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鬼婆婆蓝小霜凑热闹赶到洛阳,第一个原因是:趁挥水时好摸鱼。
阴山鬼婆婆蓝小霜在四十岁以前,她的全衔是阴山蛇娘子蓝小霜。
以前,她被人叫做蛇娘子,那是因为她有蛇般的心肠,蛇般的腰围,以及如花似玉的美丽外貌。
如今,已近八十的蓝小霜,再也无复往日的风采,自从男人不再对她行注目礼开始,她的心理,行为,变得更可怕。
她最恨的是“英俊的年轻人”,她恨他们对她不礼貌,更恨他们对女孩子极力巴结,对她却不屑一顾。
她已经三十年没有照镜子,她印象中的自己,是个风韵犹存的妖娆中年女人,她的思想在数十年没有有进步,武功却有很大的进境。
她来洛阳的第二个原因是:上个月满月楼交易,听说有项交易是一根龙头钢拐,可连续射出六十四根流星针。
那根龙头钢拐,比她目前使用的不知要强上多少倍,她来洛阳,希望能打听出那根钢拐的主人,再赁她的本事抢过来。
她住在廉价的财兴客栈后院客房里,已经有五六天了,她一直孤孤独独地住,没有访客。
今晚,栈里的伙计送了六菜一汤,外加两壶高梁到她的房里,告诉她,是一个漂亮的大姑娘预付了酒菜钱,要他端进来的。
鬼婆婆坐在前,并没有下筷,她在等人。
房门是开着的,一个又者又丑,穿得又破又脏的老头子,探头朝房里张望了一下,大笑道:“大小姐请客,不吃白不吃。”
丑老头马上坐在桌前,一面掌起筷子,一面为自己倒酒。
“哇哈,这盘红烧蹄膀烧得真烂,正适合我老人家吃。”丑老头招呼鬼婆婆,扬着筷子道:“快快,快吃,小霜,别客气。”
鬼婆婆没有客气,也开始吃起来。
鬼婆婆喝第二碗酒的时候,一个年轻人走进了房间。
田野是一离开花姑娘,就从一个顽童手里接到一封邀请函的,内容写着:请到财兴客栈六号房吃顿饭,席间,有你想见的人。
大小姐上。
基于好奇心,田野到了财兴客栈。
他想见的人,他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他想见的人是一个丑老头和一个一脸尖酸相,皮肤如风干桔子皮的老太婆。
丑者头抬头看到田野,招手道;“过来吃菜喝酒,你是不是大小姐的客人?”
“是的,”田野点头,没有否认,“我是大小姐的客人。”
丑老头宏声大笑道:“请坐,请坐,老夫是狮王熊大器,这位是蓝小霜蓝姑娘。”
田野入座,也开始吃菜喝酒。
他实在想知道这顿莫名其妙的饭局是怎么回事?
能让狮王熊大器跟阴山鬼婆婆同席,已是项空前怪事,如果加上他浪子田野,就更离奇了。
鬼婆婆尽量忍着没有给田野一巴掌,她恨田野,一看到就恨,她恨田野自信的眼神,光洁的皮肤.以及俊挺的外表,乌黑的头发,更恨田野那股蛮不在乎的神态。
田野喝了几口酒,自我介绍道:“在下田野,两位前辈多多指教。”
鬼婆婆冷哼一声道:“一个很荡子,不知毁了多少女孩子的名节。”
田野微笑不语,他听过关于鬼婆婆的传闻,当然不会在口舌上跟鬼婆婆争辩。
狮王熊大器将一碗红烧蹄膀连汤带水吃得精光,他抬起头来,忽然皱起肩头,哎唷了一声,两只手同时去揉肚子。
“我……大概是要上茅房了,两位慢用一—”熊大器痛得似乎受不了。
鬼婆婆憎恨地瞪了他一眼,骂道:“老鬼,你有点出息没有。”鬼婆婆的话还没有说完,熊大器已惨呼一声,倒了下去。
鬼婆婆一愣道:“这老头子怎么搞的。”她话说到一半,脸上也有痛苦之色,“糟糕,菜里有毒。”
她说完这句话,面孔抽搐,两眼翻白.身体已从板凳上栽下,旋即气绝。
田野跳起来便想夺门而出,人还没有出门,就原地打个转,倒了下去。
请客的“大小姐”终于笑嘻嘻的出现了。
所谓大小姐,赫然竟是钱剑山的五姨娘林香思。
她既然是烟花界的名女人,姿色仪态自然出众,而这时,她带笑的脸孔,看起采更换是说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倒在地面的狮士熊大器,鬼婆婆蓝小霜,浪子田野,一动也不动,似乎已断气多时。
