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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下马之色

    光照市只有两家银行,除了国商银行之外,就是股份制的商业银行——参股银行。参股银行总行的林行长倒没有因为向明书记的“百千万工程”而愤慨,因为,参股银行在光照市的不良贷款只有几笔,而且金额不大。相反,他倒认为这是参股银行加大市场开拓力度的机会,于是,他把业务开拓一直不利:存款拉不进来、贷款放不出去的分行原行长调离了,从总行的信贷管理部下派了年富力强的新行长,并且,很快就到任了。

    新行长有一个很古怪的名字,叫库辛勤。他瘦高个,戴一副黑边近视眼镜,略黑的皮肤,长方的脸,脸上的线条很清晰,眼睛较大,嘴方而有棱角,嗓音格外亮堂。

    由于参股银行没有国商银行的才大气粗,没有专门的招待所,因此,在库辛勤的住处还没有最后确定之前,分行办公室兼信贷部主任梁康,便安排他到光照市最好的宾馆——桃花楼宾馆就住。

    吃罢饭,白皮、圆脸、胖墩墩的梁主任隆重推出了同样胖墩墩、只是黑皮肤、小眼睛的司机小黑,说他原来是市政府的司机,才调到银行来开车的,人熟地熟,可以更好地照顾和陪伴他,自己则唯唯诺诺地告辞,在阴霾的夜色里消失了。

    桃花楼宾馆装修得很豪华,一楼大厅宽敞、整洁,大理石的地面,光滑得可以照出人影来。大厅下面的地下室,隐约传来卡拉OK的歌声。登上去十六楼的电梯,库辛勤顿然感慨了:“听说光明市经济不怎么发达,但一上电梯,就像又回到北京一样了!”

    司机小黑帮助库辛勤提着行李,诡秘地一笑:“我们这里破产企业多、下岗职工很多,下岗的女孩也很多呦!”

    他们一同住进了一个里外的套间里。库辛勤到卫生间冲了个热水澡,出得门来,外屋的司机小黑却望着围裹着白色浴巾的他,一口一声库行长地谄笑着:“库行长,这里有个大玻璃橱窗!可比北京开放得很呦!您应该多扶一扶贫喔!”

    “什么玻璃橱窗?”库辛勤问。

    小黑自认男人都有谗猫的德行,库辛勤也不会例外,于是,便直言不讳地道:“库行长,耍小姐的地方呦!”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地方?我不相信!”库辛勤道。

    “库行长,那大玻璃橱窗好得很呦!小姐穿三点式坐在房间里面,墙上有一面玻璃。里面看是镜子,外面看却是透明的普通玻璃,她们看不到我们,而我们却可以看到她们。您可以随便找一个,陪您洗澡、唱歌、回房,都行的!”

    “光照市怎么自己把自己当成特区了!就不怕警察找麻烦!”库辛勤依然诧异。

    “库行长,没有事的。橱窗旁边就有一个保龄球馆,您进来时候,看没看到一辆警车呦?”

    “看见了。”

    “库行长,那就是光照市绿洲派出所杜所长的车,有他把门,您怕什么?!”

    “真有这种事?”

    “库行长,桃花楼宾馆是光照市的对外窗口,号称是与国际接轨的。”

    “共产党都这样,还叫共产党吗?”

    “库行长,我们这里是不管黑猫白猫,只要是挣了钱,就是好猫!什么党,还不都是一回子事情嘛!”

    见库辛勤无动于衷,司机小黑只得说:“库行长,您不愧是一个共产党的好干部!那,我不打扰您睡觉,自己瞎转转,您找我就打我的手机!在这里住,理发也可以享受半价优惠呦!”

    说罢,司机小黑“嘿嘿”淫笑着自己出去了。

    库辛勤独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倒没有思美人兮的情绪,因为他的老婆侯翠花,是个疯子,一张白脸,狰狞而丑陋,他时而仿佛还能够看见她抱着女儿疯狂地冲出楼窗,时而仿佛又听到她对自己大叫:“想躲出去干坏事!没门!”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他摸摸自己还没有来得及修理的乱蓬蓬的长发,想起宾馆半价的理发政策,索性也披衣下床,出来,准备来理个发。

    一个身穿天蓝色制服的服务生接待了他:“先生就一个人吗?”

    “对。”库辛勤回答。

    “要豪华间,还是标准间?”服务生问。

    “什么豪华间、标准间?”库辛勤问。

    “标准间有一个双人浴池;豪华间另外再带一个蒸厢。”

    “我只想理发、洗头!”库辛勤说。

    服务生推销道:“先蒸蒸身体解乏,再理发美容,一条龙服务,都可以在房间进行,也不贵!”

    鉴于自己早回去也无法入睡,库辛勤便索性说:“那就先蒸后理发吧。”

    “好。豪华间一个”服务生在单子上写着,而后安排道,“您到窗前选一下小姐吧。”

    “理发还选什么小姐?随便找一个就行了!”库辛勤按照北京理发的思路说道。

    服务生没有想到会遇上这么好说话的客人,报之一笑:“好的!”

