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二只转了个弯便又回到珍珠与朱全二人停的地方,珍珠看到苏东二回来,拍手笑道:“你回来就好,没有杀了他们吧?”
苏东二道:“真是两个老猾头,他二人相互间绕着大树逃,还把王大侍卫呼叫去,我自信仍可以杀了他们,但我不能久留,拖延时间我担心你们!”
珍珠道:“咱们快走吧!听说出了这山沟便是梅河渡口了!”
苏东二道:“是的,梅河渡口是咱们必经之地,非走那儿不可!”
他对朱全吩咐,道:“阿全呐!此去咱们越近潘阳,便危机越大,你要把精神搁在保护阿姨身上,千万不可冒然行事,知道吗?”
朱全道:“叔叔,阿姨的安全由我担纲,错不了!”
苏东二上马了,珍珠便坐在他身后面,那匹马雄壮高大,驮上两个人仍然驰的轻快。
珍珠在苏东二身后细声细气的道:“走的快了顺利过河,走的慢了有得干的!”
苏东二道:“此话怎讲?”
珍珠道:“姓王的不会放弃追杀咱们呀!他更知道咱们必经梅河渡口,他会赶去的。”
苏东二道:“有理!”
珍珠道:“想也知道,姓王的说一共有五个关口,咱们只不过刚过两个关口呀!”
苏东二道:“如果野店的一关不算,也只过了两关,那就是长白山客栈与这三岔口的茅草沟!”
她顿了一下,又道:“满州女真国人善于追踪与骑射,只不过他们野心更大!”
苏东二道:“野心?”
“不错,他们的野心便是你们关内的一片大好河山。”
苏东二吃吃笑了。
“他们在做梦!”
“不是做梦,是有可能。”
“你说他们敢起兵入关?”
珍珠道:“有什么不可?当时机成熟,他们就挥兵。”
“时机?什么样的时机?”
珍珠道:“当关内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当关内诸王不再合作,人民离心离德之时,满州人便会结合别的族人杀进关内了。”
苏东二吃一惊,道:“什么样的别族人?”
珍珠道:“山海关的长城过了八达岭延伸入山西,通过蒙古边界,阻绝了蒙、满、回人那几处入关之路,不过一旦他们得到机会入关,这些被隔离关外的各族,就会联手出击了。”
苏东二道:“到了那时候,大明天下才是真正的寿终正寝了。”
珍珠道:“你终于说对了。”
苏东二道:“如今大明朝中就出了巨奸,便使那宦官们也成精了。”
笑笑,珍珠道:“不要说了,关我们何事呀!东二哥,你忘了为我奏一曲了,嘻……”
苏东二立刻自怀中抽出笛子,他吹的是“阳春二月玄武湖”。
笛声清脆倏雅,把个秦淮美景与舫上佳人飘逸美丽全部溶入他那笛音中,听的珍珠抱紧了他,珍珠便把一张弹指可破的嫩面也贴紧在苏东二的背上了。
朱全心中高兴。
珍珠与苏东二高兴,他便高兴。
朱全不会在叔叔与阿姨高兴的时候出言打扰的,虽然他已发现远处一道长河,也只是摆在心中。
苏东二突然不吹了。
妙音嘎然而停,珍珠便抬起头来了。
苏京二道:“真快呀!”
这时候朱全也开口了:“叔叔,那些骑马的人往渡口驰去了。”
“是的,那是王天柱的人马——嘿……”
朱全道:“也只不过十五人,咱们不怕他们。”
珍珠道:“我也不怕!”
苏东二道:“我怕!”
他说完,使朱全也一惊。
苏东二这才接道:“我是怕会伤到我的心肝宝贝呀!”
珍珠吃吃笑了。
她更紧的抱住苏东二,笑道:“我知道你一直担心我的安危,你早就令我感动了。”
朱全猛一指,道:“叔叔,你看,那边就是渡口了!”
山脚慢慢的往后退着,露出那河岸一排老柳树,就在柳树不远一端,正停靠着一条渡船,船上没有舱,是个大敞面的船,一看便知这船专门渡人货。
女真国这种渡船全一样,渡船上的船老大几人都是一家人,有了这渡船,一辈子就指望它了。
渡船上的人就住在河岸附近,有客人渡客人,无客人便撤上几个网弄些鱼儿好下饭。
苏东二抬头看,船上一共有人三个半。
为什么说是三个半?当地上把船上女人当半个人使唤,说明了船上是三个男人一个女人。
苏东二再细看,也不知十五个骑马的对船家说了什么话,就见船上三人立刻把渡船撑到河心停下来。
那十五个人就在渡口下了马,马匹栓在柳树下,十五个大汉有的拔刀,有的纷纷往柳树上攀去。
苏东二冷笑了。
朱全道:“叔叔,上树的是手持弓箭的。”
“不错,他们准备放冷箭。”
珍珠道:“咱们改道,行不行?”
苏东二道;“改道就要经过永吉,咱们便自投罗网了,也正合了他们心意!”
朱全安慰珍珠,道:“阿姨,你安心,有我在你身边,你不会有事的!”
珍珠吃吃笑了。
两匹马缓缓的走出山道了,苏东二收起笛子来,这一回他吹的是战刀曲,笛声再一次的高吭激昂,令人听了全身血脉贲张,有着冲动的意愿。
半里处,渡口已有人指手划脚的大声在咒骂:“妈巴子的,果然未过河,来了。”
“还是大侍卫神机妙算,咱们来的正是时候!”
哎,一片拔刀声,十个虬髯大汉已拔刀在肩上了。
再看附近柳树上,五个大汉掩藏在树枝间,沾弓搭箭准备射人了。
苏东二吹人笛子变得更冲动,听的人毛发也竖起来了,河岸边传来咒骂声。
于是,苏东二收起笛子,他示意朱全要小心的守护着珍珠,他便随之跳下马,把缰绳交在珍珠手中。
苏东二一步步的走向十几丈远的渡口处,他的面上一片冷傲之色。
就在苏东二尚未站定,忽的珍珠那匹马发了疯似的往柳林下狂奔过去。
事出突然令朱全大吃一惊,立刻拍马追上去。
朱全大叫:“阿姨小心!”
珍珠似是末听见,任那匹马驮着她狂奔,而奇事又出现了。
只见珍珠在马上忽的极光一现又失,当她绕过到第五株柳树下,柳树上的弓箭手们才呼叫:“哟……我的眼睛好痛唷……这……是妖女呀……”
朱全便在这时候追上珍珠,他忙伸手拉住珍珠的马,急切的道:“阿姨,阿姨,吓坏你了吧!快退回去!”
珍珠道:“对,快退回去,这马……”
朱全拉住珍珠的坐骑,他抬头看树上.奇怪,树上的五个弓箭手却把眼睛蒙住,他们还叫眼痛不已。
朱全心想,必是珍珠阿姨又以她的光芒弄得他们一时间看不到事物了。
苏东二本来要退回来的,珍珠的马发了性,他当然最担心珍珠的安危。
只不过珍珠又退出柳林外,他便也放心了。
苏东二大步走到渡口,面前十个扛刀大毛汉中,他只认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王天柱。
王天柱也吃一惊,怎么埋伏的弓箭手又叫眼睛痛,茅草沟人也埋伏了弓箭手,一样的不中用。
他心想,那美女子必是关内传言的白莲教,要不然为什么她身上会发光!现在,苏东二站定了,他的面皮冷酷得宛如尖山顶上溶不化的白雪。
王天柱冷然一哂,道:“苏东二,你逃不掉的!”
他指指身边九个人,又道:“可知道‘白山黑水九匹狼’的事迹?”
苏东二淡淡的道:“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终究还是免不了杀的。”
他斜目瞄了号称“白山黑水九匹狼”一眼又道:“王大侍卫,你就把我当成猎狼高手吧!”