林香思放心大胆的解开狮王的外衣,在腰袋里,搜出带领绿玉小瓶,她将小瓶在手掌上抛接了几下,得意洋洋的道:“五千两银子没有白花,苏管事说得不错,九转还魂丹的确在这个狮王身上。”
九转还魂丹是武者梦寐以求的至宝,对于打通血脉,增强体力,延年祛病,有神奇的效果。
这瓶丹药,是两个月前二月十五日满月楼拍卖会上,以五万两银子卖出的一项宝贝。
林香思将宝贝贴身藏好,又去搜鬼婆婆的身,她在鬼婆婆身上搜到一本(搜魂)秘籍,以及几张银禀。
林香思收起东西开始去搜田野的身。
“不要乱摸,我最怕痒——”随着话声,田野奇迹似的坐了起来。
然后,他在林香思惊愕的刹那间扣住她的手腕,接着轻轻一扭,倒曲背后,林香思就象只断翅的鸟儿,顿时动弹不得。
田野道:“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如果有一句让我不满意的,我就拗断你的一根手指头。”
林香思咬牙恨声道:“你问吧。”
田野道:“你是谁?目前是什么身分?”
林香思道:“我叫林香思,是钱剑山的五姨太。”
田野一哦道:“你就是满月楼拍卖出去的一样货物?”
林香思冷哼道:“不是货物,是个香香喷喷,漂亮的大美人。”
林香思既然曾在风尘混过,而且混得很出色,对男人就有一套独到的媚功。
她听过浪子田野的名字,也知道浪子对女人的魅力、她本已冷却的心,想到这一层,又不免活动了起来。
田野笑道:“我知道你很香,很漂亮,现在,你再告诉我,是谁叫你在酒莱里下毒的?窃取别人财物?”
林香思道:“没有人指使我,我天生就有这个嗜好。”
田野道:“很好。”
他目前的的姿式是在林香思背后,他觉得这样不方便,出手点了林香思的双肩与下肢穴道,然后,将林香思“放”在椅子上,面对面看着她。
她已着腻了钱剑山那张生厌的脸,也在曲意承欢之际觉得失望,所以,她才会带着丫头,私自溜出四海堂。
她是个正值虎狼之年的女人,对男人的胃囗很大,钱剑山无法满足她,所以,此刻它媚眼如丝.一副饥渴已极的样子。
田野避开她的视线,又向道:“你怎么会知道九转还魂丹在狮王身上?”
林香思考虑了一下道:“我在满月楼方面有熟人,是里面的人告诉我的。”
田野道:“花了五千两银子?”
林香思四肢不能动,脸上的肌肉却还听指挥,她笑笑道:“是的外加上一次床。”
田野听了,大感意外,满月楼交易的方式.对买、卖双方均负有保密之责,如果林香思所言属实,谁还敢再找满月楼交易?
田野道:“卖消息给你的叫什么名字?”
林香思道:“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么多?”
田野道:“是我在问话.还是你在问话?”
林香思道:“苏总管,苏字义。”
“我也许会参加十五日的拍卖会,这个消息对我太重要了,我不想成为第二个狮王。”
“你可以放了我吗?”
“可以。”田野没有看林香思的脸,淡淡的道:“你可以走了。”
林香思的穴道解开了,她不相信田野能挡得住她的诱惑,试探道:“你在怕什么呢?”
田野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冷冷道:“我在怕一个反复无常的女人,自以为聪明的女人。”说完,大步离去。
林香思气得要命.田野算是风度很好的,并没有趁机在言语上行为上占她的便宜,更没有“黑吃黑”,她为什么还要生气?
田野给她的侮辱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她,这对一个自以为娇媚多姿的女人,打击是很大的。
她太生气了,以至于没有问田野为什么没有中毒?等想到这一层追出门时.田野早已不见了。
林香思僵立在客房门口.稍微迟疑了一下,想不到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一个黑衣青掉出现在林香思面前,象幽灵似的惨白面孔,瘦瘦弱弱还不算矮的身高,一双忧郁的眼睛。
林香思一呆.脱口道;“你是谁,”
黑衣青年木然道:“我叫熊玉,是熊大器的孙子?”
