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寂无人的山径,只听得到一个女人伤心欲绝的哭声,她狼狈的坐在布满碎石的泥地上,顾不得粉蓝的裙子被弄得脏污,整张脸就埋在曲起的双腿之间用力的哭泣。
她哭得太专心,以至于没有听见聂焰靠近的脚步声。
她哭得太忘我,以至于没有意识到聂焰已蹲在她面前定定的看着她许久,在心里头不住的叹息。
“你真的不要我们的儿子了?”在她哭声渐歇,聂焰才凉凉的开了口。
骆向晚闻声抬起头来,露出一双哭得红红肿肿的眼睛,她不语,突然伸手一推,愤怒的朝他扑去。
因为她在地势高处,他位于低处,她这使力一推又来得猝不及防,蹲着的聂焰身子一个不稳便往后摔去,她又跟着重心不稳往前扑到他身上,为了不让两人双双滚下山,聂焰只好抱着扑过来的她翻滚到山径旁的一处矮树丛里,让她刚好跌坐上他的大腿,把他压在身下。
幸好,毫发无伤。
真是个做事鲁莽又不经大脑的女人。
可是,这个女人非但一点都不感激他,反而开始破口大骂──
“你这个大坏蛋!大恶人!你这个天底下最可恶的臭男人!你凭什么抢走我的央央?该死的你!呜……该死的你!我讨厌你!我恨你!你为什么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你为什么不滚得远远的?”
一记又一记粉拳朝他的胸膛落下,乒乒乓乓的击上他的胸口。
“向晚,你听我说!”他身子勇猛强壮,不怕她这几个花拳绣腿,但她死命的打,哭得梨花带雨,却让他怎么瞧就怎么不忍心。
“我才不要听!坏蛋!没良心的坏蛋!你知道我一个人把央央带大有多辛苦吗?你知道当央央生病时,我一个人有多害怕难过吗?你知道我是怎么每天哭泣,害怕自己带不了一个小孩而总是失眠吗?央央好不容易被我养到四岁了,他本来很爱很爱我的,却因为你的出现他就不要我了……
“你这个坏蛋!偷偷的把他从美国带回台湾却不告诉我!你是不是想把他藏起来让我找不到他?该死的你!你有没有良心?你怎么可以背信忘义?没有了央央,你要我一个人怎么过日子?是不是要我去死了你才甘心?”
她又打又捶,手痛比不上心痛。
聂焰却在下一秒钟扣住她的双手──
因为那双纤细白皙的手死命的打他而红成一片了,再下去,怕她整双手都会肿起来。
“不要再打了,这样你会受伤的。”他盯着她动人的泪颜,好想好想把她紧拥在怀,用吻拭去她的哀伤。
他那是什么眼神?
干什么这样瞅着她?
好温柔好温柔……她才不要让他迷惑!
骆向晚试着要抽回手,可是他抓得好紧,让她忍不住泪汪汪的开骂:“是你怕痛吧?那你打我好了,快回手啊!把我打死,就没有人跟你抢央央了!”
“骆向晚,住嘴。”实在快被她气死,真是出口没好话的家伙!
他把央央接回台湾,为的除了是他很想儿子这个理由之外,还有是他更想她!他一点都没有把握她会留在他身边!他一点都没把握她还会出现在他眼前!只有把央央放在身边,她才一定会找上门来……
这实在是一个很可笑的理由,他不想说出来被她笑,但却是他真真实实的感受与想法呵。
偏偏,她不懂。还说什么死不死的……真是有够欠揍!
“我不要!我就是不要住嘴!你打我啊!”她现在很想跟他同归于尽,真的,一起滚到山下去也不错,至少这个男人被她当垫背,就算他再壮再猛,也决计好不到哪里去!
