧,他咬牙自忖:“番子们必是快马加鞭去五台山了。”
心念间,苏东二不再多想,拉马骑上便往五台山方向疾奔而去。
铁蹄声宛如雷轰,轰声震动得四山回荡着吓人的恐怖的气氛,听的人以为天欲塌下来了。
天当然不会塌,人呐!伸手上摸就是天,才有那句头上三尺有神明。
神明在那儿?有人说分明在自己的心中,只不过到了五台山,神明离你不远了。
五台山的前端山道上,青石板的石阶上横躺着一个大和尚,这和尚还两手托着个大酒袋,酒渍自他的口角往外溢,酒言酒语的自称他是神。
和尚欲成仙的是有的,和尚自称神就少见。
没有人在这和尚身边,只有他一个人在那石道上发酒疯,于是,一彪人骑马奔来了。
谁会在这五台山古道小带着一批人马奔来?那当然是东厂番子们才如引猖狂。
是的,东厂大档头关青石与三挡头丁冲天二人率领着十六名东厂番子来了。
这些人到了五台山入口处,只见一个醉和尚横在石头上还在往肚子里灌酒呐!十八个马上怒汉勒马在入山口石道口,丁冲天戟指那和尚叱道:“走开,走开!”
丁冲天忿怒的道:“爷们要上山,叫你走开,听到了没有?”
和尚指着这些番子们,道:“五台山乃和尚卓锡之地,清静无为,阿弥陀佛,你们不是和尚,走开,走开!”
丁冲天沉声道:“这是个醉和尚,不可理喻,去个人把他拖开!”
立刻两个番子跳下马来,奔到醉和尚身边,叱道:“不知死活的酒肉和尚,滚!”
这两个番子口中骂着,伸手去拉扯。
“轰咚”两声,两个番子已往地上滚去。
醉和尚道:“叫我滚,我叫你们滚!”
“呛”的一声丁冲天拔刀来,叱道:“我宰了你这可恶的贼秃!”
砍刀出手便是七刀连劈,那醉和尚地上滚的急,口中大叫:“杀和尚了!”
醉和尚使的是醉八仙拳,但他妙在闪的好,丁冲天一刀也末沾上他的身。
丁冲天的野性子起来了,他嘿嘿一声狂笑,道:“我看你在地上滚到几时!”
他举刀连杀,凶残的真似一头狂豹。
那和尚与之交手不过几个回合,忽的一弹而起,并起双指疾拂过去。
“嘶”的一声起处,丁冲天暴退不迭,他握刀的右手几乎把刀抛掉,左手疾扑,暴吼一声:“杀!”丁冲于双手挥刀,那种厉烈令人一惊。
马上的关青石冷然一哂,道:“丁老二,你在大风谷挨刀几乎完蛋,你怎不在刀艺上多下功夫!”
他双目一亮,又道:“你同齐掌事一个样,齐掌事也几乎死掉,他至今还在奇怪自己那一刀是怎么挨上的,我就告诉他,只有下功夫苦练才会知道,两年多来,齐掌事的刀艺精纯多了,而你……”
丁冲天大吼一声道:“十刀之内劈死你这个疯和尚。”
他—刀似一刀,早已过了十刀了,忽的,大档头关青石一声吼:“退下!”
丁冲天刀疾退,醉和尚呱嘟喝了一斤多二锅头,大和尚的额上在冒汗珠子,而关青石已往他逼近。
便在这时候,忽听一声尖叱:“住手!”
众人抬头看,只见一个少年人奔过来了。
醉和尚一见,口齿不清的道:“代打呀!好哇!”
这少年人不是别人,闻声赶来的朱全是也!朱全一见这些番子们,又见其中有个丁冲天,忍不住厉叱,道:“可恶啊!竟然找来了!”
丁冲天指着朱全对关青石,道:“不错,朱老三他们—家三口果然躲藏在五台山,大档头,立奇功的时候到了,咱们杀上山去!”
