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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 原来幸福永远不能想象

    罗亚霖这个庆东附院最令人心动的黄金单身汉,未来院长的继承人,所有年轻女医生和护士心目中的NO.1,竟然不是罗院长的亲生儿子?!

    这怎么可能?眼前的罗亚霖,那么优雅和迷人,和罗院长几乎是如出一辙啊!怎么可能会是罗院长收养的孩子?

    "不能相信吗?"亚霖了解似的看着我。

    我有些呆呆地对他点头。

    他看着我勉强地笑了起来:"其实这件事,我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当时也很难过,因为整整叫了十六年的父亲和母亲,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那种感觉……别人无法想象。好像整个世界都突然变得陌生了,爸爸妈妈,也从最亲的人,突然变成了救命恩人一样。我那时候,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甚至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我爸跟我说,我其实是一个被遗弃在医院里的孩子,我的亲生母亲,很有可能是一个未婚生子的年轻女孩。因为无力抚养,所以就把我丢弃在医院的走廊。当时还是住院医师的父亲在下班时发现了啼哭的我,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我在走廊上冻死,所以就把我抱回了罗家。

    "而我妈那时候刚刚流产了一个孩子,因为身体受了很大的伤,所以可能再也无法生育。于是他们就办理了正式收养手续,我……就成了……他们唯一的儿子。"

    亚霖慢慢地对我吐出他的身世,虽然他依然还在勉强地微笑,但是我却能透过他的笑容,看出他深埋在心底的酸楚。

    罗院长唯一的儿子和一个被遗弃收养的孩子,这中间的落差大得让人无法想象。

    看着眼前的亚霖还可以这么平静地讲述着这件事情,我想如果换作是我,可能早已经哭得不能自已了吧!

    "亚霖……"我想不出该用什么话来安慰他。

    他却抬起头来,淡淡地对我微笑:"你不用安慰我,这件事在我心里已经埋了很久很久了。我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对我来说,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算不了什么了?怎么可能!看着他的眼睛,我分明还感觉得到他心里的那份痛楚。

    "不过自从我知道这件事之后,我和爸爸妈妈的关系,已经改变了。他们不再是我的亲生父母,而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他们无论让我做什么,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都会按照他们说的去做。就像去学医,继承父亲的事业,我都努力去做,虽然那并不一定是我喜欢的事情。"亚霖垂下眼帘,咬住自己的嘴唇,"甚至包括……他们要我……去爱的人。"

    我禁不住倒抽一口气。

    我想我知道他说的是谁,应该就是和叶采蕊吧?

    "难道……你和叶医生……"我有些多嘴地开口问道。

    突然想起叶采蕊和他在手术室走廊上的争吵,叶采蕊不是坚持他是她的男朋友吗?而且不是说,他们下个月就要订婚了吗?

    "是爸爸的安排。"罗亚霖的眉尖蓦然皱紧,"爸爸和叶采蕊的父亲是好友,于是他们就希望我们读同一所大学,一起毕业工作,当然也希望……我能娶她为妻。可是……我……并不爱她。"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突然抬起头来。

    我无处闪躲的视线,正好与他的相撞。

    这双眼睛和宇文曦的眼睛是那样的不同,亚霖的眸子是那样的黑亮,就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潭,总是泛着黑玉般的明亮光泽。当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我的时候,我总觉得他的目光像是要刺穿我的心,直看到我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虽然没有看到曦时那种大脑瞬间空白的感觉,却有着那种无法拒绝的力量。

    他不爱她……他不爱她……他不爱她与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要那么紧紧地盯着我,为什么要那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

    "那……那你应该……"我低下头,不敢再看罗亚霖的眼睛。

    "我应该怎样?"亚霖突然伸手捧住我的脸,逼我继续直视着他的眼睛,"恩瑜,你告诉我……我应该怎样?是抗拒救命恩人一样的父亲的安排,还是亲口告诉叶采蕊,我根本不爱她,我只是罗家的养子?恩瑜,你告诉我……我应该怎样做?!"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有些哽咽,捧着我脸颊的手指也禁不住微微地颤抖。

    "我……我……"我咬住自己的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我又怎么能告诉他呢?我又怎么能为他选择?

    虽然这个看起来无比幸福的男生背后,也有着这样让人悲伤的故事,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我连自己几乎都不能保证,我又怎么能给他一个选择呢?