这是什么话,简直没把九匹狼放在眼里。
九个毛汉发火了。
就听中间那个赤发大汉吼叱道:“妈拉个巴子的,口气不小呀!不知手底下功夫如何?”
王天柱道:“张放,你千万要小心,这小子可不是软脚虾,单凭吼喝吓不了他的。”
那位叫张放的毛汉嘿嘿笑,道:“闪开,我张放先掂一掂他的份量!”
苏东二道:”我有个建议!”
“说!”
“我建议你们一齐上,包括你这位大侍卫。”
“吹你妈的牛.老子宰了你!”
张放发招了,他那把砍刀带着一股子窒人的“咻”声凶残如虎的罩上来了。
张放口中还大叫:“砍死你这小杂种!”
苏东二并未稍动,直等到那把砍刀就快砍上他的顶门时候,才见他一个错步疾甩肩头,哎,姓张的砍刀就是未再往下落,握力的右臂斜举着,被苏东二以左臂架着就未分开来,而苏东二的右手便慢吞吞的推过去。
人们还未看是怎么一回事,而张放已被苏东二推得往地上砸去。
“轰!”
张放倒下去了,倒地才见鲜血自他胸口流出来。
这真是太玄了,王天柱就目瞪口呆。
这就是功夫,真正的功夫用在节骨眼上,而真正的功夫也就是那么两三招而已。
忽的,八个大汉齐声吼:“杀!”
八个人如同一股巨浪般抖着一片的冷焰向苏东二欺杀而上,端的十分凶残。
他的话声几乎凝结在原地未散去,人已快不可言喻的穿梭在八人之间。
听吧!狂嗥之声此起彼落。
看吧!鲜血宛如地泉般的漂个不停。
苏东二只那么来来回回在这八个大汉中游闪三次,八个人已倒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王天柱忿怒的吼道:“好个残忍的杀胚,你杀了这么多人,你……你不手软?”
收刀,旋身,拭去手上鲜血,苏东二直欺王天柱,他沉声的道:“残忍的不是我,残忍的是你,你如果不把他九人找来,他们也不会死,所以害他们挨刀的是你,而我,只不过是自卫而已!”
王天柱道:“你还想杀我?”
“不错,不杀你我这一路不太平!”
王天柱大怒,他双手各握一把刀,交叉着直扑而上。
苏东二一看便知道这是玩命的杀法,光景便是被杀,而敌人也得挨刀。
苏东二当然不愿挨刀,他旋腾着疾闪开三丈外,当他还未站稳,便见姓王的忽然腾空而起,巨大的身躯变得十分轻捷,一溜烟穿进柳树林。
这种突然的变化,令苏东二啼笑皆非,就听得林子里传来奔马声,王天柱竟然逃了。
其实江湖上没有人想死,想死的人又何必奔向江湖;只不过人们的心中充满了两个字,那就是权与利。
江湖人物很少为权字拼命,为银子玩命的倒是不少。
王天柱此刻不得不逃,因为这一回他才真正看清楚苏东二的功夫。
王天柱自忖,他杀不过姓苏的,日本浪人黑武士也被他杀光,“白山黑水九匹狼”无一幸免,加上三岔口自己安排的陷井,姓苏的一样太平无事,他只是一个人,他又怎么是苏东二的对手?王大侍卫官场久了,便知道如何保护自己,那么打不过抹头而逃,这才是“俊杰”呀!苏东二回身并不追,一个王天柱,尤其是怕死的人,他有度量放他一马,也许——也许王天柱一去再也不来了。
当苏东二奔回珍珠身边,他这才发觉躲在柳树上的五名弓箭手已被人杀死在地上了。
双目不视物当然等着挨杀,朱全是不会放过这样绝妙的机会的。
苏东二抱抱珍珠,愉快的道:“太好了,又是你帮了大忙。”
珍珠笑了,道:“我能帮什么?我只是……嘻……”
她不说下去了,她投入苏东二怀中笑起来。
朱全开口大叫:“船家,船家,过来了。”
渡船的还停在河心呐!当然渡船上的人早已看到岸上在杀人,而且杀了十几个。
渡船一时间未过来,苏东二扶住珍珠到了河边头上,他取出笛子,道:“珍珠,你坐着,不会再有事了。”
珍珠微笑,道:“吹去吧!你总是会为死了的人做些什么的!”
朱全还在呼叫,但苏东二叫他别再叫。
于是,苏东二就在“白山黑水九匹狼”处看着一滩滩的鲜血,他吹起笛子了。
是的,他吹的是正是“血魂曲”!苏东二吹着令人酸鼻的“血魂曲”不时的把笛音往河面上拔弄去,他的双目似已见泪了。
“血魂曲”的曲词中有这么一句话:“哪一个不是他妈的爱儿呀!哪一个不是父母千辛万苦养大的呀!”
苏东二当然也为自己悲裒,他十岁被霍先生收养,他早就不记得父母的模样,成为霍先生的杀手,那才不过五年的事。
苏东二有时就道;“他日自己被人杀,何人为我奏一曲呀!”
是的,江湖风浪涩,生命不值钱,有人袒胸拍胸脯,唉,将军难免阵上亡哟。
苏东二吹第二遍了,忽见渡船往这面划过来,那不是因为苏东二的笛声关系,那是珍珠。
只见珍珠站在渡口的石头上,她面对着河中央的渡船,一副羞人可怜的表情。
她不时的抖袖拭泪,也耸动着双肩,只差未向渡船上的人呼叫。
正因为渡船上的人见了珍珠的模样,他们变了心,不知不觉,也是糊里糊涂的把船划过来了。
船顶住渡口的几块大石头,船老大大声叫了:“喂!快上船了。”
苏东二收起笛子,立刻扶着珍珠上了渡船,两匹健马由朱全拉上船。
朱全很想去找一匹骑,他相信柳林中必然还有马匹藏在里面,但因苏东二不说,他便也不开口了。
渡船上的人把船用方撑过这条河,苏东二对朱全道:“赏银子一两。”
哎,这可是大手笔,平日里过河一人只不过一个方孔小铜钱,十个铜钱是一串,十串钱才换一钱银子,如今一开口就是一两银子,三个人划上五天也赚不到这么多。
船老大接过银子开口了,他指着东南方道:“你们还未来到以前半个时辰,有人往东南方奔去。”
苏东二道:“什么样的人?”
船老大道:“似乎是武林打扮,又像是江湖中人,他们都带着刀!”
苏东二道:“谢了!”
他指指对岸,又道:“死了的人是用不到银子的,你们过河把人掩埋,他们袋子里的银子便是各位的了。”
船老大一瞪眼,道:“大侍卫的人咱们不敢!”
苏东二道:“所以我叫你们把尸体掩埋,说不准还可以讨上几个赏钱!”
船老大笑了,立刻就要把船再撑回去。
苏东二与朱全上了马,那珍珠又抱住苏东二,她笑道:“东二哥,梅河渡口以后,咱们往什么地方走?”
苏东二道:“过清原就快到潘阳了。”
珍珠道:“进去潘阳城吗?”
苏东二道:“不,咱们绕道。”
他顿了一下,淡淡一笑,又道:“我们不走潘阳,女真国的精锐一大半在那儿!”
珍珠道:“东二哥,你大概已经想好归途了吧!”
苏东二道:“是的,我们直下唐山,然后正面去五台山,我以为这条路最安全。”
珍珠道:“进了关不就安全了吗?”
摇摇头,苏东二道:“进了关更麻烦!”
珍珠道“为什么?”
苏东二这才对珍珠,道:“我的珍珠呀!有一件秘密我还未对你详说呐!”
珍珠道:“秘密?什么秘密?”
苏东二指着身后的朱全,道:“他,他就是秘密。”
珍珠一笑,道:“阿全的身世吧?”
苏东二偏头一笑,道:“不错,朱全的身世!”
