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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孙羽雀接下原先服务那家火锅店的店长职务,日子过得更充实也更忙了。

    阿嬷参加了复健治疗,在医院里认识了不少人,她很开心的说要边做复健边做义工,连王大婶也被阿嬷一起拉到医院当义工,令她既放心也开心。

    不过因为她的忙碌,连带的也大量消减和雷御凰相处的时间,这让雷御凰颇有微词,责怪自己自作聪明,培育她成为公司的分店店长,害得两人独处的时间锐减。

    面对他的气恼,孙羽雀是感到好笑又有些甜蜜,因为他之所以怨叹相聚的时间少,就表示他在乎她的时间被工作剥夺,也显示出他对她的在乎。

    她喜欢被他在乎,虽然迟早会分离,但她很珍惜能拥有他的每一分钟,这些全都是她最弥足珍贵的回忆,足以让她在往后的岁月里细细品味。

    由于店长得负责所有店务,因此她认识了很多人,除了工作上的接触之外,最多的当然还是来店里用餐的客人。

    因店里客人的流动量很大,来来去去的客人她并不是很熟悉,不过几位常来的客人她还算认识,毕竟经常看到那几张熟面孔,想不记得都难。

    “嗨,店长,我又来了!”一个男子走入店里,在人潮还不是很多的近中午时分。

    “洪先生你好。”孙羽雀站在服务台,脸上堆满职业性的笑容。“今天一样一个人吗?”

    “是啊,没办法,你知道的咩,我就罗汉脚一个,也只能一个人喽!”洪其昌裂开嘴笑。

    身为业务员的他天天在外头跑,本来还为了午餐在哪里解决伤透脑筋,但自从发现这家自助火锅店里有位甜美可人的店长之后,便几乎天天来报到,除了解决自己的肚皮问题之外,多少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洪先生客气了,请坐。”她笑着领他到自助火锅料转盘前坐下,并为他点餐。“请问洪先生今天要用什么汤头?”店里备有多种汤头,有味噌、辣味、沙茶多种不同的汤头让客人点用。

    “味噌的好了。”天天换口味,像天天吃不一样的食物,感觉还不错。

    “好的,我请小姐帮你准备一下喔。”她笑着转身欲走。

    “等等!”洪其昌突然喊住她,一张老实的脸微微胀红。“呃,我想问你,你都几点休息啊?”

    孙羽雀愣了下。“有什么事吗?”

    “最近那‘海角七号’很夯,我想邀请你跟我一起去看。”洪其昌鼓起勇气说道。

    “呦~~~~~~现在是怎样?看来你挺抢手的嘛!”突然有道女音插入,令两人同时吓一大跳。

    当孙羽雀看清来者,更显惊讶的张大小嘴。“邹小姐?!”

    “干么干么?看到鬼喔?”邹筱薇蹙起秀眉,抬高下颚已睥睨的眼神睨她。“凰一不在就拈花惹草,你还真行。”

    孙羽雀微微白了脸,没有试图为自己辩解什么,但坐在一旁的洪其昌却不能认同的皱起浓眉。

    “小姐,你讲话怎么挟枪带棍的?”他是不知道孙羽雀跟这女人有什么过节,不过绝对不是什么好缘分。

    “你管大海的吗?你算哪根葱啊?”邹筱薇以更不屑的眼神斜睨她。

    “我是人,不是葱。”洪其昌因为跑业务的关系,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可像这女人这么跋扈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邹筱薇听了有点想笑,但她强忍了下来,仅是嘴角微微抽搐了下,不禁多看了这个看起来很朴实的男人一眼。

    “我说你这个人啊,看女人的眼光实在有够差!”不屑的再睨孙羽雀一眼,邹筱薇每句话都狠狠的重踩着她。“你很喜欢她是吧?”

    “对,我就是喜欢,怎样?”男人是绝对激不得的动物,原本还不好意思讲得太白的洪其昌,被邹筱薇这么一激,气不过得脱口而出。

    “哼!不怎么样!”邹筱薇冷哼了声,这回索性连多看孙羽雀一眼都懒。“你喜欢她哪一点?喜欢她的脸蛋还是身材?”她挑衅的挺了挺胸,大有与孙羽雀相较的意思。

    洪其昌嫌恶的瞪着她。“你这女人真是肤浅!”

    “我肤浅?!”邹筱薇不敢置信的瞠大双眼,还是第一回有人敢这么批评她。“你知道她是孤儿吗?你知道她的出身有多糟吗?这样的女人,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她不懂,真的不懂!

