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季芸筝一直过得志下心不安,虽然幸福就在伸手可及之处,可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踏实。终于,该来的一刻还是来了,当接起隆田雅子打来的电话时。老实说,她还是没想到该怎么做才好。不过,她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从对方口中听到这样的消息。
“什么?”季芸筝听到隆田雅子说的话,手机差点离手,脑袋像被炸过似的一团混乱。
“这不可能,爸爸不会出卖我的,我不相信。”
“事实就是如此,百分之五十七的股权在你父亲手里,就算我儿子有天大的本事把其余的股权全买下来,也不足以把吉野开饭店吃下来,所以,除了你父亲和雷骆一起连手骗你之外,根本没有其它的可能性。”隆田雅子就事论事道:“反过来说,也就是你父亲为了图得更大的利益把你给卖了。”
“不可能……”季芸筝咬唇,虽然现在仔细想起来似乎有这样的可能性,但,她真的不愿意相信老爸会出卖她。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那天老爸为什么会突然对她说,她不想嫁也没关系,大不了把吉野开饭店让给雷骆?因为他心有愧疚,因为他知道雷骆根本动不了吉野开,所以爸才会突然那么说的吧?
“季小姐,你不必急着否认,这件事只要去问你父亲,你就会知道我所说的是真是假了,重点是,现在你可以堂而皇之的解除婚约,不需要有任何顾忌了,不是吗?”
她,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到隆田雅子率先不耐烦起来。
“还有什么问题吗?季小姐?”
“是……就是那个……我跟雷骆已经签好结婚协议书了,”约定好如果她乖乖听话嫁人,将保吉野开饭店无虞,真是讽刺!隆田雅子挑挑眉,季芸筝之前就跟她提过那纸协议书,所以理所当然,她也知道内容是什么。
“那纸结婚协议书,如今根本威胁不了你,不是吗?”口气有点冷,隆田雅子有预感。事情的进展将不太顺利。
闻言,季芸筝再次沉默良久。
是啊,是威胁不了她了,因为雷骆根本动不了吉野开,就算她违约,也不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她应该觉得高兴的,因为不必再受制于人,可是却一点也不,反而觉得她的心更靠近雷骆了。
知道他并没有那么坏,知道他这么做的动机单纯是因为想让她点头答应嫁给他,她刚强的一颗心就不由地变得柔软。
她爱他,打从那一夜之后,她就很难潇洒的离开了吧?“你希望我怎么做?”季芸筝在心里叹息,再三的挣扎。
“召开记者会说出你被骗的经过!”“不可能,我不会出卖我父亲。”就算老爸有错在先,但那是她家的私事,没必要丢尽自家面子。
隆田雅子似乎也料准了她不会这么做,遂道:“那就把结婚协议书拿出来当证据控告雷骆,告他用不正当手段逼婚。”
季芸筝皱眉。“这么做,对你日本亚太集团的地位与颜面不是一样有损?”
不只这样,雷骆在亚太集团的地位也可能因此而一落千丈,这绝对不是她所愿意看到的结果。
“那不同,如果是我们同意召开选妻大会,选中你后却不准雷骆娶你进门,是我们失去了信用,但是,如果是你根本不愿意嫁给雷骆,却被雷骆所逼而不得不答应这婚事,那是雷骆个人的私德问题,我们日本亚太集团会对他的放荡行为做出必要的处置,并会赔偿你的损失。”
“夫人的意思是……可以让您的儿子雷骆担下所有罪名无所谓,只要这婚约不成立?”她没听错吧?
“没错,他该为他的任性付出一点代价!”说完,隆田雅子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该不会是舍不得这么做吧?你爱上雷骆了?不,我该说你是爱上雷骆的钱了,是不是?所以你想反悔?”