关青石厉目直视朱全,道:“娃儿,你爹娘二人呢?”朱全还真坦白,他忿然的道:“你们真可恶,我爹娘已出家了,你们还不放过呀!”
关青石一听,仰天一声大笑,道:“娘的老皮,找了两年多,快三年了吧!到今天才找到,嘿……公公那里总算是有了交待!”
醉和尚插嘴,道:“小子呀!你这么一说,免不了一场血腥呀!”
朱全道:“大师,你们出家人不插手了,免得你们方外之人惹火烧身!”
醉和尚道:“已经惹火身上。”
他此言一出,关青石地淡谈的道:“和尚,咱们不欲滥杀出家之人,只要我们带走朱英一家三口,咱们就绝不会为难五台山,说不定还会捧上香火银子!”
他这是见醉和尚的武功高,五台山的和尚并非—般和尚,他们都习得武功,在这种情形下,又何必多树敌人!醉和尚正是万愚大师,听得关青石的话,立刻笑哈哈的道:“还有香油银子呀!你们的银子烫手呀!菩萨也不会伸手要,和尚我劝你们快回头,回头是岸呀!”
青石关的面皮在变,冷峻的道:“和尚,莫非你们出家人也喜欢血腥?”
忽听朱全,道:“大师,你请稍退,如何?”
醉大师道:“也罢,且看你小子如何对付他们!”
醉大师忽的拔身落在附近一块大石上,便在这时候,山道上传来一声清叱,道:“等一等!”
这一声才叫人吃一惊,因为众人抬头看过去,只见两个男女奔下来,这二人后面还有四个大和尚追下来了。
醉大师一声惊叫:“你们……怎么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朱英夫妻二人来了。
朱英到了石下,他冲着醉大师施礼,道:“师父,我朱英不能为五台山带来灾难……”
万愚大师道:“难道你不出家,打算随他们回北京?”
朱英看看对面的关青石,再看看丁冲天,道:“不,我一家三口就在这山道口与他们拼个死活!”
他戟指着丁冲天,又道:“大风谷中我还为你求情,你自裁末死是你狡猾,姓丁的,十年与你相交,你仍是迷于眼前权利,我朱英瞎了眼,也正是常言所说——不怕虎生三张口,只怕人怀两样心,你这奸徒,会不得好死!”
丁冲天哈哈一笑,道:“三王爷,便是死吧!你大概是看不到了,哈……”
关青石突然暴吼一声;“把他们抓起来!”
在他们身后的番子们发一声喊,五个人挤冲上山道,伸手就往朱英抓去,哎,好凌厉的一道剑光交现闪耀间,五个番子还未看清楚是什么玩艺,就已标血瞪眼的倒在血泊中了。
是的,朱全出刀了。
朱全学了苏东二的“龙行绝杀刀法”如今他正加紧修习着万愚大师的“大罗汉步法”,他正想找几个人试一试他的刀法呐!如今番子们扑来,他不客气了。
朱全一招杀了五个番子,不但震住了其余的番子,使丁冲天与关青石也吃—惊。
关青石大叫:“反抗缉捕就是造反!”
朱英却沉声道:“造反也造我朱家的反,早晚朝廷上大家有争辩!”
朱英十分高兴儿子出刀,他对朱全,道:“阿全,出刀不轻饶,杀!”
关青石对丁冲天使眼色,只见他忽的一刀往朱全劈去,那丁冲天已往朱英夫妻二人杀去。
这光景他们只要杀了朱英,这趟任务便算完成了。
果然,丁冲天大吼一声挥刀便杀,他出刀凶残,毫不留情。
“铛……”声如打铁,刺耳不绝,丁冲天十七刀狂杀,尽被朱英与王妃阻于刀外,倒今丁冲天暗自吃一惊。
丁冲天大吼:“好哇!藏在五台山习功夫了。”
朱英道:“为的是对付你们这批番狗!”