林香思有些心虚,怔了一下道:“你……你是熊大器的孙子……你爷爷好象……好象……”
熊玉不可能没看到熊大器倒在地上的画面.可是他好象真的没有看见似的,他拉起林香思的手,颤声道:“我就住在隔壁房间……你可不可以过来……我有话要……要告诉你……”
林香思他这么说,心中巨石顿时放下,原来这个半大不大的愣小子,是看上她了,不但看上她,而且懂得利用她畏罪的弱点,加以“软性的钳制”。
林得思小心翼翼的关上六号房门,将死亡关起来,将罪恶关起来,施施然跟着熊玉进子四号房间。
“偷情”是件很微妙的事.愈是环境危险,愈是刺激新鲜。
熊玉将房门反手扣上,突然一跃上前,张全双臂,将林香思一把紧紧搂住.然后推向床铺。
林香思欲拒还迎,轻轻挣扎,轻声道:“熊玉……你这么做……你不怕你爷爷知道……”
熊玉双目火赤,喘息道:“他……他不会知道了……我认识你……有一次我到四海客栈去,曾经看到你跟钱老头坐车从马路边经过……只那一眼,我就知道我爱上你了……”
只看一眼就爱上一个女人,也只有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会有这种情形。
不过,熊玉所谓“爱”多少有些自怜成分,他为了“爱”,竟然可以不顾爷爷的生死,也够离奇了。
林香思放心了,嘴角出现一丝笑意,“我是钱老爷子的宠妾,你不怕这样做会被人知道。”
熊玉双眼欲焰如炽,紧张得额头出现豆大汗珠,颤声道:“我什么都不怕,只……只要……你让我……我死也不在乎……”
林得思的脸慢慢红了,一种新奇的刺激让她有点不克自持。
过去,她除了钱剑山,还跟不少男人上过床,不过跟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男孩子上床,这还是第一次。
她暗暗喜悦,往床上仰面躺下,熊玉把她搂得紧紧的,就在林香思闭上眼睛.双唇微张的时候,熊玉忽然松手。
林香思的欲火一下熄灭,很多男人在刚开始时,一副饥饿的样子,但当正式挺枪上阵时,突然哗啦一下,完蛋了,不但完蛋而且弄得象浆糊似的.扫兴极了。
熊玉象浆糊似的瘫下,脚底下湿湿粘粘的一大片。
然而,他流下的不是浆糊.是血。
熊玉倒在血水里,一支匕首插在后心上,齐柄插入,血水顺着匕首缓缓流下。
林香思如遭雷击第一个动作是拉上已脱了一半的裤子,接下来,一张丑恶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一着到这张脸,她几乎昏厥过去。
在四海堂,她最讨厌的人是三总管秦世伟。
秦世伟不但长相狠琐.而且经常向钱剑山打小报告.提供春药秘方,最可恶的是,他那双小小的三角眼,时时有意无意的闪着着如蛇般邪恶的光。
林香思看到秦世伟,总摆出一副嫌恶的姿态——而此刻,在她惊慌的眼里,第一次出现哀求的神情。
她看到秦世伟一副“逮到大肥羊”的神色,便知道这事情有了转机。
她定定神,沉下脸来道:“小秦,你都看到了?”
她以前对秦世伟称呼是“喂”.现在语气虽然冰冷,却改成了“小秦”。
秦世伟是个老江湖,当然没有不懂的道理,他吞了口口水,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今天的事,我会保密的。”
林香思放心了,但是,她知道秦世伟的心思,只要今天的事让秦世伟知道,她以后纵然还能做她的夫人,却免不了时时要受命他的威胁,压迫……
林香思叹了口气,道:“我……我受了很多委屈,还望秦哥多关照。”
秦世伟眼珠子一转,舔舔嘴唇道:“我帮你保守秘密,你拿什么报答我呢?”
林香思羞红了脸,本来坐在床沿上的身手,忽然倒向床里,她的意思很明显“陪他上床”。
“你世知道钱剑山的势力有多大,我劝你还是多考虑……他如果知道了……”
秦世伟嘻嘻笑道:“他如果知道了,我们两个都活不成了……可是……现在我就要你死去活来。”
林香思道:“罢了罢了,都冤孽……”
秦世伟开始脱衣服,笑嘻嘻地道:“别担心了,我什么都不会承认,我想要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反正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你身上又不会留下什么记号,有什么害怕的?”
