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由司机驾驶的皇冠房车驶进了大野隆一的豪华公馆。
管家拉开车门,向步出车外的禾田稻香道:“大野先生在书房等你和凌先生。”
禾田稻香看来有点劳累,在台湾上岸后便直飞日本东京,甫下机便赶回追里,柔弱的她又怎吃得消,支撑着的只是她刚强的内在。
凌渡宇依然是那样的从容潇,仿似来这里只是作客,而不是面对暴怒的大野隆一,一个列入世界前十名的大企业家,若非禾田稻香表示假设他不接见凌渡宇,她便不回家去,凌波宇休想可以踏进这华宅半步。
凌波宇也是迫不得巳才见大野隆一,有哪个男人可忍受自己妻子和另一个男人独处数日数夜?尤其是大野隆一这类日本大男人。
大野隆一脸色阴沉卓立窗前,陷在背光的昏暗里,使人想到暴雨来临前的密云。
禾田稻香出奇地平静,待管家关上书房门后,介绍道:“这是凌渡宇先生。”
大野隆一闷哼一声,动也不动。
凌渡宇坦诚地道:“我”大野隆一举手制上他说下去,道:“我可否先和大野夫人单独说几句话?”
凌波宇耸耸肩,强忍着望向禾田稻香的欲望,一吉不发地推门走了出去。
“砰”!
门关上,将这对貌不合神已离的夫妻关在宁静隔离的空间里。
大野隆一长长叹了一口气,向禾田稻香走去。
禾田稻香道:“不要走过来。”
大野隆一无可奈何地停下脚步,又叹丁一口气,通:“稻香,这些天来为了千惠子,我的脾气变得很暴躁,说了些不应说的话,希望你能明白。”
禾田稻香冷冷道:“当然明白,多年夫妻,虽然见你的时间远比不见你的时间少,但还有其么不明白?”
大野隆一举手道:“这不足争执的时候,千惠子回来后。我们找个地方过一段平静的日子,好吗?相信我,一切都会是美好的。”他的声音提高了不少,显示他的克制力在减退中。
禾田稻香转过身去,平静地道:“你还是不肯面对现实,难道国际刑警向你说的话,一点也不能打动你的心,很多人已经在这事件中牺牲了生命,但你想到的只是你和你的女儿,你有否想过很可怕的事已发生了,外面那位凌先生并不为了甚么,却舍命去救你女儿,而你只足为自己着想。”
大野隆一铁青着脸道:“但我也想到你。”
禾田稻香冷笑道:“想到我的话,就不会有遍布全世界的情妇了。”
大野隆一像给人当胸擂了一拳,往后退了一步,手按在身后的书桌上,急速地喘了两口气,蓦地失去控制地狂哮道:“稻香,你是不会明白的,但我真的爱你,当我和另一个女人在床上时,想到的只有你,我希望能用其他女人代替你,使我忘记你,但我做不到,由第一天开始,我便知道你不爱我,直到此时此地此刻。”
禾田稻香霍地转身,眼中含着泪光道:“当初苦不爱你,又怎会嫁给你?”
大野隆一激动地道:“你拥有一些我从来未曾拥有的东西。当我看着你拉小提琴时脸孔闪耀着的光芒,当我看见你忘情地舞蹈时。我嫉忌你,那是我没法把握的浪漫,我以为当我拥有你时,亦会拥有那一切。但我错了,我只懂计算,计算甚么可以给我带来最大的收益,有时我甚至怕见到你,怕你看穿我坚强的伪装,我不敢看你的眼,里面满载着梦想和灵性,我想将你变成我的同类人。但到了今天,我知道自己已彻底失败了,纵使能拥有全世界、你的身体,但却从未曾拥有过你的心。刚才我见到凌先生时,才知道甚么人能打动你。”
禾田稻香口唇颤动,终于没有说出话来,大野隆一说得对,她从未对大野隆一有对凌渡宇那种震动心弦的感觉,事实上,由出生到今天,只有陵渡宇使她有那种刻骨铭心的感受。
一向以来她都以理性的态度去处理爱情,当她看到横山正也的本性时,她冷静地离开。当大野隆一挟着绝顶成功企业家身分,配合着他的识见、成熟和风度向她追求时,她冷静地接受。她的心神从没有放在男女之情上,只有艺术的境界才能真正满足她心灵的要求,直至遇上凌渡宇。
吐出了刚才那一番话,大野隆一反而平静下来,道:“你想我怎样做?”