就听石上的醉和尚,道:“五台山呐!吾佛慈悲呀!血腥呐!罪过也……”
他双臂一张便拦在十一个番子的前面,道;“干吧!早晚免不了一场拼!”
其实,他发现朱全出刀与姓关的杀,姓关的也只是闪多攻少,而朱英夫妻与于冲天纠缠也不吃亏,他便扑向十一个番子了。
丁冲天越杀越心急,他这才不过两年多,朱三王爷也习了武功,急切间他出刀尽是朝要命的地方干。
再看朱全,他把姓关的已逼向一道石崖下,杀的姓关哇哇怪叫,两条手臂在飘血。
朱全冷冷的边杀道:“今天我要开膛看看你们这些人的肚肠是不是黑的!”
关青石绝对想不到这少年的刀法如此怪异诡诈!关青石乃东厂大档头,论武功他还在齐掌事之上,姓齐的被苏东二杀成重伤在大风谷,苏东二就如同认为丁冲天已死是一样的,但想不到他也活了。
关青石被逼在山崖下方左右不易闪,他发了疯似的狂砍二十一刀,大叫:“我砍死你这小狗操的!”
随之传来一声“噢……”关青石闪出石崖,他的后肩背上挨一刀,这一刀杀的他一声狂嗥,朱全开口了:“娘的,今天小爷也体会到杀人的味道了。”
血腥只在朱全与关青石二人之间,关青石挨刀不能退,他退就更惨了。
关青石还大叫:“丁老三,你是怎么了?难道你也杀不了朱英夫妻二人呀!”
丁冲天当然想杀,他很想出刀就杀了他们,只是,他已体会出,想得手那还有得杀的。
于是——于是真正要人命的赶到了。
有一种听起来怪吓人的笛声传来——笛声如果吓人的,那可就不是乐声了。笛声这中充满了杀机,而笛声又曾被人听过,这种笛声当然吓人。
丁冲天就吃一惊,他劈手七刀逼退朱三王爷夫妻二人便立刻往侧暴闪。
“不好了,姓苏的来了!”
丁冲天最忌讳的便是苏东二,大风谷中他使奸,自己捅自己一刀在肚皮上,当时他留下许多血,苏东二就曾以为他死了。
丁冲天心中更明白,这一仗只怕是半点也讨不了好,只怕命还会不保。
丁冲天猛抬头,半山道上一匹快马直往这面飞一般的来了。
飞马中苏东二还能吹笛子,也算得是一绝活儿了。
就听得万愚大师哈哈笑,抖袖暴拔间,两个番子被他摔出两丈外,他已笑道:“苏东二来的正是时候呀!哈……”
关青石被朱全堵的紧,几次未冲出刀丛,又在臂上挨一刀,杀得他“哇哇”怪叫不已。
忽又听得姓苏的来了,他心中一急,厉吼一声:“住手,住手!”
不料,朱全沉声道:“住手可以,先每人断去一臂,否则只有杀个结果!”
他边说仍进招,醉大师已打倒了七个番子,闻得关青石叫停,余下的番子往外闪,丁冲天也退一边,便忍不住的对朱全,道:“小施主,暂时住手,且听他说些什么再所计较!”
朱全暴退两丈,道:“大师,纵虎归山不大好也!”
醉大师手指远处,道:“苏东二施主来了。”
朱全也听到笛声了,立刻往山道上迎去。
“叔叔,叔叔!”
快马奔来,正是苏东二来了,这时候丁冲天已发现除了他之外,只有五个手下番子还未受到饬,而关青石已是血染征衣大喘气了。
丁冲天不等苏东二赶到,他就想拉马走人了,只是伤的死的怎么办?就在这一愣间,苏东二来到山口了。
苏东二第一个发现了丁冲天,他冷笑,道:“你果然未死,你在大风谷是诈死,嘿……叫你多活了两年多,也叫你作了两年多的孽!”