林香思叹了口气,也动手解扣子,脱衣服。
秦世伟暖味的道:“所谓只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等一下你就会知道,我的功夫到底高明在哪里。”
林香思发出类似呻吟的声音,秦世伟脱得精光,爬上了林香思的身上。
林香思完全没有反抗,过了一会儿,她知道秦世伟的确没有吹虚,她开始配合他的动作.她的一双手慢慢从他的背部滑下他的腰部。
最后,她的手指在他的椎尾穴处停下,然后,她的手抬起,拍下,一根闪着蓝光的毒针,完全送入秦世伟的尾脊骨。
秦世伟弹子一下,然后便轻哼了一声摔落。
林香思弓腿一蹬,将他的尸体蹬落在熊玉的旁边。
林香思欠身坐起,冷笑道:“我就是犯贱,要自己心甘情愿,找像样的男人,凭你这个丑鬼也配占有老娘便宜。”
林香思这一趟算是惊涛骇浪,好在“九转还魂丹”还在,算是也不虚此行.可是,财兴客栈里的这四具尸体如果被人发现……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略一迟疑,转身开门迅速离去。
田野、老顽童、慕容狄、古小东、丁大同,在简陋的破庙里,其乐融融的就着一张木桌,喝酒吃菜。
在破本床旁边,有两堆摊平的干草,草上铺着破棉被,这五个人,尽管年纪身分不同,却都能在这个破窝里创造一种和谐,无私的气氛。
老顽童的脸孔通红,白发白胡子乱成一团.笑声没有断过,他遣失金杖的事,仍旧是他跟田野间的秘密。
今天,他很顺利的挂到号,离满月楼会期不过两三天,只要银子准备充足了,他相信金杖还是会到他的手上。
他拿到的号牌是六十六号,这表示在他之前已有六十五人挂号参加交易,六六大顺,他的心情很好。
慕容狄则是有些神思不屑,他的脑里,不时出现柳青的那张脸孔,柳青青说过的话,也不时绕在他的耳边。
钱剑山是头不达目的不休止的大色狼,我没有成为他的禁脔,只是时间早晚问题,如果我再待在四海堂,迟早会中他的圈套——
慕蓉狄不喜欢看到柳青青说的话变成事实,可是,他能够娶她吗?
他认为柳青青跟他才相识就论及婚嫁过于草率,但换一个角度来看,也不明跟柳青青对他全盘信任,崇拜有加?他报矛盾,也很无奈,一向开朗活泼的钻石公子有了心事。
田野在笑声里,也隐约有些惆帐,花丽娜对他的表白,似假还真,大刀门与四海堂的恩怨,刻下洛阳城剑拨弩张的情势,在令他以以释怀。
几天之间,飞鹰帮,四海堂,大力门的死亡人数,已超过三十人,这种血腥的杀戮是不是一定要继续发生。
神秘莫测的满月楼居然出了内奸,如果那个什么苏守义再做几件类似林香思九转还魂丹的交易,满月楼还够资格再作出卖秘密宝贝的中介人吗?
田野打算将满月楼的私下告诉老顽童,再商量个对策。
丁大同在吃喝之间也流露出神思恍惚的样子。自从他将童贞交给玲玲,心里就不平静,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女孩子。
这次,是他的初恋,他只记得两人燕好和美妙感觉,至于玲玲的出身,工作性质,他都搁到一边了,他很想再溜去找玲玲,心中却有些排斥这种想法。
然而,人原始的欲望是强烈的,在一波波欲焰的冲击下,年少的丁大同,显得有些苍白忧闲,他打算跟田野吐露心事,让田野给他一点建议。
古小东最近迷恋上了磨坊关老头的女儿肥肥,他不会隐藏心事,哗啦啦把对肥肥喜爱一古脑说出来。
田野建议他去帮关老头磨豆子,好接近肥肥,古小东连声答应,说他还有几斤笨力气,到磨坊工作再合适没有了。
天黑以后,田野单独的约老顽童在破庙后钓小茶栅喝茶。
田野皱眉道:“战老,满月楼靠不住。”
老顽童战千军—怔道:“谁说的。”
田野道:“是我亲自看见的。”
他仔细的将财兴客栈那一段故事说出。
老顽童思索了片刻,缓缓道:“林香思请鬼婆婆和狮王,是为了武功秘籍和九转还魂丹,请你又为子什么?”