    所谓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为了准确掌握孙羽雀的弱点,她特地找人调查了她的身份背景,这才知道她原来是由阿嬷养大的孤女,完全没有任何家世可言,为什么这样的女人会有那么多男人欣赏?

    洪其昌大摇其头,悲悯又可怜的盯着她。“那很重要吗?喜欢一个人不是喜欢她的背景或是出身,而只是单纯的喜欢那个人。”

    孙羽雀端来味噌汤头的火锅,不管邹筱薇对她有什么批评,她并没有将之放在心上,毕竟她说的都是事实,她没有置喙的空间,只求尽责将自己的工作做好。

    “你——”邹筱薇气不过,忍不住大声了起来。“你怎么那么不识好歹?难道你不知道她有男人了吗?”

    洪其昌愣了下,觑了孙羽雀一眼,发现她撇开了脸,有点闪躲他的意思,他的眼失望的黯了黯。

    “那又如何?我相信男女之间绝对有纯友谊,她这个朋友我交定了!”罢了,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好像每次总是慢了那么一步,老是欣赏名花有主的女人。他微哂,很快便释怀了。

    “吼~~~~~~”邹筱薇懊恼的低吼,随即想到什么似的安静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盯着洪其昌。“我懒得跟你说了,你吃饭吧。”然后便率性的走出火锅店。

    “搞什么?莫名其妙的女人?”洪其昌受不了的喊道,发现孙羽雀还站在他身边,不禁好奇问道:“啊,孙店长,你真的有男朋友了喔?”

    孙羽雀露出一抹苦笑,无法向他解释自己矛盾的感情。“很抱歉,让你遇到这种事。”她深感歉疚。

    “三八啦!我不会因为这样就心情不好。”见有几个客人陆续上门,他挥了挥手。“去忙吧,我吃完还得赶回去上班呢。”

    孙羽雀点点头,很快就被接下来的忙碌工作所淹没,连洪其昌什么时候离开,她都没有发现——

    洪其昌填饱肚子后走出火锅店,不拘小节的他并没有将方才发生的插曲放在心上,只是佳人已有情人,他又得从头寻觅他的有缘人。

    “喂!等等!”就在他想前去取车之际,突然有人拍了他的肩,令他脚尖一顿。

    旋身看到那红发魔女那个红发的肤浅女,他不禁再蹙眉心。

    “是你?你想干么?”

    见鬼了!不久前不是才不欢而散,这女人这会儿又找他做什么?洪其昌心里满是问号。

    “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邹筱薇没将他不善的语气放在心上,一心想执行自己刚才形成的计划。

    “我又不认识你,有什么事情好商量的?”洪其昌突然觉得好可惜,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心胸这么狭窄,讲话又那么难听,实在是太可惜了。

    “别这样嘛!我真的有事要跟你谈。”邹筱薇难得的软下身短央求道。

    “在这里谈?不适合吧?”洪其昌闷了下,懊恼自己就是心软,女人一求他就“冻未条”——好啦好啦,他承认这女人不撒泼时是有那么几分魅力,不过他可不是觊觎她的美色喔,纯粹是想弄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

    “不然我们到前面的路口吧,那边有家茶艺馆。”邹筱薇指指前方路口转角,偌大的茶艺馆招牌就矗立在那儿。

    洪其昌耸耸肩,无异议的跟她走到那间茶艺馆——

    熟稔的将第一泡茶倒入茶盅,第二泡先倒入两只品茶杯,而后才将剩余的茶倒入茶杯,洪其昌这才开口导入主题。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邹筱薇仔细的瞧着他泡茶的动作,看得目瞪口呆。

    爱玩的她,自然不是第一回到茶艺馆,可她那些狐朋狗友,哪个有他如此精炼的泡茶技术?每次都嘛乱泡一通,因为没有人懂正确的泡茶方式,她不由得对眼前的男人产生些许佩服之意。

    这家伙看起来普普通通,没有出色的外型、吸引人的长相,倒是那朴实的外表给她还不讨厌的感觉,想不到他还真有那么两下子,出乎她意料之外。

    “干么?我在等你说耶!”洪其昌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

    “嗯、嗯”不知怎地,原本很有把握的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支支吾吾了起来。“我是想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孙、孙”

    “孙羽雀。”他体贴的接续她未竟的话语,沉静的啜了口清茶。“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她有男朋友了,我祝福她。”

    “啊?”就这样?怎么可能?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占为己有,不论男人女人都一样,这样才有得到幸福的可能,他怎能这么轻易就放弃?!