禾田稻香垂下眼,静默了十多秒,往房门走去,她的脚步很慢,缓缓拉开门。
大野隆一目光追踪着禾田稻香优美修长的身段,直至消失在半开的门后,这生命里最珍贵的事物,成为了记忆的残痕。自认识禾田稻香以来,他从未感到和她像刚才那样地接近,他超越了自尊和私欲,将自己解剖开来,展示从不肯暴露出来的弱点。
但讽刺的是,两人的关系却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
滂渡宇看着禾田稻香推门而出,像要避过大野隆一的目光那样移往一旁,靠在门旁。
她没有流泪,却露出心力交瘁的神态。凌渡宇向她走过去。
禾田稻香茫然望向他,疲倦地道:“他在等你。”
凌渡宇了解地点头,越过她,走进书房去。
大野隆一坐在书桌后,神色平静地让手道:“凌先生请坐下吧。”凌渡宇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开门见山地道:“我只想知道圣战团要求的是甚么?”
大野隆一想不到他如此直截了当,反而大生好感。收下眼中射出警惕的神色,道:“我是一个商人,素来膺服的只有公平的交易”凌渡宇斩钉截铁地道:“我绝对明白,首先,我保证以救令千金为第一要务,其次,你将绝不会因露与绑罪的交易而惹上警方的麻烦,因为我并不是警方的人。”
大野隆一凝塑着他,叹了一口气道:“我做梦也想不到事情的发展会如此曲折离奇,令人难以置信,但偏偏又是事实。”他仰首望向天花板,呆了半晌深深地再叹一口气道:“这孩子很可怜,十二岁时母亲堕楼身亡。”
凌渡宇问道:“令千金患的究竟是甚么病?”
大野隆一眼中掠过忧伤,低沉地道:“那是遗传的怪病,她母亲有严重的梦游,常常失魂落魄地四处乱闯,终于闯出祸来,堕下楼去。千惠子一直很正常,直至数月前才突然发作,医生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似乎是离魂病的一种。”
两人间一阵沉默。
大野隆一忆起亡妻,凌渡宇却在思索着千惠子的怪病。千惠子知道自己被囚的地点,是否和这怪病有关?
大野隆一忽地在一张白纸上写起字来。
凌渡宇不解地望向他。
大野隆一将写好的纸举高向着他.上面写着一大堆文字。地方名和日期。
凌渡宇恍然大悟,不禁佩服圣战团的周详计画。
原来大野隆一纸上为的是有关国际卫星通讯公司三日后运送一批器材往法国一间发射人造卫星公司的路线和时间表。
这批器材主要是发射卫星火箭的推进器,假若圣战团要求的是大野隆一将这批器材移交给他们,大野隆一即管同意也是有心无力,但只要大野降一将准确的时间和运送路线告诉他们,再由他们从中劫掠,不但大野隆一不用负上责任,圣战团亦可取得行动中最大的灵活性。
怪不得大野隆一不肯将绑匪的要求告诉国际刑警,因为这种露等同犯罪,大野隆一甚至不敢用口告诉他,怕他身上携有录音机,录下他的说话。
“啪!”
大野隆一擦着了打火机,放到纸的一角下。
写着最关键性资料的纸开始由下角燃烧上去,焦烬的地方卷曲屈上,发出“劈劈啪啪”的轻响。火光将大野隆一的脸照得红扑扑地,有种说不出的憔悴;一刻前他还决定不说出与圣战团的秘密交易,这一刻他已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这在商场战无不胜的大企业家,忽地感到一无所有的空虚。
萤幕上打出一幅又一幅不同的幻灯片,显现出不同的人。
当萤幕上出现了个大胡子时,凌波宇道:“这个!”
