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正在找莫总监,执行长!保全之前在公司没找到我,便打了电话给我,他说莫总监的身体状况好像不太好,一身湿透了不说,还差点昏倒,我当时人在公司附近吃饭就跑回去找她,她却已经走了,我问一楼的保全,他们又说没看见她出去,我请他们调电梯监视录影带也没看见她……”
“安全梯!”陶一飞蓦地叫道。每次她伤心无助不想让人家看见她在哭时,总会躲进安全门里,他上次也是这样才找到她的。
汪瑄瑄愣了一下。
“别发呆了,汪瑄瑄,快去安全梯找!一层一层的找!非找到她不可,听见没有?”陶一飞低吼着。
如果可以,他也想马上飞到她身边。
来不及了吗?
她的脑海里不断重播他抱着玫瑰时,那焦急不已的眼神。
又想起,他和玫瑰在办公室里亲吻的那一幕……
不……不要再想了!莫斯欢,他曾经那么爱你,应该会一直爱下去吧?
可,谁规定爱一个人就要爱一辈子的?在经过那么痛那么长的十年之后,他当然可以去爱别人,在她那样重重地伤了他之后,他当然应该去爱那些更值得爱的女人们……不管是不是玫瑰。
该死的……说好不去想的!
莫斯欢的头痛得快爆开了,不,她根本就是全身都在痛,痛到她不住地发出低吟声……如果她没听错的话。
而且,她好热……
热到干,热到哑,热到全身都在发疼……
莫斯欢痛苦不已地抱着头,连昏迷中都在流泪,一只大手温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对不起,斯欢,对不起,我的欢儿,对不起……”陶一飞温柔低沈的嗓音里带着无数无数的心疼与愧疚。
幸好,他们及时找到她,把她送到了医院。
她高烧昏迷,还跌伤了脚,听汪秘书说,找到她时她浑身滚烫,脸上也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整个人都湿透了。
她是来找他的,他在那一刻却弃她于不顾,想到这儿,他就无法原谅自己……
她,也不会原谅他吧?
哭成这样……
会不会又再恨他一个十年呢?
像是听到什么似的,莫斯欢微微睁开眼,眼前的身影朦朦胧胧的,她伸手想抓,一只大手很快地伸过来抓住她——
“欢儿?你醒了吗?”陶一飞轻唤着。
她想醒啊,可是头好昏、好重……
“陶刚……”
“我在这儿!”
“对不起……”她又哭了。“对不起……”
她只想对他说这三个字,不,她其实想对他说更多更多的话,可是,她竟然累到连开口说话的气力都没有,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似的。
“别哭了,欢儿。”她的眼睛都肿了。为了他,她到底哭了多久?连在梦里,都要为他流泪吗?
傻瓜……
他究竟该怎么对她才好?
那是一双熟悉又温柔的手。
在一阵阵的疼痛中,有一双抚慰着她的手,那么亲昵又温柔,仿佛,她还听见了叹息声……
莫斯欢挣扎着想醒过来,终于,她醒过来了,看见了一室的白,却没看见陶一飞。
这里是医院?
所以,她之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梦吗?全都是梦吗?那双温柔的手,那阵阵温柔的呼唤……都是梦?
哈,莫斯欢失笑,不想让自己被那浓浓的失落感给击败,她望向一旁头低低的李小菟,吸着鼻涕像在哭,手里抓着的应该是卫生纸。
“谁欺负你了?叫他放马过来,让我好好教训一顿。”声音气若游丝,莫斯欢的用词却很有气势。
好像听到熟悉的声音,李小菟愣了一下,回头,看见她醒了,开心地朝她扑抱过去——
“你终于醒了,总监!”害她好担心好担心。“我听汪秘书说他们在楼梯间发现你时你好惨,全身像火烧的烫,却又湿得像是刚刚从海里捞起来,吓死我了!”
莫斯欢好笑的勾勾唇。“你在哭,该不会是因为我吧?怎样,怕我死了没人可以靠啊?”
“呸呸呸,才刚醒来,说话不要那么不吉利!”李小菟退开来,比手画脚的在她头上、脸上、脚上点了点。“你的额头、脸颊和脚踝都摔到瘀血了,脚也有好几天不能动,这样就算了,你发烧差点烧坏脑子,知不知道严重性啊你?”
“发烧不会烧坏脑子,细菌感染才会。”莫斯欢纠正她。
“厚,管你那么多,反正我越想就越气,都是那个陶一飞,什么完美先生,你就是因为他才弄成这副德行——”
莫斯欢淡淡的打断她。“跟他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跑到S集团去不是为了找他吗?结果他却只顾着昏倒的玫瑰小姐不理你,你才会伤心的一个人跑去楼梯间躲起来,也才会昏倒没人发现——”
“如果没人发现,我又是怎么到医院来的?”她实在不想再忆起那份痛。
“那是因为陶——”李小菟不想说,看着莫斯欢那双沉静的眼,却还是憋不住。“啊就陶一飞告诉汪秘书,叫她到楼梯间去找啊,说来也真神,他怎么会知道你在那里?”
那是因为,他了解她,知道她伤心难过时总会躲到那里去。
莫斯欢闭上眼,胸口像堵了一块石,沉甸甸又闷得厉害,让她呼吸变得好困难。
“玫瑰小姐怎么样了?”莫斯欢开口问。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管人家怎么样?人家有陶一飞照顾着……”厚,李小菟看了苍白的莫斯欢一眼,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该掌嘴!“反正,死不了啦!你不要担心她!”
