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文学 > 言情小说 > 《二十一夜:蔷薇之双生花篇》在线阅读 > 3、紫星藏月

3、紫星藏月

    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温柔地将整个世界刷成了美好而温馨的金色。我和重楼肩并着肩在道路上静静地走着。道路的两边停满了小汽车,因为大家都在急着回家吧,街道显得比往常要拥挤很多。放学的小孩子欢笑着从我和重楼身边跑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人不由自主便觉得心情很放松。

    喂喂,重楼,告诉我好不好,你和影沙之间的约定究竟是什么啊?

    我拉着重楼的手摇晃着,不停地追问着。

    如果说最开始我只是稍微有些好奇,像重楼这样的人竟然会跟影沙定下约定的话,现在我的好奇心在重楼的回避下,已经像是发泡奶油一样瞬间膨胀了好多倍。

    没有什么啦,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约定而已。重楼避开了我的目光,有些生硬地说。同样的回答我已经听了很多遍,无论我怎么问,他给我的总是这样含糊地回答。

    骗人,如果真的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约定,为什么你会这么躲躲闪闪地不肯告诉我啊?

    我干脆地反问他。其实这一刻,我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我一直都以为我和重楼已经是最好的朋友了,为什么要在这种事上对我有所隐瞒呢?

    想到这里,本来就因为冰晶的事情而变得恶劣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了。我愤愤地瞪着重楼,有些无理地继续说了下去:

    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呢?还是说这约定跟我是有关的?

    唐霜,不要再问了好不好,没什么太重要的

    重楼在我一连串的追问下终于开始显得有些急躁,就连声音也变得有些粗暴。如果是其他人这样对我说话,我想我一定会觉得没有什么,可是因为是重楼,所以

    那么就告诉我啊!我有没有说过我最讨厌别人隐瞒我事情了!

    我想我应该是生气了吧,不然声音不会那么粗,重楼也不会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霜霜,你不要再问了!

    重楼竟然完全没有软化,反而更加大声地对我吼了回来。

    没错,是吼了回来!这下子,就连他脸颊上那一抹愈发明显的红晕都没有办法让我抑制住自己的怒气了,我就像是一只被激怒的猫一样忍不住对着重楼张牙舞爪起来。

    结果最后,跟冰晶大吵一架之后,我跟重楼也吵架了。

    其实也不是吵架,正确地说应该是我单方面的牢骚吧,在之前还觉得很不错的夕阳下的散步,变成了一直持续到医院门口的带着火药味的对话。

    重楼,你知不知道这样反而会令我更好奇啊!这样对待一个即将要进入棺材的人,你未免也太狠心了吧

    看着医院的大门越来越近,我开始变的有些气急败坏。

    重楼是在美国FBI待过吗?竟然这样吵架都没有办法从他的嘴巴里撬出一点关于那个约定的蛛丝马迹来。

    不要这么说!重楼打断了我,转过了头,很用力地看着我。他收敛了嘴角那抹无奈的幅度,变得面无表情,于是,我知道他这一下是真的生气了。

    真的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约定,如果有合适的情况我可以告诉你,他用双手捧住了我的脸,澄澈的眼睛离我是那么近,就好像想要就这样把我吸进去一样,可是唐霜,算是我拜托你好不好,永远不要在我面前这么轻易地说出死这个字!你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没有!

    你我我从来都没有听见过重楼这样饱含着感情的话,温柔,悲伤,绝望各种激烈的感情在他的话语中冲撞着,然后过滤成为了最坚定的相信。

    如果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如果我没有在手术室里呆上那么久,如果我能再傻一点,就跟重楼一样傻,说不定,我真的可以像现在的重楼一样,相信自己真的可以一直、一直地活下去。

    傻丫头,不要在我面前露出这样的神色,你不会死的。

    重楼突然抱紧了我,声音闷闷地从我的头顶传来。

    他的怀抱很紧,紧到我的肋骨都被抱得发疼,可是却也很温暖,温暖到我忍不住伸出手用力地回抱住了他。

    一种甜蜜又忧伤的情绪在我的胸口膨胀着,几乎要满溢出来。

    重楼趴在他的肩膀上,我闷闷地开口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怎么了?不舒服还是重楼立刻就松开了我,十分紧张地问道。

    我猛地伸手捧住了他的脸,然后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下了一个吻。重楼显然是被我的举动吓到了,他一动不动地僵硬在原地,然后就像是触电一样瞬间跳开了。他用手捂着自己的额头,有些错愕又有些茫然地看着我,耳根渐渐染上了红色。

    我摸摸自己的鼻子,突然也有些害羞了起来:那个这是平息战火的友情之吻。

    我干巴巴地对他说。

    重楼愣了一下,然后在他的嘴角缓缓绽开了一抹了然的微笑:我知道了,友情之吻。

    他的眼睛里慢慢都是琥珀色的温暖,然后他伸手将我额头前面的乱发抚到了耳朵后面。

    你身体不好,赶紧回医院会比较好哦。他说,然后将我一步一步送到了病房门口,才挥挥手,抱着稿子离开。

    夕阳的光线橙红鲜亮,在病房阴沉沉的走廊地板上印出一块鲜艳的光斑,我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衬衫在走廊转角倏忽不见,像一道微薄的光线缓缓没入月色,胸口忽然晕开了一种又开心又有些悲伤的情绪。

    奇怪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回到病房。

    老妈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因为我的病而忙里忙外的,也许正因为这样,所以当我回到病房之后,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我想她是在忙着家里的事情吧毕竟老爸那边,也很需要她的照顾。

    看着空无一人,只有仪器运转时发出的细微嗡嗡声的病房,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然后便迅速的将自己身上满是奶油的衣服脱掉,换上了带着浓浓消毒水味道的病号服,接着便蹑手蹑脚的爬上了床铺。

    紧紧地拥着这段时间已经渐渐熟悉的被褥,就连那些病掉的器官都像是知道我已经回到了医院一样,在我放松之后便争先恐后的跑出来,用加倍的疼痛证明着它们的存在。

    今天虽然说是我自己要跑出去的,不过真的还是蛮累的呢不过也好,至少,知道了很多唐果最近的状况。

    想到唐果,我便忍不住扭过头去,看着床头柜上的手机。我忍住爬起来拿起了手机,打开手机一看,不出我的意料,唐果还是没有给我任何的回应。

    果然,她还是很讨厌我呢。

    我忍不住苦笑出声,想起了今天跟影沙做出的那个约定,我还是鼓起了勇气,再一次在键盘上按下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这里是唐果家,我现在不在家,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请留下口信耳边传来的声音,跟之前的无数次一样,是冷冰冰、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留言。

    我咬了咬下嘴唇,虽然觉得有些难过,还是努力打起精神,朝着话筒空荡荡的另一端开朗地开口:姐姐,我是唐霜,那个,已经给你打了很多次电话了,可是你好像都没有接的样子那个,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跟你谈谈,有时间的话,请给我回一个电话,或者是一个短信都可以

    霜霜,这是在给谁打电话呢?