丁冲天吭声道:“原是打算死的,可是阎王不要命,小鬼不来拉,丁大爷当然又还魂了!”
“嘿……”苏东二笑着下了马,他往丁冲天逼去,道:“你放心,这一回我切下你的头,我看小鬼拉你不拉你,嘿……”
丁冲天几乎退到关青石身边了,关青石怒道:“这小子就是你说的苏东二?”
丁冲天道:“大档头,就是他!”
他窒了一下,又道:“大档头,小心他的刀,刀出必见血,他的刀在袖管里!”
苏东二冷然一晒,道:“你怕了?”
关青石道,“可恶啊!你们这批叛逆,胆子也太大了,当知反抗之罪是抄家的!”
苏东二道:“娘的,朝廷上奸臣当道,咱们百姓遭了殃,逮住机会能放你们吗?少来官家大帽子!”
关青石怒吼。道:“你想怎样?”
“杀!”
“你敢杀官差?”
“有什么不敢?苏某人早就杀了,多杀你们几人也一样是杀了人!”
忽听朱英吼道:“英雄来的好,你只管出刀杀了他们,也免得为五台山惹上麻烦了!”
丁冲天道:“咱们来五台山的时候,上面已经知道了,你们以为五台山能脱了关系?哈……”
他还得意的大笑起来。”
醉和尚道:“真是罪过呀!佛门不平静了!”
关青石道:“想要平静可以,把他们三人交咱们带走,我担保再也不会有人前来。”
醉和尚道:“佛门之地,少在此杀生呀!”
苏东二开口了。
他指着山道吼起来:“你们滚,立刻滚,这儿是佛门,你们不配死在这里!”
朱全急道:“叔叔,不能放走他们呀!”
朱英也接道:“苏英雄,放走他们又不知道有多少忠良死在他们之手呀!”
便是王妃叫道:“放不得呀!”
苏东二道:“叫他们走!”
丁冲天暗中拉了关青石一下,姓关的还扔下大话,道:“也罢,咱们山不转路转,早晚会遇上,到时候什么新仇旧恨—齐算!”
苏东二冷然叱道:“滚!”
朱全还要杀,却被苏东二喝住了。
苏东二对朱全,道:“收刀,退下!”
朱全是不会反抗苏东二的,他退到父母一边。
这是一场糊涂仗,至少丁冲天以为太意外了。
丁冲天再也想不到来三王爷竟然习了刀法,那朱全竟然同关青石对杀而占尽了上风。
关青石就在马背上骂大街。
“他娘的皮,才两年半吧!朱英习了武,便他那儿子也变成刀精了!”
丁冲天跟在后面,道;“大档头,看来只有大队人马前来了。”
“咱们东厂怎么去调拔大队人马?更何况五台山是个佛家圣地!”
“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上面出动要人,江湖上几个够份量的找回来,到时候一样可以再找来要人!”
丁冲天道:“怕是朱英一家早巳逃到别处了!”
关青石道:“逃了朱英,咱们向庙中方丈索人,哼!”
他回头看看后面,五匹马上驮着五具尸体,另有六人鼻青肢肿,比他还是好多了。
这一行匆匆的往原路退走了。
苏东二也要走了。
醉大师就对苏东二笑笑,道:“苏施主,喝两口酒再走,喝了酒出刀有力道。”
笑笑,苏东二道:“我不喝酒,我有笛子比什么都令我快乐!”
朱全上前拦住苏东二,道:“叔叔,总得下马到庙中喝杯茶呀!我爹娘他们……”
苏东二对朱英夫妻点点头,朱英却开口了。
他带着几分不悦的道:“苏英雄实不应该放了他们这些恶番们呐!”
笑笑,苏东二道:“三王爷,你们多保重了。”
他只这么一句话,立刻拍马便走,头也不回的又往来路上疾奔而去。
朱英一家三人怔在山道上,只有醉大和尚在笑。
醉和尚笑着向朱全挥挥手,道:“回去吧!陪你的父母回庙里,这儿不适合杀人!”