陶一飞叫汪瑄瑄把她call来医院照顾莫斯欢,自己却守在玫瑰小姐的床边,怎么想都来气……搞不懂这三个人究竟戏是怎么演的,让她看得一整个头昏昏眼花花。
“现在怎么办?S集团的案子恐怕得靠你一个人搞定了。”不想再提陶一飞,莫斯欢转移了话题。
“什么怎么办?就算天塌下来也要等你出院再说……”她李小菟如果有本事一个人搞定那么大的案子,那她就不是李小菟,而要改名李大菟了……
莫斯欢只在医院待了一天,隔日便请李小菟去办理出院,这期间,她一次也没有见到陶一飞过,未料,就在她办完出院,正要下床出门搭车时,这个她盼了一天的男人竟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看着他,淡淡的别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陶一飞神情疲惫,对于她的冷淡以对没说什么,迳自上前出乎她意料地将她整个人抱起来——
“你干什么?”
莫斯欢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圈住他的脖子。
“送你回家。”
他抱着她往病房门外走,差点跟收好东西进来的李小菟撞上。
“你……你要带我们家总监去哪里?”李小菟手伸长长地挡在他面前,人小气势倒是不小。
“她伤了脚踝,我抱她比她坐轮椅出去快,把东西拿好跟上来就是,我开车送你们回去。”说完,陶一飞也没等她,迳自抱着怀中的女人往前走,他的车就停在医院门口几步路的距离,很快便将莫斯欢抱上车,坐在驾驶座旁边的空位上。
弯下身将她放在座位上时,陶一飞没有马上离开,一双黑眸定定地落在她苍白不已的脸庞上,还有她额上、颊上的瘀伤。
两人之间距离这么近,莫斯欢依稀还可以感受到他的鼻息吹拂在脸上的搔痒,心,轻轻地悸动着,是一种麻麻慌慌的感觉。
“对不起,斯欢。”他轻声道歉。
她的脸热热的,因为他的道歉,一股莫名的委屈忍不住冲上了眼眶,让她蓦地红了眼。
他向她道歉,是因为他决定不要她,而选择玫瑰小姐了?
他向她道歉,是因为他决定不再爱她这个不值得他爱的笨女人了,是吗?
当年王雪香的死,她没听他说过一声抱歉,他却选在此时此刻向她道歉,为什么?因为昨天晚上他选择了另一个女人而不是她吗?
她的手指紧紧交扣着,下意识地又用指甲去刺自己的掌心。
一只大手按住了它们——
她愕然抬眸,对上陶一飞了然却又心疼的眼。“不要这样,改掉这个一紧张就刺伤自己的习惯吧,会痛的。”
他说,会痛的。
她痛,他会心疼吗?还会像以前那样执着的爱她一人,就算可能背负所有的罪,也坚定的只要她一个吗?可以吗?
如果,她现在紧紧紧紧地拉住他,不让他走,他是不是就会留下来,不再回到那女人身边去呢?
她好想这么做,好想好想这么做。
莫斯欢突然掉下泪来,一颗接着一颗,像撒落的珍珠。
陶一飞心一凛,她的泪紧紧揪扯着他的心,他伸手替她抹去,她却突然揽下他的脖子,送上自己的红唇——
她粗蛮地吻住他,动作笨拙又鲁莽,让她的唇碰撞上他的齿,疼痛之间还尝着一丝血腥,她却半点也不在乎……
“欢儿……不要这样。”他怕她弄伤自己,将她轻轻推离。
她泪汪汪地瞅着他,就算他推开她的举止甚是轻柔,可是她的心却像是被人狠狠踩了一下又一下,狼狈不堪又无地自容。
她第一次主动吻他。
他却把她推开了。
莫斯欢笑了,眼泪全吞进泛着血丝的嘴里,又咸又涩又苦。“这是我的告别式,陶一飞。”
告别他与她的过去……的告别式。
这是她唯一可以维护自尊的方式。
陶一飞敛了眸,深沉地看着她。
她说……告别式?
这就是那晚她来找他时想对他说的话?
不,如果王雪香的母亲没打电话告诉他——她去过南部,也看了王雪香的日记,他或许会那么以为,但此刻,他知道她之所以这么说,全是因为害怕受伤,而不敢再爱……
告别式?
他不能容许这样……
“斯欢……”他轻唤着她。
“什么都不要说了,就这样吧,我累了,好累,什么都不想再说,也不想再听。”她合上眼,不再跟他说话,不想再看他。
这天,他送她回家,车后座坐着后来赶上的李小菟,一路无话地到了她家,他依然温柔地弯下身抱她进屋,她却始终闭眼装睡,连再见也不愿意说。
胸口闷得苦、气得慌,院外的那扇门被关起的刹那,她的泪瞬间窜出,从她捂住唇的指缝间迸出呜咽声,再也藏不住……
“你这又是何苦呢?”
李小菟伸出手拍拍她,看到她哭,害她也好想哭,鼻子和眼眶都酸得不得了。
“不要为那样的男人哭啦,不属于你的,再怎么伤心难过都叫浪费……”
浪费吗?
那个男人曾经深深爱过她呵,是她笨,不相信他、不懂得珍惜,要不然不会错过……
却回不去了。
莫斯欢在床上整整躺了五天,也睡了五天,平日极浅眠的她拜医院开给她治疗脚伤发炎及感冒伤寒药物之赐,几乎整日都是昏昏沉沉。
好在她住的地方离广告公司很近,李小菟根本就是照三餐来探望她,而且很难得又很有心,每次都带来她爱吃的菜色,不油不腻又很好吃,甚至还炖了鸡汤,让疲惫无力的她吃得比平常更好……唉,要不是李小菟,她可能饿死也没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