    刚挂下话筒,病房的门吱呀一下打开了,老妈抱着一个漂亮的礼盒走了进来,看见我拿着话筒的样子,她显得有些疑惑。我赶紧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普通朋友而已。

    本来还担心老妈会像以往一样对我的一举一动刨根究底,可是今天显然有些不同。老妈只是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她手上的那个礼盒上面。

    霜霜,有人送礼物来给你哦!

    她显得有些开心,将包装得几乎是个艺术品一样的盒子放在了我的床头柜上,然后随手拿起了加在蝴蝶结上的香水卡片递给了我,在散发着淡淡的高级香水味道的纸片上,是一行漂亮的手写花体字:

    给最美丽的唐霜小姐的一份礼物From螃蟹先生↖(^^)↗

    螃蟹先生是谁啊?为什么会给你送礼物?老妈瞟了一眼卡片,然后奇怪地问。

    在看到螃蟹先生这四个字的时候,我便知道这份礼物一定是那个温柔又体贴的店主摩杰,特地送过来为白天我和冰晶在店内蛋糕大战的赔礼。

    我立刻开动脑筋,运用着可以去拿奥斯卡奖的完美演技将这份礼物划定为忠实读者寄来的疗伤礼物。

    虽然说是有些敷衍的回答,可是老妈今天显然并没有太注意我的言行举止,她随便地帮我把病房里的东西整理好,便拿着包包匆匆忙忙地往门外走去。

    霜霜,今天我和你爸爸都有事情,今天晚上可能你要自己照顾自己了。她有些愧疚地扶着门框对我说。

    我赶紧点头,恨不得能向老妈证明,我其实壮得就像一头水牛,不需要她的照顾。可是,老妈并没有因为我的耍宝而露出我期待的笑容,只是疲倦地对我笑笑,然后忧心忡忡地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坐在病床上。

    转过头,看见床头柜上的镜子里,我的笑容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僵硬。

    唉我迅速地转开了视线,抱着膝盖在逐渐暗下来的病房里发着呆。

    因为我的病,老爸和老妈最近真的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吧心情,突然就变得异常沉重。

    算了,不要想那么多!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希望自己能振作起来。

    这个时候,我正好看见了被放在床头柜上的礼物,既然现在心情并不好,那么就来拆礼物吧!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嗯,好吧,其实我自己本身也对摩杰究竟会送我什么礼物而感到好奇。

    将打着均匀螺旋卷的粉色丝带抽开,把精致的纸盒揭开的瞬间,一股甜蜜而柔和的香草奶油的味道便飘散在我的鼻端。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盘让人一看就忍不住食指大动的超漂亮蛋糕。柔软细腻的海绵蛋糕上面铺满了米白色的奶油,然后在上面撒满了深褐色的黑巧克力碎屑,最后,在蛋糕的中间,还点缀着用草莓和椰蓉酥球做成的红帽子小精灵。

    我用手指轻轻蘸了一小团奶油放入口中,新鲜的奶味和浓郁的香草的味道瞬间在味蕾上弥漫开来,细腻得就像是舌尖上不小心飘来了一团用奶油做成的云。

    真的,非常好吃。

    我大口大口地吃着摩杰送来的蛋糕,脸颊上,鼻子上,到处都是奶油的味道,没有顾及一点用餐的礼仪。

    今天对于我来说,根本就是忙碌又糟糕的一天,可是当用美好的甜食填满了胃袋之后,我还是觉得,人生虽然很糟糕,可是快乐的事情还是会比较多。

    比如说很好吃的蛋糕,比如说重楼的拥抱,比如说一定要得到幸福的约定真的,真的都是很快乐的事情。

    我不停地对自己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像是没有办法控制一样,一滴一滴从眼眶里渗出来,落在了香甜的蛋糕奶油上。

    是的,这些都是很幸福、很快乐的事情,所以我真的好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

    能够活下去,然后就像普通人那样,一点一滴地去体验这些过于美好和幸福的事物。

    如果可以得到幸福就好了。

    如果,可以活下去就好了

    眼泪不停地流下来,我觉得眼睛好痛。在不经意间,我看到了镜子里的那个自己,满脸都是眼泪,就像是被雨淋湿再也不能飞翔的白蝴蝶。那么可怜,又那么可悲。莫名其妙地,我的耳畔仿佛又响起了白天在蜜桃螃蟹里,冰晶气势汹汹对我说的那句话:既然不想被人说成是三流作家,就拜托你有时间做点有意义的事好不好?

    心口突然划过一道尖锐的疼痛。

    我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

    我不由自主地喃喃地说,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对着虚空中的什么人在说话,还是对着自己身体里这个不停哭泣的灵魂而说:因为时间很宝贵,所以我的每分钟,都要做有意义的事情!

    当最后一个字说出口后,忽然之间,我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已经决定了,一定要在离开这个世界,这个有着很好吃的蛋糕,有着很温柔的重楼,有着很多很多很美好的事情的世界之前,让姐姐和影沙得到幸福。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将紧紧握住的拳头展开,掌心里的纹路纷乱而细碎真是不想这样死去呢。不想这样,带着遗憾和歉意地离开这个过于美好的世界。

    清晨的阳光调皮地从窗帘缝隙里射入,在我的眼皮上跳跃着。金色的光线在皮肤上积蓄了淡淡的温度,将我从朦胧的梦境中唤醒。眼皮海华丝有一点肿,是因为昨天的哭泣吧当然,最主要是因为,昨天在下定决心后,我几乎是花了差不多通宵的时间在网络上,为了那两个别扭的人做了详尽的爱情功课.

