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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爱情没有永久保证书

    有些曾经拥有就永不失去的人,自己未必没有出轨的记录。有个男士饱受一位前女友骚扰,骚扰范围之广,等于古代的“诛九族”,所有亲戚朋友都备受这位不甘离去的女友的电话恐吓。后来他亲自跑去恳谈和解时发现,原来他的前女友已经有新的同居者——她自己有新欢,但就是不让他轻松如意。新的已来,旧爱还不愿割去。

    最近,我看到一个令人不忍的例子,一位在婚姻关系中不断有外遇的丈夫,在因前妻以验伤单为由诉请离婚后,过了几年还来泼前妻硫酸,导致前妻一眼失明,全身百分之四十烧伤。她失去工作,严重地破了相,更必须养两个孩子,还在担心因伤害罪入狱的前夫假释出狱,继续伤害她。更可怕的是她的前夫沾沾自喜地叫人来传话:“现在你没人要了吧,我还是可以要你,你乖乖把孩子带回来……”

    我看着她已经把泪流干的眼睛,以及她脸上奋力从伤疤中挣扎而出的粉红色新生皮肤,和她一样陷人如处人间炼狱的情绪。一个永远不想失去你的人,未必是爱你的人,未必对你忠心耿耿,有时只是这种脑袋不清的强烈占有欲者,他们会做出各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还如此理所当然。

    用“理性”我无法了解为什么有人要损人不利己。在心中如果有“曾经拥有就永远不要失去”的偏执狂与占有欲,越想要获得爱的永久保证书,只会越走越偏离。

    爱值得花多少力气?

    爱是诡诈的东西,像抓鳗鱼,你花全部力气,反而会让它溜走;像新鲜的鸡蛋,你下手太重,它忽然就会碎了。没什么道理。

    这是一个不会有答案的问题。然而,正如我们的人生问题,打从两千多年前希腊三哲人在爱琴海的阳光中开始激荡之后,也没有出现过放请四海皆准的真理。但是,问题还是要被提出来。

    爱值得花多少力气?

    有一天,我在主持节目时,看着一群为爱和婚姻挣扎过很久的女人,倾诉她们“爱到没眼泪”的血泪史时,脑海里忽然出现了这个问题。

    以她们坚强的毅力和追求幸福的勇气,以及百折不挠的精神,和对人性的深刻容忍度,如果拿来在事业上打拼的话,很可能在我眼前的每一位都可以成为实业家,甚至是一个女王永庆。她们为了“爱”(有的是“不爱”)是不是花了太多力气?

    固然,爱是值得花时间和力气的,因为它是生命所有的能量运作中最珍贵的一束光辉。在爱中,我们挣扎,有时虽痛苦亦甘美。有时人生不如意事确实很多,爱是冰雪荒山中一条温暖的小径,使我们的心灵得到抚慰,有了继续向前走的勇气。一切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只有爱是真正的宝石。

    别在感情上花无谓力气

    爱是很广义的,但我们不是史怀哲或德瑞莎。凡人执着于小爱。

    我很不喜欢一句话:“爱(两性、婚姻、亲子)是女人的全部,只是男人的一部分。”虽然,普天下的女人平均来说比男人更重视爱情。女人为爱而活,是我们的老祖宗在狩猎时代的事了。当时的职责分配确实如此:男人负责出外狩猎,女人负责生育和采集(只限于洞穴附近),但那时的惟一建筑物叫做洞穴——现在再来强调爱(或婚姻)是女人全部的问题,套一句政治上的常用语,是在“为民主政治开倒车”。

    除了狭义的爱——两性的爱、婚姻的爱,还有其他的爱值得追求。但女人确实最容易在爱中受困,花一辈子拼搏,她们想得到的很少,花的力气很多,却连一点点小小的成果都没得到。一回头,青春已逝,红颜已老。

    她们会不会后悔,把人生的爱全部孤注一掷在这么狭义的、只和生殖有关的爱上?过了二十年,还怨气冲冲地走着?

    如果是我,我会很后悔。我早就意识到自己的后悔了。我不是从小脑袋清楚的人,想到懵懵懂懂的大学四年,好像只有谈恋爱一件事对我来说是重要的。其他的东西——包括人生观、包括学业,全被我放在“次要”的地方,只求得过且过,我还是觉得需要忏悔。

    在大学时,我修了两年日文,因为不太经心,到现在勉强只记得五十音(当时和我一起修两年日文的同学,许多都通过日文公费留学考试,程度和我有天壤之别),每次到了需要用日文的场合,我都懊恼不已——为什么当时不把谈恋爱、每天在校园里散步的时间拿来好好念日文呢?费那么多心,情人还不是一样不见了?

