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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疑云在心

    经此一战,林宏风再也无法入睡。天色未亮,便启程欲往中土。刚上船,却闻调天王在岸边喊道:“拾儿!”林宏风下了船,调天王又道:“怎么这么早就走?昨夜没睡好吗?”

    林宏风道:“早点动身,早点把事情查清楚,也好了了一桩心事。”

    调天王道:“都是我不好!我要是不说,老大也不会发现你回来了。后来我越想越不对,老五说得是,你这一去,必然危机重重,东海巡使送给你的匕首又被老大收起来了,你没有个防身的兵器,总是不好。这把剑是我刚入门的时候,师父送我的,平常我也难得用到,你就带著吧!”

    林宏风没想到调天王起个大早赶来,不仅是来送行,更特地为他送来防身之物。林宏风动容道:“三师兄!”

    调天王道:“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老五,他要是不说,我也没想到。你也知道,我是个粗人,没他那么细心。”

    林宏风接过兵刃,道:“我走了!师兄保重!”

    调天王道:“等一等,老五要我转告你,如果二十天限期到了,还查不出真凶,你别那么老实,真的跑回来送死。老大正在气头上,才会对你有所误会,等师父过了百日,老大或许会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就会明白你不可能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林宏风道:“我明白!也请三师兄转告五师兄,多谢他的关怀。”

    调天王道:“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别来这些婆婆妈妈的。去吧!”

    林宏风上了船,刚开船,调天王已走远。林宏风手抚剑身,心中满怀感激。船行半途,林宏风心中突然又涌起那种不安的感觉。今晨他悄悄离开玉皇殿,并未惊动任何人,调天王如何得知而赶著一大清早来送行?这把剑并无任何特殊之处,却为何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林宏风仔细端详一阵,只见剑柄刻有一个“调”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与众不同之处。林宏风猛力甩甩头,想挥去这股不安的情绪。

    林宏风正想著,水中忽然窜起六个人,六剑齐出,分刺林宏风身上六个部位。林宏风手中之剑不及出鞘,连同剑鞘一挡,出手迅捷无比,但闻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弹指间格开六剑。林宏风手握剑柄,剑尖朝天一送,剑鞘向上飞出。林宏风连刺六剑,向六人各进一招。剑鞘正好落下,林宏风左手抓住剑鞘,右手持剑虚晃一招,左手剑鞘快如闪电,已点中一人穴道。另五人见状,立即跳入水中。林宏风认得这六人使的是兜率宫的剑法,问道:“是帝释天要你们来的?”那人不答话。林宏风耳闻有异声,抬头望去,却见一艘大船驶来。

    大船渐渐驶近,林宏风看清船上站著六个人:帝释天、自在罗汉、指天罗汉、阿修罗、降龙尊者、伏虎尊者。船驶近后,六人跳上林宏风的小船。帝释天替原先那人解了穴道,冷笑道:“金童使者果然好身手!”

    阿修罗道:“若非好身手,怎能一夜之间杀死阿修罗宫、兜率宫共七名弟子?”

    林宏风闻言先是一楞,随即醒悟,道:“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不过我还是要说,那七个人不是我杀的。”

    帝释天道:“你若不是作贼心虚,为何天不亮就急著要走?”

    林宏风道:“总之尊驾已认定这件事是在下所为。但既有二十日之约,尊驾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帝释天道:“就怕二十日之后,你早已不知去向,这笔账我该找谁算?”

    阿修罗道:“江湖上讲的是快意恩仇。有什么恩怨,今日了断,何必再等二十天?就算帝释天肯等,老子也没那个耐性!”话未说完,一指戳向林宏风右眼。林宏风将头一偏,避过这一击。帝释天道:“要打也不先招呼一声!”话才出口,双掌已出。

    阿修罗、帝释天既已出手,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这艘船本来不大,站八个人已嫌拥挤,众人一交手,船身更是摇摇晃晃。林宏风知道这一战势不可免,飞身上了大船,其余七人立即跟上。林宏风一上大船便暗暗叫苦。原先对方七人联手,已是不好对付,船上还有布袋罗汉、般若尊者,以及十数名阿修罗宫、兜率宫的弟子。先前偷袭他的几个人也在大船上。帝释天道:“金童使者,你今日插翅也难飞!”