    结果,当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以后,在卫生间的镜子里便看到了一双红通通的眯成了一条缝的眼睛。如果是以前,估计我会懊悔地跺脚然后跑到冰箱里去找绿茶包敷眼睛吧,但是在这一刻,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我的心情却没有像昨天那样沮丧,而是充满了斗志,要知道,即使是红肿的双眼,也是我努力过的痕迹啊!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可以做到的,一定可以让姐姐和影沙得到他们的幸福的!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挥舞着拳头,给自己一个小小的打气。

    稍微洗漱以后,我便飞快的爬回了病床,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然后就按下了那一连串熟悉的数字。电话里是熟悉的电子声音,很活泼地叮叮当当响了一小会儿,然后,便是重楼略带一些沙哑的声音。

    霜霜

    我没有等到他开口说话,便已经按捺不住地打断了他的声音:

    重楼,我告诉你哦,我上了一晚上的网哦,我给姐姐和影沙设计了一个超级完美的旅行,在那些超级浪漫的场景下,他们两个的关系一定可以更进一步的!还有哦,我还特别找了很多关于心理创伤的书,要知道那些书的案例可比姐姐严重多了,但是他们也都痊愈了,所以姐姐也一定会痊愈的。为了这个,我特别定制了一个计划来治愈姐姐呢!如果是她的话,我相信

    霜霜,那个,影沙现在在我这里,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

    可是,电话那头的重楼的回应,却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紧紧抓着话筒,我呆愣了一下,才有些茫然地回应他:

    变化?影沙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虽然重楼并没有说太多,可是从他的语气上,很容易就可以听得出,那个一点变化显然不会是大家想要看到的变化。

    霜霜,你不要急,影沙他

    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想去听重楼那些安慰的话,硬邦邦地朝重楼扔下了一句我马上过去然后就按下了红色的停止键。

    匆忙披上了一件外套,我便急急地朝门外走去。虽然我知道今天上午我还有一些常规的后续治疗要进行,可是这一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完全被我忘到了大西洋的另一边。

    要知道,这件事可是关系到姐姐的幸福!而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还有什么事情会比姐姐的事情更加重要呢?

    唐霜,你难道就不能稍微重视一下你自己的身体吗?

    重楼用手撑着门框,挡在我的面前,脸像是很久都没有洗过的炒菜锅一样黑。他的声音其实并不大,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语调可以算是温柔,可是在听到他的话语之后,我却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自己的脖子,然后朝着重楼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我,我很重视啊只是这件事可是关系到我的姐姐呀,如果不跑过来亲自弄清楚,就算是在医院里我也完全没有办法安心吧!

    我努力睁大眼睛瞪着重楼,然后认真地说。没办法,虽然从我按下重楼家的门铃到他家打开门的这段时间里,重楼一直就想是没有吃饱肚子的霸王龙一样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生气的气息,可是一想到姐姐,我便立刻拥有了抵抗恶势力的勇气。

    你

    没有什么你不你的啦!我真的很担心很担心,担心到就快要死掉了,所以重楼,如果你真的担心我的身体的话,就明明白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好不哈。

    说完,我便一眨不眨地看着重楼,重楼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可是在我说完这番话之后,他还是有些黯然地放声了自己的身体。

    唉,你啊影沙在客厅,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低声地对我说,然后拉着我的手朝客厅走去。

    影沙正站在客厅的窗台面前。在他的面前是一盆开得灿烂无比的太阳花,红色的花瓣就像是凝聚了太阳的光热一样,简直要燃烧起来。在我走进去的时候,影沙就是那样一脸平静地拿着喷壶,往太阳花青翠欲滴的叶子上喷着雾水。他的态度很认真,认真得就像是他面前的那盆太阳花不是一盆在超市里打折时买的便宜花卉,而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珍宝。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有些娃娃脸的男生,是镏音。可是印象中总是活泼开朗的镏音这个时候看上去却有些狼狈,他呆呆地站在影沙的旁边,满脸都是很想劝慰影沙的样子,可是最终也没有开口。或许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镏音抬起了头。在看到我之后他立刻就露出了期待的神情,然后朝着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赶紧过去。

    可是我忍不住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呆呆地在影沙的身后停下脚步。

    其实第一眼看上去,影沙的样子与昨天我看到他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不同于那些恶俗的电视连续剧,我面前的这个男生,没有泛青的胡渣,没有乱七八糟鸟窝一样的头发,也没有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或是凹下去的脸颊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他的样子看上去,只是格外的安静。

    安静得让人觉得有些伤心。

    影沙只有在自己伤心的时候,才会去摆弄花草。而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似乎都已经无法仅仅只用伤心来形容了。我立刻就察觉到,影沙的身上似乎真的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而让影沙如此伤心的

    只有姐姐!

    影沙,究竟发生了什么?

    似乎在想到姐姐的时候,我总会忍不住丧失冷静就像是现在这样。手中抓紧的,是影沙的手腕。我知道自己的动作一定很粗鲁,就那样一点不礼貌地阻止了影沙机械一般的浇水动作,就连洒水壶掉在地上我都没有理睬。我直直地看着影沙,那张在我的记忆中总是洋溢着温柔微笑的帅气脸庞上,只有一种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难过。

    在对上我的眼睛之后,影沙本来就没有什么血气的脸庞变得更加苍白了,他的目光上动了一下,随即便迅速的移开了。

    没有什么,什么都没发生。

    他低低地说,没有看我。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影沙,要知道你可是我姐姐最喜欢的人!也是我唐霜最好的朋友!你以为你说一句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可以让我毫不在意地放开你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啊!

    我急急地抓着他说着,可是影沙却依然避开了我的眼睛;真的没有什么,,唐霜,这不关你的事情

    什么叫不关我的事情!难道唐果咳咳就不是我的咳姐姐了吗?我一下子变得愤怒起来,声音也瞬间变大,紧接着我脆弱的肺部因为我的激动而向我进行了抗议,大量冰冷的空气灌进了喉管,让我一下子咳嗽了起来。可是即使是这样,我也还是忍不住抓着影沙的手恶狠狠地继续说着,咳咳咳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啊咳咳

    霜霜,你冷静一点!

    唐霜,你还好吧

    影沙和重楼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紧接着,我便被纳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是重楼。重楼让我坐到了凳子上,并且给我端来了一杯温热的白开水。在他端着水鱼影沙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清楚地听见了他从嘴角里溢出一声叹息。影沙局促地站在我的面前,不忍心看着我。

    影沙,到底发生了咳咳

    捧着水杯,我忍着喉咙的疼痛,抹了一把嘴巴。我刚想说的话,就被又一阵的咳嗽给打断了。

    我努力想要将那些撕心裂肺的咳嗽吞回去,可是却没有任何的效用,喉咙很痛,胸口很痛,最重要的是,我的心好痛。

    可恶!可恶的咳嗽!可恶的身体!我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啊!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我连一个问话都问不好!