    这是一个套间,门厅是理发间,内室则是洗澡的地方。内室里有一个三角形的双人浴池,旁边有一个木制桑那间。服务生在这浴池里已经放好了水。

    库辛勤锁上房门,没有进浴池,而是直接剥光了自己,进了木制的桑那蒸间。

    正当他眯着眼睛,舒舒服服地坐在木台上,享受着大汗淋漓、体内浊气渐去的时候,透过蒸房的玻璃,他发现自己已经锁上的房门却突然被打开了!款款走进来的,不是抢劫的恶汉,竟然是一个漂亮小姐!

    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用手把玻璃上的雾气抹去,再往外往看,真的是一个小姐!她径直走来,睁着一对大眼睛对他媚笑着!她的嘴唇很薄,皮肤也很白皙,应该说,还是有一点漂亮劲儿的。

    库辛勤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用力摇摇头,睁大眼睛,再向那小姐仔细一看,库辛勤不觉慌了:一个美女就立在浴池旁,她穿着透体纱裙,那纱裙薄得以至于他可以看到女人身上那些最诱惑人的宝物了!

    那库辛勤急忙说:“你怎……么这样进来了!”

    “我先陪你洗,不好吗?”小姐的话语里,像甜得能够溢出蜜来一般,眼神里也是充满着淫荡,边说边要剥去自己的纱裙。

    “不要,不要!我不要这个!”库辛勤惊慌失措了,“你,赶快出去!”。

    见库辛勤坚决说“不”,小姐只好停止了剥衣运动,异常扫兴地走了出去。

    服务生又转了进来,走到蒸间旁,问:“先生,是不是对这位小姐不满意?”

    “不是不是,我只想蒸蒸,而后再找人理发!”

    “全套服务与单理发、洗头,小姐的出台费是一样的!小姐额外的小费,您高兴给就给,不高兴也可以不给,可多给也可以少给。”服务生很职业地介绍道。

    “我只需要理发!我蒸完了,叫你时,你再找人!”库辛勤有一些不耐烦地说。

    “可以。”服务生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门刚一关上,库辛勤就听到门外一个男声与一个女声悄悄地议论起来。

    男声说:“李丽丽你可真够点背!你在水泥厂当个工人不是挺好的!何必到这里挣这种钱!”

    李丽丽说:“狗屁!水泥厂一个月才挣三百块!还不如我在这里一天的收入呢!”

    “那你就不用看客人脸色了嘛!”

    “得了吧!那女老板薛美的脸,比刚才这位还难看呢!”

    男声又说:“这个人八成是有毛病!来了小姐他居然不要!单理发,去理发馆不就行啦!”

    李丽丽搭腔:“也许是个老八板、土八路,还没有开窍!”

    “听说话,像是一个北京人嘛!北京人怎么会这么土嘛!”

    “那里都会有土老冒的!”李丽丽叹了气,“光理发、洗头!那我不是没有小费赚了吗!”

    “他光理发,你也拿那么多出台费嘛。”

    “理发、洗头!人家要用力、受累、耽误时间的嘛!而且,我也理不好!那有那个来得快,还有额外的小费呦!给我轮下一个人好了!”

    “那可不行!下一个小姐,再不愿意单理发,不希望出力,手艺再不好,再让向下排,我怎么办?”

    库辛勤听了,突然明白:原来这里的理发、洗头,只是个幌子!自己是错进了淫窝!他有了被强xx的感觉,他愤怒了,对着门口,以从来没有过的高声骂道:“你们他妈不要逼良为娼好不好!”

    门外,突然没有声音了,而后,在远处,却又突然传来了“哈哈”的大笑声。

    库辛勤也一改斯文,独自大骂道:“这是什么世道!好人反倒都成了怪物!”

    这一夜,司机小黑一直没有回来。库辛勤做了一个既光辉又可怕的梦。在光照市分行全体大会上,他对着黑压压的人群喊道:

    “我库辛勤就是两手都要硬:一手我要把咱们光照市分行的业绩搞上去!另一手我要把光照市分行的行风搞好,不管什么问题,不管触及到谁,我都要一查到底,决不迁就姑息!”

    黑压压的听众都鼓起了掌,那掌声像大海的潮水一般响亮,是库辛勤在总行时所从来没有听到过的。

    库辛勤正讲在兴头上,突然,身后有人拉了他一下,扭头看时,却是那个浴室里叫李什么的小姐,模样已经模糊了:“唱什么高调,你还不是让我进了你的房间!而且,你当时还是裸体!”

    库辛勤慌忙说:“不是,不是,我是一个共产党员,怎么能够干那种事情呢!”

    司机小黑也上来了:“我费尽心机,就想拍拍你大行长的马屁,都安排好了,您怎么就不干呐!”

    老婆侯翠花突然冲过来,狰狞着脸:“姓辛的,你竟然出来玩女人!”

    库辛勤急忙争辩:“误会!全是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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