    林宏风过去虽然也曾遭到数名高手围攻,但在铁胆庄有雷小龙舍命相助,在西天陵有调天王、顺天王和瑶池众仙伸援。清心观四名道长虽是一流好手,比起阿修罗、帝释天却又远远不如。此刻情势凶险,实是林宏风生平首遇。双方交手一刻钟之久,林宏风虽然重创自在罗汉、指天罗汉,又将几名阿修罗宫弟子打落水中,自己却也中了数掌,心中暗暗著急。帝释天和阿修罗心中亦是惊骇不已,想道:“金童使者武功高强早在意料之中,但兜率宫和阿修罗宫可谓精锐尽出,却仍拿他不下,也太匪夷所思。此事传扬出去,天外天岂有我们立足之地?”帝释天转念至此,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使个眼色,与布袋罗汉一前一后,分袭林宏风上、下盘。林宏风一闪、一跃,让过四掌,转瞬间也还了六招,刚刚逼退帝释天和布袋罗汉,转身一掌又将一名兜率宫弟子打落水中。阿修罗一指戳向林宏风委中穴,林宏风长剑急点阿修罗,左掌跟著拍出。这本是攻守并济的妙招,不料有伤在身,左手去势缓了一缓,阿修罗刚被一剑逼退,见有机可乘,立刻飞身而上,左掌急切,卸去林宏风左掌攻势,身形拔起,一指点向林宏风头顶百会穴。阿修罗身形方起,降龙、伏虎尊者双双自林宏风身后攻到。林宏风剑交左手向后一刺,右掌向上一拍,电光火石间同时逼退三大高手,胸口却门户大开。帝释天何等身手,仅这一瞬间的破绽,迅即欺身而上,一记“金刚掌”,震得林宏风一阵气血翻腾,胸口留下一个大手印。

    帝释天这一掌全力出击,正中林宏风胸口,只当林宏风必死无疑,心中大喜。不料林宏风嘴角涌出鲜血,却犹能苦撑。帝释天又惊又服,赞道:“好个金童使者!”

    林宏风受这一掌,却也是内伤沉重,知道难以力敌,在船舱、桅杆间跳跃、移位,忽上忽下,让对方捉摸不定。此计虽好,却颇耗体力,难以持久,而对方人多势众,车轮大战,打得越久,于林宏风越不利。林宏风心想:“于今之计,只有先挟持一人,令他们投鼠忌器,再逼对方将船驶向岸边。去中土有荷花与水姑娘接应,好歹有两分胜算。若是回天外天,则几位师兄和王母娘娘不致袖手旁观,更可无虞。”主意既定,还剑入鞘,挂在腰际,“阿修罗指”指向帝释天,未待招式用老,拈花神掌拍出,帝释天向后一退,林宏风却早已撤招,回身一记“罗汉打磬”袭向阿修罗。只出半招,一转身,“龙现云端”改打伏虎尊者。林宏风这一出手,故意将双手略微分开,卖个小小的破绽。伏虎尊者见林宏风门户大开,不似高手所为,转念一想,林宏风中了金刚掌,已是强弩之末,自然力不从心。伏虎尊者这一转念只是一瞬间之事,眼看林宏风胸口破绽行将消失,伏虎尊者情急贪功,不退反进,向前跨一大步,拳打林宏风小腹。不料林宏风连连几记虚招,就是故意引伏虎尊者入彀。眼见伏虎尊者中计,林宏风大喜,使出“小乘擒拿手”,右手成爪,扣住伏虎尊者右臂,左手斜下一探,反勾伏虎尊者左腕,一翻、一带,已制住伏虎尊者。林宏风左手紧扣不放,右手立即拔剑横在伏虎尊者颈上,道:“不要过来!谁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帝释天大笑道:“你拿阿修罗宫的人来要胁我,不觉得太幼稚了吗?”

    阿修罗怒道:“帝释天!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阿修罗宫的人就不是人吗?”

