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查家,是天下有名的巨富,据说府库里的银两,三十辈子也花不完。
查老爷单名一个原字,他少年得志,二十二岁就殿试状元及第,从此平步青云,一直在京城当官。后因朝中奸臣乱政,党派相轧,他不愿陷人倾轧之中,请求归乡奉养年老母亲。
查夫人李氏,是众所公认的貌美贤淑,唯一的缺憾是肚皮不争气,生不出一儿半女,查老太太常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逼查老爷纳妾,但查老爷很爱他的妻子,始终不肯纳妾。
好不容易在查老爷五十岁这年,李氏怀了身孕,查老爷虽颇为欣喜,却又不禁忧虑,李氏身体孱弱,而且年近四十五才首度怀胎,如此唯恐不利于母体。
若在产褥期间,出了什么岔子,他宁可不要孩子,只要李氏无恙!他也把这个顾虑向李氏提起,李氏却坚持要这孩子,就算有危险,她也不在乎。
十一月初,李氏分娩,这天下起瑞雪,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房外,查老爷神色不安、满眼血丝、鬓发杂乱的走来走去。
"娘,你生孩儿时需要这么久的时间吗?"李氏已经连续哀叫五个时辰了。
查老太太叹了口气,缓缓地说:"这不是好现象,你媳妇恐怕是难产……"
董老爷一听,双腿一软地跪在地上,"老天爷,我愿意散尽家产,只求祚保我妻儿一命……"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宏亮的婴儿哭声响彻查家大宅。
“恭喜老夫人、老爷,母女平安。"产婆喜孜孜的奔出来报喜。
"哭声这么大,怎么会是个女孩?"查老太太以一种遗憾的声调说。
"男孩、女孩,只要是查家的孩子都好。"查老爷此刻欣喜无比,感谢老天爷的赐予……
查老爷在心里暗自发誓,虽然他不是皇帝,但他会把这个女儿当成公主呵疼,并替她招一个天下无双的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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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嫱,查老爷的掌上明珠,从小聪敏秀丽,在及芨之年,便以闭月羞花之貌闻名遐迩了,连苏州第一名妓贺小宛也甘拜下风,让出了苏州第一美女的封号。
这天是八月十五日,正是中秋泛舟赏月的日子。
黄昏时,刚吃过中秋月饼,查嫱就吵着要查老爷答应她去行春桥串月。
串月,是当时苏州一带的风俗。
每当中秋之夜,明月当空,湖平水静之时,划船游湖,可见月光映射在桥拱下,每一拱下,水中皆映有一月,划船穿行拱中,总有明月相随,因之称作"串月"。
"爹,好不好?"查嫱拉扯着查老爷的衣袖撒娇。
"女孩子家,晚上最好少出门。"查夫人蹩眉说道。
"娘,今晚不一样,今儿个是中秋夜,没有闺秀会待在家里,而不去泛舟赏月的。"
"要赏月,何必去行春桥,后院也看得到。"查夫人回道。
女儿每出门一趟,府库里的银两就得大量失血,所以她总是用各种理由来阻止女儿外出。
"在自家后院赏月那多没意思。"查嫱不依地嘟起了小嘴。
"夫人,过节嘛,嫱儿喜欢热闹,你就让她去,只要别太晚回来就好了。"查老爷只要瞧见查嫱一嘟嘴,就什么都答应了。
"谢谢爹。"查嫱福身后回头便跑。要不,还得听娘罗罗唆唆一大堆哩。
"老爷,你太溺爱嫱儿了。"查夫人用责怪的眼神看着查老爷。
"我就这一个女儿,我不溺爱她,溺爱谁?"查老爷持着白胡须说。
"希望培儿这次出门不会又捅什么漏子回来。"查夫人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
查嫱出门唤了一乘小轿子,直向行春桥。
刚走不久,她就掀起轿帘,"珠儿,我耳朵突然好痒,是不是你在偷骂我?"
一个头挽着双髻,身穿藕色短祆,面如圆月,眼如秋水,带几分稚气在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的丫鬟半转过身子,"小姐,你甭冤枉我,没事我干嘛偷骂你!"
"你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为了昨天我把你的小狗送给小宝而怀恨在心。"
"我哪敢恨你!只希望小姐下次在帮助别人时,用自己的东西,别慷我之慨。"
"可是我没养小狗,小宝的小狗又走丢了,看他哭得那么伤心,所以……"
珠儿细眉一挑,"小姐你只想到小宝没了小狗会伤心,有没有想到我的小狗送人,我也会伤心?"
"我没看到你哭啊。"查嫱无辜地望着她。
"昨晚我抱着棉被痛哭。"珠儿没好气地说。
"真的啊?那明天我抓只小狗还你。"查嫱突然喊道,"停轿!停轿!"