    就在我的咳嗽好不容易过去,不停地在心理咒骂着该死的老天的时候,影沙低沉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也许是因为不忍看到我这么难过的样子,又也许是因为他真的想要倾诉自己内心的苦闷。伴随着他缓缓的声音,我终于得知了今天他所遇到的一切。

    被拒绝的旅行,还有那个突然出现的紫星藏月。

    当那个如同黑夜凝聚而成的男人出现在影沙的叙述中之后,我的内心便被一种不知道如何解释的不安与忐忑占据了。

    是的,虽然与姐姐的关系一直以来都与普通人所认为的融洽无关,但是有的时候,血缘就是那样奇妙的事情,我一直觉得,在我和她之间存在一条无形的纽带,无关基因,无关感情,那是在身体的最深处,血液里潜藏着一条纽带,无视时间和空间,无视所有的科学和理性,在每一次的呼吸和心跳间,将我和姐姐联系在一起。

    而在这一刻,那条纽带在不停地向我传递着不安的信息。

    紫星藏月,那个人的出现真的只是偶然吗?我摇了摇头,心里对于这个问题浮现出来的第一个答案,是否定。像姐姐那样的人,真的会因为这样一个突然出现的神秘男生而拒绝影沙?这是真的吗?还是说,姐姐根本就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那个人手里,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忽然觉得好混乱,好不安。就在我整个人都落入了胡思乱想之中的时候,影沙显得更加自暴自弃了,他声音低沉地对我说:

    其实,这样也不错吧。至少现在终于有一个人能让唐果靠近了或许,这也是一件好事。

    好事

    我睁大了眼睛望向影沙,看到的却是他嘴角浮现出来的惨淡笑容。

    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旁的镏音就已经爆发了。他涨红了脸,冲到了影沙的面前,对着他大吼了起来:

    有没有搞错!影沙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啊!那个人根本就是不怀好意好不好,从他揍人的手段就可以看出,那个家伙根本就是心狠手辣的混蛋!他的身份成谜,个性又那么阴沉,我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他额头上写的两个字危险!影沙你现在竟然说他的出现是一件好事

    本来就很不好的心情,因为镏音的喋喋不休而变得更加恶劣了起来。不安就像是被放入了酵母的面团一样在胸口的位置膨胀了起来。如果说之前还可以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慌乱的话,当镏音夸张地将上衣撩起来,激动地向我展示他腹部那片可怕的淤青之后,我突然有一种连呼吸都要停止的感觉。

    镏音,住嘴!突然,影沙有些暴躁地呵斥住了镏音,然后将脸转向了我,唐霜,你冷静一点,那个人并没有那么可怕,至少,他对待唐果的样子很温柔不是吗?或许,唐果在他那里,可以得到幸福也说不定

    他的安慰是那样苍白而勉强,让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朝着他吼了起来:

    唐果是我的姐姐!如果看不到她得到真正的幸福,我会不安心去死的!

    在我无意识地吼出这句话之后,客厅瞬间陷入了安静。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重楼骤然苍白的脸色,以及影沙和镏音差异而僵硬的神色,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话。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因为那句话,空气沉重得几乎要凝固了。即使不去看重楼,我也知道他现在一定很生气,因为重楼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就像是地狱的鬼火一样呼呼在他的背后无形燃烧着。

    我不想这样,这不是我要的结果。我整理了一下凌乱无比的心情,屏蔽掉周围尴尬的气氛,继续开口说:我要去姐姐那里!像是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地猜测太浪费时间了,我要去姐姐那里亲口听她说,他要跟那个叫做紫星藏月的家伙在一起。只有她亲口对我这样说,我才能够真正地安心。

    虽然说最开始是为了转移话题,可是在说话的过程中,我发现这正是我真正想做的事情。我想要到姐姐的面前去,我要亲自得到一个保证,一个姐姐一定会得到幸福的保证!

    重楼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可是在与我对视了片刻之后,虽然他的脸色恶劣依旧,但是他忽然走到门口,沉默地披上了外套,然后走到玄关处打开了大门。我看着他的动作,嘴角不由自主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这就是重楼,在我下定决心以后,无论多么不愿意,也会坚定地站在我的身边帮助我达成自己的心愿的重楼!

    唐霜,我对于我的决定,影沙显得有些欲言又止,满脸都是挣扎的神色。在他旁边的镏音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好友纠结的心情,他大大地舒展着自己的四肢,然后十分开心地嚷嚷了起来:太好了!早就应该这样做了!快点!我也要去!该死的紫星藏月,我一定会让他后悔对我所做的一切的!

    他对着空气挥舞着拳头,然后十分急切地跑过去,推着影沙的肩膀,将他推向了门外:影沙你也要干脆一点啦!其实你也很想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的吧!

    一边推着,他一边对着影沙说。

    影沙没有任何抵抗地就被镏音推到了门外,直到重楼砰地一下关上了门,他才像是回过神一样,猛然振作了起来。

    是的,我要去果果那里,我想要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很认真地说,之前在他身上的那种颓废的气息突然之间就消失了。镏音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欢呼,然后就十分开心地用力拍打着影沙的肩膀,嘴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样才对,这才是男人应该有的风格婆婆妈妈像什么话啊

    在镏音开朗的声音中,我忍不住抬头对上了重楼的眼睛。我和他并没有说话,却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容。

    谢谢你,重楼。

    谢谢你对我的支持,还有信任。

    还有,谢谢你,帮我寻找姐姐的幸福。

    因为我十分急迫地想要见到姐姐,重楼十分慷慨地将他的车子贡献出来,载着我和影沙以及镏音朝着姐姐家驶去。同时,为了掩饰去姐姐家的真实目的,重楼在下楼后便十分聪明地提议,不如先去超市买一些吃的,然后以聚餐的名义去唐果家里。大家立刻就通过了这个提议,镏音还像是小狗一样眼睛里闪烁着无数的小星星,趴在汽车的后座上,十分崇拜地看着重楼发出了赞叹:真不愧是重楼大哥,你真的好聪明!

    重楼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并没有理会那个脑门上仿佛写着小白两个大字的家伙。一时间,小小的车厢里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就连影沙那一直绷得直直的嘴角,都有了一丝浅浅的弧度浮现出来。镏音看到重楼不说话,便露出十分夸张的无趣的表情朝着后面倒去,恰好压在了影沙的胳膊上,嘴巴还不停地说着乱七八糟的话:我说啊,我们一定要以战略的眼光对待这一次的行动。

    行动?影沙的反应显然有些迟钝。

    是啊,干脆定名叫做女友争夺战好了!或者叫做第一序列女友战争?总而言之还是

    我只是想要跟果果去谈一谈而已。

    不,还是叫女友争夺战好了,这样听上去比较有气势!到时候我一定要好好地将宣战书贴在紫星藏月的脑门上,这种根本就是用鼻孔代替了眼珠看人的家伙真是看了就让人觉得讨厌啊

    在后车座进行的对话根本就是乱七八糟,可以看得出来,影沙现在根本就只是想要安静一下,毕竟已经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现在他需要好好地平复一下心情吧。可是那个小白镏音却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正拼命地朝着脸色郁闷的影沙灌输着他那明显是从言情偶像剧里Copy下来的女友争夺黄金攻略。那两个人的对话,根本就是鸡同鸭讲好不好!