    帝释天道:“你最好想清楚,要杀金童使者,此刻是最好的时机。错过今日,你未必杀得了他。”帝释天此话倒是不假,阿修罗不禁有些踌躇。降龙尊者怒道:“我放你的狗屁!帝释天!如果现在金童使者挟持的是兜率宫的人,你还会这么想吗?”

    般若尊者道:“不错!宫主千万别上他的当!”

    阿修罗左右为难道:“金童使者,你想怎么样?”

    林宏风道:“我不想杀人,只想船靠岸。你最好不要逼虎伤人。”

    帝释天道:“不行!不能让船靠岸!纵虎归山,后患无穷!今日牺牲伏虎尊者一人,却可以杀了金童使者,永除后患,还可以为死去的弟兄报仇。也够上算的!阿修罗,你千万考虑仔细。”

    伏虎尊者道:“好!帝释天,我会记著你这句话。我死了,会保佑你兜率宫的弟子,将来别落在人家手上。”

    帝释天道:“你想死,我就成全你!让你求仁得仁!”出掌欲拍林宏风。阿修罗忙拦住帝释天,道:“使不得!”

    林宏风中了帝释天一掌,方才力搏伏虎尊者,此刻渐感难以支撑,只盼速战速决,道:“阿修罗,你到底开不开船?”

    帝释天道:“不能开!”

    众人僵持不下,任凭船在大海之上飘荡。帝释天颇为不耐,道:“难道就这样耗下去?”

    布袋罗汉道:“你们不打,我打!”说打真的就要打,降龙尊者道:“不许打!”上前一拦,两人竟打起来。林宏风心想:“如此虚耗也不是办法。他们若是打成一团,局面一乱,就不是我所能掌控。”心中担忧起来。果然帝释天、阿修罗也打了起来。林宏风寻思道:“若是在平地上,这正是脱身的好机会。此时此刻,又该如何是好?如果小龙在这里,必然有好办法!”正想著,忽见远远又驶来一条小舟。林宏风心中一惊,暗叫不妙,继而一想:“不对!这船是由中土方向来的,应该不是他们的帮手。”仔细一看,小舟上三个人,一个是荷花仙子,另两人竟是玉虚道人、净虚道人。

    林宏风大喜,顾不得小舟尚远,趁著阿修罗宫与兜率宫的人打成一团,一掌打昏伏虎尊者,迳自跃向小舟。但小舟与大船实在相隔太远,林宏风与小舟尚有一个船身之遥时,胸口一疼,一口真气提不上来,身子向下坠落。荷花见状,彩带飞出,卷住林宏风,将林宏风拉上小舟。

    荷花见林宏风脸色苍白,嘴脚又有血渍,问道:“你受伤了?”

    林宏风道:“不碍事!两位道长怎么会在这里?”

    玉虚道:“是丐帮的朋友通知我们来的。”

    林宏风闻言更加纳闷,心想:“丐帮怎么知道我有危险?”

    荷花道:“昨日我们接到瑶池飞鸽传书,知道你今晨过海,水姑娘怕你遭到伏击,所以我们特来接应。”

    林宏风道:“多谢道长相助。”心想,水竹倒是细心。

    净虚道:“说什么多谢!我们欠你的情更多。”

    玉虚道:“此刻还没脱离险境。我们舟小,他们船大,只怕很快就会被追上。”

    果然先前帝释天和阿修罗大打出手,没有发现林宏风已逃脱。一旦察觉,立即上帆追来。荷花道:“这舟小,不能坐太多人。水姑娘、任姑娘都在海边等我们。只要船一靠岸,就不怕他们。”

    林宏风听说任秋雨也在海边,又惊又喜。荷花见他表情怪异,道:“一听见任姑娘,又心动了吗?”林宏风道:“你又扯到那里去了?”荷花道:“你敢说你现在心里想的不是任秋雨?马上就可以见面了,急什么!””林宏风道:“也好!我也真想见见她。”荷花见林宏风竟直言不讳,铁青著脸,不再说话。

    眼见小舟将靠岸,大船也已追到。林宏风等人索性弃了小舟,飞身上岸。果然水竹、任秋雨已等在岸边。荷花道:“师叔受伤了。”

    水竹一搭林宏风脉搏,道:“伤得不轻。”

    林宏风道:“帝释天打的。”

    水竹道:“金刚掌?”林宏风点点头。水竹取出一颗药丸让林宏风服下,问道:“你身上可有兜率宫的烈火神丹?”林宏风又点点头。水竹道:“金刚掌威力无穷,你现在不宜妄动真气,须得找个地方静静疗伤。疗伤前先服下烈火神丹,再用盘古神功运功调息。”

    荷花见帝释天、阿修罗等人的船只已近岸边,忙道:“他们追来了!”

