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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提到好友的名字,阴霾又笼罩回来。

    “我们先不要担心,等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就知道情况了。”瑶光柔声安慰。

    一阵细语和细碎的脚步声走过来,德睿和接获报案的警察一起走了过来。

    那位中年的警探在见到瑶光的那一刻,神色一愣,却不是一般男人到瑶光绝世容颜会有的惊艳,反倒像是看到什么不想看的人一样,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罗伯森先生。”可可看到他,马上站了起来,没有那个心思去注意他瞬间的表情反应。

    瑶光心细如发,自然是发现了,但她只是跟着一起站起来,仿若无视。

    “我是罗伯森警探。”罗伯森对现场的三人短暂的自我介绍一下,他身后跟着一个非常年轻的制服女警。“这是我的助手,葛瑞丝警官。”

    “两位好,请问荻荻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德睿迅速切入主题。

    褐发蓝眼的德睿有看学者温文尔雅的气息,第一眼很难把他跟“模特儿经纪人”的职业连起来,他骨子里的精明干练也被那无害的外形隐藏得很好。

    罗伯森冷冷地望向瑶光。

    “我本以为这是一桩普通的闯空门事件,但若事情和你们有关……”他口中的“你们”是对看瑶光说的,显然指的是她背后的势力。“那么我是否可以假定,这其中有更深的内情?”

    瑶光美眸一寒,玉容冰冷无表情。

    “荻荻,加勒伯小姐是我的小姑最好的朋友,她们两人都和南集团无关,但您若无法公正客观的来查办这个案子,或许我们应该要求更换承办警官。”她也回答得毫不客气。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警察,你会不由得既讨厌又尊敬他们,罗伯森就是这样的人。

    他这一生刚正不阿,事实上,就是太刚正不阿了,所以他最高做到警探大概就升不上去了。所有蔑视和扭曲法律的事,对他而言都深恶痛绝。

    很不幸的,她所在的南集团就是一个踩在许多灰色地带的组织。主上的展业范围从最普通的民生消费、影视娱乐,乃至军事行动和政府合约都有。

    而当事情牵涉到军火和政府时,就会有许多层面是不能为外人所得知的——在这个领域里,欲达目的,往往也有些不得不用的手段,即使美国政府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以罗伯森小小一个纽约市警探的身分,自然撼动不了他们,偏偏他嫉恶如仇,之前在他辖区里发生的几桩“悬案”,他知道背后是谁搞的鬼,但他永远找不到证据。

    即使他找得到,那些证据总会莫名其妙的失踪,再不然便是上头来的层层压力,逼他不得不退开。

    这对终生以打击犯罪为志业的男人,是一项最直接的侮辱。

    之前辛玉衡曾经在他的管区内大开杀戒,让他深恶痛绝,荻荻的案子偏又鬼使神差地落到他的手中。

    可可的目光轮流在两人之间移动,不懂刚才一直对她很善良温和的老好人警探,为什么在看见瑶光的那一刻就神色大变?他跟南集团有过节吗?

    “警探,我假定你突如其来的敌意是有原因?”德睿脚步一转,切进妻子和警探之间,眉字间的锐利再不会让人误认他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公子哥。

    “抱歉,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有任何预存立场。”罗伯森眼光在可可焦虑伤心的脸庞上一转,转换了一下语气。

    可可点点头。“无所谓,我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有一些问题必须问你。”

    可可点了点头,一群人走到角落一张长型的桌子旁坐定,那位制服女警葛瑞丝帮每个人到自动贩卖机买了一杯咖啡,可可仰头对她感激地微笑。葛瑞丝不像自己的主管那么拘谨,回她一个鼓励的笑容后,在罗伯森旁边的位子坐下来,打开记事本开始记录。

    “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荻荻的,整个经过越详细越好。”

    于是可可从自己早上就开始联络不到荻荻的事说起,一直到吃完晚饭如何到荻荻的工作室,如何发现一切几成废墟,如何转到荻荻家,再发现她家中的情况,以及荻荻倒卧在血泊中的事全说了一遍。

    “我一进她家就感觉有个奇怪的味道。”可可的手一抖,直接地探向瑶光,坐在她左边的瑶光立刻握住她。“现在我终于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了……那是血的味道。”

    坐在另一侧的德睿揽住妹妹的肩膀,给与她无声的支持。可可深呼吸几下,拼命把想哭的感觉忍回去。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哭泣不能帮助荻荻。

    她只想帮罗伯森快一点逮到那个可恶的混蛋!

    “你们平时多久会联络一次?”罗伯森边写下一些细节,边问道。

    “不一定,有时忙起来一、两个星期都没联络也是常事,有空的时候就会联络得勤一些。不过我每次约会,荻荻都比我兴奋,所以她今天完全没有打电话给我,让我觉得非常奇怪。”自责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我可以看一下她早上传给你的简讯吗?”

    “嗯。”可可从小包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

    罗伯森接过来一看,早上十点二十一分,讯息内容是——我临时接到一个案子,现在要去谈了,等谈完再打电话给你。喂!别穿那个土黄色的洋装,看起来像大便一样,你怎么会买这件衣服?

    即使满心凄怕,看到荻荻的最后一句话,可可依然破涕为笑。

    “那是一件名牌洋装,而且在特价。”她为自己辩解。

    看过那件洋装的德睿对妻子做个怪脸,那个表情很明显在说:有些东西是连特价都不值得买的。

    瑶光轻轻一笑,抚了下可可的头发。

    “她临时接到的案子是什么子?”罗伯森抬眼问坐在对面的她。

    “我不晓得,或许她的行事历上会有。她的行事历都在她的电脑里,可是有人把她的电脑打坏了。”

    “没关系,我会请我们局里的电脑专家试看修复资料。”罗伯森点头。“所以当你抵达现场时,只有你一个人?”