    终于,在小小的沉默之后,我忍不住捂着嘴巴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如同一个无形的按钮,让之前还有些沉重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就连一直板着脸的影沙,脸部的线条都柔和了许多。我忍不住望向重楼,他暗色的眼眸里闪耀着温暖的微光,让我不由地感到心头柔软,随即脱口而出:

    我说,重楼你真的很能干呢,以后你一定是老板的好秘书,老婆的好ATM机!我将头转回了路上,风景从我的眼角飞快地掠过,出于一种莫名的心情,我带着微笑缓缓地继续说道,真遗憾呢,我真的好想知道你以后的老婆会是个什么样的人,能有这样的幸运跟你在一起。唉,不过算了,以后你只要记得带你的老婆到我的墓前来看我就好啦!

    话音未落,我便发现自己的左手被毫无预兆地握得紧紧的。转过头,我发现重楼刚刚缓和过来的脸色又变得十分难看起来,虽然这一刻他的目光笔直地望向前方,可是他抓着方向盘的那只手,却已经用力到骨节都已经开始泛白了。

    重楼?我疑惑地小声询问。

    以后,重楼脸颊上的肌肉绷得很紧,我警告你,以后你再也不准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我不会让你这么早就离开我,要知道你还欠我很多书,要不写完那些书你就违背了合约!还有你老是脱稿,你知不知道这样给我造成了很多麻烦,现在我可以放过你,可是这笔账以后你可是要用帮我儿子换尿片来偿还的!你知不知道!

    他说得很用力,每个字都像是被恶狠狠地用后槽牙嚼过再吐出来一样。我呆呆地看着他变得凌厉的侧脸,半响,胸口的地方泛起一阵酸楚的甜蜜和感动。忽然之间,眼眶变的有些发热起来。

    我垂下了眼帘不去看他,但是却加重了左手的力气,用力回握住了重楼的手:

    好,我答应你。我会写完合约上的书,我会帮你的儿子换尿片的,我会我一直留下来,留在你的身边。

    我觉得很温暖,又很悲伤。

    重楼的手心比我的要温暖很多,与他相握得那样紧密,几乎可以通过皮肤的接触感受到他澎湃的生命的脉动,那些脉动带来的温暖一点一点从皮肤浸进入肌肉,进入血管再经由那些鲜红的血液漫过我的全身,填满我身体里每一个因为死亡的靠近而战栗不已的细胞。

    在刹车的声音中,一栋线条生硬而冷清的建筑物跃进了我的视线。我立刻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望向那扇并没有灯光亮起的窗户。

    这里,就是姐姐的家。

    虽然下定了决心,可是在这一刻,我除了呆呆地坐在车上,一时间脑子里竟然变得一片空白。我发现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甚至,我都不敢真的下车,然后跑到姐姐的家去,打开那扇从来不曾为了我而开启的门。

    其实我是真的很想能够跟姐姐在一起的,我想要弥补我和她之间的关系,但是,也许是因为我太过任性和直白,又或者是因为我实在不是那种会说话的人,在我想要弥补关系的时候,我总是会说出一些让我的努力前功尽弃的话。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吧,到了最后,姐姐还是不怎么喜欢我。尤其是这两年,当我生病之后,姐姐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我,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憔悴,总是一副心事重重、想着什么的样子。

    想到这里,我发现汽车的门,变得更加沉重起来。

    沉重到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打开。

    姐姐她其实还是在怪我吧!

    因为,如果不是我,不是我的任性,她根本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霜霜,忽然,车门在我面前打开了,重楼站在车门旁看着我,走吧,我们去见唐果。

    可,可是

    我不自觉地抓着手边的安全带,事到临头,我却开始觉得慌乱起来。

    霜霜,走吧,你可以的。

    然后,重楼的手伸到了我的面前。修长的手指,温暖的掌心,泛着健康光泽的皮肤。我忽然就安心了下来。

    知道那种感受吗?当人闭上眼睛走路的时候,哪怕已经再三确认过周围没有任何障碍物,在走的时候还是会感到不安。

    但是当一个人伸出他的手,将你的掌心紧紧握在掌心,带领着你往前走的时候,你会发现漂浮在半空中的心脏,渐渐地就安稳落回了原地。

    就像是现在这样。

    我朝着重楼露出了一个感谢的笑容,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许多,然后便快步朝着姐姐的家走去。

    只是走了几步路以后,却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

    回过头,才发现不对的原因影沙正站在车子的旁边,抬头呆呆地看着姐姐家的窗台,脸上的表情异常紧张,整个人僵硬得就像是一根杵在地上的木头。镏音依然是很吵地围在他身边打转,可是显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走回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影沙,你知道吗,看着与几分钟前的自己一模一样的影沙,我微笑了起来,从我第一天知道你和姐姐在一起开始,你在我心目中就一直是我的姐夫我觉得,姐姐也是这么想的。回想着并不算太多的与姐姐相处的片段,我显得更加轻松,继续对他说,

    要知道,如果不是真正地喜欢一个人,那么从一开始,姐姐就会拒绝那场旅行。

    影沙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片刻之后,屏蔽掉身边依旧很吵的镏音,给了我一个感激的笑容。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说。

    随后我们四个人便拎着那些从超市里搜刮而来的食品,急急忙忙地跑了上去。

    虽然聚餐只是一个临时想出来的借口,可是我们还是想要给姐姐一个惊喜。

    站在姐姐公寓的大门前,我和影沙齐齐站定,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对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期待的微笑。

    叮咚

    按下门铃,从门后面传来了闷闷的门铃声,几分钟后,便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渐渐清晰起来。

    我的心跳渐渐有些加速。姐姐在看到我的时候,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是惊喜,还是恼怒?我不知道,也无法预料。毕竟与她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了,每一次我打电话给她,永远都只能听到她留在答录机里冰冷的回话。

    虽然这么说会有些奇怪啦,可是说真的,在听了那么多次的冰冷留言之后,我想现在的我哪怕是又开始跟她吵架,也会觉得很愉快吧。

    就在我满怀忐忑的时候,面前的大门一下子就被打开了。

    我立刻就露出了早就酝酿好的笑容,朝着门内的那个人打起了招呼:姐姐,我来

    然而,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却让我所有的话都像是灌了铁砂的铅罐一样,狠狠地砸回了喉管。

    那是一个面貌凌厉,眉眼漆黑的男人。

    晶莹的水滴在他赤裸的上半身上闪耀着细碎的光芒,那包裹着结实肌肉的皮肤上,毫无疑问还残留着洗完澡后的潮湿水汽。

    我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如同没有星星的夜空凝结而成的男人,许久都不知道自己的理智和灵魂究竟在哪里。

    藏月,不要随便开唐霜?