    “啊什么?祝福她啊!”洪其昌笑得恣意,唯有豁达才能得到心灵真正的平静。

    “你怎么这么笨啊!”邹筱薇莫名其妙的有点发火,气他不懂得争取。“喜欢就把她抢过来啊!你说那什么傻话?!”

    洪其昌皱了皱眉。“为什么要把她抢过来?”

    “因为你喜欢她啊,除非你不够喜欢她。”这是她的观点,就像她喜欢的东西,即使是限量、绝版了,她都要想尽办法得到手,这才能满足她的占有欲。

    洪其昌震惊不已。“你真的是很肤浅欸。”

    “你又说我肤浅?!”邹筱薇的眼珠差点没掉出眼眶,这个男人竟然连说她两次肤浅!太可恶了!“我到底哪里肤浅了?”

    “你没听过有句台湾俚语,叫‘爱你不到,祝你幸福’吗?真心喜欢未必要到手才算真正拥有,只要看到她幸福快乐,那一切就足够了。”洪其昌摇头再摇头,受不了她狭隘的想法。

    “如果可以拥有,不是更美满吗?”这跳脱了她所能接受的范围,她不解的再问。

    “如果拥有了,你却不能给对方更多的幸福呢?”洪其昌凝视着她,试着灌输她较正确的观念。

    邹筱薇狠震了下,支吾的反驳:“得、得到了,我当然给对方最满的爱情啊!”

    “你当然可以给他最满的爱,但如果你的爱对他来说是压力跟负担呢?”每个人对爱的定义不同,除非找到相同理念的另一半,两人的爱才能均衡、平权,也才算真正的幸福。

    邹筱薇彻底震慑住。不仅她从没有想过这个可能,连她身边的朋友也没有一个有这样的想法,这让她的自以为是有了松动的迹象。

    “倘若只是你自己觉得幸福,却让对方感到痛苦,那这种幸福我不要。”洪其昌再将热水注入茶壶里,动作熟练而优雅。“或许你认为自己能给对方最饱满的爱,但世上可能有另一个人能给得更多,那么何不让你喜欢的对象去享受那种幸福呢?”

    “可是可是你就没有了啊!”她呐呐的低喃。

    “嗯哼。”他轻哼了声,将刚倒好的热茶放到她面前。“我相信世上会有一个等待我给她最没压力的幸福的对象,急不得,缘分到了自己就相遇了。”他轻笑,笑得豁然自在。

    盯着洪其昌没什么太大特色的脸,邹筱薇突然觉得他好帅!——

    “今天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火锅店打烊后,雷御凰到店里接孙玉却下班回家时,在车上随口问道。

    孙羽雀心理打了个突,没打算告诉他,邹筱薇到店里来找她的事。“没有啊!还不是跟平常一样。”

    “嗯。”他盯着前方的道路,突然手机响了起来,他戴上耳机接听。“喂。”

    孙羽雀没注意他和手机另一端的对谈,视线凝视窗外飞逝的夜景。

    差不多了吗?她和他的缘分是不是该尽了?

    撇开身份背景的落差不谈,他的家人已经开始出现反弹的声浪。其他人她不晓得,可光是邹筱薇对她的敌意,就让她感到心力交瘁。

    她从没有得罪过人,但她却没能力勉强每个人都得喜欢她,况且这不早就在她的预期之内吗?只是没料到会是他的继妹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如果他们的缘分尽了,她势必不可能再留下当他连锁店的店长,唯有断得干净才能斩断两人之间的牵扯想到这里,她不觉捂住自己的胸口,觉得心好痛!

    “该死!”

    她霍地听到他一声低咒,远飏的思绪被他拉回。“怎么了?”

    “我先送你回去,我要赶到医院。”他踩下油门,车速明显加快。

    “发生了什么事?”她眼皮一跳,由于阿嬷先前中风的记忆太过鲜明,她现在一听到医院二字便感到不安。

    “筱薇出车祸,我爸正在医院发脾气,二妈要我赶快赶过去。”他紧握着方向盘,告知她由手机里得知的大致状况。

    “那你赶快去医院啊!我可以自己回家没关系。”她张口结舌,想不到他在这种时刻,还一心想着要先送她回家,教她好感动。

    不过她不是小孩子了,他家里的事自己得优先处理,她自己回家OK的。

    雷御凰沉默半晌,突然做了另一番决定。“不然你跟我到医院,处理完我再送你回去,好吗?”