田野道:“那还不简单,她看我不顺眼,想要我的命。”
者顽童道:“没有那么简单,对了,他对你为什么吃了酒菜,却未中毒,有没有提出疑问?”
田野道:“没有。”
老顽童道:“这不就结了,她一定探听出,上个月满月楼交易的那瓶罗汉续命丹,最后还落在你浪子的手里。”
“这下可好了,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你今后可随时得提防暗箭冷袭了。”
田野道:“既然我们知道那个什么苏总管泄密,就不能坐视不管,我要向满月楼主检举。”
检举的方法有多种,老顽童建议写封两人联名的信,举发这件阴谋。
两个人商量这件事的时候,是并肩坐着,悄悄耳语,按说是不会秘密外露的,然而,空荡荡的茶棚里,那个伏案的卖茶老翁,却忽然抬起头来。
“两位不必麻烦了,满月楼一定会给两位一个合理的交代。”卖茶老翁平静地开口道:“两位稍坐一会,老汉去去就来。”
外貌毫不惊人的卖茶翁,突然间变成一个具有上乘武功失,他的腿程飞快,瞬间消失不见。
田野摇头叹息,他和老顽童都看走了眼,卖茶翁耳目机灵,着实令他们大吃一惊。
他们经常在这里饮茶,谈些事情,这个卖茶的在这里摆摊子,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们光顾着聊天,说什么也想不到这里会有满月楼的人。
老顽童道:“想不到满月楼的情报网这么严密,我看洛阳城里真正厉害的还是满月楼。”
田野苦笑道:“我现在担心的倒不是这个。”
“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那个卖茶的老头儿也许就是苏守义,也许是姓苏的同伙,也许整个满月楼都在做出售买主秘密的勾当。”
“小田,这个你倒不必担,绝不会有这种事,苏守义事件,只是单—事件,你想万一这种事没有完全处理清楚,会有什么后果?”
田野道;“所有跟满月楼交易过的人,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我们真正要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满月楼真正的企图。”
田野点头道:“是的,满月楼成立三年来,完成百余件交易,也等于掌握了百余件交易的关系人双方的秘密,万一满月楼存心不良,也会一下子把数百名江湖精英毁掉。
比方说,狮王熊大器购买九转还魂丹,在没有知道之前,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惹人注意,但如果消息透露之后,变成了箭靶子,不仅林香思想要九转还魂丹,只要是练过武的人,都想要。”
老顽童咽了口茶道:“说得有道理,我伺意你的看法,再说到鬼婆婆身上的武林秘籍,若消息透露,也等于是死路一条。”
田野道:“这样推下去太可怕了,满月楼方面真会给我们合理的交代?”
老顽童沉思有倾,忽然一击掌道:“我保证有好消息,因为我想到刚才那个卖茶老头可能是那个人了。”
田野眼睛一亮,“是谁?”
老顽童遭:“当今轻功号称天下第一的,你知道是谁?”