    就在这时,姐姐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骤然响起,几秒钟后,穿着浴衣,正在用毛巾擦拭着头发的姐姐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的眼睛泛着红,声音更是呈现出刚哭过才有的沙哑。

    在看到我之后,她也震惊地僵在了原地。

    藏月?姐姐叫那个男人藏月?

    所有的一切都太过于震撼,以至于让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而从姐姐嘴里说出的那个名字,更是让我惊讶无比。

    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竟然就是那个身份神秘到了极点的男人,紫星藏月!

    我的呼吸开始不由自主地加快,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从我面前的紫星藏月身上传递出来的气息,就像是死神在扇动无形的翅膀一样,虽然他到现在为止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我却还是感到力气正在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失,胸口沉闷到连心跳都无比吃力。

    这个人身上有一种在医院里我常常可以感受到的气息。

    冰冷的,黑暗的,残酷的

    死亡的气息!

    老实说,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走进姐姐的房间的。反正,当我真正可以顺畅地呼吸,然后神志清醒地接受外界信息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了姐姐的客厅里。

    姐姐身上的浴衣换成了一套珊瑚绒的居家服,她安静地将我们四个人迎进了她小小的居室,然后就像是所有迎接客人的主人那样,给我们倒上了滚烫的茶水。她一直都没有说话,垂下的睫毛就像是被雨水打湿的蝶翼,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

    影沙,镏音,还有重楼,一大堆人乱七八糟地坐在客厅里,手中是滚烫的茶杯,可是在袅袅升起的水汽中,大家都像是失去了声音一样,保持着凝重的沉默。姐姐家的光照算不上好,原本不算大的空间里凝结着那让人心脏都要抽紧的沉重,愈发显得逼仄,鲜红色的夕阳从窗帘的缝隙中射进客厅中央的地板,那上面有一块水渍反射出了耀眼的金色。姐姐没有表情的面孔在光线中明暗分明,只是无意间对上她的视线,我却只能看见那双乌沉沉的眼眸再没有记忆中鲜活的色彩。

    没有人说话,或者说,没有人敢率先说话。

    就像是一根最细的发丝,绷到了极限,在发丝的这边是万丈深渊,而另一边则是森林的刀尖。大家都屏息凝神,不敢发出哪怕最细微的一丝声音,来打破这脆弱的平衡。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杯子里缓缓沉入到杯底的茶叶,心里已经乱到了极点,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疑问想问,可是像现在这样的气氛,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些沉重的思绪在我的脑内碰撞着,形成了沉沉的压力。指尖已经被杯口的水汽熏得湿漉漉的,明明是那样滚烫的茶水,可是这一刻我还是觉得指尖冰凉。

    我害怕,我害怕自己再一次开口,然后因为自己那笨拙的措辞而伤害到姐姐,但是这一刻,我却更加害怕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回想起刚才开门的时候,从紫星藏月身上所感受到的可怕气息,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

    那个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森林气息的男人这一刻并没有在客厅里。我抬起头,朝着客厅旁边那扇小小的木门望去,那是姐姐的房间,而紫星藏月刚才就是当着我们的面,没有任何犹豫地就走进了那个地方。想到这里,我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瞟着一直像是个雕塑一样坐在自己旁边的影沙,他的脸色从看到藏月的那一刻开始,就像是死人的苍白。

    我将目光从他黯淡的脸庞上收回来,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个惨淡的苦笑。我当然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难过,作为姐姐的妹妹,还有谁能更加了解,姐姐这个人是有多重视她自己的私人空间呀!从小到大,我进到她房间里去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一次进去,姐姐都好像是被我窥见了她的内心世界一样,总是脸色臭臭的,到了后来,就连搞卫生的阿姨,都无法踏入姐姐的房间一步。

    可是现在,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竟然就这样毫不掩饰地进入了姐姐的房间!紫星藏月,那个身上弥漫着死亡的黑气的人,究竟是

    果果。

    影沙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打破了客厅里僵硬的气氛,也将我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扯了出来,我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他。以影沙对姐姐的珍视程度,他竟然能有这样的勇气第一个开口?而跃入我视线的影沙,神色中是压抑不住的痛苦和郁结,他完全没有理会我的视线,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坐在她对面的姐姐的身上。然后他脸上突然浮现出笑容,僵硬的,故作灿烂的笑容。

    那个,我把旅行的日程表拿过来了,这个表还是你和我一起准备的呢其实之前就想要拿给你了,只是因为有些事情,我,我就忘记了

    他将一张旅行日程表拿出来放在了茶几上。那张薄薄的纸片上满是修改的痕迹和各种细致的注释,可以看得出来在拟定它的时候,那两个人一定花费了很多精力。可是就是这样一张一看就花费无数心思的日程表,这一刻却已经是皱皱巴巴的,放在茶几上,显得那样单薄。

    影沙的姿态很低,投向姐姐的视线中,竟然隐约浮现出了卑微的恳求。这样卑微而诚恳的姿态,我从来没有在这个人身上看见过,虽然影沙一直都是一个温和的人,可是他的灵魂却总是骄傲的。也正是因为那么的骄傲,这一刻浮现在他身上的卑微的恳求,就更是那样地让人无法直视。

    你看看,如果之前我们定下来的时间不合适,大不了我们可以再换一个时间,无论是什么时间,我都可以请假陪你的哦你看,我们准备了那么久,如果不去,真的会很可惜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竭尽所能地保持着快活的语调。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没有姐姐的拒绝,没有他的伤心,没有在开门时半裸着出现在大家面前的紫星藏月,也没有这一刻姐姐没有表情的僵硬的脸。

    我不会去的。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姐姐突然开口了。她低垂着头,没有抬头看影沙哪怕一眼。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就好像她之前曾哭过一样。我忍不住凝神注视着她,但是那张与我有几分相似的脸上只有苍白的淡漠,如同在她脸上有一个无形的面具,将她所有的情绪都隐藏了。