    “不,还有……”她陡然想起。“萝莎!是她帮我叫救护车的。”

    她转头张看萝莎的行踪,从跳上救护车的那一刻起,她就没再注意萝莎的下落。

    “她跑到哪里去了?”

    “萝莎?”罗伯森问。

    “萝莎·法那。”可可解释。

    “那个超级名模?”葛瑞丝惊呼。

    可可对她兴奋的语气忍下暴气的冲动。“对,就是她。她跟我在同一间餐厅吃饭,我们差不多时间离开,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想到罗伯森对南集团明显的敌意,她迟疑一下,决定不告诉他萝莎用餐的同谁。

    “你们两个人交情很好?”

    这次的白眼可可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住了。“并、没、有!”

    罗伯森微微一笑。他发现方可可是个挺可爱的女人,即使现在的她悲惨无比。

    “荻荻最近有没有和任何结怨?竞争对手?回头纠缠她的旧情人?”

    “她最近才接下一部大制作电影的服装设计,她自己的系列也会在秋季发表,一切都很顺利,我也没听说她和任何人有什么不愉快。”可可努力地回想:“她半年和男朋友分手了,现在没有固定对象。”

    “那位前男友的名字是?”罗伯森问道。

    “詹姆·尼尔森。不过他已经搬到迈阿密去了,事实上,这就是他们分手的原因。詹姆是个牙医,想搬去迈阿密执业,荻荻要留在纽约,所以他们的分手非常平和。”可可越说,越想不起来有什么人会这样伤害荻荻。“警探,你想,会不会是普通的闯空门,只是荻荻正好回家撞到歹徒,才被对方攻击的?”

    “可是对方不只闯进她的家,还闯进她的工作室,表示他知道这两个地方属于同一个人。那个人认识荻荻·加勒伯。”罗伯森直视看她。

    可可全身一栗,不禁打了个寒颤,德睿又揉揉她手臂。

    “你说你今晚的约会对象是荻荻介绍的?”

    可可点头。“杰瑞是一个电脑工作师,他和荻荻是在一个旧仓库拍卖会上认识的。”

    她把这部分的背景也告诉警察。

    “不过今晚杰瑞和我在一起,我就是他最大的不在场证明。”可可迷茫地道。“我真的想不到有谁会这样伤害荻荻。”

    “我的工作,就是查出这个人是谁。”罗伯森从皮夹里抽出自己的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想起任何事,请随时打电话给我。”

    “如果那个人认识荻荻,她住在医院里会有危险吗?”可可连忙问。

    “我会立刻派人来医院照顾她。”瑶光接口。

    罗伯森森然看她一眼。

    “方小姐,我向你保证,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任何不法之徒遇到我,我都会尽一切力量把他们绳之以法。”

    瑶光面无表情,对他的言外之意不为所动。

    可可吐了口气,主动伸出手。

    “罗伯森先生,我相信你。”

    “……谢谢你,我知道了。”

    沉静的男人听看电话那一端拉拉杂杂的报告。

    “都是你,害我也被扯进去了,我真应该向你狮子大开口的,哼!”萝莎娇蛮地收了线。

    他把电话随手往沙发上一抛,走到一整面的玻璃窗前,两手撑住玻璃,望看脚底下七彩绚烂的城市夜景。

    他喜欢宽敞,一眼望去没有任何遮蔽的宽敞,于是他的住处只做最基本的隔间——主卧、书房、卫浴。除此之外,所有空间完全开放,顶多只用柜子或屏风等活动式的家俱来区隔。

    记忆深处中曾有的雕梁画栋、华美宫廷,来到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只有大片大片的白。

    全的石英地板,全白的墙面,全白的屏风,全白的柜体。

    除了白,就是黑。黑色的电视,黑色的沙发,黑色的茶几,黑色的吧台。

    黑色的他。

    他从来不喜欢龙黄,只喜欢玄黑。真不晓得,以前穿了那数十乃至于数百年的黄袍,是怎么穿得住的。

    二十一世纪是好的,不再有绝对权势的皇朝,反正他也不眷恋。

    皇位代表的不只是绝顶地位而已,还有绝顶的责任,动辄都要被史官记上一笔。现在他只是一个凡人,却有着最不凡的财富和权势。

    他享有所有凡人该有的自由率性,也享有丝毫不逊于皇威的权势。似乎每个人梦寐以求的,他都拥有了。

    只除了那个人。一个他永远无法拥有的女人。

    他深呼吸一下,走到旁边的吧台,为自己倒了一杯殷红如血的酒。

    再度走回窗景前,他要的女人就在下面的某个角落。

    他可以拥有全世界,却独独不能做一件最简的事——走到她的身边。

    电话嘀嘀两声响了起来,他懒得走回去,只是扬声道:“接听。”

    中央控制系统自动将来电切换到扬声系统,播放出来。

    “你找我?”天机清冷的嗓音有如本人就站在眼前。

    “我要去找她。”

    “我以为我们已经谈过这件事了。”

    “如果我非见她不可呢?”他的眸黑如深井。

    “你们两人是天劫之命,一相见则劫生,劫生则非死即伤,而且通常是她死她伤。”天机凉冷的嗓音没有太大情绪。“你的魂魄,我还护持得住。她?我无法保证。”

    握住酒杯的指关节开始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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