田野一哦道:“是谁?难道是满月楼连七步夺魂叟都网罗了。”
老顽童面色重,暗然道:“如果真的连七步夺魂雷行锋都被满月楼收买,今后,我们要面对的问题就严重多了。”
田野点头,默然不语。
老顽童沉思有倾,忽然道:“小田,你的身世如迹,在江湖上没有人知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如果不愿意回答,尽可不回答。”
田野道;“战老要问什么?请说吧。”
老顽童道:“你的武功路数,师承门派,我要听真的,不是浮面的。”
田野没有立刻回答。
田野出道未及三年,到处惹事生非,先后不知经过多少战斗,而始终都能化险为夷,未落过下风,他之所以所向无敌,他的出身无疑是很大的关键,因为没有知道他的出身。也就找不到克制之道。
“这是我个人最大的秘密,战老听说过天机老人吗?可以算是他的隔代弟子,我仅能说到这里,战老不难想象我行走江湖的真正目的。”田野里着远峰出岫的白云,显得心事重重。
“天机老人的隔代弟子?”老顽童脸上满布惊骇之色,田野的话,带给他无比的震惊。
天机老人是五十年前过世的,当时传说纷云.其中较大被人接受的一种说法是,天机老人没有传人,天机大法,已随主人之死而淫灭,天机老人生搜罗的一批宝物也没有下文。
天机大法,是—种专门克制武林各门派武功的秘籍,重要性自不待言,一向被视为武林至宝。
其中由蓝田美玉所雕的十尊裸体玉美人,汉代古画二十余幅、汉玉十余件,可避邪的盘龙碧玉环,可说无不令人梦想翼得。
田野既然说是天机老人的隔代弟子,无疑表示,他就是天机大法与那批宝物的所有人。
这秘密若不慎露出去,后果不堪高想,老顽童没有再追问,他知道田野浪进江湖,对自己出身秘而不宣的原因了。
除了怕引起别人的贪心,最主要的是,他要替天机老人完成未了的心愿。
天机老人生最大的遗憾是,没有找到理想的衣钵传人,他曾收过弟子,却因弟子行为不检被逐出门墙。
如今田野在天机老人死后,得到天机老人遗物,以他这三年来仗义江湖的行为看来,天机老人应该可以含笑九泉了。
不过,老顽童心里还是有个疑问,既然田野拥有那批宝物,为什么日子过得可以跟丐帮拜把子。
约摸过了半个多时辰,卖茶翁回到茶栅,他手上多了一个小木盒。
卖茶翁打开本盒,里面是一截血琳淋的舌头。
田野和老顽童看了微微一呆。
卖茶翁道:“这是姓苏的舌头,今后,他不再能利用舌头赚黑心钱了。”
卖茶翁又取了一张面额五千两的银票,递给老顽童,苦笑道:
“我替满月楼向两位道歉,也替死去的阴山鬼婆婆,狮王熊大器惋惜,这种事是满月楼开市以来第一次发生,我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田野道:“我姑且相信你,可是,知道这事的并不止我跟战老,还有一个林香思,满月楼打算如何堵她的嘴。”
卖茶翁沉吟道:“这个……我会跟我们东家商量,亡羊补牢,一定会尽量把缺口封死,老汉是小有名气的江湖人物,说话应该还有一点份量。”
者顽童道:“七步夺魂叟雷行峰说的话当然够价值。”
卖茶翁眼睛一亮道:”老汉过去名号还有人记得。也不枉费我混迹江湖半辈子了。”
老顽童诚恳的道:“你我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除非万不得已.总不愿意卷入江湖是非中去吧?
满月楼——请容我不客气的话一句,那不是个适合阁下这种身分去的地方——”
卖茶翁点头道:“你的好意,老汉心领了,我自有分寸。”
田野跟老顽童满怀心事的离开了小茶棚。
他们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洛阳城里这处是四海堂势力的扩张,暗处则是一个择人而噬的满月楼。
正义的力量似乎是薄弱的,就像乌云掩月,月华亮度有限。而云是是又厚又重。
满月楼虽然处罚了苏守义,却没有将林香思这个根作一交代。苏守义是满月楼的人,可以及时围阻,林香思是四海堂的人,谁又奈何得了她呢?
林香思是个祸根,对田野而言.一点不假,当天晚上,他就发现了这个事实。
田野在天黑前回到破庙,却不见一个人影子,他想,丁大同大概去找花姑娘的玲玲,古小东去磨坊帮肥肥磨豆子。
老顽童在离开茶栅时,就巳跟田野暂道别,说到分舵看看,至于钻石公子,不知道跑到那家赌坊去了。
田野习惯到汪麻子饮食训用餐.当下略一停留.便到位在小店,找汪麻子下碗阳春面,切点卤菜,采壶白酒。
他对自己一向不大方,在某些事件上.他也许一掷千金而无悔,但在日常生活品质上,他很少讲究.他不是个注重外表的人,他注重的是内在。
以汪麻子的饮食店来说,田野认为有几个难得的好处,一是便宜,二是干净,三是材料地道,合口味。
不过,一个人的习惯,也往往会成为有心人利用的箭靶。
汪麻子那儿很少满座.今晚除了田野.还坐了六个人。
当田野一进小店,汪麻子就不住呶嘴,示意他待会儿再来,田野视如不见,依例叫菜用餐。
他不是看不出汪麻子的脸色,他只是觉得目前洛阳城中,似乎没有谁跟他有什么大不了的仇恨。
另外六个人,一个是七十岁白发者人,一个是十二三岁的白衣少年,这两个人都不是扎限人物。
最惹人注目的是四名黑衣劲装汉子,这四人个头差不多,都是粗粗壮壮的,年纪也差不多,都在三十岁上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杀机,仿佛正要进行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
老人和少年用餐完毕,迅速离去,店里只剩田野和那四名劲装汉子。
坐在田野右边座头的劲装汉子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浪子田野?”