马儿嘀嗒走,山风迎面吹,这北国的天气还真够那么萧瑟的了。
苏东二道:“朱全乃当今三皇子的唯一儿子!”
珍珠道:“真的?”
苏东二道:“我怎会欺骗我的珍珠呀!”
珍珠道:“我失敬了。”
苏东二道:“朝中出了大奸恶,姓魏的公公搞了个东厂当特务,遍杀朝中精忠良臣,大太子拉魏奸当靠山,便是他的三个兄弟也不饶过,硬说他们要造反,二王爷死于秦中,四王爷死于淮阳,三王爷无处躲,他夫妻二人奔进五台山都出家了,他们……唉……”
珍珠抹泪,道:“人间最悲惨的莫过于兄弟相残,父子不和,阿全真可怜。”
苏东二道:“阿全很坚强,跟我两年多,我不曾见他落下一滴泪!”
他—顿,又道“阿全跟我苦练功,如今已有成就,我送他回去五台山,稍加磨练便可出道了。”
珍珠道:“这些天三人在—起,将来一旦他走了,我怕真的会念叨他!”
苏东二道:“他乃是皇家之人,咱们乡野粗汉,是不能长久在一起的。”
珍珠一听,忍不住回头看看跟在后面的朱全。
朱全却冲她一笑,看的珍珠如此心酸。
珍珠在马上对朱全,道:“阿全呐!”
朱全一听,拍马紧跟上,问道:“阿姨,什么事?”
珍珠道:“我送了你两粒辟毒珠很有用处的,以后小心的保管呀!”
朱全笑笑,道:“阿姨,我会的,这是宝呀!”
苏东二道:“有了两粒辟毒珠,三岔口的山峰上,‘老超渡’葛红的那把毒药算是白撒了,哈……”
珍珠道:“我只能帮你们这些了,与人动刀的事情,我从来未曾有过,唔,血腥啊!”
苏东二道:“珍珠呀!等我把朱全送回五台山之后,我把你带着,咱们找一处无人到过的地上,只有咱们两个人在一起,我吹笛子你歌唱,我们快快乐乐的过上这一辈子,也不枉白走人生一场,你看可好?”
珍珠用力抱住苏东二的腰,笑道:“东二哥,你叫我陶醉了。”
苏东二得意的笑起来了。
朱全也笑,因为他只看到珍珠高兴便也快乐了。
苏东二又吹起笛子来了,好轻快的曲调令人听了立感觉得这世界忽然掉进一片花梅世界了,无数的仙子在飞翔,在翩翩起舞,珍珠便也沉醉了。
清原县就快到了,这儿已不再有高山峻岭了,山丘相连往西漫延,住户与商旅似乎也多起来了。
清原县有城墙,城门下站着女真国的兵,数一数一共七八个。
这些兵丁们脑后的发辫长及腰,手上有刀也有红缨枪,薄底快靴黑色的,一个个正注视着进出城门的人。
有的人还被叫住,立刻盘问起来,回答的慢半点,立刻就被抓进一边的黑屋里关起来。
关起来不好受,进门就是一顿揍,然后一声“妈拉巴子”劈头骂,问你啥子你就得立刻回他们的话。
黑屋内不少人被打教盘问,然后推出门外叫做叫人“滚”。
现在,苏东二在小丘斜坡上瞧见了,他对朱全道:“今天进不了城了。
朱全道:“咱们带的毛皮毡子与一袋吃的全被我丢在茅草沟,同那匹马一齐烧了,今夜不进城吃住都是问题!”
苏东二看看珍珠,道:“总得让你有个好方睡一觉,珍珠呀!你跟着我挨饿受冻了。”
他露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也是抱歉的又道:“找个地方咱们住下来,林子也好,石洞也罢,完了我进城去再为你们把用的拿来……”
他再遥望城门,冷笑道:“单凭—座城,休想难倒我苏东二!”
朱全道:”叔叔,我进城去,所幸银子未放在鞍袋中,银子我揣在腰袋中,我人小装成乡巴佬,应该不会被他们识破吧!”
这原是好主意,十成有九成没向题,但出乎意料之外的,苏东二摇摇头,道:“不行!”
他只说了这么两个字,立刻示意朱全与珍珠,叫二人别出声。
半晌,苏东二道:“钟声……唔,还有鼓声!”
珍珠道:“也有念经的声音。”
她此言出口,苏东二大吃一惊,因为便是他自己也只听到钟鼓之声!
“你……听到诵经声?”
“是呀!必是寺庙在东方!”
“你,已确定在东方呀!”
珍珠一笑,道:“我的耳朵很灵光的。”
苏东二惊喜的道:“不错,正是东方,咱们去瞧一瞧,也许可以借住—宿吧!”
那个火红似的日头搁在山头上了,大地上似乎被染了淡红色;鸟归林、人回家,野狼就要出洞了。
从南方来了两骑,可不正是苏东二与朱全、珍珠三人来了。
有一条用石板铺的山道,一层层的“之”字形绕上半坡,在那么一片松柏林子里,古趣昂然的一片庙院,那钟鼓之声仍然响个不停,这时候的念经声音更宏亮了。
不错,这儿正是一座寺庙。
苏东二拉马上了石道,自林子望向寺庙山墙,好大的几个字刻在墙上,那是“阿弥陀佛”,它刻在寺门的两侧围墙上面。
再抬头看,横额也是四个大金字,上书“清原禅寺”。
苏东二心想:“清原城进不去了,那么就进这座清原禅寺吧!”
他以为这儿比之城中安全多了。
苏东二见朱全已栓好马匹,便叫朱全去叫门。
朱全上得台阶,他推门未开,便叫了。
他是拍着门呼叫:“喂!开门啦!”
朱全一共叫了七声,才听得门后有人问:“谁呀?天快黑了还来进香?”
“呀!的一声门开了,只见是个高觉帽灰衣僧人,这人脸刮的光亮,看不出他多大年纪。
人如果脸刮光,六十看成五十岁,如果白发再染黑,六十当成四十岁。
这僧人看上去也顶多不过四十岁,他上下看看朱全,再自朱全的一边看向苏东二与珍珠二人,他的目芒直打闪,好像一堆金子被他们发现的那种掩不住的喜悦。
这僧人忽然不喜悦了:“你们三位施主是……”
朱全道:“想在贵寺借住一宿,明日一早上路,愿和尚行个方便!”
岂料和尚摇摇着,道:“施主,要说这是小事一件,只不过咱们今天有经诵,每月一次,不能收留过路客……”
他遥指清原城,又道:“你们骑着马,快去清原城,那儿吃住最方便。”
他这是拒绝朱全三人的要求了。
于是,珍珠在苏东二身边开口了:“咱们不会打扰你们功课的,但求给个方便?”
那和尚抬头只一着,全身一紧,心中不知在想什么,忙笑道:“三位施主稍待,我进去向方丈报告一声。”
他再掩上寺门,转身而去。
珍珠笑了,她笑的十分神秘。
苏东二道:“这个和尚非善类,那双眼神很贼。”
珍珠道:“他们念的经甚是血腥。”
“血腥?”
“不错!我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金刚经、祈福经,而是超渡经。”
苏东二道:“你知道这是超渡经?”
珍珠道:“我听吗?他们念经的声音,忽而悲忽而忿,忽而平和,忽而又狂裂,这是令人听了既悲且忿,悲的叫人痛哭失声,忿的令人咬牙切齿。”
苏东二道:“与我吹的笛声比起来如何?”
珍珠道:“你若吹出这样的声音,早把我吓跑了。”
苏东二道:“那么,他们在为什么样的死人超渡了?”
