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一飞,本名陶刚,二十岁当完兵后才上大学,却在二十三岁即将毕业的前两个月放弃拿毕业证书,选择飞去遥远的美国补修学分重念了两年大学,原因就出在王雪香这个广告系大一学妹身上。据说陶一飞用情不专,导致王雪香想不开,选择跳楼结束自己的生命,当年这件事震惊了E大校园,陶一飞只好离开台湾,从此定居美国……莫斯欢,听说就是王雪香在大学里最好的朋友……”
“所以,莫斯欢应该是很恨陶一飞的?”岳亚推测道,暂时打断了征信社的报告。
“应该是。她曾公开骂他,指责他狼心狗肺,说他是害死王雪香的真正凶手……这件事当年很多人都知道,莫斯欢还因此引起公愤,毕竟王雪香虽然是为情所困而自杀,但陶一飞在学校人气很旺,很多人还是站在他那边,只有莫斯欢公然指责他,说他应该马上滚出校园……”
所以,她才会在前几天撞见改了名的陶一飞时行为失常,气到说不出话来?
想不到呵,他们两人竟然有这样的渊源在,站在陶一飞的立场看,这个女人掌握了一些旁人不知情的把柄,她是否会因此威胁他?他又是否会碍于这一点,不管是基于受到威胁或是感到亏欠的心理,而把这个广告界的世纪大案子直接交给她?
岳亚皱起眉头,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不安。
不行!任何案子他都可以输给她,但这个案子却万万不行,而以他现在所接收到的情报而言,情况对他十分不利,尤其在那次简报过后,陶一飞还私下找过莫斯欢进办公室商谈长达一个多小时,谁知道他们私底下是否达成了什么交易?
“查不出来他们那天究竟谈了些什么吗?”
“很抱歉。我们只有查到那天过后,莫斯欢和她的助理就飞往泰国了,回程班机是今天晚上八点。”
闻言,岳亚点点头。“知道了,接下来的事我会自己看着办,给你们的尾款我等会儿就叫秘书汇给你……”
一个穿着白纱的美丽新娘,站在一大片向日葵花海中,脸上挂着比阳光还要灿烂的微笑……
向日葵集团S&S大大的英文LOGO,用最浪漫的草写文字从左到右跑出来,紧接着跑出一串字——
S&S,许你一个金黄色的幸福。
莫斯欢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美得令人屏息的广告画面。
新娘子是她在葵花小镇看到的,白色曳地的婚纱,随风轻扬的头纱,蓝蓝的天,金黄色的向日葵……这个画面像闪电一样击中后脑,她突然想起简报那天陶一飞问她的那个问题——
对你而言,这段美丽的回忆是代表着遗憾或是曾经拥有?
她恍然大悟他要的东西是什么了。
不是遗憾,不是曾经拥有,而是当下新娘子的心情,那种代表着永恒与金黄色的美丽幸福。
他要的感觉是永恒的幸福,像泰国大大的向日葵花,那种快要满出来的金黄色,还有那种让人感觉快要满出来的浓浓幸福。
她笑了又笑,几乎要在花田里跳起舞来——如果她不在乎泥泞沾满脚,高跟鞋又会深陷在泥堆里而拔不出来的话,她当下真的很想这么做。
“不要再一直笑了,总监,你嘴巴不酸吗?”不小心又看到莫斯欢看着机窗外的天空傻笑,李小菟拿起一杯空姐刚刚送过来的红酒递给她。“喝点酒吧,晚上好睡一点,你这几天都没睡好觉。”
莫斯欢回过头来斜了她一眼,接过她递来的酒。“李小菟,你这么关心我,还真像我的男人呢,是说……怎么没听你交过男朋友?不会你爱的其实是女人吧?先说好,我可不是你的菜啊。”
李小菟被说得一下子脸红。“拜托,总监你今天怎么有点疯疯癫癫的……谁跟你说我没男人的……”
噗——
莫斯欢才喝进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
“你有男人了?”不会吧?这小小年纪的,整天都跟她耗在办公室的女人,竟然有男人了?
“厚,你叫这么大声干么啦?”
李小菟脸更红了,忍不住伸手捂住莫斯欢的嘴。“我不能有男人吗?谁规定上司没男人,助理也要跟着没男人?干什么这么大惊小怪的……”
莫斯欢拉下她的手,笑了笑,又大大口地喝了一口酒。“很好啊,李小菟,干得好,这一点我真是输给你了。”
嫉妒啊。
她是吃味得乱七八糟,只是不敢让李小菟看出来而已。
没人会相信她莫斯欢没男人的,她当然可以有男人,只要她敢。
是敢,不是想。
她已经不敢爱了,因为怕极了受伤。
男人,对她而言是世界上最不该信任的生物,偏偏,她是想爱的,好想好想有个人爱的……
莫斯欢心里正在哀怨没男人呢,眼前竟就出现了一个男人——岳亚。
他跑来她家门口等她,见她手上拉着行李箱,体贴的上前帮她拿,她没拒绝,微笑地看着他。
“岳老板,什么风把你吹到我家门口来了?”她刚刚在飞机上喝了好几杯酒,酒味都还没散去,空气中都还闻得到酒味。
岳亚笑看着她。“心情看起来挺不错,今晚正要找你喝酒呢,没想到你倒先喝了。”
“找我喝酒?为什么?”莫斯欢挑挑眉。“不会是我不在台湾的这几天,S集团的那家伙偷偷把案子交给你了,所以你找我庆祝?”