    水竹道:“七哥和任姑娘、两位道长先走。这里由我和荷花妹子来抵挡。”

    林宏风道:“这怎么成?你们两个不是对手。”

    水竹道:“不要紧!他们的目标是你,不会对我们下毒手。”

    荷花笑道:“得罪瑶池的人,对他们没好处。”

    玉虚道:“事不宜迟,我们快走。”说罢,搀著林宏风就走。四人跑了一阵,又被崆峒派二十几名门人挡住去路。林宏风一见赵大山,便即明白雷小龙猜得一点也不错,赵大山果然也被鬼面人所利用,才会在少林寺假借名目杀了孟昭。

    赵大山道:“没想到名满江湖的玉虚道长也会跟魔教勾结。”

    玉虚道:“勾结二字,贫道担当不起。贫道只知受人一瓢,当思涌泉以报。欠了人情,终归是要还的。”

    本来单止林宏风一人的武功,就足可退敌,但他重伤在身,在大海之上由大船跳向小舟,动了真气,刚才一阵狂奔,又耗了不少体力,此刻实在无力再应敌。玉虚也看出林宏风的窘迫,对任秋雨道:“你带欧阳公子先走。”任秋雨道:“好!”

    赵大山道:“那里走!”持剑刺来。玉虚截住赵大山,道:“凭你也想过我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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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虚、净虚与崆峒派大打出手,任秋雨搀著林宏风拣一条小路逃去。不多时,却又被四人拦下。林宏风见那四人的兵刃,刀、剑、棍、鞭各不相同,立即认出便是在巫山下围攻水竹的四人。为首一人便是自称姓汪的软鞭好手。林宏风道:“汪兄!我们又见面了!”

    姓汪的道:“可不是又见面了!只可惜我们却是不见的好!”

    两人惺惺相惜,见面却不免一番生死相搏,自然是不见的好。林宏风道:“汪兄这番心意,在下永铭于心。”

    姓汪的道:“阁下快人快语,在下好生佩服!只是今日若放了你,家师怪罪下来,实在承担不起,在下也是无奈得很。”

    林宏风道:“汪兄任务在身,不必顾忌。不过,有一点想跟汪兄请教。”

    姓汪的道:“请教不敢,有话但说无妨。”

    林宏风道:“令师可是江湖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面人?”

    姓汪的道:“正是!不过自我入门以来,家师久久才与我们会面一次,每次会面,也都是戴著面具。所以连我们师兄弟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分。如果阁下想问这件事,在下只好说抱歉了!”

    林宏风没料到鬼面人连弟子也瞒住了,道:“令师真是细心。”

    姓汪的道:“你有伤在身,我们此时围攻你,有违江湖道义。不过若非你有伤在身,我们师兄弟自问也打不过你。师命难违,只好得罪了。”

    林宏风道:“这么说,今日我是在劫难逃了!”

    姓汪的道:“看样子是的。”

    任秋雨道:“那倒也未必!”拔剑出鞘,又道:“要杀七哥,先过我这一关。”

    林宏风知道任秋雨不是彼方四人的对手,单止姓汪的一人便胜过任秋雨。摇摇头道:“你走吧!不要为了我,枉自送了性命!”

    任秋雨神色凄楚道:“你要是死了,我也不会活著!”

    林宏风心中一疼,道:“你──你这是何苦?”

    任秋雨道:“其实──我知道我和你今生无缘,就当我们朋友一场,我也不能眼睁睁看著你死。”

    林宏风道:“你打不过他们的!”