便在这时候,寺内钟声不再,鼓声也偃息不敲了,倒是传来一片急骤的足音。
是声是往后面奔去的。
清原禅寺一共两进大院,前院比之后院小一倍,前院中支起一座大香炉,香火烧得半个院子如燃了灯,后院的两侧是禅房,地上铺的青石板。
忽的寺门又开了,那和尚自寺门走出来,他向苏东二三人招招手道:“三位施主,咱们方丈有交待,请三位住后院的一间厢房,快请这边走。”
他说完当先往院墙右侧走去。
苏东二与珍珠并肩跟上去,朱全随在二人后。
那和尚边走边道:“咱们方丈说,出门在外都会有困难,出家人抱的是救世之心,怎好拒绝施主们的要求!”
笑笑,苏东二道:“和尚,香油钱咱们是不会少的,但求安住一宿。”
他把珍珠的手拉住,又道:“也得求—餐斋饭。”
和尚回头一笑,道;“有,有!”
已绕到了寺后的后门了,和尚取了一串钥匙找了半天才把门上的锁打开来。
他当先推门进去,道:“山中有潮湿,这是偏院地方小,还是可以住人的。”
果然,靠这二道院的左侧还有一间小厢,和尚推开厢门,道:“三位,请进去吧!我去先燃上一盏灯过来。”
朱全当先跳进去,灰暗中他见这小厢中十分简陋,只不过一张大床一桌一椅而已。
于是,苏东二扶着珍珠也进来了,就听珍珠道:“这里似乎血腥昧甚重,难道……”
朱全一笑,道;“阿姨,刚才那和尚说,这儿十分潮湿,咱们只住一宿,没什么关系的!”
三人正说着,忽见有灯光过来,灯光中照出两个人的影子。
苏东二扶着珍珠坐在床沿上,他已站起来了。
厢门处走进两个和尚,一个是刚才的和尚,另一个灰发髯光秃大和尚。
那和尚把灯往桌上一放,对苏东二,道:“我们方丈来看三位了。”
只见那灰髯及胸和尚双眉一挑,直视苏东二,道:“施主,哪道而来,哪道而去?”
苏东二道:“自长白山过来,准备向关内。”
灰髯和尚道:“施主姓苏?”
苏东二面皮一紧,道:“你认识苏某?”
灰髯和尚道:“不认识,但却把施主引来了。”
“怎么说?”
灰髯和尚猛然一掌拍在桌面上,发出“叭”的一声响,桌未动,但床动了。
只见那大床忽的往上翻过去,就听珍珠与朱全二人一声尖呼:“噢唷……”
“轰”的一声人不见了,大床仍然是大床,只不过把坐在床沿的两人翻入地下面了。
朱全叫冤枉,他本来站在珍珠身边,他时刻要保护珍珠的,就因珍珠坐在他身边,便也一齐陷入在那个机关中了。
于是,下面传来了朱全与珍珠的呼叫。
苏东二不去抓住下沉的珍珠,他一声冷笑伸手去抓那灰髯老僧,口中厉叱:“找死!”
不料这老僧了得,双掌十指屈钩闪晃,竟然用的是一手锁五龙手法,把苏东二的一手阻在三尺外。
只不过眨眼间的事,二人隔桌对拆出招。
灰髯老僧暴退一丈,他手指门外,道;“等等,你今夜逃不掉了……”
他对门口的僧人,道:“去,准备绳子栓人!”
苏东二咬牙了。
灰髯老僧冷冷道:“你在咱们这里杀了人,怎可一走了之?杀人是要偿命的!”
苏东二冷哂,道:“我杀人出于无奈,和尚,你杀人就伤天害理了。”
灰髯一甩,和尚也回报以冷笑,道:“不是杀人,是超渡你们,嘿……”
他指着院子,又道:“十八罗汉阵等着侍候你了,姓苏的,你想杀人,那就去闯一闯我那阵势吧!”
他说完便往门外一闪而走入院子中央。
苏东二未立刻走出门外。
苏东二取出笛子来,他跌坐在地上,一边萧杀的看着院子里,果然在灰髯和尚四周六排和尚站立,每—排共三人,手中戒刀明晃晃。
苏东二只一瞧,就知道这是生死之战,比之少林的十八罗汉阵残忍多了。
少林寺的十八罗汉阵,和尚们使的是木棒,而此地却是戒刀要宰活人了。
苏东二又吹起笛子来了。
他吹的十分流畅却也悲壮,是的,“战刀曲”又吹起来了,笛声由缓而急,由急而密,听的人血脉也贲张了。
于是……于是院中传来吼叱声;“再不出来就先杀了地牢的两个人。”
苏东二立刻想到地牢中人一个也不能死。
他左手拿笛子右手摆动,一步步的走到院子里,他还未站定,忽闻一声霹雳大叫传来:“就是这兔崽子,师父,就是他呀!”
苏东二一抬头从前殿后廊看过去,七都统铁木雄的近身大侍卫王大柱大刺刺的站在那里。
王天柱竟然又出现在清原禅寺来子。
苏东二火大了:“姓王的,原来是你呀!”
王天柱一声嘿然笑声,残忍的道:“不杀你,绝不回头,姓苏的,你快完了。”
苏东二道:“你不在清原城呀!”
王天柱得意的道:“为了把你们三人引来此地,着实费了一番安排。”
他顿了一下,双手叉腰,又道:“城门派人仔细盘查,为的是叫你们不敢进城去,寺庙的钟鼓再把你三人引过来,妈巴子的,王大爷算准是你们,果然被我实料中了。”
苏东二大怒,道:“我早该杀了你的。”
王天柱冷笑道:“你保命吧!小兔崽子,你完了,王大爷再去宰那个小王蛋,至于那位美姑娘,嘿……”
苏东二叱道:“畜牲啊!”
王天柱回骂:“你又算什么东西?在关外,那是咱们天下。你胆子也太大了,出刀就杀了乌拉西王爷,妈的,你只不过出关来垦荒,垦的是乌拉西王爷的地面呀!你们不想报恩,反而杀人,而且杀的是王爷,如不把你们绳之于法,为王爷报仇,这以后咱们如何治理那么多关内来的那许多穷光蛋。”
苏东二道:“我以为现在已不是争是非的时候,姓王的,你很狡猾,是个恶毒的小人,也是个不容原谅的狗,你马上就知道,这种场面吓不倒我苏东二!”
王天柱大吼:“师父,师父,杀了他……快,杀了他。”
苏东二冷哂道:“原来你还是这和尚徒儿呀!”
他忽的戟指灰髯和尚,道:“你这老和尚,必非善类,你这寺中还有机关呀!”
灰髯和尚嘿嘿一笑,道:“大胆不是,有谁敢在我百里和尚面前如此口出秽言的?”
苏东二道:“百里,你知道这一战会有多少人死伤吗?我劝你快放了地牢两个人,杏则……”
“哈……”
百里僧冷笑,道:“你以为咱家可恶,是吗?那是站在你的立场,站在我们的立场,你是个杀人犯呀!”
他指着十八持戒刀的僧人,又道;“为我们的正义,为我们的死去的人们,我们便洒血也是热血,死不怨人,苏施主,你还站在那里不到院中呀!”
苏东二道:“百里,你可得多加小心,因为我出刀就见血,而且很少出第二刀的!”
百里和尚大怒,叱道:“少来这种不战先屈人之兵的鬼魅伎俩,你吓不倒我们的。”
苏东二道:“我只是提醒你,也提醒你摆的十八罗汉阵和十八个即将死去的人。”
王天柱已大吼,道:“少吹牛,你少吹牛,师父,发动了,杀呀!”
苏东二道:“姓王的,你也应该有一份的,为何你站得那么远不出来?”
王天柱吼道:“姓苏的,这是阵法呀!王大爷如果参一份,岂不坏了我师父的阵势,妈拉巴子的,你小子还是生受吧!”
百里僧的手举起来了。
“姓苏的,你一路闯到清原来,我百里深信你有过人的武功,便是没有那么多的是是非非,我百里也会找你讨教的,你说是不是?”
苏东二道:“带着你的十八个徒儿找我较量?”