    "恩瑜……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做?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听你的!无论是要去反抗爸爸,还是要和叶采蕊摊牌!恩瑜,只要你说,你说了我就去做!"罗亚霖含着泪水,越来越激动。

    "不……亚霖!你别这样!"我被他的表情吓坏了,用力拉住他的手指,想要推开他的手掌,"这是你的事情,我又能说什么?亚霖……亚霖你放开我……"

    "我不放……我不放!"倔强的罗亚霖突然之间一把就抓住了我,"恩瑜,你难道还不懂我的心吗?从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你了!"

    他的手掌突然用力,一下子就把我拉进了他的怀里。

    放在床上的小餐盘都被他的力量所打翻,而被重重拉进他怀里的我,更是吃惊万分。

    天啊,我左躲右闪,都不想听到的这句话,今天,他还是说出口了。

    不!不!不要对我表白,不要跟我谈爱!

    "亚霖……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的眼泪涌了上来,我声嘶力竭地在他的怀中大叫,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怀中逃开。

    "不!恩瑜!"可是罗亚霖却用力地拥住我,把我紧紧地扣在他的怀中,"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就算为你背叛全世界,就算为你背上再多的责骂,我也不会放开你了!恩瑜,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爱你!"

    这句话就像一根银针一样,刺进了我的心。

    似乎瞬间就有人卡住了我的脖子,让我再也无法呼吸。

    "不要……不要……不要爱我!"我尖叫一声,用尽全身的力量,把他拼命地朝地板上一推。

    亚霖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有些狼狈地一下子就松开了我,重重地跌倒在地板上。

    他有些惊呆了,目瞪口呆地望着发疯似的我。

    "恩瑜……你怎么了?你这么讨厌我吗?"他难过地看着我。

    我看着坐在地板上的他,泪水一颗接一颗地滑落下来。

    "不……不是讨厌……是不想听到那句话……"我的嘴唇在颤抖,"为什么要弄成这样?为什么?我们只做朋友不好吗?为什么要说那句话?为什么要把事情弄成这样?!"

    "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要守护你!"亚霖却说得更加清晰。

    "不要!不要!"我的反应则更加强烈,"我不需要!我不需要!我不要任何人的喜欢,任何人的爱,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守护!我只要一个人,我只要我自己一个人就好了!我不需要任何什么……爱情!"

    "恩瑜!"亚霖扑过来,再一次抓住我的手,"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受过一次伤之后,就推开任何一个爱你的人!"

    他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剑,瞬间就插进我的心,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住一样的疼痛。

    "恩瑜……你以前的事情,我已经都知道了……我看到外面客厅里有他的照片。我知道你现在还爱着他,你不能忘了他。可是……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不能让我替他爱你吗?不能让我帮他守护你吗?恩瑜……"罗亚霖激动地对我告白着,泪水从他的眼中纷涌而出。

    "不!不能!"我捂住自己的胸口,失声尖叫。

    "不能……不能……没有人可以代替他,没有人可以帮助他,没有人……没有人!"我捂住自己的脸,泪水从我的指缝间,狂涌而下,"罗亚霖……你不要再说下去了……如果不想让我真的讨厌你,真的恨你的话……就不要再说下去了!"

    "恩瑜!难道简帆就真的……"罗亚霖抓住我的胳膊。

    "罗亚霖!"我猛然甩开他的手,尖叫声几乎要撕破他的耳膜,"你走……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我不想再听你说任何一句话!给我走!快走!"

    三年来,我从来没有任何一天像现在这样失态。我对着亚霖声嘶力竭地尖叫,我对着他没有礼貌地怒吼。我的眼泪几乎已经模糊我的视线,心已经痛得快要停止跳动了。

    快走……快走……快离开我的面前……快离开我的家!

    我已经快要不行了……为什么还要伤害我……为什么……为什么!