金统停止按掣,让大胡子拟定在萤幕上,拿起幻灯机旁的一叠档案,翻阅起来道:“麦夫博十,四十三岁,人工智能权威,精研电脑机械人,高五十一寸,比你矮一寸,体重一百六十五磅,少时因患喉疾故声音嘶哑,沉默寡言,为“拯救地球小组”成员之一。嘿!这说来也是多余的,因为刚才放的全是这班混蛋的尊容。”
凌渡宇仔细端详萤幕上的麦夫博士,微笑道:“这是个最佳的冒充对象,我要有关他的一切资料,包括声音、走路的姿态、喜好,愈详尽愈好。”
金统道:“这个绝对不是问题,问题是这是否可行的方法,为何不直截了当,布下天罗地网,例如让圣战团的人劫去装载火箭推进器的货柜时,打开一看,发觉里面是整货柜的警察,那才是精采绝伦。”
凌渡宇大力一拍金统宽厚的肩膊,向这粗豪的德国大汉道:“若有更佳的选择,我那愿深入虎穴去找甚么虎子。”
金统皱眉道:“但你的困难却完全是由假设得出来的,首先你要假设那鬼东西占据了纳粹人的身体后,从纳粹人的大脑记忆中学习和知道了一切,包括驾驶游艇、使用武器,以至乎牙牙学语,知悉了再生计画是他妈的那一回事。其次,你要假定他的目标和圣战团毫无二致,于是他“秉承”纳粹人的遗志,哈继续做纳粹人,领导圣战团去完成再生计画。这么多假定,只有一个不行,我们便会好梦成空,而你却要浪费时间去扮作个患有喉疾的沙声疯狂科学怪人,若果他日不能纠正过来,才叫冤枉。”
凌波宇作了个正是如此的姿势。
金统气道:“你究竟有没有听到我的说话?照我的方法就是将这群科学狂人抓起来,严刑拷打,那怕他们不从实招来。”
凌渡宇笑道:“你是暴君还是杀人王?有何证据指出他们是圣战团的人?与费清交往并不能构成罪行。”
金统指着萤幕道:“但若你要扮这大胡子,我也要把他关起来。”
凌波宇好整以暇地道:“只要我打一个电话,保证大霸子有一段时间不会出来抛头露脸,你需要做的只是不要将我扮的人盲目拘捕便成。”
金统摇头笑道:“我总说不过你。”
凌渡宇道:“放心吧!纳粹人是圣战团掳劫千惠子的主持者,所以只要火箭推进器真的被劫走,而“拯救地球小组”的其他成员同时前往某一地点,那便代表纳粹人继续进行再生计画,也表示我的“假设”全部成为事实。”
金统沉吟半晌,道:“推进器的货柜,现应正横渡大西洋赴法途中,只要他们将货柜劫走,便有方法找出他们的巢穴。”
凌渡宇道:“我知道你在推进器装了远距离追踪器,但请你切勿找人跟踪他们,因为现在的纳粹人拥有惊人的精神力量,很容易便可识破任何追踪他的人。”
金统脸色一变,望着凌渡宇,道:“这正是问题的所在,假设他有心灵传感的超自然力量,你如何瞒过他的法眼。”
凌渡宇淡淡道:“请别忘记我也是个有情神力量的人,以有心算无心,这仍是个可以玩的游戏。”
“钤”电话响起来。
金统拿起电话,一边听着,脸上的神色一边不断转变,按着按着听筒沉声道:“你的假设变成了事实,货轮在大西洋亚速尔群岛的西北方,遭到两架直升机和另一只小型货轮拦途劫去了装载推进器的货柜。”
凌波宇双眉一扬,道:“下一步就是要看大胡子要到那里去了。”
金统的日光转到萤幕上的麦夫博士影像,他很难想像变成了大胡子后的凌渡宇,会是如何的一副尊容。missingpart宇是其中之一。
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道:“稻香!”
禾田稻香吓了一跳,问道:“谁!”
沙哑声音变成了凌渡字的笑声道:“是我。”
禾田稻香惊喜地叫起来道:“你到了美国后,我以为你再不会和我联络。”
凌波宇道:“怎么会,拯救千惠于的事有点眉目了,我要立即起程到一个地方去,所以打电话来叫你安心,也烦你通知大野先生一声。”
禾田稻香低声道:“我已两个星期没有和他通电话了。”话才出口,俏脸一热,这些话是不应该说的,人家根本没有问。
凌渡宇呆了一呆,道:“我没有时间丁,飞机快要起飞,好好保重,听说你要在下个月开独奏会,希望届时我和千惠于也是座上客。”
禾田稻香心湖一阵颤动,低声道:“凌先生,我的音乐会,永远为你留下一个座位。”
她轻轻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