百里道:“也是我百里僧不起这一仗,姓苏的,你可以入阵来了。”
苏东二道:“我最后一次要求,大和尚,何必以血腥收场,你放了他二人,我这里感谢,如何?”
百里和尚冷笑,道:“气已足,刀已举,凭你一句话要我放人?嘿……行,我放人当然可以,但我百里却有个条件!”
“说!”
“由我派人先把你加以捆绑!”
苏东二嘿嘿一笑,道:“以后你刀不刃血的活抓我三人,太聪明了。”
百里道:“所以老衲要你走到阵中来,什么样的是是非非,咱们就这么一次的解决,岂不爽快干脆。”
苏东二的内功早已达到巅峰,他刚才吹奏的战刀曲便是在运气功,气功已至随心所欲,收发自如,他当然也不再同这和尚罗嗦了。
就听得苏东二一声高吭地在吼:“杀!”
他在门口不见动,但当人们抬头看过去,他已到了五丈远处的百里和尚面前了。
苏东二出刀神哭鬼号,百里和尚只以手中戒刀布了一道刀层,却已听得“咻”声上身,好一道极光如闪电,百里和尚横身未躲开,后侧背上已被扎中,痛的他大叫一声:“杀!”
于是,十八罗汉阵发动了。
看上去真的是惊人的刀山呐!十八罗汉阵中的主导者百里和尚强忍住那一刀之苦,他左手按住伤口,右手刀在空中东指西挥,不旋踵间人已淹没在阵中不见了!苏东二心中明白,如果百里和尚没有这十八罗汉阵为助,他就逃不了一死。
苏东二闪晃在刀海里,在他的前后左右甚至头顶之上尽是流闪的刀芒。
苏东二并未再出刀,他只以左手笛、右手刀上下左右的阻止流芒及他的身。
十八罗汉刀阵的发动,如是站在外边高处看,就好像一群人在打旋,也好像大海中的漩祸,没有一个可以中途闪开或脱出那急流的旋动。
每个快接近中央的和尚,在他急旋中正巧已蓄满了力道,在他那高扬的戒刀随势盘旋中,那一刀的下杀是惊人的,也是诡异的。
就是这种沉猛诡异的一刀杀,来自六个不同方向,也就是有六把戒刀对准了苏东二疾砍。
这时候,百里和尚似已被人架起站在一边的一张木凳子上面,他据高临下的挥着刀,倒是吼声低沉多了。
如果仔细看向百里和尚,便也看到有个和尚正以布巾按在那挨刀的地方。
苏东二似已发觉十八罗汉阵的优劣之处了,就听他一声大吼;“百里,苏某不屠杀出家之人,你还不快快把他们叫住!”
百里大吼叱道:“倒的是你这可恶的杀手,你马上就要挨这乱刀杀,十八把刀呀!你生受了!”
苏东二大怒,忽的弹身而起,他几乎身上似是长了翅膀,自和尚们上方跃出一处墙角里。
十八个和尚发一声喊:“杀!”
只是苏东二站在墙角下,那地方如果有人对他也刀,顶多不过两个而已。
两把戒刀果然并举直往苏东二杀去。
苏东二咬牙,道:“蠢才!”
“噢……唷……”
苏东二出刀比之闪电还快,两个出刀的和尚和捧着自己的肚皮往回旋去。
于是,苏东二再出力,又见两个和尚冒着鲜血往地上撞下去子。
凳子上面,百里和尚大叫:“看准了杀呀!”
已经晚了,十八罗汉阵有缺口不成阵了,苏东二不再多考虑了,他一头撞进人多的地方,好一轮狂杀,杀得几个和尚还不知怎么被杀,就躺在地上了。
几个和尚跑的快,直往外闪去,灰暗中苏东二不向百里和尚冲杀。
苏东二忽的拔身三丈高下,半空中他塌肩拧腰横着飞跃,“忽”的到了前殿的后廓上。
“你……”
“嘿……”
苏东二似乎杀红眼了,他一刀切在王天柱的肩头上,王天柱闪的快,差一点头上挨一刀。
苏东二左手笛子猛一戮,王天柱一声“噢!”
苏东二的笛子戮在王天柱锁骨上,痛的王天柱嘴已张开直噎气。
苏东二就在王天柱身子一弯之下,他的刀指在敌人命门上了。
王天柱大惊,道:“你要杀我?”
“有什么不可以?乌拉西我一样杀,你算什么?”
王天柱道:“你逃不出潘阳以南的,姓苏的,往南的几道主要关卡咱们已有人在等你们三人了。”
苏东二道:“至少你是看不到了。”
王天柱道:“你真要杀我?”
苏东二道:“杀了你我就平安多了。”
“等等!”
这是百里和尚的喊叫,苏东二等的就是这一句。
苏东二心中早打定好了,他若叫王天柱死,只怕王天柱早巳闭眼了。
苏东二心中在想着珍珠与朱全二人,他如果杀了王天柱,刚才他就只要把刀往右稍偏百里和尚也完了。
他可以杀了他们,也可以杀更多的尚,但朱全与珍珠姑娘二人也危险了。
苏东二心中悬挂的是珍珠啊!百里和尚见苏东二的刀点在王天柱的命门,他再吼道:”你等一等!”
苏东二厉叱,道:“等什么?”
百里和尚道:“难道你忘了还有两个人在我和尚手中?你不打算救他们了’”
苏东二冷冷道:“你谈条件?”
百里和尚道:“不错,你怎么说?”
苏东二道:“你叫我放了你的这位当官的徒弟?”
百里和尚道:“你并不吃亏!”
王天柱大叫:“师父,他杀了我的师弟多人呐!他该死呀!”
不料百里和尚道:“不用多说,苏施主说过,出刀总免不了生与死的结局,咱们死了人,那是咱们学艺不精,怨不了谁?而眼前,只求少一个死的就救一个。”
他还真的拿得起放得下,一句话就要大伙把怒气压下来了。
他附近有几个和尚露出凶悍的面色,可也只是气过头的直咬牙,却没有一个敢再扑击的。
苏东二冷然的道:“老和尚,我便老实对你说,当我出刀之时,我是准备杀光你们,然后一把火烧光你的这座清原禅寺。”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很识相,也反应的快,没想到是说动我了……好吧!我答应你条件!”
百里和尚把手—拍,大叫:“快去,把地牢中的人带出来!”
百里和尚一共叫了五声,才见两个和尚情不愿的走了。
苏东二心中很紧张:“别是我的珍珠受了伤痛吧!我怎么连她也保护不了呀!”
他心里越想越气,忍不住刀尖顶了王天柱一下狠的,“哎呀!”
王天柱—声大叫,百里和尚吃一惊,忙问:“天柱,你怎么了?”
苏东二道:“他死不了,只要安份一点就死不了。”
王天柱—听大吼,道:“妈巴子的,我又没稍动一下,你故意用刀尖扎我呀!”
百里和尚大叫:“姓苏的,不可毁去双方约定。”
苏东二道:“放心,我不会再生他的气了,嘿……”
便在这时候,只见朱全满面血迹,珍珠还好,只是满面惊愣的样子。
两人自另一厢中奔出来,珍珠一看地上死了几个和尚,她忍不住的道:“血腥啊!人间悲剧就是这样!”
她轻盈的走到苏东二面前,大吼:“滚”
苏东二—脚踢王天柱,上身已贴上去了。
王天柱滚出三丈外,他”咚”的一声滚在院子里,半天也爬不起来。
苏东二对朱全道:“伤得如何?”
朱全道:“我还好,只是阿姨受惊吓了。”
苏东二立刻抱紧,道:“对不起呀!我的珍珠,是我太笨了。”
他再对朱全,道:“去,找到灶房,取些吃的东西,咱们立刻往潘阳去。”
朱全立刻就发现院子东边的一间灶房,那儿冒出烟来,他知道那正是灶房,立刻奔进去。
朱全的动作快,刹时包了一包吃的走出来,道:“叔叔,咱们吃上三天也够了。”
苏东二道:“带着,扶你阿姨快上马,我随后便到。”
珍珠道:“东二哥,别再杀人了,好吗?”