“我……”
“搞半天,你跟你父亲是同一伙的,想贪图我们日本亚太集团的财富,啧,季芸筝小姐,我真是太高估你的德行了,还以为你有多清高呢。”
“夫人——”是啊,她想反侮,一点都没错。
可是,那是因为她爱雷骆,而雷骆也说爱她,并不是因为贪图他们亚太集团的财富。
季芸筝想要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可是话到舌间还是吞了回去。
是她的错,是她答应了对方要离开雷骆,却又在短短几天之内反悔了,再多的辩解好像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不是吗?就当她是爱慕虚荣好了……只要,她可以继续留在雷骆身边,再多的骂名她都无所谓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雷骆爱的人是福山莉子,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从小到大都如胶似漆,如果你要嫁给一个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你的男人,那是你的事,只是,千万不要后悔了,要知道强摘的果子不会甜,故意破坏别人好姻缘的人是会下地狱的……”
季家大厅里的午后气氛显得有些凝重,季风不时偷觎着自己的女儿。明明是自己做错事,却又不想丢了身为人家长辈的面子,只好硬挺着背脊,坐得四平八稳,却聪明的尽挑好的说。
“小季,那雷骆可是万中选一的好男人,所以老爸才会——”
气得走过来走过去的季芸筝打断他的话,狠狠的给他瞪过去。
“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会出卖自己的女儿,太过分了!”
“可是……”
“没有可是!亏你还想出个烂借口来哄骗我,可笑的是我还信了你,帮你和妈咪的愿望着想,真的很过分!”
“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你只不过是个小女人,要一肩扛起爸爸的事业直的太辛苦了,有一个财大势大又英俊有为的老公不是很好吗?他不仅可以帮你一肩挑起所有的重担,还可以将吉野开发扬光大、驰名国际,怎么算都是人家吃亏不是我们啊。说实在话,人家挑中你当妻子是你的一福气……就不知道你为什么想要往外推?
我是说……那样的男人你都看不上,将来怎么嫁得出去?对吧?”
季风越说声音越小,尤其见到女见眼眶含泪的模样,让他心疼得要命,再也说不下去了。
“算了,我之前就说过了,如果你真不想嫁,就别嫁了,我去找那小子说去?就算他气死了也不关我老头子的事,你可别给我哭出来。”
他叫她别哭,季芸筝反而哭了出来,泪珠滚滚。
“唉呀,我说女儿啊,你别哭啊……”
季风也懒得再端什么架子了,直接过去拍着她的背哄着:“爸爸现在就去打电话。你别哭了,既然你不喜欢他,不想嫁给他,老爸也不会勉强你,乖,别哭了,你这样哭很丑,你妈咪在天上看了也不喜欢。知道吗?我现在就去打电话给雷骆。取消这门婚事。”
季风转身要走,一只手却从后头拉住他——“别打!”
“为什么?你不必担心老爸,商场的事我见多了,我可以处理的。”
“不是的。”季芸筝咬着唇,欲言又止,拉着老爸的袖子还是不放。
“那是怎样?”季风不解的看着女儿,见女儿哭虽哭,眉眼之间倒不是气,而是一抹娇羞情状,这倒奇了。
“我嫁啦。”
“什么?”季风一时呆掉。“我的耳朵没坏吧?”
“没坏,好得很。”地伸手抹去泪,又瞪了老爸一眼。
“都是你害的!人家本来打死不嫁,你却编出个烂借口让人家非得嫁他不可,现在人家都已经……都已经那个……然后,却发现自己可以不用嫁了……唉,反正,你不要打了啦,就当作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个骗局,一切就照你们原订的计划进行就好了。”
听半天,有听却没有很懂。
季风皱眉,把女儿的话又重新理解一次,突然间大叫了一声:“啊!女儿!你该不会是跟那小于上床了吧?你把你的第一次给他了,所以不得不嫁给他,是这样吗?不对啊,上了床也不一定非要嫁不可……所以,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季芸筝瞪大了眼,季风也瞪大了眼。
“当然不是!臭老爸!”怎么可能才刚上床就会有小孩!拜托!
“那为什么真相都已经水落石出了,你还愿意嫁给他?”
“我——”
“你什么?除了这一点,你还有什么非要嫁他不可的理由?”想到自己的女儿这么快就被那小子吃干抹净,心里就万分不舒服。
“当然有!”
“什么?说啊。”
“就……老爸,你很番喔,就跟你说我要嫁给雷骆就对了,问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你不是很希望我嫁给他吗?一切都如你所愿了,你就别问东问西了。”
“可是!”
“没有可是,一切照旧,你就当我不知道你跟雷骆的计划,知道吗?绝对不可以跑去跟雷骆说,听见没?如果这一回你再出卖你女儿,我就一辈子不原谅你了!”说着,季芸筝羞红着脸奔上楼,不再理会她老爸一脸的疑问。
真是个笨老爸!