朱英道:“万愚大师,可是他们会再来呀!”
万愚和尚道:“至少他们这些人水远也不会再来了,你们放心吧!”
朱英一怔,道:“怎么说?”
万愚和尚道:“天机不可泄露呀!哈……”
大风谷中又刮出落山风风吹荒林嗖嗖响,但见荒草波浪式的摇摆着,便在这呼啸的风声中传来高吭的笛声,只见山道上站着一个人,这人吹奏的笛声绝非余音绕粱好听而已,也非令人听了有乐不可支的快意,而是令人胆颤的“战刀曲”!是的,苏东二就站在山道上,他在搏杀之前总是要吹奏着一“战刀曲”!苏东二已经站在那里吹了半个时辰,吹得他们面红耳赤双目厉芒毕裎,那模样宛如他多吃了喝杯老酒似的。
如果仔细观看附近,有只几野狼在山上来回的狂奔着.尖嗥着,几十只乌鸦也聒躁着仿佛末日到了。
那是一批东厂番子,也是从五台山铩羽而归的关青石、丁冲天一伙。
不错,苏东二绕道在这批人的前面,就在这大风谷中拦杀这批人了。
苏东二听了万愚和尚的话,他不在五台山道口出刀,他早想妥了,又何必为五台山招惹是非?苏东二也不会放过这批人,因为他们已经知道太行山中霍先生在暗中主持着一个拦杀番子的救忠良的组织。
他们绝对不会放过霍天行,那么,苏东二便只有拦杀这批人了。
十八匹马自山道上过来了。
十八匹马背上也驮着死人,伤的人,余下的也精神大丧的垂头气。
只不甘当他们听到了笛声之后,首先丁冲天就开口大骂:“他娘的,姓苏的走到咱们前面了。”
关青石道:“他想怎样?”
丁冲天道:“姓苏的出刀见血,我以为他拦在前面必不怀好意!”
关青石道:“大不了咱们一拥而上,是生是死各凭自己造化。”
丁冲天道:“大档头,你且休发火,由我先拿话与他交涉,咱们就算低声下气,在这大山里也没有人会知道,你以为如何?”
关青石道:“咱们岂不成了虎落平阳呀!”
丁冲天道:“脱离平阳咱们依然是老大!”
关青石道:“那就看你的了!”
他身上还真伤的不轻,正痛的毗牙咧嘴呐!苏东二立马未骑上,他的马就在山道上,当然也阻住了经过的来人,而苏东二已收起笛子了。
苏东二似乎木然的像个木头人,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迎面过来的人。
于是,丁冲天过来了。
“苏东二,你好快的脚程。”
苏东二道:“为了拦住你们,我花了心血!”
丁冲天把手左右乎伸,后面的人物勒住马,关青石低吼,道:“什么意思?”
苏东二冷玲的道:“为了封住各位的一张大嘴巴!”
丁冲天道;“封我们的口?干什么?”
苏东二道:“封口当然是不要你们把心中知道的对人去传说。”
丁冲天道:“如何的封住咱们的嘴巴?”
苏东二道;“我早想过了,最好的办法便是叫各位永远不会再出声!”
丁冲天道,“你要杀爷们?”
苏东二道:“我只有这个办法!”
丁冲天忍无可忍的道:“苏东二,你讲不讲理呀!五台山入口咱已死伤过半,当着那么些人的咱们认输,如果是英雄,也等咱们喘过气吧!合着你姓苏的还想中途再对咱们爷们出刀呀!姓苏的,你是英难还是孬种?捡拾便宜也不是这个捡法吧?江湖也有定规呀!你小子真的不顾仁义道德了?”