“你好样的!老是要挑战我是吗?”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俐落的好身手简直可以媲美电影里头的007。姿势漂亮不说,而且压制对方的角度也拿捏得恰到好处──不容许对方有逃脱的空间,也不会把她给压疼。
结实有力的精壮身体紧密的贴着她细致的柔软,骆向晚可以深刻的感受到对方每一秒钟脉搏的跳动,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炽热得想要杀掉她的眼神……
她喘息着,却动弹不得。
他瞪视着她,脑袋瓜里盘算着要拿她怎么办?直接在这里要了她?还是先把她扛回堡里打一顿再说?
“你想怎么样?”明知道这句话很挑衅,可她就是忍不住就把它给从小嘴里迸出来。
“你希望我对你怎么样?”直接说,他也比较好办事。
骆向晚瞪他,要她说是吗?那她就不客气了!
“拿开你的脏手!移开你的脏身体!滚开我的视线!我不想再看到你!”噼哩啪啦一串,骂得聂焰沉了脸。
“你的意思是,你以后都不会来牧场看央央了?所以说,我们两个官司也不必打了,央央现在这一秒钟开始归我,你无权过问?”
呸──
她吐了一口口水在聂焰俊美无俦又充满野性的脸上。
她被他激怒了,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
他也被她惹毛了,无法再当个谦谦君子!
“你这个野女人!”竟敢对他吐口水?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等不及扛她回去打屁股了,现在就打……
可大手摸上她的臀就马上改变了主意,完全不受他这个主人的控制,转而掀起她的裙摆,抚摸上她光滑如丝绸般的大腿……
“你这个大色猪!放开我!”她气极羞极,又难以抵挡那只大手带给她的愉悦感……只好对他又踹又踢,希望自己不要那么不争气的臣服在他的魔掌之下。
好吵!
聂焰皱眉,索性封住她的嘴──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听话?”他边咬她的唇边道:“明明舍不得央央,又偏要说出伤自己也伤别人心的话!这辈子,除非你真舍得下央央,否则,你注定要跟我纠缠不清了,懂吗?”
“我才不要……啊……”这个蛮子竟然扯开她的领口,啃咬上她敏感硬挺的蓓蕾,让她又痛又兴奋的难受不已。
她伸出纤细的手臂想要把他埋在她胸前的头给推开,却反而像是要圈住他的脖子,带领他的唇找到她更精确的敏感带似的……
完了!
真的完了!
她的全身都冒出了火苗,乱窜得再也灭不了!
她竟然跟他在山径旁的小树丛里……那个……乱来……
他疯了吗?虽然这里人迹罕至,现在的天空又已经是带些彩霞的昏暗着,可是这并不代表他跟她在这里做这样的事绝对不会有人看见……
“聂焰……不要……会让人看见……你放开我……”
“不会有人的……我现在就要你,马上。”
“我不要……啊!你该死……”她的身体陡地承受着他的巨大侵入,瞬间充满,让她无助又虚弱,只能楚楚可怜的望住霸气狂野的他。
“我是该死,可我还是爱着你,很爱你。”他封住她的唇,沉下身体与她的娇柔相容相亲,两相交叠。
忽快忽慢的节奏,像在奏一首熟悉又动人的乐曲,只为求最完美的表现,感情的最终释放……
真的是,丢脸丢到家了。
她不知道该拿什么脸去面对这个男人?
她是被他牵着走回牧场的,还没走到古堡的大门,就看见一朵小小的身影朝他们飞奔而来。
是央央,她的央央。
没有像以往一样蹲下身朝他伸出双臂,准备迎接他冲进她的怀里,是因为她潜意识在害怕着──央央冲过来要抱的人不是她,而是聂焰。
“妈咪!妈咪!对不起!妈咪!”央央冲过来抱住她的大腿,眼眶红红,鼻子也红红,仰起头来见妈咪还是没有要蹲下来抱他的意思,小嘴儿一瘪,又要哭了。“妈咪真的不要央央了吗?”