苏东二道:“珍珠,你知道我出刀都是无奈。人呀,要活下去总需要自保吧!”
珍珠道:“那,我们在寺外等你哟!”
苏东二点点头。
朱全道:“阿姨,快走!”
他扶着珍珠往寺外就走,苏东二却冷然的站在台阶上,那百里和尚伤的似乎不轻,说出的话也低调子:“你……你还要留下来……莫非想屠寺不成?”
苏东二道:“姓苏的没有那么残忍,我只是在临走之前,拜托你大和尚一件事情!”
百里和尚道:“什么事情?”
苏东二指着歪身在院中的王天柱,道:“拜托你把他看牢,三天之后再放他走,拜托!”
百里和尚还未开口,王天柱吼叱,道:“小子啊!你伤得王大爷如此之重,少说需要五七天调养,还要我师父看牢吗?快滚!”
苏东二—声冷笑道:“王大侍卫,我苏某人不是怕你,实在的是因为你而害死不少人……”
他咬咬牙,又道:“难道你忘了,长白山客栈死了的东洋浪人‘十二黑武士’吗?”
王天柱道:“那是一群饭桶。”
苏东二道:“他们却因为你的关系而死了。”
王天柱道:“他们也贪重金呐!”
苏东二道;“三岔口你的阴谋未得逞,也死了人,然后再到梅河渡口,你!”
苏东二双目一厉,又道:“几次被你临阵脱逃,想不到你又玩阴谋到你师父这儿来,也叫你师父死了徒弟,你……这人能说不是害人精?”
王天柱大吼,道:“什么害人精,全都是由你这杀胚造成的,你以为杀了乌拉西王爷完事呀!告诉你,那得把命留下来……我……只不过奉命拿你归案,老子只问目的,不问手段,有何不对?”
苏东二冷叱道;“卑劣的手段,姓王的,今日你又逃过—劫,下次你别在我眼前出现,我苏某非圣人,我会亳不留情的取你性命。”
他说完忽的拔身而起,半空中已传来笛声。
是的,苏东二又吹起他那“血魂曲”了。
当人们抬头看向屋面时候,已不见苏东二,但闻阵阵哀伤与残酷的笛声,听的人们欲哭无泪。
苏东二很快追上了珍珠与朱全二人。
实际上他二人只走到一里外便停下了,珍珠见苏东二奔来,她落泪了。
刚才她未落泪,如今才落泪,看在苏东二的眼中,他好心痛。
“珍珠啊!你怎么哭了?”
珍珠未开口,但朱全开口了:“叔叔,我对叔叔说,当我与珍珠阿姨中了机关往地牢下面沉去,我为了不叫阿姨摔痛,自己尽力的去托起阿姨,把身子垫在下面,所以我才如此狼狈,只不过……”
苏东二道:“快说。”
朱全道:“珍珠阿姨听到地牢中有哭泣声,好凄惨的哭凄声呀!”
“真的?”
朱全道:“而且是女子的哭泣声。”
苏东二一听,双眉一紧,道:“地牢中有女子哭位声?你们没有看到?”
朱全道:“没有多久,我们便被一个和尚开了地牢的门引出来了。”
苏东二道:“有几个女子哭声?”
朱全道:“至少两个。”
珍珠道:“人间事真的欢少悲多呀!我听那哭声真是太可怜了。”
苏东二道:“走,你们先在林中藏起来。”
珍珠不哭了,她拉住苏东二,道:‘你去杀他们?”
“仗刀江湖,所为何来?正义不张,牛鬼蛇神难分善恶是非了。”
珍珠哭了。
她送上一个香吻,道:“我的东二哥不会令我失望的,我太高兴了。”
三个人刚入林中,忽的山道上传来马蹄声,苏东二立刻回身看过去,天刚黑,但他还是看清那个骑马的汉子。
苏东二冷笑了。
珍珠道:“谁?”
苏东二道;‘那个大侍卫王天柱,这家伙带伤往山下奔去,他以为咱们走向潘阳方向,他才由这条道路走,想赶在咱们前面,哼!他还是被我发现了。”
朱全道:“已经三次未取他的命了,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呐!”
山道上,王天柱策马走远了。
苏东二对朱全道:“拿东西来,咱们三人先吃个饱,然后我去清原禅寺看一看,那百里和尚是个什么样的恶僧,看我怎么收拾他!”
朱全忙把吃的分送在苏东二与珍珠手中,那苏东二疼爱珍珠有加,呵护得无微不至。
两人把吃的相互往对方口中送,忘了这是在山林中,也忘了一边还有个朱全在发笑。
苏东二走了,他又转回清原寺走去了。
苏东二如今变得以珍珠的乐为乐,也以珍珠的苦为苦,珍珠想着清原禅寺中地牢内有女子的啼哭声而悲伤,他当然得为珍珠做些什么。苏东二从未见过珍珠这么伤心落泪过,他以为,如果不为珍珠把此事解决,珍珠必会悲伤不已。
现在,苏东二很快的又到了清原禅寺,当他跃上墙头往二大院中瞧去,哎,只见几个大和尚正在用毛毯把几个死的的和尚裹在毛毯中,有两具尸体正往后门抬去。
苏东二心想:“这可是软埋,和尚死了便是棺木也没有的,裹一裹便埋掉!”
苏东二只不过露了半张面,冒出墙头往内着,忽的,有个声音传来:“埋葬过以后再吃饭,没事别再下山去。”
“是,师父!”
十几个和尚回应着,大伙忙起来了。
苏东二忙侧头去看,那百里和尚正好去掩门,他掩的是厢房门。
苏东二睢了便冷笑了,因为百里和尚进去的那间厢房,也正是朱全与珍珠出来的地方。
苏东二的身法像只猫,弓背塌腰一个闪跃间,他已到了厢门下,院子里没人看到他,月儿斜照一片黑影正巧把他的身子掩住了。
苏东二轻贴门往里听,厢房之中没有声音,他轻推门闪身走进厢房中,却见面里黑乎乎的,一时间也看不清。
苏东二忙贴耳在地上,他冷笑了,地下传来叱骂声:“妈拉巴子的,今天遇上瘟神进庙门,不但伤了老衲,也死了几个徒儿,我的罗汉十八大阵又得选人修练了。”
有个女子声音传来:“什么样的角色呀?”
“还不是你们关内奔出关外来的,可恶……”
“王天柱呢?”
“去潘阳求兵了,唉……唷!我的花蝴蝶呀!你快为我把伤治一治,痛哟……”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当我听到翻板的响声,还以为你们已得手了呐!”
“得手就好了。那家伙出刀神鬼莫测,轻功又好,手段更辣,我差幸没被他摆平了!”
“到底是什么人呐?”
“这小子会吹笛子,吹的还真不赖!”
“会吹笛子的?年纪不大吧?”
“二十多岁,他绝对没有三十岁!”
“是他……是他……”
“你也认识?”
“当然知道,太行山神笛郎君,太行神医霍天行手下的大杀手,必是他!”
“他叫……”
“苏东二,哼!小杂种,他跑到关外来,会不会是冲我‘花蝴蝶’东方水儿来的?”
就听那百里和尚道:“听我那徒儿王天柱说,这姓苏的原是与一个小孩子潜居在镜泊湖岸靠打鱼为生,只因为受不了乌拉西王爷的欺压,才发了火杀了乌拉西王爷,与一个女子三人便往关内逃去,这一路已拦截几次,都死了不少人,他还是逃到这儿来!”
那东方水儿吃吃一笑,道:“这么说来,苏东二这小子不是为了杀我才来的!”