    罗亚霖坐在地板上,难过地看着哭泣的我。泪水从他的脸庞上滑落下来,他哀伤的目光,就像是要揪住我的心一样。

    "对不起,恩瑜。"他终于还是从地板上爬了起来,"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他用颤抖的手指拉开房门,轻轻地走了出去。

    我拉过自己身上的被子,猛然就把自己埋了进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提到他的名字……为什么一定要说到我最难过的事情……明明知道我不能承受的……明明知道,那个他是不能代替的……

    别说什么替他爱我,别说什么帮他守护我……亚霖……不能……你知道吗?不是你不可以,而是不能。是我不能,我做不到。我已经学不会,再去爱你。

    对不起,亚霖。对不起,帆。

    哭声从厚厚的被子下面,压抑地传出来。心脏像是痛得已经快要麻木了。在这个金色的早晨,即使阳光再怎么灿烂,也无法再温暖我那颗已经深深受伤的心。

    阴暗的告解小屋里,只有我一个人孤单地坐着。

    教堂里安安静静的,偶尔有来祈祷的人推开大门,向着天父虔诚地祈祷过后,又悄然离开。没有人注意到坐在这个阴暗角落里的我,也没有人会推开告解屋的门再看我一眼。

    今天连神父也不在教堂里,我不知道该把自己藏到哪里,只能这样孤单地缩在这个黑暗的角落。关了手机,离开了我的家,洒落在地上的早餐让我心力交瘁。我把自己锁在这里,试图想要忘记早上发生的那一幕,我试图想要忘记亚霖的话,我想要忘记那些割开我伤口的疼痛。

    那些来祈祷的人脸上都带着虔诚的希望,我有些贪心地透过木质花格羡慕地看着他们。至少他们还有希望,至少他们是为了实现希望而来祈祷,可是我呢?我还能祈祷什么?祈祷天父再把帆还给我吗?祈祷天父让他走进天堂吗?

    不要再看着我,帆……不要……

    如果不能回来,就带我一起走吧。

    留下孤孤单单的一个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多辛苦?多想念你?帆,那么爱我的帆,你怎么忍心看着我这样难过?你怎么忍心看我过得这么辛苦?帆,如果祈祷能把你唤回,我宁愿祈祷一千年,一万年,就算变成化石也无所谓……只要你能……回来……

    吱呀!教堂的大门轻响,有个年轻的少妇带着一个小女孩从外面走了进来。

    "妈妈!"安静的教堂里,小女孩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

    "嘘——"走在前面的少妇示意孩子要安静,"宝宝不要吵,在教堂里要保持安静。"

    小女孩看起来大概有三四岁的样子,穿着粉红色的小衣服,乖乖地跟在母亲的身后。听到妈妈的话,连忙把自己的声音放轻:"妈妈,我们为什么要来教堂里啊?"

    "为你爸爸祈祷啊!"少妇轻声地回答女儿,"爸爸的工作很危险,还要很久才能回来。所以我们要每天来这里祈祷,祈祷爸爸能够工作顺利,平平安安,早日回家,好不好?"

    "好!"小女孩立刻清脆地回答,小脸上涨出一抹漂亮的粉红。

    少妇带着小姑娘在圣坛上跪了下来,很诚心地在那里祈祷起来。

    我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们,看着那女人虔诚的表情,还有她身边那个小宝贝。她的祈祷应该是幸福的,因为她的心里至少还有希望,她的身边至少还有一个幸福的结晶,她至少还可以盼望着那个男人的归来。

    可是我呢?我呢?我的身边,便只有这无边无尽的黑暗……孤单……

    突然,圣坛那边传来孩子痛苦的干咳声——

    "咳!咳咳!妈……妈妈!疼!好疼!"小姑娘突然尖锐地呜咽起来,可是声音却又有些哽咽,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喉咙一样。

    "宝宝,你怎么了宝宝?!"少妇显然被吓了一大跳。

    她惊讶地看着身边的孩子,那小小的身子突然之间倒了下来,小手痛苦地抓着妈妈的衣服,嘴唇瞬间泛起了青紫色,眼睛向上翻白,眼泪也大颗大颗地挤了出来。

    "妈……妈……"小姑娘痛苦地低叫,似乎马上就要晕厥了。

    "宝宝!宝宝你怎么了?宝宝!你醒醒!宝宝,你别吓妈妈啊!"少妇尖叫起来,抱住女儿小小的身子,不停地摇晃着她。

    啊,情况似乎有些不好!职业的本能让我立刻感觉到了什么,来不及再考虑什么,我推开告解小屋的门冲了出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跑到那个女人的身边,扶住她怀里的小女孩。

    少妇被我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看到我在帮她,她哭了起来:"我不知道,刚刚宝宝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

    我连忙低头查看她怀里的孩子,她仰面朝天地躺在母亲的怀里,双眼上翻,嘴唇青紫,张大了嘴巴似乎想要呼吸,但又根本没有办法吸气,这是明显的窒息症状。

    怎么会这样?这个宝贝刚刚还在和妈妈亲昵地讲话啊,怎么会突然窒息了?