“S集团是大企业,做事有可能这样随随便便的吗?就算真的交给我,也会昭告天下,你哪会不知情?”
“那为什么?不会到这个时候你还想挖我过去当你的员工吧?还不死心?”莫斯欢边说边开门进屋,她这几年都住在信义计划区这栋旧公寓的一楼,有院子的那种,屋子很旧,但还算宽敞,租金她也还付得起。
岳亚帮她把行李提进院子,很绅士的没走进去,两手插在裤袋里站在门边看着她。“刚好相反,我正想告诉你,我可能得退出这场竞案。”
莫斯欢怔然的望住他,脸上的笑意不见了。
虽然对她而言,他的退出是天大的好事,但她莫斯欢要的从来就不是这样的胜利,何况,眼前这男人还是好几次想挖角她的广告公司老板,她一再拒绝他,但几年下来,两人也培养出一种莫名的友好关系,一起喝过酒,也看过几场电影。
“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很难不担忧他。他不该是那种会轻易退出战场的男人,尤其是S集团这个世纪大案子。
“担心我啦?”岳亚看着她的表情,扯扯唇笑着。“能看到莫小姐担心我的模样,真是我岳亚的荣幸呢。”
有那么一刹那间,他想马上掉头就走,忘记今晚的计划,可,也只有一刹那,他的理智很坚定的告诉他,他不能就这样空手离开。
就是今晚……
机会,一去就不会再回头……
他半点也不能心软。
莫斯欢的头疼痛不已。
几次试着睁开眼,只觉得四周一片黑暗,她有点害怕,张开手不由自主的往前摸索,甚至试着叫出声,却发现自己好像发不出声音……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人在哪里?是梦吗?是吧?所以她怎么也醒不过来,睁不开眼……
“我和陶刚接吻了。”王雪香说:“就在宿舍门口,他吻了我,说我的唇好软好软。”
莫斯欢摇摇头,热汗不住地从她额间冒出来,她不想回忆这段过去,可是它却不知为何一直跑出来干扰她。
“我真是很爱他,没有他,我会死,我整颗心都塞满了他,无时无刻。”王雪香微笑的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好美丽。“莫斯欢,我说我会爱他一辈子,你一定不信吧?”
她无言的望着王雪香,因为方才那席话,让她的心几乎要碎成片片,此刻脑袋一片空白,根本装不进任何东西。
王雪香和陶刚接吻了……
陶刚究竟背着她做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他对她的情意是真是假?他真的爱过她吗?还是,她也只不过是他众多的玩偶之一?
她的胸口痛到爆,好想吐,她抚着心口,脸色苍白地、无意识地看着王雪香,连回答她的话的气力都没有,甚至听不清楚接下来她说了什么……
未料,那却是她最后一次看见王雪香的笑颜,最后一次听见她说话……
如果她知道那是最后一次,她铁定会好好听她在说什么的,她肯定会给她一个肯定的答覆,说她信她,信她会爱陶刚一辈子——不管自己的心多么痛、多么难受。
一滴泪从莫斯欢的眼角渗出,意识不太清醒的她,竟隐隐发出了啜泣声。
高大的男人站在床边俯视着她,半晌,默默伸出一只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
她终于醒了过来,搞不清楚是在梦里梦外,只知道现在她在一个极陌生的地点——像是某人的房间或是饭店?!
一个穿着白色睡袍的高大男人正在阳台上抽烟,那个人的背影很眼熟……
莫斯欢蓦地低下头看看被单下的自己,脸倏地刷白,全身开始狂颤不休。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喃喃自语。想起昨夜,她陪岳亚到酒吧里喝酒,他说要放弃向日葵集团的案子,因为他在美国的家人出了一点事,他必须要离开台湾一阵子,他不得不放弃……
然后呢?她怎么想不起来之后的事?
该死的!她的头痛死了!为什么她会全身一丝不挂?难道她醉到竟然跟岳亚上了床?
“你醒了?”捻熄烟,岳亚从阳台走了进来。“早餐我已经请人送进来,肚子饿的话就先吃一点——”
“你对我做了什么?”莫斯欢紧紧抓着被单,美丽得要燃烧起来的眸子控诉地瞪着他。“昨天晚上我明明只喝了一杯酒,不可能醉到连跟你上了床都不晓得!说,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岳亚看着她,坐上了床,光裸着双肩的莫斯欢,长发披在雪白的肩上,看起来迷人且美丽,她有些惊惧的瞪着他,好像他是豺狼虎豹。
是啊,他的确是,对她而言,他将会是这世上最坏的坏蛋,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我对你是否真做了什么,你的身体应该会诚实的告诉你,除非……你根本没经验,但如果真是这样,你应该能更明显的感觉得到,我有没有做过什么吧?”
意思是……他并没有对她“做”了什么?
难道是她错怪他了?不,不对,她的酒量没那么差,不可能一杯就醉到不省人事,除非……
“你在我酒里下了药?”
岳亚淡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真不敢相信,认识多年的他竟然会暗算她。“是为了那个案子吗?”
这根本就是一场事先安排好的骗局,他骗她说要放弃,她笨得相信他,傻傻地跳进他设好的圈套中。
“放弃吧,莫斯欢,过去的任何一场竞案我输了无所谓,但这一回,很抱歉我非赢不可,就算……你会因此恨我一辈子我也认了。”这次的广告案不只事关上亿的广告商机、上千万的收入,还可以让他的事业扩及海外、扬名国际,是一场绝对输不起的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