她似乎在喘气的又道:“几年前我为东厂二档头尹天刺杀了朱玉之后,一路躲在你这儿,想一想不值得,算一算我的损失大,不知何时才可以归家乡?”
“你归的什么家乡,咱们这日子不比你在关内差!”
一顿之后,苏东二又听得女的声音:“脱下来,我看你的伤怎么样?”
奸像—阵噘噘声,就听得那女子声音,道:“百里呀!你真幸运,你这后背上的一刀,差半寸就是要害!”
突的一声尖吼:“噢……”
“忍住呀!你这野和尚!”
苏东二找了许久,他才找到一处假墙,推开来,但当他低身下了五个台队阶,忽见有两条地道,这条右面传来百里和尚的声音,那是不停的哎呀声!左面是个稍窄地道,苏东二低身走进去,通道上挂了一盏油灯,奇怪的是油灯下方有个小神龛,一尊罗汉放在里面,苏东二心想,此罗汉怎么不见天日吼。他往内转了五丈远,抬头看,黑乎乎的一个大坑延到上面,朱全与珍珠便是自上面跌下来的。
苏东二以手去摸坑边,有一道厚厚的木板卡在那里,一旦上面机关发动,此原板便立刻堵住这下面的深坑,跌下来的人只的挨宰了。
苏东二正要往通道深处走,忽的声音传来。
“姐,我好冷啊!”
“抱紧我,娟,抱紧我,咐……”那是冷的声音。
苏东二立刻潜到一个木栅口处,他在灰暗的栅门这看到了两条小小身影用力的挤在—堆干草上,那光景还不如羊圈中的小绵羊。
苏东二看的牙咬出声来,他低声的道:“两位姑娘,别出声,我来救你们出去!”
“谁?”
“别出声!”
两条小影立刻奔到木栅口,灰暗中,这两个女子还真白,苏东二心中—紧,这么好的女子被人关在地牢中,这百里和尚太可恶了。
苏东二双手抓紧了栅上的大铜锁,只那么用力一扭,便听得”卡”的一声响处,锁已被他扭坏。
苏东二推开木栅门,两个姑娘已挤着出来了。
苏东二道:“快跟我来。”
他当先往外就走,直到那个岔道处,才先叫两个姑娘往上边登阶而上,他还在下面。
缓缓的,还听得百里尚在大声道:“妈巴子的,这一刀扎的火大了,我饶不了这个畜牲,且等我的伤好了,把关外我的七友邀齐,立刻进关,找那小王八蛋去!”
“别气坏了身了,你扒着吧!躺是不行!”
“你……你也只好干陪我了,唉……”
“我对你并不重要,那两个雌儿才是你—心想吞的天鹅肉,是吗?”
“妈的,她二人真死心眼,要嚼吞什么的,我就把她姐妹关起来,我三天只给两餐饭,我看她们干不干!”
干什么?苏东二当然知道。
苏东二知道,这百里是个淫僧呐!百里还打算约他的七友呐,这七友又是什么人物?苏东二冷笑了,别去惊动什么七友吧!今天就送你这淫僧上西方极乐去。
苏东二把那两个姑娘藏到庙外的野林中,他对这二女道:“别走开,我去去就来。”
两个姐姐直点头,夜风吹来也不冷了。
姐妹二人还真抹泪,看的苏东二心中酸酸的。
江湖上就有许多恶淫徒,只想坏了人家的大姑娘,他就不想一想,谁家没有姐和妹,对人如果拉着他的姐妹硬上床,他的心里怎么样?苏东二越想越发火,忍不住他跃在庙的墙头上奏他的笛子了。
苏东二吹的是“战刀曲”,他不往庙内落,笛声传遍清原禅寺,哎,刚刚才静下来吃喝的一众和尚抛下白面馍抓了戒刀奔出来了。
苏东二吹的笛声十分高吭嘹亮,没得也把地道中的百里和尚也引出来了。
那百里和尚抬头看,不由忿怒的戟指墙头上的苏东二吼叱,道:“妈巴子的,你怎么又折回来了,”
苏东二缓缓收起笛子,冷声道:“回来取你狗命!”
百里和尚狂吼道:“这是什么世界呀!还有江湖道理可言吗?妈的,骂人不过十八代,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要我放人,人也给你带走了,怎么的,还有回头再杀人的呀!你把我百里和尚当成什么了呀!”
“我把你当成淫僧,还有两个姐妹呀!你快把她们放出来,别等我跃下去你们就完了!”
百里全身一震,道:”什么姐妹俩,我这儿没有!”
苏东二冷笑,道:“是不是如今只有个‘花蝴蝶’东方水儿同你打得火热呀!”
百里和尚双拳举着,抡空虚晃,吼道:“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东二道:“百里,我还知道东方水儿是刺杀朱二王爷的凶手,你吃惊吗?”
百里大惊,道:“姓苏的,你想怎样?”
苏东二道:“快把东方水儿也叫出来,你们联手,否则你会后悔的!”
突听一尖叱,道:“神笛郎君,东方水儿就在这里,你找我?”
苏东二呵呵一笑,道:“老太监送了多少银子,你出刀杀了朱二王爷?”
东方水儿双手各握着一把亮银刀,她人还真似水儿柔,不笑也逗人,只见她斜着眉头站在百里和尚一边,道:“神笛郎君,你问我魏公公送我多少银子吗?那么我也问一问你,霍天行又收了谁的银子?”
苏东二道:“你多此一问,只不过霍先生也想不到你这位‘花蝴蝶’会躲在关外卖风骚,同个和尚同居了。”
百里和尚大怒,吼道:“放屁,东方姑娘在我这清原禅寺作客,怎说是同居?”
“哈……”苏东二一笑,道;“百里,你这是瞒天过海遭浪袭,东方水儿是什么样的女人,关内道上何人不知,刚才你二人的话我听的有肉嘛,娘的,男女躲在地室中,你们在修行呀!操,天知道!”
东方水道:“就算是吧!我向你,你是霍天行派来杀我的?”
苏东二道:“虽非霍先生派我来杀你,但这也算得—件意外收获,杀你是不会错的。”
东方水儿道:“没有霍天行命令,他手下的杀手是不准对人出刀的,这事我早知道了。”
苏东二笑笑,道:“东方水儿,我便实对你明说,这两年多我已与霍先生失去联络。”
东方水儿立刻尖声道:“你更没有理由对我也刀了,苏东二,你有什么理由找上我呀!”
苏东二道:“有,当然有理由。”
“说,什么理由”
“理由是两个,其一,我这次被逼再进关,必与霍先生联络,我总得有个见面礼,东方水儿,什么样的见面礼也没有杀了你最佳呀!”
东方水儿大叫,道:“可恶的小子,拿你姑奶奶的性命去当见面礼呀!”
淡谈的,苏东二又道:“其二,凡是江湖上有血有肉而又充满侠义的人,谁不想为二王爷喊一声冤,杀了你足可太快人心了!”
东方水儿道:“狗屁,那是你以为,咱们为东厂出力的人也不在少数,难道这些人都该死?”
苏东二道:“乱世出奇子,动荡出忠臣,江湖上兴风作浪的人有,但却是侠义总是挺得直站得稳不为奸倭所压的一样,而且最后必是妖魔小丑倒在正义面前,东方水儿,你就是怕了,才逃到关外的,是不是?”
东方水儿尖声笑得如枭叫,道:“听听,听听他说的,娘的他是神,咱们成妖了。”
百里和尚背上一刀还在痛,他咬牙,道:“妈巴子的,拿咱们当王八踩呀!”
苏东二猛一吼,道:“你比王八也不如!”
百里和尚大怒,他把手一挥,厉吼:“给围紧了杀!”
苏东二早已数了一下在场的和尚,一共只有十三个,另外三个站在灶房门口不过来。
百里和尚就是呼叫这十三个手持戒刀的和尚了。
但苏东二大吼一声,道:“等等!”