    这是我痛定思痛后,决定不要在感情上花无谓力气和自己角力、和别人纠缠的好理由之一:爱情的投资报酬率常等于零,但学来的东西可能是终身技能。

    在爱中学会“做对的事”

    但这样说未必公平,用“势利眼”来看两性间的爱情,不能得到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只会得到一种冷酷的偏见。我还需要进一步解释:即使爱情的投资报酬率等于零,但还是可以从血本无归中学到一些令我们成长的东西,该谈时谈,不该谈时轻轻松手。

    在爱中,我们得学会“做对的事”。当然,还是很难。

    很难,我知道。但若不难的话,人间也没有那么多爱情的疑难杂症。

    爱情值得花多少力气呢?我只能说,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只能约略地推测,如果为爱伤及自尊,那种力气是不值得花的;为了爱而茶不思饭不想,那是白费了力气;为了爱把对方搞得很不愉快,那不是爱;为了爱什么都不做,在人生中不求成长,只是在为自己的没出息找借口;为了爱成为一个等爱垂怜的人,那是在守株待兔;为了爱要身家胜命,那是对不起上天和父母。

    还有,爱不值得你花全部的力气。爱是诡诈的东西,像抓鳗鱼,你花全部力气,反而会让它走;像新鲜的鸡蛋,你下手太重,它就会碎了。没什么道理。

    个性哪里不合?

    其实,个性不合是老早就存在的,只是在爱得轰轰烈烈的时候,容易原谅彼此的个性不合,甚至忘了个性不合这回事。一个吻,一次热烈的缠绵,就会使我们忘记,两人相隔着宽广的太平洋。

    谈了一年的恋爱,不久前辉煌的烛火只剩火星点点的余烬。她吹了最好的一口气,让余烟消散。

    大家都说他是个好情人,他的无辜也让她自觉有点残忍。可是,宣告恋爱失败的她,毕竟松了口气。

    快乐多于难过,对她而言,只能是这样的结局。正是由于他过于迟钝,当她冷冷地以“个性不合”结束感情时,他有一种“被甩了一顿”的落寞。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是很有默契的,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吸引力,把他们拉在一起。他们喜欢同一种颜色的衣服,吃同一个牌子的口香糖,用同样的语气说话,同样有点骄傲,还有点夫妻相,四目相对时总是忘掉身旁所有喧嚣的风景。不过,跟她后来所体会的“人生志趣不合”比起来,这些外表的相配,就变成微不足道的水上涟满。

    “我跟他相处时,一直有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的感觉,”她说,“我无法融人他的喜好,他无法认同我的生活。我喜欢看书,多年来看书对我来说比吃饭重要;他喜欢美食,却从来不肯咽食任何精神食粮。晚上我乐于独处,或者享受安安静静的夜晚,他则酷爱到烟雾弥漫的pub去高谈阔论,或者与工作上的朋友进行公关晚餐。我受不了,我觉得他还是找个交际花型的女人好了。”

    某晚,她与他看完一场舞台剧,原本以为美丽的夜晚可以有个美丽的句点,他却要求她陪他到pub去坐一会儿。

    坐一会儿,就是两个钟头,他在她面前学英国绅士优雅地抽雪茄,一副“大家请来看我这个有钱的雪茄专家”的架势,没料到满室烟味呛得她眉头皱了又皱。回家后,她的上呼吸道发炎,使她认真地思索两人是否还能goahead的问题。

    “我看了一本研究狗的书,它说,人类的脑袋有百分之六十是用来思考与精神生活有关的物事,而狗的脑袋则有百分之六十放在与‘吃’以及和这个动词有关的事情上。我忽然想到他——除了吃美食、谈美食和寻找美食,他的眼中很少焕发光彩。我想我们真是个性不合。”

    她选择和平分手。她知道谁也不可能改变谁。通俗一点的说法是“个性不合”,高尚一点的说法是“生命基调不同”,卖弄一点的说法叫做“生活游戏方式有差异”。

    时间是为恋爱进行式评分的裁判

    分手的理由中,九成九有个性不合。

    “因了解而分开”,则是个胜不合的最佳说法。其实,个性不合是老早就存在的,只是在爱得轰轰烈烈的时候,容易原谅彼此的个胜不合,甚至忘了个胜不合这回事。一个吻,一次热烈的缠绵,就会使我们忘记,两人相隔着宽广的太平洋。

    “个性不合”可以掀起如火燎原的激烈渴望,让我们的心清渴盼着海啸般的冲撞,也可以吸干所有的水分,使我们曾经爱过的心变成旱灾后龟裂的土壤。

    有些个性不合的情人还是可以体贴地走到天荒地老,有些却只能干戈相向,原因在哪里?在于个性不同,但是否可以沟通,或对对方与己不合的个性能否欣赏或包容。如果强制“收编”对方的不合,那么冲突就会不时出现。