    姓汪的道:“姑娘!在下奉了家师之命,杀欧阳兄本是情非得已。不过我敬重欧阳兄的为人,不想和你为难。你快走吧!”

    任秋雨道:“不行!我不走!都还没打,怎么知道打不过?要是真的打不过,大不了我跟你死在一起!”

    林宏风知道任秋雨性情刚烈,就如左冷枫一般,难以劝服,只有尽力一拚,期能有奇迹出现。林宏风道:“汪兄!任姑娘重情重义,要她在朋友有难之时弃友而去,绝不可能。只盼汪兄手下留情。令师要的只是在下一条命,汪兄千万不要殃及无辜。”

    姓汪的道:“欧阳兄放心!汪某省得!”

    林宏风对任秋雨道:“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又何必?打得过,我们就打,实在打不过,你千万别做傻事。”话刚说完,却闻郭秋麟的声音道:“既然你们打不过,就让我们来打如何?”六人循声望去,果见郭秋麟、赵秋琳领著丐帮钱长老、孙长老和二十几名丐帮弟子出现。

    郭秋麟道:“雷少庄主真是神机妙算!”

    林宏风闻说是雷小龙的主意,大为动容,道:“是小龙请郭帮主来的?”

    郭秋麟道:“雷兄弟料定你会潜回天外天祭悼令师。欧阳兄气宇不凡,就算旁人帮你易容改装,只怕也瞒不过你那几位师兄。弑师罪名不轻啊!你几位师兄怎么肯放过你?我们几天前就到了,一直守在这附近。丐帮欠你一个大人情,今日正好还债。”

    姓汪的一见丐帮这阵势,哈哈一笑:“天意!真是天意!欧阳兄,你走吧!有丐帮的朋友在,家师必不会怪我办事不力。”

    郭秋麟道:“我们打是不打?”

    姓汪的笑道:“以寡击众,胜算太小了!纵然侥幸得胜,也必然大伤元气。如此亏本生意,在下是不做的。”手一挥,道:“我们走!”

    林宏风道:“汪兄保重!”姓汪的头也不回,只道:“彼此!彼此!”渐行渐远,终于看不见人影。

    郭秋麟道:“欧阳兄──喔!不对!应该说林兄!看你的脸色,似乎受了重伤。”

    林宏风苦笑道:“郭帮主好眼力!”

    任秋雨道:“这里不是谈话之地。鬼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还是先找个隐秘之处让你疗伤。”

    郭秋麟道:“来此之前,我经过一个农舍,就在西北方七里之处。我们就到那里借宿吧。”

    众人搀著林宏风,走不到几步,忽觉人影一闪,眼前已多了一个人。那人背对众人,双手负于身后。众人虽看不见他的脸,却隐隐感到一股肃杀之气。林宏风道:“鬼面人!”那人缓缓转身,正是鬼面人。

    林宏风离开天外天之时,尚未破晓。尔后天色微明,以至大放光明。此时恰是日正当中。虽是秋末冬初,炎阳照射下,仍有人开始流汗。江南多丘陵,北风难以长驱直入,却还是吹得黄沙一阵阵飞起。

    鬼面人不说话,众人亦静静望著他。如此对峙片刻,郭秋麟附在任秋雨耳边低声道:“等一下我们交手的时候,你趁乱先带林兄到农舍去。这里我想我们可以抵挡一阵。我也不会同他硬拚,等你们走远了,我们自会撤退。”任秋雨点点头,也不答话。

    郭秋麟朗声道:“久闻阁下盛名,今日有幸相会,真要好好领教领教。”

    又闻玉虚的声音道:“无量寿佛!丐帮要为武林除害,贫道也该尽一分心力才是。”原来玉虚、净虚身手了得,不多时就打得赵大山落荒而逃,随即赶来支援。

    鬼面人不答腔,眼神自林宏风、任秋雨、玉虚道人、净虚道人、郭秋麟、钱长老、孙长老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赵秋琳身上,轻蔑一笑,意思再明显也不过。玉虚、净虚、郭秋麟和钱、孙二长老还算得上是高手,至于赵秋琳根本不配与他过招。

    赵秋琳极是不服,道:“你不要太狂妄!别人怕你,我可不怕!”