她爱上雷骆了。这不就是一个天大的好理由吗?
因为爱上他了,地只好赌一次她的爱情。
赌他……是不是真的爱着她……
日本京都的春夏交际,白天热,晚上凉,气候算得上是舒适宜人,犹有未落的樱花相映,景色美不胜收。
季芸筝在台湾办过订婚宴之后,便随着雷骆来到日本京都等着当六月新娘,因为尚未正式过门,在婚礼之前都入住在这问日本亚太饭店。
这问饭店跟台湾,香港的亚太饭店有相当大的不同之处,就是它依山而建,雕梁画栋,古色古香,与京都的人文色彩相融合,住在其中,成日与山林为伴,鸟叫虫呜不绝于耳,夜晚,则可远眺京都万盏红灯笼挂街的独特夜景。
雷骆还是一样很忙,常常在东京和京都两头跑,并没有因为即将在半个月后举行的婚礼而让他自己闲下来。不过他忙归忙,如果没法子来看她,当天晚上睡觉前至少都会给她一通电话,虽然她并不是很满意,但是勉强可以接受。
老实说,她还挺喜欢跟他讲电话的,因为这样反而可以说到话,否则这男人一见到她就会把她抱上床,不到累极不会睡去,想跟他说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婚后,我还是要工作。”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边说边望着米白色的天花板。
“一定要,我才不要过那种每天等你下班的日子,所以,我要在台湾帮老爸经营吉野开饭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准备结婚的事让她太累,近日来她都显得懒洋洋的,能坐就不站,能躺就不坐,每天不是吃就是睡,成了名副其实的好命少奶奶。
“季芸筝小姐。”
“嗯?”
“你要帮岳父大人经营饭店,那你老公的饭店怎么办?还有,你打算一直待在台湾?那我多久才可以见你一次?”
这样讲,表示他会想她,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甜蜜的笑容。
“你可以常常飞到台湾看我啊。”
“总不能每天坐飞机吧?”雷骆边翻阅财经杂志,边跟她说话,对她的提议并不是很认真在思考。
“那就一天你飞过去,一天我飞过来。”啧,女人的浪漫还真是无可救药呵。
“不行,你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我身边。”这样,他的工作效率会比较好一点,至少,可以节省很多想念这个女人的时间。
“那你三天就会腻死,想把我休了。”
“不可能。”他淡笑地否定她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有多么想念她。身体想。心也想,那是前所未有的感觉,没想过自己竟然可以想念一个女人想念得这么久,而且,好像已经非常习惯她的存在,习惯到连他自己都快要搞不清楚他之所以对她这么温柔体贴又殷勤究竟是为了什么?
只是单纯的希望她会更、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不……他知道不仅只是这样的,却不想去深究。
“那就试试看好了,从明天开始,你走到哪我跟到哪。”话筒的那一头陡地传来朗朗笑声。
“那我一定会成为第一个因为筋疲力竭而住进医院的男人。”雷骆一语双关,惹得季芸筝又羞又恼。
“都是你的话,才说昵,就怕我缠着你了吧?”
雷骆扯唇一笑。
“你会吗?”
他可从没忘记,那双第一眼便吸引他的倨傲眼睛,这样一个骄傲又好强的女人,又怎会放下身段去缠一个男人。
“会,我就是那种会一天到晚缠着男人的女人,后悔的话现在还可以退货。”
“打死不退。”他柔声道,满是柔情密意。
“那你就等着被缠到腻好了。”
“今天有没有上哪儿走走?”
“没,我都在睡懒觉。”
“你的日文还不错,应该不会迷路,京都很漂亮,你可以当成来旅游。”才讲着话,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体贴地道:“你快接电话吧,我挂了。”
“那……晚安。”
“晚安。”季芸筝微笑着挂了电话,巧的是,门铃却在此刻响起。
她在日本人生地不熟,铁定是找错房了。把门打开个缝,见到的却是一个穿着白色和服的年轻女子。
“请问,你是季小姐吗?”日本女子用日语轻声问着。
“是。”季芸筝也用日文回道,原来,真的是来找她的。
“请问你是?”
“我是福山莉子,冒昧来访,请问,我可以跟你谈谈吗?”