    只是有些人敏感,有些人迟钝。迟钝的人常使用直接的强制力,要对方和自己朝着同一方向努力,他们相信:“我喜欢的你一定会喜欢,如果你爱我,你就得配合。”敏感的人善于逃脱。

    无论如何,时间是为恋爱进行式评分的惟一裁判。谈得好的恋爱,是个性越来越合,不合也已接受。谈得不好的恋爱,是个性越来越不合,从水沟变成鸿沟,然后逐渐变成遥不相望的美洲与亚洲。

    每个爱情都会累

    每一个爱情都会累,这不是悲观者的话,而是乐观者的洞明事理。如果你够乐观,够聪明,你会明白,世上没有永远的爱情保证班,考坏了你还是可以卷土重来。

    他说他累了,所以他要走。

    你没有办法原谅他辜负了他的承诺。你以为他会实现自己的承诺,所以在感情的路上,你无畏无惧地付出那么多。

    他哪有我累?你咆哮着,当初他对我说的话,难道都忘记了吗?你说,他害你虚掷了好几年的光阴,这些失去的岁月可能是你人生中最光灿美丽的年华,你为他举过债、拿过孩子、众叛亲离,几乎连你的父母也不理你,你忍受着他无理取闹的家族,没想到他送给你的是,他已经不在乎。

    我感叹着,可能又是一个像希腊神话中的美狄亚的故事。美狄亚的故事是现在许多社会版中为情自杀事件的原型——这一位敢爱敢恨的女人,为了救她心目中的英雄,不惜违抗她的父王和族人。在她的眼中,没有任何东西比她的爱人重要。她和爱人生了两个孩子,但就在这一位流浪英雄选择琵琶别抱时,她设计了一件毒衣给那位无知的新娘,要男人的新欢不得好死,然后她恨得连自己的孩子都杀了。为了爱清发了疯,得不到爱,她就毁了自己。

    此类事件总在社会版上由真人主演。

    还好你虽然有怨,但仍在心中留着些许理性的空间以保持风度。恭喜你,一切都会过去的。既然挽回不了,或他回了头你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安心地爱他,那么,你需要的只是时间,让自己的悲伤过去,把生命中新鲜的空气吸进来。你惟一能弥补自己的是,少钻牛角尖。

    不只是他亏欠你,你也亏欠自己。在这些以爱为由委屈自己的年岁,他亏待你,是因你在心中先签下同意书的,大家各自承担一半责任。只怪自己,是自虐;只怪他,是不知长进。长吁短叹,不如认了吧,把眼睛从历史里移回来,好好看着今天,你要如何?

    救不了爱情,先救自己

    在别人的感情事件里,一般人所持的逻辑通常天真得近乎乡愿。我们总同情着在感情中被背叛的人、因为被辜负而把自己弄得形销骨立的人,谴责那个受不住而先说再见的家伙。好像只要先行离去的人就是不对的,留下来枯守感情的必是被欺凌的弱者。我们看别人的爱情,总是很粗心,只看结果,不检索过程;只看骨架,不去解剖其中扎实的血肉。只知道,这个人付出那么多,那个人先背叛盟约很不该,不去追究离去的人是否失去得更多,过得更无奈。

    有一个自觉在爱情结束后被情人的四处追打投诉,变成过街老鼠的人,沉痛地告诉我:“我知道我违背了承诺,我也不想为自己辩白。可是你知道吗?和她生活在一起的这些年,她管东管西,把我的人生志向和穿衣吃饭洗澡打电话这些小事,都纳人她的权利范围。我像个狱卒一样,不能呼吸。她不能怪我变了,她老早在日常生活中变了很多,从一个爱看书的文艺少女变成一个只会咬叨的女人,我老早已经受不了。”

    谁不在随时日和环境改变?他变了,你呢?你只是比他慢点承认,你们不适合。

    如果不是自己的爱情,旁人都无法感同身受地判断谁对谁错,所以在感情中,谁也扫不了他人瓦上霜的。可以帮这个谈完感情后孤苦无依的人一把,给他一点温暖,却不能将那个已经没有心的人硬拉回来。

    每个爱情都会累,有没有婚姻合约,都无法把“累”字好好管辖住。当一个人觉得爱情已了,他就变成了随时可以越狱的隐形人,无论被害人请了多有权威的警察来管他,隐形人钻天下地自行做主。

    救不了爱情,先救自己吧。

    每一个爱情都会累,这不是悲观者的话,而是乐观者的洞明事理。如果你够乐观,够聪明,你会明白,世上没有永远的爱情保证班,考坏了你还是可以卷土重来。爱情,就好像一个物理学的原理(entropy)说的:“若不加以关照,任何系统都会疲乏;除非注人新的活力,否则这个有机体将会崩溃。”

    我们只能尽量做一个比较优秀的系统维修者,却得明白,每个爱情都会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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