田野己吃完阳春面,正为自己倒第一杯酒,笑了笑道:“我是田野,四位是——一”
那劲装汉子居然一本正经的两手抱拳为礼道:“我们四兄弟,人称中条四虎,在下暴虎吕大,他是怒虎吕二,猛虎吕三.勇虎吕四。”
暴虎吕大—一一指着另外三人介绍。
田野频频点头道:“很好,果然个个都像老虎,又大又壮,又勇猛。请问吕老大,我们是不是有认识的必要?”
中条四虎在黑遭上小有名气,不过,我们跟火爆浪子田野比起来,又差上很大一截,难怪田野会问他们双方是否有认识的必要。
暴虎吕大嘿嘿干笑道:“如果你乖乖交出罗汉续命丹,我们以后就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各搞各的,但如果你小于不愿割爱,就别怪我们四虎兄弟不客气了。”
田野一愣,脸色微交、怎会透露这个秘密?不用说一定是林香思那女人在他屹了毒酒无恙后“狂”出来的。
林香思行动实在太快了,昨天的事今天就告诉了四虎。
“是林香思说我身上有罗汉续丹的?”田野冷冷问道:“你们花了多少代价取得这个消息?”
暴虎吕大纵声大笑道:“五千两银子花的值得,哈哈,一瓶续命丹有三百颗.每颗时价一千两银子,哈哈……”
他并没有回答田野第一个问题,不过回答不回答都不重要了,既然他们四虎已花了五千两银子,会善罢干休吗?
田野道:“如果我不愿把续命丹交出来呢?”
暴虎吕大道:“从死人身上拿东西简单多了。”
事情已完全没有转圆余地,除非田野杀了四虎,妄想躲过这一劫,已无可能。
田野道:“你们认为合四虎之力,可以置我于死地?”
暴虎吕大道:“我们本来没有这个自信,因为我们知道你浪子的武功十分高强。可是,请你转过头去看看.我那三个弟弟现在手上拿了什么东西。”
田野依言转头,分别朝身后三名汉子,身上扫了一眼。
他看到身后三名劲装汉子,手上各拿了一样如粗蜡烛东西。
那是一种圆筒状,前端如莲蓬般开了十个洞孔的黄铜物品。这三只筒状东西,正以三个不同的方位,以相隔三步左右的距离,分指他的式脑和左右太阳穴。
田野瞪着暴虎道:“那是四川唐门的子母连环炮?”
暴虎点头道:“是的,你果然是个识货的行家。”
田野道:“四川唐门鉴于子母连环炮过于歹毒,早在十年前已宣布毁弃不用了,为什么你们会弄到这种东西?”
暴虎道:“我们跟四川唐门没有关系,打造这种东西的图样和使用方法,我们是从满月楼买来的。”
田野皱眉一叹道:“又是满月楼……”
暴虎得意的接着道:“这下你可以乖乖认输了吧?一瓶罗汉续命丹一条宝贵的生命比起来,轻重如何,不必我再多说了。”
田野道:“所谓邪不胜正,你们认为有十成的把握?”