    客厅里弥漫着异样的压抑,让我几乎无法忍受下去了。

    无意间的一个偏头,一张冰冷、没有表情的面孔跃入我眼角的余光。

    是紫星藏月。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打开了姐姐房间的门,高大修长的身体靠在门框上,如同一只在休憩的黑豹。他平静地看着客厅里的我们。在对上我的视线之后,那张线条凌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奇怪的神情。

    然后,他伸出手,朝着我勾了勾手指。

    我骤然睁大了眼睛,然后情不自禁地朝周围飞快地瞟了几眼。姐姐和影沙依然处于那种无声的僵持中,而镏音和重楼也像是被那种沉重的气氛吸掉了全部注意力,并没有注意到我。我的心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了起来。

    紫星藏月这是在干什么?他要我过去?我的心跳得很快,有一种莫名的紧张。

    转过头来,紫星藏月依然在原地,只是已经直起了身子,他的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不耐烦地望了我一眼,随即一个转身,便消失在了房门后的阴影里。

    我悄悄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趁着大家没有注意到我,慢慢踱步靠近了姐姐的房间,然后一个侧身溜了进去。其实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跟紫星藏月这样的人单独呆在一起的。那个人他身上有一种死神和野兽混杂着的可怕气质,哪怕只是跟他在同一个房间,也会觉得呼吸困难,汗毛倒竖。

    可是,这件事情,跟姐姐有关。

    我压抑住自己心底不停翻涌的恐惧,死死地瞪着房间里的那个人。与他单独呆在一起之后,那种浓郁到近乎粘稠的黑暗气息变得更加明显了。

    你究竟是谁?没有办法想太多,我十分直接地就将我的疑问扔了出去,你究竟是怎么认识我姐姐的?为什么她竟然会允许你进入她的房间,甚至还因为你拒绝影沙?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要干什么?

    紫星藏月重复了一句我的问话,偏了偏头,那双眼睛就像是真正的野兽一样,在阴影里闪现出一丝锋利的反光。

    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我以为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任何答案,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我屏息凝神静待那个答案的时候,紫星藏月却拿出了一个奇怪的玻璃瓶。

    我有礼物送给你。他说

    在他掌心中的玻璃瓶晶莹剔透,如同一颗凝固的泪滴。

    有一片小小的花瓣飘浮在其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茫。

    然后一阵耀眼的白光从他掌心中的玻璃瓶里溢出,天地为之一亮,然后我的大脑就变成了雪原一般的苍白空旷了。

    596楼

    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如果霜霜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重楼,你冷静一点

    耳边传来了很吵的声音。

    像是一点一点从很深的海洋底部浮起来,光线、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我慢慢睁开了眼睛,视网膜上仿佛还残留一些闪动的光斑,几个模糊的人影急急地围绕在我的身边。我用力眨了眨眼睛,艰难地将视线聚焦,正好看到了重楼焦急的脸。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我发现自己有些茫然。

    霜霜!

    发现我醒来之后,重楼立刻发出了惊喜的声音。真是难得,他竟然会露出这样明显的情绪。我抽动嘴角笑了笑,然后便感到一阵眩晕,我难受地将脸皱成了一团,而重楼的情绪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他扭过头,对着旁边大吼了起来:

    紫星藏月,你到底对霜霜做了什么?

    他用力地抱住了我,用力到让我骨头都有些发疼。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我正被重楼紧紧地拥抱着。

    一个礼物,我送给了她一个礼物。

    一个淡漠的声音响了起来,冰冷且没有任何的感情,传入耳膜的声音仿佛拥有一种莫名的能力,让人瞬间就会在背脊上竖立起一层战栗的鸡皮疙瘩。

    礼物?什么礼物我运转着迟钝的大脑,费力地思考着。啊,是啦,刚才我偷偷走进了姐姐的房间,然后紫星藏月给了我一个礼物

    礼物?你可以解释一下究竟是怎么样的礼物,竟然会有那样的亮光从唐果的卧室里传出来?而且为什么,会在那样耀眼的亮光之后,霜霜就晕倒了?重楼的气势逼人,依然紧抓着紫星藏月的话头不放。

    就是啊,看到那种光射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在房间里有UFO降落了

    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大声附和着重楼的,是镏音。通过他们的谈话,我这才慢慢回过神来,原来,就在刚才,有巨大的光亮从姐姐的房间里发出来,而大家就是被那样奇异地亮光吸引跑进了房间,接着,就发现我昏倒在了房间里头。

    也许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就算是还有一些晕乎乎的我,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房间里之前的尴尬无比的气氛已经变得剑拔弩张起来。空气中满满都是火暴的分子,几乎只要一点火星,就可以让这里爆炸起来。

    然后镏音气呼呼的声音在紧绷的空气中骤然响起:紫星藏月,你这个该死的家伙究竟做了什么,竟然抢走我的唐果姐姐!

    过于激愤的声音敲击着我的耳膜,让我有些眼前发黑。重楼的胳膊忽然用力,我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紧张万分,如同对待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一样的眼神。

    忽然之间,我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红。我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目光,眼角的余光却正好看见了影沙。

    他定定地看着姐姐,微笑不再,目光寂寥如同没有花开的冬季。

    那种巨大的如同河流一样的痛苦从他的眼神中流淌出来,渐渐淹没了在场所有人。我再也不忍心去看影沙的眼神。一边是我最爱的姐姐,一边是我的好友影沙,无论怎么样,都是无法选择的两边。

    可恶!混蛋!

    空气中那种静默的张力很快就被镏音打破,他冲动地挥舞着拳头,朝着在一边斜斜靠着墙壁,一脸平静的紫星藏月冲去。从我的角度,我只看到了紫星藏月微微挑起的眉毛,然后他就像是不经意一般地伸出了手。我的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骤然抓紧一样,突然就喘不上气来。

    即使对打架斗殴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可是在这一刻,我却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这个名字叫做紫星藏月的男人完全可以轻易地将镏音放倒在地。几乎可以预见到镏音马上要迎来的痛苦,我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紧接着响起来的,却并不是我预想中的镏音的闷哼,而是一个尖锐而痛苦的叫喊:给我住手!

    那是姐姐的声音。

    我瞬间睁开了眼睛,出现在视野里的景象让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姐姐,一直都保持着沉默和抗拒的姐姐,在镏音和紫星藏月即将进行冲突的瞬间,竟然就那样毫无顾忌地冲到了他们之间。

    请你们,离开这里,离开我的家。

    姐姐环视我们一圈,脸色愈发苍白。然后,她发出了刻意压抑住的情绪,同时毫不留情面的驱逐令。

    影沙的身影突然晃了晃,悲伤一层一层散发出来,覆盖在她有些颤抖的声音上:

    那么,那个人呢?