骆向晚的泪瞬间落下,跪在他身前抱住了他,紧紧地,有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她承认自己很小家子气,很不够格当个妈……
这么这么的爱她的央央,她怎么舍得让他失望和哭泣呢?
“是妈咪对不起央央!是妈咪没有想到央央的感受,是妈咪对不起你!妈咪不会再这样了,我保证不会了……妈咪只是因为太爱你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吓到你了……真的对不起。”
聂央直摇头,小手安慰的拍拍妈咪的背。“妈咪不哭,央央爱妈咪,永远永远……如果妈咪真的很不爱爸爸,那央央就不要爸爸了……这样可以吗?”
闻言,骆向晚诧异的僵住了身子,聂焰则两手环胸,不知道该气这小子翻脸比翻书还快?还是高兴这小子哄女人开心的本事实在一流?因为此刻这个小家伙边说还边跟他这个他不想要的爸爸猛眨眼呢,就是怕他听了会生气。
啧,人小鬼大的家伙!吃定了他娘刀子嘴豆腐心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小鬼倒比他还要了解骆向晚,知道这么说,骆向晚会愧疚到根本不可能不给他一个爸爸。
骆向晚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抱起儿子,缓缓的往大门走去。那里等着她的还有这里的管家张伯和张嫂,他们两位看起来都是十分和蔼可亲的人,笑咪咪的一直看着她,害她边走边心虚的低头审视着身上的衣服,是不是有没扣好拉好的……
“用餐了,少奶奶。”张伯头一个热切的招呼她。
张嫂也不甘示弱,体贴地道:“还是少奶奶要先上楼洗个澡,顺便看看小少爷的房间?少爷替小少爷准备了一间房,也替少奶奶和小少爷买了很多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少奶奶可以先去看看有没有少些什么,我张嫂明儿早再为少奶奶张罗。”
骆向晚微微一笑,因为这两位老人家待自己的亲切与热络,莫名的让她感觉到一股多年来未曾感受到的温暖,这让她的心窝一暖,眼眶一红,竟有点说不出话来。
“妈咪,我肚子饿饿了。”央央拍拍自己的小肚子。“你看,都扁了。”
央央的话引来众人哈哈大笑──
聂焰走上前,一手将聂央抱到自己怀中,一手伸过去拉住骆向晚的手,跨步走进古堡大厅。
“这就是我们的家,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改。”他温柔的用只有她和儿子听得到的嗓音说话,温柔似水。
她没有答话,只是任他牵着她的手。
不敢相信,幸福竟然可以离她这么近……
聂焰帮儿子准备了一间很棒的儿童房,床的正上方开着可以仰望星空的天窗,右边角落的小木梯爬上去是用木头钉制而成的小阁楼,约莫两坪左右,放着几个大大小小的箱子,里头有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藏宝图、指南针、十字架的项炼、望远镜,还有各种可以动手做的小工具。
床的右边是长条形的原木书桌,大大的落地窗外是辽阔的牧场,床的左边是一个大大的衣柜和书柜,期许儿子饱览群书的意味十分明显。
儿童房的位置就在聂焰房间的隔壁,她听聂焰小小声的对四岁的儿子说──
“如果会害怕就敲敲相邻的木板,爸爸就会听见,知道吗?”
她以为,央央一定没法子单独睡在一个房里好眠,可是她错了,可能是因为孩子白天在牧场的活动量非常足够,一躺上那柔软的大床,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了。
怕吵到央央,聂焰拉着她的手到隔壁的房里,让张嫂送来两杯热呼呼的香草茶,两个人就躺在原木阳台上的躺椅,静静的仰望着璀璨的星光。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茶香还有草的味道。
骆向晚深吸口气,决定把该解释的误会给厘清。
“其实,关远的事……”
“我想我真的是误会了。”聂焰打断她。“虽然我得承认我还是不喜欢那个男人,不过,我应该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他了。”
“嗄?”她怔愣着,不明所以。
“他来找过我了。”
“嗄?谁?你说关远?”