“哦呸!”苏东二心火了,他回叱!“去你娘的仁义道德,占下下风说好的,占了上风你们充人物,当英雄,娘的,你们助纣为恶残害忠良,灭人九族之事又怎么说?奶奶的,好话出自你口,神仙也摇头,姓丁的,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生离,大风谷已刮落山风,你们随风而逝吧!”
丁冲天忽的涎脸,道:“苏兄……”
“谁同你称兄道弟?”
“苏东二,咱们有话要说!”
“什么话?”
“有道是,强粱不如商量,又道是,人在江湖行,处处可修行,今天你高抬贵手,他日咱们有回报!”
只见关青石的面色也青了,心中那股子恨已全部集中在他的眼珠子上——两眼赤红。
苏东二道:“姓丁的,你这是摆尾乞怜了?”
丁冲天淡然的道:“能大能小是条龙,不大不小的是条虫,姓丁的并非是一棍子捅到底不打弯的人,他日咱们相会,你便明白了。”
苏东二道:“咱们之间没有他日,今天就算清!”
“哗……”
丁冲天一把摸出袋中的银子与银票,他手一摊,道:“姓苏的,爷们花银子买命,你可知这是什么说词?”
苏东二嘿嘿一笑,道:“要钱就放生!”
丁冲天道:“不错,要银子不要命,姓苏曲,这可不是小数目,足有上千两,你以为如何?”
苏东二道:“丁冲天,你弄了不少昧心银子呀!”
丁冲天道:“在我手中就是我的,你怎么说?”
苏东二道:“我被你说动心了。”
丁冲天回头看看马背上的关青石,半得意的点点头。
关青石道:“也算一次公平交易。”
苏东二道:“那是你们以为!”
丁冲天面皮一紧,道:“你变卦了?小子!”
苏东二道:“你们以银子买命,我也有一定的条件,你难道不听听我的条件?”
丁冲天道:“你刚才还说公平呀!”
苏东二道:“我说公平,那是你们可以活命了,而我的附带条件,你们还未听我说呀!”
丁冲天道:“你还有什么附带的条件?”
关青石道:“如果说,你的附带条件合情合理,咱们自然会接受。”
丁冲天又道:“莫非他怕爷们再找来五台山?”
苏东二只摇头。
丁冲天冷冷一笑,道:“莫非霍天行?霍大夫真人不露相,他高明啊!前不久咱们还找上他为兄弟治伤,他的表现叫人十分满意,他是那么的热心,他……”
不料苏东二又是摇摇头。
丁冲天怔住了。
关青石沉声道:“你说,你还有什么附带条件?”
苏东二道;“我说过,你们可以活命,但你们却必须留下些什么?”
丁冲天道:“超过千两银子留给你了呀!”
苏东二道:“银子只是买命而已。”
丁冲天道:“还要什么留下来?”
苏东二道:“每人再留下一条腿!”
丁冲天发一声吼,道:“岂有此理,什么东西!”
苏东二道:“生意不成仁义在,何必出口伤人呀!我并不勉强各位!”
他指着山道,又道:“如想打此过,留下一条腿,否则,生意告吹。”
关青石大吼一声,对身边的十一番子,道:“你们给我杀,想活命的那就加把劲!”
“杀!”