    郭秋麟道:“琳妹!话不能这样说。前辈名震江湖,我倒是怕得很!我虽然说要向前辈讨教,其实我知道自己打不过前辈。因为打不过,所以不能单打独斗,等一下,我们就一起向前辈讨教吧!”鬼面人冷哼一声。郭秋麟一拱手,道:“请前辈赐教!”抡起打狗棒,打向鬼面人。郭秋麟一动手,任秋雨拉著林宏风就跑。鬼面人上前欲追,郭秋麟道:“前辈请留步!”身形跃起,打狗棒劈空而下,直袭鬼面人头顶。

    郭秋麟一出手,钱、孙二长老一左一右上前包抄。帮众弟子随即结成打狗阵,将鬼面人围在当中。郭秋麟、钱长老、孙长老虽是武林高手,要打赢鬼面人却不可能,但再加上丐帮著名的打狗阵,又有玉虚、净虚相助,要困住鬼面人一段时间就不是难事了。

    任秋雨和林宏风向西北方跑了约七里路,果然见前方有一农舍。林宏风却因真气不顺,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任秋雨忙将他扶起,道:“你忍耐点,就快到了。”

    二人到了农舍,见一老叟在门前喂鸡,此外并无他人。任秋雨道:“这位老伯,我们是外地来的。我这位朋友染了风寒,可不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

    那老叟看了林宏风一眼,微微一惊,道:“跟我来。”领著二人进屋,又道:“这厅里风大,还是到房里去吧。”又领著二人进房。任秋雨让林宏风在床上坐下。老叟道:“你们在这里休息,我去喂鸡。”任秋雨道:“老伯请自便。”

    任秋雨道:“你觉得怎么样?”

    林宏风道:“口很干。”

    任秋雨忙倒了杯水给林宏风。林宏风喝了水,歇息片刻,正想运功调息,那老叟又进来,问道:“公子是那儿人?”

    任秋雨怕林宏风老实泄了底,抢道:“我是武夷山人氏。”

    老叟又道:“公子贵姓?”

    林宏风见那老叟行进动作不似练武之人,据实答道:“姓林。”任秋雨不及抢先答话,见林宏风实话实说,白了他一眼。那老叟见状,明白林宏风说的必是实情,脸色微微一变,语气略显激动,道:“公子可是龙王林雨樵林大侠和江南才女秋姑娘的后人?”

    林宏风诧异道:“老伯认得先父和亡母?”

    老叟道:“果然!果然!当年我被曹彬打成重伤,武功尽废,躲在这个荒野之地。后来听说林大侠和秋姑娘被仇家所害,留下一个遗孤。有人说亲眼看见那孩子已死,有人却说那孩子和东海巡使不知去向,这二十年来,一直是个谜。方才我见公子长得与林大侠一模一样,心中就怀疑你是林大侠的后人。果然不错!总算老天有眼!”

    林宏风听老叟说被曹彬打得武功尽废,心念一动,道:“老伯莫非就是钱塘帮洪帮主?”

    老叟凄然一笑,道:“二十多年了,竟然还有人记得钱塘帮,记得我这个没用的糟老头。”笑了笑,又道:“你真是染了风寒吗?”

    林宏风知道瞒不过洪海,看情形也毋须瞒他,便道:“实不相瞒,晚辈是被仇家追杀。”

    洪海道:“你下来。”林宏风下了床,洪海一掀床板,赫然出现一条秘道。洪海道:“当年我怕曹彬不肯放过我,会找到这里来,所以挖了这条地道。没想到没等著曹彬,却等到林大侠和秋姑娘的后人。也算是我们有缘。”

    正说著,忽闻外面有异声,似是鬼面人已追到。洪海道:“你们快走!”林宏风道:“洪帮主救命之恩,林宏风来日再报。”

    洪海苦笑道:“来日再报?只怕我老头子来日无多了!”取了一盏煤油灯交给任秋雨,道:“别说了,快走吧!”

    林宏风、任秋雨向洪海拱手为礼,道:“后会有期!”便循著秘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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