季芸筝一愕。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不想跟她谈,点都不想,可是对方看起来有礼又温柔,她若直接把对方赶回去好像有点失礼。
想着,季芸筝把门上的绞链打开,侧身让对方进房。
“福山小姐,要喝茶吗?”
“不必麻烦,已经很晚了,我想我就直接说明来意好了。”
福山莉子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起眼,把目光定在季芸筝的脸上,鼓起勇气道:“雷骆哥哥是我的爱人,他爱我,我也爱他,所以,请你离开他,离开日本吧,这里不欢迎你,尤其是你未来的婆婆,我的阿姨,还有在那家里的每一个人,你,绝对不会幸福的……”
“……董事会成员私底下已经在密切商讨未来亚太集团接班人人选的事,隆田家族那一方为了巩固原有的地位,最近也在几位董事家走动得很频繁,据可靠消息来源,这些董事都希望集团由大少爷来接任。不过夫人那边为了让大股东们支持二少爷雷扬,私下运作得很厉害……”
雷骆听着部属汪九神情凝重的报告,头一次显得有些恍神。
他有在听,可是思绪却不太集中,因为神不守舍的缘故,让他这阵子的工作效率奇差无比,这样不打紧,他甚至对家族里的派系斗争有些意兴阑珊,觉得与其一天到晚在伤神如何应付隆田雅子的挑战,还不如将未婚妻抱在怀里逗弄一番来得有趣且心旷神怡些。
虽然汪九也知道大少爷没有很专心在听他说话,不过他还是尽职的报告近来的状况让大少爷知晓。
“据京都来的消息,二少爷前阵子频频进出医院,身子似乎每况愈下,每天端进房里的饭都几乎原封不动的端出来,夫人为此非常担心,近来请了一些命理人士到宅子里去为二少爷看相改运,还说……”汪九看了雷骆一眼,显得欲言又止。
“说下去。”
“是,他们说二少爷寿命将尽,若要消灾解厄,得替他娶一个冲喜新娘,或许还有得救。”
雷骆挑挑眉,终子抬眼望向汪九。
“我那弟弟的身体,真有那么糟?”
虽然定时有回宅子里向父母亲请安问好,不过那早就形式大子实质,从一个月一次改成两、三个月回去一趟,大多吃一顿饭就离开,和雷扬偶有碰面,却谈不上几句话,更别提了解他的病情了,他对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没有太多的情感,说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本来雷扬该是他为争取日本亚太集团接班人的最大敌手,但雷扬打从上了高中之后,不知为何身体状况似乎越来越差;大学念的是建筑,研究所念的是美术,平日除了看书画画弹琴赏花,就是躺在床上睡觉,半点身为他敌手的自觉都没有,毕业至今,连公司都没有踏进来一步。
虽然如此,他并没有失去戒心,毕竟雷扬的血统纯正。是真正隆田家族的血脉,也是隆田雅子唯一的亲生儿子,说什么雷扬的存在都是个大威胁。
“二少爷近来的确足不出户,晒一点太阳就喊头晕。”汪九如实报告着。
“还是那免疫系统及贫血的老毛病吗?”是十八岁那年开始的吧?莫名的就头晕心悸,请遍天下名医也无法对症下药。
“恐怕是这样的。”
“所以,我那弟弟最近也准备要筹备婚礼喽?”倒是没听隆田雅子跟他提过,是怕他知道雷扬的身体状况不乐观吗?
“二少爷似乎并不同意,不过,夫人正私底下派人密切替他寻觅有适合八字的妻子人选。”
“是吗?那好,双喜临门,喜上加喜呢。”
雷骆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有钱人最怕死”这句话果然没错,竟然连娶个老婆冲喜这种古代习俗都信了,啧,他该说什么好呢?
“另外,夫人早上来电,请大少爷今天晚上回京都一趟,说在美国念书的福山小姐回来了,一家人要一起用晚餐。”
“莉子回来了?”提起这个打小就跟他感情特别好的女孩,雷骆的黑瞳闪过一抹温柔。
“她是为了参加我的婚礼特地从美国回来的吧?帮我回个电话,就说我会早点到。”
“是,大少爷。”汪九领命离去。雷骆随即打了电话给在京都亚太饭店的季芸筝。
“喂,是我,晚上跟我回家一趟吧,也该是你见见未来公婆的时候了,打扮漂亮点,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