暴虎道:“我数到十,你再不交出来,就别怪我没有先打招呼一—一一—二——三一—”
田野轻咳一声:“该死的东西一—”他没有把话说完,身形不动,却突然上身前烦,以食中二指.疾点暴虎双目。
田野使的是一手很简单的“双龙取珠”。
暴虎大怒.情急之下,一边腾身后退,一边厉声大喝道:“放炮。”
另外三虎,以暴虎命为凭,立即毫不犹豫地一齐按下机扣。
只听“卡喳”一声,三蓬淬毒细针,迅如三股蓝色火焰似的自筒中激射而出。
子母连环炮虽为炮实及细针,一发十支,每筒可都可以连发三次,如果三筒连发,方圆五丈之内可说难逃话命。
这种暗器威力无穷,三虎的动作,也能得上一个“快”字。
但是,他们情急之下,却发生一个致命疏念。
晕虎跟田野原是面面相对,他们之连.只隔着一张四仙桌。
田野猝然发难,并没有移动身子,坐姿不变,只探臂向前,而暴虎慑于田野以往威名,有点情急,立即长身后跳。
他跳起来,田野不动.由于双方动作发生同一瞬间,错觉上便好象那个突然升高的身体,是发动攻击的田野。
这种错觉,使在田野身后的努虎,把一蓬毒针全射进暴虎前胸。
暴虎威风没有多久,这时一厉吼.凌示摔落。
接着,刹那间、田野身子一滑,左右两名虎兄弟所发射出来的毒针,在田野原先头部位置交错而过,互相射向对的裤档部位。
结果,猛虎吕三、勇虎吕四,全部中针,两人将圆筒一扔,双双弯腆捂着小腹下部,疼得满地打滚。
三虎很快就毒发身亡,死状甚惨,脸象个烂茄子,连口自中流出的血水都是紫色的。
四虎中幸存的怒虎吕二已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他张目结舌,半晌才一扔子母连环炮,夺门而出。
田野从桌底错出,拭拭额上汗水.长长吁了口气,他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险中弄险,几乎也吓得神魂出窍,稍稍定定神,才抬起三付子母连环炮,一一收入怀中。
怒虎吕三是被吓傻了,其实在其余三虎误受毒针之际,他还有背水一战的实力,子母连环炮可以连发,他也忘了再按机扣。
田野从不赶尽杀绝,今晚他也着实捏了一把冷汗,三具子母连环炮的威力,他算是见识过了。
令他忧虑的是:既然打造这种歹毒器物的图样已经外流,往后江湖人物又多了一项顾忌,这些都是满月楼交易的后遗症。
他一定要设法阻止类似的事件再度重演.最根本的解决办法是要满月楼停止这种交易的进的。
满月楼做的不是抽佣金的生意,它做的是杀人的生意。目前只不过出了一个泄密的苏守义.就造成了多人的死亡。若再被有心人利用,后果的严重性是不堪设想的。
田野有点后悔,在林香思毒杀王狮、鬼婆婆之后,他有十成把握可以杀了林香思.至少可以给那个面如仙子,心如蛇蝎的女人一点教训.让她没有乱放冷箭的机会。
现在,他可说是步步为营,一刻也不敢松懈,活得那么紧张,全拜林香思之赐他打算将罗汉续命丹交满月楼拍卖,以杜绝后患。
后天就是十五了,他只要再熬一天,就可以脱离林香思的“魔”掌。
四海客栈发生血腥事件后,已暂休业。
不过,在洛阳这么大的地方,如果找赌坊,妓院,饭馆,是不愁找不到的。
钻石公子幕容狄如今就在一家规模不小,信誉良好的赌坊里。
万金赌坊是四海堂另一活财库,这座赌坊的生意一直很好,除了拜四海堂金招牌之赐的主持人骚胡子邵永和的经营得法,也是重要原因。
这座赌坊不限注,不作假(至少表面上做到了),尤其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万金坊对大家赢家的人财安全,负完全的责任。
在一赌坊里,输钱一文不能付,赢钱则有挨冷箭之虞。
而大万金赌坊里。则不必担心这些,不管是付银票,或存入某人的钱庄帐户,万金赌坊方成无不遵命照办。
骚胡子邵永和气的模样,年纪三十左右,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他的胡子不多,只有鼻下的两撇八字胡。
他之所以被人喊作骚胡子,那是因为凭他的长柑,留他样两撇胡子,给人一种很骚包的感觉。
自从他的外号喊响了,邵水和的本名逐渐被人忘记了,骚胡子倒成了这个斯文赌坊主持人的代号。
每天黄昏以后,万金赌坊便进入黄金时间。
骚胡子很尽职,他经常在可俯视整个赌厅的楼上,隔着一道特别的竹帘,注视像大厅中形形色色的赌客。
他坐在小房间里,从竹帘逢注视着赌客的举动,他主持万金赌坊已有五年之久,对赌徒己了如指掌。
哪个人是手面大方不计输赢,只求过瘾的人?哪个人是小里小气,只希望赚点小钱的混混?
至于那些臂粗声大,赢钱大笑,输钱找碴的家伙,更难逃他的一双眼睛。
他懂得如何事先防患,所以,万金赌坊一向很少发生意外,很少了生意外,并不表示完全没有。
至少今晚骚胡子的神色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