    迟早他要带羽雀回家给老爸和家人认识,虽然这个时机不很恰当,但既然老爸和二妈都在医院,加上时间紧急,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呃好。”她没考虑太多就答应了。

    他说他父亲在医院发脾气,她或许可以趁着场面混乱的时候,自己偷偷离开医院,总之先让他去医院处理紧急状况比较要紧。

    雷御凰一得到她首肯,随即转了个大弯,改往医院奔去——

    结果到了医院,她并没有如愿“潜逃”,因为自从下了车之后,雷御凰就一路紧拉着她的手,似乎早预想到她可能会落跑,这令她感到懊恼却也莫可奈何,只得傻傻的跟着他跑。

    两人才冲到护理站,她立即惊讶的张大小嘴。

    洪其昌?!他怎么也在?

    “虽然她不是我亲生的,不过我可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就像我的亲手女儿一样!现在发生这种事,你要我怎么冷静?”一个稍有年纪的男人冲着洪其昌直咒骂,一张嘴像机关枪般扫射个不停。

    不会吧?!难道是洪其昌撞了筱薇?这是怎么一个混乱啊?

    “爸!”雷御凰上前拉住咒骂个不停的男人,要他稍安勿躁。“你先别激动,能不能先告诉我事情发生的经过?”

    雷元锋看到儿子,总算稍稍冷静了点,一股脑儿的将出事的经过叙述一回

    原来是洪其昌以机车搭载邹筱薇,结果在交叉路口被一辆轿车擦撞,导致筱薇在跌下机车时压伤小腿,小腿骨因为骨折而出现裂痕,目前正在急诊室里处理伤势。

    哇咧!他们不是今天才见面,而且不欢而散吗?怎会演变成洪其昌以机车搭载邹筱薇?!

    任孙羽雀想破头,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洪先生,你怎么说?”了解大致情况,雷御凰转而将问题丢给洪其昌。

    “很抱歉发生这样的意外,所有医疗费用我会全权负责。”终于有个较为理性的人出现了,这让洪其昌大大的松了口气。

    “那倒是不必,她有周全的保险,保险公司会负担她的医疗费用。”看到他的诚意,雷御凰欣然接受他的道歉。

    “谢谢,真的很对不起。”朝雷御凰深深一鞠躬,洪其昌在此时发现孙羽雀的存在。“孙小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孙羽雀僵了僵,扯开一抹苦笑。

    “你们认识?”雷御凰浑身一凛,莫名的紧绷了起来。

    “洪先生是店里的熟客,经常到店里用餐。”孙羽雀暗叹一口气,轻声回答。

    “喔。”雷御凰接受这个说法,却对另一个问题点感到疑惑。“洪先生怎会认识筱薇?筱薇又怎么会搭你的机车?”

    就他对筱薇的了解,那丫头好命惯了,出门不是专人开车就是坐计程车,连她那票朋友也大多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出入都有轿车代步。以她那骄纵的个性,怎会愿意搭洪其昌的机车?

    “我今天在孙小姐的店里认识邹小姐,下班后才回到家就接到她电话,她说她人在外面要我去接她。”洪其昌回应着,懊恼得拧起眉。“没想到会让邹小姐受伤,我真的很抱歉。”

    今天才认识?!

    雷御凰看了眼孙羽雀,在她眼里读到确认的讯息,令他更为震惊。

    筱薇竟然愿意让一个刚认识的男人以机车接送她!这代表着什么样的可能?雷御凰不由自主的再看洪其昌一眼。

    很有趣不是吗?会不会这其实是他脱离筱薇莫名纠缠的契机?他不禁开始期待。

    “你肯负责就好!”雷元锋在林佳茹的安抚下,激动的情绪也稳定多了,他走到儿子身边,发现了孙羽雀。“你是谁?跟御凰来的?”

    “呃”孙羽雀呆了下,不自觉地往雷御凰身后移动了些。

    “爸,她是我的女朋友。”他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扬扬嘴角——他就是喜欢被她依赖。

    “你交女朋友了?”雷元锋眼露惊喜。他早就不停催着儿子的婚事,偏偏这小子迟迟没有动作,差点急白了他的发,现在竟冒出一个女朋友,怎不令他惊喜?“儿子的女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你好,我叫孙羽雀。”若不是太紧张,她真的会笑出来。

    有人这么称呼人的吗?“儿子的女朋友”?!感觉是个挺风趣的父亲。

    在一旁的洪其昌睐了眼风度翩翩的雷御凰,清楚知道自己真的该放弃了

    他不安的看了眼急诊室,不晓得邹小姐的伤势严不严重?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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