    我无意地拉动她的小手,小手心里突然落下一枚小小的果冻壳子。早就听说小孩子吸食果冻会因为误入气管导致窒息死亡,没想到今天真的被我遇到了。

    "孩子是被果冻卡住气管了!"我着急地对那个妈妈说,"我是助理医生,快把孩子交给我!"

    "什么?"那个年轻的母亲被吓了一大跳,看看怀里的孩子,又看看旁边的我,惊慌失措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不该选择相信我。

    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孩子一旦窒息五分钟之后,就会因为大脑缺氧而导致脑死亡,那样就麻烦了。

    "快把孩子给我!"来不及多做解释,我猛然从她的怀里把孩子抢了过来。

    年轻的妈妈被我吓得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我把孩子抱了过去。

    小宝贝已经窒息快有一分钟了,小手无力地垂在我的身侧,眼睛翻白,脸色铁青,嘴唇紫红得已经快要不行了!我急忙在自己的口袋里翻找,因为职业的习惯,我常常会随身带着一个小小的手术刀片,那是为了修改病历卡,或者是有紧急情况使用的。没想到在这一刻会派上了用场。

    终于找到了刀片,幸运的是,我身上还带着一点帮关以哲处理伤口的消毒棉。我擦了一下刀刃,一手捏住孩子的脖子,一手拿着刀片朝孩子的喉管处划了过去。

    "啊!"年轻妈妈放声尖叫,"你在做什么?!你放开我的孩子!"

    "不要动!"我的叫声超过她的,"我在切开孩子的喉管,她的咽部已经被不能溶化的果冻给塞住了,再窒息一分钟,她就没命了!只有做喉管切开术,才能保证她的呼吸,她才能活!"

    锋利的手术刀锋猛然陷进孩子细嫩的肌肤,红色的血液"噗"的一声就溅了出来。

    年轻的妈妈已经吓得要一头瘫软在地上了。

    我小心地捧着孩子的脖子,用刀尖很轻地划了一个很小的口子。我知道宝贝一定很疼,在这种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即使她已经被窒息得晕厥了,但一样会感觉到疼痛。可是我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我希望我能救她。我不要再看到有任何一条生命倒在我的面前,我希望能用我的手,去拯救更多的人。

    气管被切开了,鲜血溅到我的手上和身上。我拿消毒药棉按住孩子的伤口,至少这样保证她不会因为窒息而死。

    "快起来,我们送孩子去医院!"我用力抱着那小小的身体,果断地朝那个已经腿软的年轻母亲喊道。

    少妇真的连路都快要走不了了,我伸手使劲拉了她一把,她才从地板上站起来。

    我抱着孩子,疯了一样地和那个女人跑出教堂的大门,孩子的鲜血,滴滴答答地顺着我的胳膊向下流着。我没有时间了……我没有时间,我要快跑,我要救她。

    呼……呼……呼……沉重的呼吸轻响着,我奋力奔跑着,却仿佛依稀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傍晚——

    同样沉重的呼吸,同样艰难的脚步!同样白色的医院,同样刺目的鲜红!同样白色的床单,不同的是那张床单下的脸。

    当白色的轮车从我的面前滑过,当那张被盖住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当昏黄的天空瞬间变得阴暗,当那张脸上鲜红的血迹,已经凝固成了紫红的颜色……

    我的身体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心像是被什么撕开了,整个世界在那一瞬间完全崩塌了,我的脊髓似乎都在那一刻被人完全地抽走了。看着那张苍白的脸,看着那张沾满了血迹的脸,我只是跪在他的面前,连哭都哭不出来。

    "不!"我撕心裂肺。我声嘶力竭。我痛彻心扉。我心若刀割。

    我不相信!绝不相信!

    他走了,真的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就这样丢下孤孤单单的我,真的走了……

    啊!我不能再想了。眼泪快要夺眶而出,心快要被那个回忆撕碎了。

    我拼尽全力抱住怀里的那个孩子,疯了一样地闯进庆东附院,用力地撞开熟悉的急诊室的大门:"罗医生!快救救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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