“等什么?你胆怯了?”
“笑话,你的十八罗汉阵也奈何不了苏某,又何惧你这几个呀?”
百里和尚道:“那你叫的什么玩意儿?”
苏东二道:“百里,你又何必不饶过他们十三个人呐!”
“什么童思?”
“你心中明白,由他们为你代打,其结果是他们十三人必为你而死,而且死得不值,如果你为他们着想,那么,何不你自己出手,好歹由咱们杀出个结果来。”
百里大怒,道:“妈的,兔崽子想讨便宜不是?”
苏东二道:“我讨你便宜?”
百里道:“你明知和尚已受了伤,岂不是想占我的便宜呀!妈的!”
苏东二道:“那么,再加上个‘花蝴蝶’东方水儿,你们二人出手吧!”
他这是逼得东方水儿也上场了,东方水儿尖声道:“你是什么东西,你只不过霍天行喂养的一个听他使唤的杀手,你有什么身份如此的把东方姑奶奶小觑呀!你以为姑奶奶真的怕你吗?”
苏东二道:“那还等什么?你二人并肩子上呀!”
百里和尚道:“也好,你们给我四周守紧,绝不能再任由这小子轻易逃出清原禅寺!”
“是,师父!”
这一声回应有精神,十三个人齐开口,刹时纷纷退到四边举刀直视苏东二。
荪东二笑了。
他笑的声音只有他才听得到,就在此时,突见两团人影直往他当头扑来。
苏东二不抬头,但身子却闪动的快,他如是不快就惨了,因为有三只蝴蝶镖“品”字形的直往他射到。
那当然是东方水儿的暗器,在关内,江湖上不少人知道东方水儿的暗器是一绝,她一旦出手,很少有人躲得过,此时她三镖齐发,苏东二也免不了吃一惊。
苏东二左边耳朵有些疼,左肩下面也一紧,就在他急闪中,三把刀对他砍下来了。
是的,东方水儿打出三支镖,尖刀已分握手中杀到了,那百里和尚已发了性,那刀舞得一团光,压箱底的刀法全抖出来了。
他口中那个“杀”字,宛似虎口吐出来似的打雷。
苏东二出刀了。
他的刀是令人难以提防的,因为当你发现他的刀时,往往是他自敌人身上拔出来的时候。
苏东二的第一刀指向百里和尚,但百里和尚与东方水儿并肩扑杀过来。
只见他闪电般闪过百里和尚,身子往左后暴闪间,已躲过东方水儿的双刀拦扎。
就听百里和尚狂嗥一声:“噢……杀了他!”
苏东二的尖刀已指向东方水儿了,却又见十三个和尚发一声喊往他围过来。
苏东二差一点没杀了东方水儿,他只把东方水儿的左臂刺得漂血。
十三个和尚出刀不急躁,他们知道此刻不能逞强当英雄,谁都是砍上一刀就急流涌退,没有—个肯玩命杀,也没有一个是傻子。
苏东二连连阻杀了七次,才发现东方水儿不见了,只有地上躺的百里和尚在喘气、也在冒鲜血。
这光景他也清楚了,杀这些和尚就没有意思了。
苏东二突然拔身跃上墙,他冷冷的道:“—群蠢驴,还不收刀救你们的师父!”
没有一个和尚去追苏东二,谁都知道那是送死!谁不怕死?出家人一样怕死!苏东二当然不怕有人追他,令他心中后悔的,便是白白的跑了东方水儿。
苏东二如果杀了东方水儿,还真会令霍天行高兴,只可惜东方水儿是个狐狸,见势头不对立刻就逃了。
苏东二奔入林子里,他把那两个姑娘找到,便对二人,道:“好了,好了,我已杀了那个和尚了,快跟我走!”
两个姑娘一听立刻哭起来了。
这倒令苏东二—怔,道:“你们哭什么?我保护你们回家呀!”
有个姑娘开口,道:“俺家在关内,俺们是跟着爹娘哥哥到关外来开荒的,如今爹娘哥哥都挨刀,我姐妹二人怎么办呀?”
苏东二—听,头大了。
苏东二这是救了人,麻烦随之上了身,这件事怎么办?
两个姐妹双双向苏京二下跪,急的苏东二道:“快走吧!我还有人在前面等着呐!”
有个姑娘,道:“英雄呀!听你说话,你也是关内来的人了。”
“我没有家,不过我在太行山长大。”
“太行山距此上千里呀!”
“是的,几乎两千地,你们快跟我走!”
两个妹妹相互扶持着跟苏东二走向山下,半途上忽见一团黑影扑过来。
这个黑影手上握着刀,只见他大吼一声:“和尚该死,我同你拼了。”
这人举刀杀向苏东二,有个姑娘急忙叫起来:“哥,哥,他不是和尚呀!”
原来这个人正是这两个姐妹的大哥,兄妹三人相见在这山道上,立刻抱在—起哭了。
哎!听吧!苏东二的大喘气宛如拉风箱。
为什么他大喘气?苏东二此刻也在往关内逃,万一再加上这姐妹二人,他的麻烦更大了。
如今来了她二人的哥,真是帮了他大忙。
苏东二不问一切.他只一边听就知道了。
“哥,爹娘呢?”
“挨刀不轻,正在客栈中,咱们是来垦荒的,告官也是白告官,所以我潜来救你们。”
“哥,你也挨了一刀呀!我当时吓坏了。”
“我一刀挨在肩头上,敷的药还是老乡亲送的。”
两人姐妹一听,稍觉安慰不少。
两姐妹指着苏东二,道:“这位英雄救子我们,哥,你叩头!”
“叩头,应该的!”
这男人一口山东腔,他还真的单膝跪向苏东二。
苏东二忙拉住,道:“关外来垦荒,难免受欺凌,快带着你妹子走吧!”
那男的道:“英雄,你得留个名儿名呀!咱们每天一支香,有恩不能不报呀!”
苏东二道:“别上香了,我可以指一条路,你们前去那儿开荒。”
“啥地方?”
“镜泊湖畔有许多你们的老乡亲,我杀了那儿的恶霸叫乌拉西,如今应该对穷人好些了,去那儿开荒可以下湖打鱼!”
“那可好,咱们也曾打过鱼,真是谢谢了。”
几个人到了林边上,朱全与珍珠迎出来了,朱全还牵着两匹马。
苏东二对朱全,道:“取十两银子送他们。”
朱全立刻照办,他把两绽银子塞在男的手中,道:“拿着,拿着!”
那两个姑娘抹着泪,道:“遇上好人了,谢谢!”
苏东二道:“父母有伤在身,你们用得着这银子,我看再把吃的分一半,你们带上去吧!”
朱全把在庙中包的吃食,也分了一半送了人,兄妹三人真的千恩万谢的往山下走,他们转道往清原镇走去。
在那种年头,不少关内人奔向关外去开荒,运气好的成大户,运气差的便遇上胡子完蛋了,当然,还有不少人干上胡子的也不少,总归一句话,想发财就得苦干实干,完命的不见有个好下场,谁若不相信,东北佬一问便知!
珍珠高兴得半天才开口:“我的东二哥真是英雄吧!”
苏东二道:“你们还不知道,那地牢中多了一个女子是关内黑道女杀手,我……”
珍珠已抱住苏东二了。
她把双足提起,与苏东二一个绞颈,猛古丁她大声叫起来。
“你……受伤了?”
苏东二道:“伤我的就是提的那女人,她出手三支蝴蝶镖,我还是躲过了。”
“可是,你却流了血。”
“这点血算什么?我也不去理会他!”
“不行,快坐下我瞧瞧!”
苏东二听话,他坐下来了。
珍珠低头看,她用口去舔,一次次舔着,而苏东二顿觉伤处清凉爽快,比挨镖前还舒泰!朱全吃吃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