这些番子们早就按捺不住了,平日里他们那种气焰高涨,谁敢惹上他们。想不到在这里被这么个不起眼的家伙如此的肋迫敲诈,真是一项奇耻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听得大档头的吼叫,立刻跃下马直奔苏东二。
苏东二嘿嘿一声冷笑,他只那么闪退了七步,忽的一头撞向他奔来的十一个番子。
没有金铁撞击声,只听到叹哧戳肉声,当苏东二自这些番子中闪腾出来的时候,才听到零零落落的“忽通”声此起彼落,十一个番子倒下就没有一个活的。
苏东二刺杀十一个番子于一瞬间,这光景反而激起丁冲天的野性。
丁冲天心灵明亮,知道这一回只有玩命了。
关青石未落马,但丁冲天拍马直冲刚站定的苏东二。
苏东二见丁冲天拍马过来,他只一个错步闪,左手一拍马腹,右手已往丁冲天身上指去。
苏东二的尖刀狠狠的刺在丁冲天的大腿上三寸深。
而丁冲天顺势一刀杀,却被苏东二扯住他的一条冒血的腿。
苏东二不叫丁冲天有再出刀的机会,他只一运力,丁冲天已自马背上往下掉。
丁冲天好像发了疯,他张开双臂狠狠的抱住苏东二不放手。
这个动作是苏东二未曾想过的。
苏东二被丁冲天狠狠的抱住一时间无法挣脱,但他的刀却疾出。
苏东二一共出刀十三次,刀刀扎在丁冲天的身上,有几刀扎在丁冲天的胸上,那可是要命地方,但丁冲天眦牙咧齿不稍松手;丁冲天只厉叫一句:“大档头快杀!”
关青石被这个场面吓住了。
当他看到丁冲天已是血人,而苏东二仍然刀刀杀在丁冲天身上的时候,他把丁冲天最后的一句话听错了。
关青石听成了“大档头快走!”
他一声吼叱:“哈……”
关青石拍马疾驰,那光景恨不得坐下马生八条腿。
关青石怒马疾奔在山道上,他几乎回头也不敢,一溜烟似的逃了。
苏东二仍然对抱紧他的丁冲天出刀,丁冲天身上尽是刀口子。
丁冲天高大的身子早已不动了,苏东二急急的把丁冲天搂抱他的双臂用力拔,僵硬了,因为丁冲天把他所有的力道全部运在他的双臂上,如今几乎成铁箍似的一时间很难拨开。
于是,苏东二出刀了。
他把丁冲天的双臂削断,回过头去看关青右,忍不住一声叹,因为关青石早已不见了。
从地上拾起散露的银票银锭,苏东二自言日语:“也算姓关的买命银子!”
他把银子揣进怀中,随之坐在一块石岩上。
苏东二又吹起笛子。
地上死了十二个人,还有五匹背上栓着五具尸体,苏东二吹的声更见凄凉悲惨了。
“血魂曲”总是叫人听得想哭,而苏东二的面上,由于哀伤转而煞白,他在衰伤什么?苏东二不是在衰伤,他是把气功自体内攻散开,因为这一场搏杀到此已经结束了。
苏东二只吹了一遍“血魂曲”便策马匆匆离去了。
苏东二没有忘记黄河渡口那件事,他拍马立刻往南疾驰,从他在太行山大风谷赶去黄河渡口,便是快马也需个十来天才会赶到。
苏东二先是进了娘子关,他回到“黄土客栈”把一夜吃喝备齐全,店中的伙计把苏东二的快马也侍候个饱,笑对苏东二,道:“爷要南下呀!”
苏东二道,“不错”
伙计指着东方,道:“有件事情我多口了。”
苏东二道:“说,什么事情?”
伙计道:“有个猴儿相的小老头,昨天由此经过,他们在咱们这儿吃了一顿酒就往东去了。”
苏东二道:“与我无关!”
伙计低声道“爷,那小老头像瘪三,可是跟在他身边侍候他的是两个番子,当他是亲爷爷一般小心的侍候着,马屁拍的可仔细呐!”
苏东二一怔。道:“是他——”
“谁?”
“一个该死的家伙!”
伙计一愣间,苏东二已走出“黄土客栈”,当苏东二骑上坐骑的时候,有一批官兵自东方的大道缓缓的往这面走过来,这些官兵至少有五六百之多。
苏东二并未放在心上,但当他看到一个人的时候,他冷笑了。
苏东二发现中军有个骑马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驻守在古北口的刘明山。
刘明山这批人好像是换防了,否则又怎么大队人马往山西而来?苏东二的忿怒目芒直视着那个骑在马上的刘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