聂焰失笑,突然倾过身去吻她,火热的舌直勾勾的探入,吻到她都快要窒息了才放开她。
“你干什么……突然吻我?”极度缺氧,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他撇撇唇。“因为我不喜欢我的女人变得笨笨的,讲话像鹦鹉一样。”
“什么?”可恶!他竟然说她像鹦鹉?
“又来了,你再问我一句,我就再吻一次,像刚刚那样。”
“是你没把话说清楚,怎么可以怪我问你问题?”她娇怒的瞪他。
“干什么?你那么讨厌我的吻啊?我可是很乐意一直吻你,你尽管问没关系。”他耍赖,酷酷的挑眉。“我想把过去五年没吻到的全部补回来,你最好别嫌,否则我会再加计利息。”
骆向晚皱眉。“他究竟跟你说什么?”
聂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说……他爱你。”
什么?骆向晚凝眉,连心也跟着凝了起来。
“不过,他也对我说了,说你不爱他。还有关于到日本出差那件事,他跟我说你们确实住在同一间总统套房里……的不同房间,虽然他抱你回饭店,可是他什么都没对你做。”虽然如此,他还是狠狠揍了关远几拳,手还因此痛了好几天。
他的女人,只有他可以抱,任何男人都不行。
既然不是她喜欢关远,而是关远自己喜欢她,那当然就是……非常欠揍。
因为是关远造成他对老婆的误会!因为是关远造成了他五年来的痛苦!因为是关远造成了他有爸没当到,足足损失了四年亲子和夫妻的甜蜜时光,还让他成了冷血寡情的前夫,让骆向晚一个人承担这么重的担子……
害他,无法原谅自己。
想来想去,他聂焰都是个糟糕透顶的男人!完全不值得这个女人托付终生!
可是……他不会放手的!打死他都不会笨得再放手!
白白损失了这么多年的幸福,简直愚蠢透顶,害他一想起就不爽到了极点!
骆向晚盯着聂焰,瞧他说得云淡风轻,就表示他其实根本就是在意过了头,装成这样……很辛苦吧?她有点同情的看着他。
只是,她可没打算让他这么好过!
一个让她背负水性杨花的罪名背了五年的男人,一个让她独自挺个大肚子到医院生产的男人,就算一切都是误会一场,她也不想就这样轻易的原谅他。
她的痛,很深。
虽然她也知道他会痛,但那是他不信任她所造成的后果。要是她有责任的话,那他的责任也很大。
再加上他之前对她撂下的狠话,还有种种想要跟她抢子的恶行,全部都难以原谅……
“关远这么说,你就信?”公关能力本来就是她的长项,所以挑拨离间对她而言自然也是得心应手。
果然,男人的眼皮瞬间抖动了两下──
“什么意思?”他已经把关远揍到破相,难不成那家伙还没把完整的事实给招出来?
“我醉了,醉得一塌糊涂,他如果吻我摸我抱我,我根本就不会知道……你说对吧?”骆向晚故意佯装一脸的心虚。“我想,搞不好真的有什么……所以,算了吧。”
“什么意思?”现在她在说的是哪国话啊?浓眉挑得更高了。
为什么他老觉得近日来的血压似乎很容易便急遽升高?
“就是……算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青筋浮现,双唇紧抿,已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善了。
骆向晚眨眨漂亮的眼睛,看了他半晌,才缓缓把刚刚他对她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奉送回去──
“我不喜欢我的男人变得笨笨的,像鹦鹉一样。”
火大了~~
看他的头顶好像快冒出烟来~~
聂焰伸手一把揪起她的细腕,扯着她往房里带,砰一声,一脚使力踢上通往阳台的木门,转眼将她带上了床──
“你完了!骆向晚!”巨大的身躯压了上去,霸气狂野的开始蹂躏着她娇软动人的娇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