    他指着紫星藏月问。

    姐姐没有说话,取而代之的,是藏月冰冷的回答:我不需要离开这里因为,唐果的一切,都是我的。

    什么叫做唐果的一切都是你的?大言不惭

    镏音立刻就冲着紫星藏月大叫起来,可是还没有等他说完,姐姐失控一样的尖锐声音打断了他。

    闭嘴!给我离开!离开这里!

    她的嘴唇有些颤抖,虽然她的声音里满是伤人的凌厉,可是我却觉得这一刻的姐姐单薄得就像是风中的落叶。

    黑漆漆的瞳孔,还有她拽着衣角露出泛白的骨节,姐姐倔强地抬起下巴,没有理会影沙。

    她看上去那么冷漠,可是我觉得,她只是在努力,不要让眼泪流下来而已。

    恍恍惚惚地,我被重楼小心地护在怀里往门外走去,我看着姐姐难过的表情,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要对她说,,偏偏唇干舌燥,什么话都说不出,直到最后,在关门的瞬间,我看着姐姐无声无息地站在原地,之前霍然爆发的痛苦再一次被她收拢在没有表情的面具之后。

    时间已经不早了,本来就采光不好的客厅里铺上了大片的阴影,姐姐的背影在这一刻看上去竟然是那么单薄,仿佛她所有的生命力与活力,都已经被那片浓重的阴影吞噬,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我心里一阵难过,终于忍不住轻声地呼唤:

    姐姐

    姐姐骤然转身看着我,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光彩,她的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有话要对我说。但是紧接着,她眼中的光彩便被阴影吞没了,最终,她什么都没有对我说。

    回去的路上,我整个人都陷入了混沌的恍惚之中。我被重楼小心翼翼地安放在副驾驶座上,安全带卡在肋骨下方,时间久了便可以清楚地端坐在后面,没有说话。空气中只有汽车发动机运转时的嗡嗡声。

    从后视镜望过去,影沙平静的沉默的脸,在光线的明暗中化为了一片浓墨重彩的阴影.来时路上那种温馨开朗的气氛,仿佛是一个消伲无踪的幻梦。

    在这种沉重的空气中,即使不算漫长的行程,都让人难以忍受。就在我数着自己心跳的节奏,祈祷一切赶快过去时,汽车缓缓停在一座普通的建筑物下。影沙和留音打开了车门,默默地下了车。

    我有些担心地把头伸出了车窗向影沙望去,结果却什么都没看到,那个突然之间憔悴很多的背影微微一顿,突然又转过身。影沙在我车窗钱停下来脚步,然后满怀歉意地说:

    抱歉,唐霜,为了我的这件事情,好像让你和果果的关系更不好了。

    如果是平时,我想我应该会绞尽脑汁,拼命地从我并不算丰富的脑中挤出一些安慰的话送给影沙。

    可是这个时候,我却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仿佛放入了一罐煮沸的白粥,咕咚咕咚冒着黏稠不清的泡沫。

    恍惚之中我好像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影沙的嘴角闪现出一个惨淡的笑容,然后就一步一步拖着步子离开了我的视线。

    留音仿佛也叽里呱啦对我小说说了一连串的话,遂即便急急忙忙,不管不顾的朝影沙走去。那样活泼开朗的家伙,背影也因为担心影沙而染上了一些暗淡的灰色。

    结果,就在这样迷迷噔噔的状态中,我告别了影沙,走在了回医院的路上,重楼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瞥我一眼。

    本来因为今天的事心情恶劣的我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回去,没好气的说:看我干什么啊!是啦!今天又搞砸啦

    本来计划的好好地,要安排姐姐和影沙好好谈一谈,可是现在

    我只是在担心你身体,你现在感觉怎样?重楼显然并没有在意我语气中的火气,他看着我,眼神满是关心。

    我的身体还能怎样呢,从两年前开始,这个身体就像是年久失修的破铜烂铁一样,时不时地要有一些零件出问题。即使是最好的时候,我也总会有些地方不舒服,只是两年的时光,已经足够让我学会习惯隐忍那些小小的痛楚了。

    重楼这个家伙,不是早就知道我的状况吗!真是的,老是这样问,真的很烦啊。

    我不耐烦地脱口而出:感觉怎么样?还不是

    我忽然止住了话头,因为我刚刚意识到,现在的我,竟然感觉很好。

    不是还好,也不是平时那种维持在可以忍受范围之内的很好,而是真正的好好得就像是我的身体突然之间回到了两年前,好得就好像我身上的病痛被带走了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首先出现在我脑海里的不是别的,而是紫星藏月在我晕倒之前对我说的那句话。

    我有礼物送给你。

    记忆中他的声音清晰到仿佛就在耳边。

    那是紫星藏月声称送给我的礼物,那个有着泪滴一样形状的玻璃瓶,还有,那片悬浮在瓶子中会发光的花瓣!

    我的身体颤抖了起来,双手情不自禁地抓紧了衣角。

    难道说,我现在身体的状况,真的跟紫星藏月送给我的那个所谓的礼物有关?可是在那阵耀眼的白光之后,我并没有在自己的身上发现那个小小的瓶子,或是任何类似的东西。甚至,我连那阵白光的来历都没有搞清楚

    无数的问题几乎要让我的脑袋沸腾起来,我终于放弃了用自己那运转速度直线下降的大脑思考,决定求助于我身边这位永远运转周密如同人形电脑的重楼大人。

    那个,重楼,其实之前紫星藏月是真的给了我一个礼物,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然后里头还有发光的花瓣只是,后来白光冒出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现在身体感觉很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那个礼物有关

    我把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重楼,然而说着说着,我开始慌张起来。出于一种模糊的感觉,我总觉得那玻璃瓶子装着的花瓣,突如其来的谜样的白光,姐姐的沉默和隐忍,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紫星藏月,都是相互关联的。

    就好像被打散的拼图,一枚一枚的拼图碎片已经放到了我的面前,而我,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去面对碎片后面的真相。

    重楼在听完了我的话之后,并没有马上进行回复,只是突然将车停在了路边,然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发光的花瓣玻璃瓶他喃喃自语,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

    我会搞清楚这一切的。沉思许久之后,他郑重地对我说,暗色的眼眸里浮现出坚定的光彩,哪怕只是为了你,我也会尽一切努力,把这些事情搞清楚的!

    我怔怔地看着他,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人类的话语,不过是声波在空气中的传播。可是重楼的话,却像是有重量一样,誓言一般沉甸甸,让我因为不安而漂浮在半空找不到着力点的心,一下子就找到了着陆的地方。

    没有再多说什么,我无声无息地,握紧了重楼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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