路边有个一身素白的女孩跪在地上,头插一朵小白花,正要卖身葬父。
浣花楼的老鸨走到女孩跟前。"我用五两银子买下你,并帮你葬了你爹。"
"不要答应她!"查嫱出声阻止。
老鸨转头一看,脸色马上暗了下来,"查小姐,请你高抬贵手吧!拜你之赐,我的浣花楼里现在全是超过三十岁的老女人,生意已经一落千丈了。"
"那是你的事!"查嫱冷冷地说道,"我是不会坐视你只花五两钱,却要葬送这个姑娘一生幸福而不管的。"
"谁说我葬送她的幸福来着?我这可是为她好呢。唉!这女孩,以后最多嫁个卖鱼郎,说不定这三餐不济,这倒不如在我的浣花楼做妓,以后当官老爷的妾,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
"陪那种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有什么好?"查嫱拉起跪在地上的女孩,"小姑娘,我给你一百两葬父,剩余的钱应该够你打点以后的生活。"
老鸨斜着眼嘴冷哼,"查小姐,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我替你盘算过,这些年,光是你跟我抢卖身葬父的孤女和替山塘街的妓女赎身,不下千人,以每个人一百两计算-一倘若你再这么挥霍下去,我看不出三年,查家就要变卖祖屋了。"
"只要你们一日逼良为娼,这钱我会一直撒下去。"查嫱理直气壮地回道。
"好呀。"老鸨充满恶意地讥讽,"等你败光查家的家产,连查老爷的棺材本都没有,跪在这条街上贾身葬父时,我铁定买你。"
"你不会有那个机会的,因为你的浣花楼,我看不出一年就该关门大吉了。"
"败家女!"老鸨辱骂一声后忿忿地离开。
"臭鸨母!"查嫱对老鸨的背景扮了鬼脸后转头问女孩,"小姑娘,你有没有亲人可以投靠?"
"有,我和爹本来就是要去河南投靠伯父,后来爹却不幸感染疫病……"
查嫱从身上摸出点碎银子,"这你先拿去把你爹埋了,明天你到街底的查家来找我,我会给你一百两盘缠让你主投亲。"
"谢谢小姐,你真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女孩跪了下来朝她磕头。
珠儿看到此景,心思飘到多年以前-
父亲爱赌,牌九、铜宝样样都来,每每一翻两瞪眼,大把银子,出出入入。但是十赌九输,当家里再也找不出一丁点值钱的东西典当时,父亲就开始打她的主意,想把她卖到妓院来凑赌本。于是,她趁父亲熟睡时逃跑,开始过着流浪乞讨的生活,那时的她才六岁。
有一天,她又饿又病地卧倒在山塘街的路旁。这时八岁的小姐打这里走过,便把她扶了起来,看她可怜,背着她回家房大夫为她治病。还亲自喂她饭吃。第二天她跪在地上,哀求着小姐让她在这里住下,她愿意做一辈子奴婢,以报深恩。
而小姐不仅收留了她,更没把她当奴婢看待,两人情如姐妹。
"你在想什么?"查嫱撞了一下珠儿的手肘。
"想我们当初相遇的情景。"
查嫱忆起往事,不由失笑出声,"喔,以前我都是捡受伤的小鸟或小狗回家,那天我背你回家,我娘吓了一跳,她以为你是尸体。"
这珠儿,捡到她时还瘦瘦干干的,但女大十八变,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
"那天要不是小姐,珠儿恐怕不是命丧黄泉,就是沦落烟花之地——"珠儿声音便咽,"小姐的恩情,珠儿无以为报。"
"你很想报恩是不是?"
珠儿很用力的点头。
"那晚上府里人都睡着时,你去偷帐房的钥匙给我。"娘子目前"颁旨"告知帐房除非她点头,才能给她钱,老爷点头不算数。可是她已经拍胸脯答应给孤女一百两、跟娘说,大概只有挨骂的份,不得已只好用偷的,来个先斩后奏。
"小姐……"珠儿有点欲言又止。
"吞吞吐吐,有什么事你说。"
"我听帐房说老爷打算辞退一些人,包括他在内,因为库房里已没多少银子了,以后不需要他管帐了。"
查嫱瞬地张大眼睛。"有这种事!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那是因为老爷不想让你操心。"老爷老来得女,所以很疼小姐。
"喔,以后我要少花钱了。"查嫱垂下眼睫,心情沉重了起来。
珠儿峨眉轻锁,心里像铅压住一般。
小姐有一副菩萨心肠,看到可怜人压根不可能装作没看到……唉,那个老鸨素有鸟鸦嘴之称,真怕被她不幸言中,查家不出三年就……
呸呸呸,不会的,小姐做了那么多善事,老天不可能没长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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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夜来行春桥串月的人很多,桥附近早已停满了一大片灯舫——这些是专供游湖的小船,上面多数有雕刻精致的围栏、五彩的流苏、夜晚使用的明角琉璃灯,还有吃酒饮茶、抚琴唱曲的雅座。
皓月临空,塘河上下,月光和水光叠映一起,明灭变化,煞是好看。
在挂满各色彩灯的灯舫上,丝竹声、吟唱声、嬉笑声、敬酒声,此起彼落,恣情作乐,好不热闹。
查嫱和珠儿划船来到湖心时,见人多嘈杂,不愿多作停留,便将船撑过桥拱,往前划去,来到一个游船少、靠近荷塘的水面上。
"这里好,就在这里赏月吧。"查嫱仰望夜空那明亮的月色。
这时,一阵珠圆玉润的琵琶声响起,接着,歌声唱和着一曲-蝶恋花-:益莞稍头春色浅。新试纱哀,拂袖东风软。红日三竿帘幕卷,画楼影里双飞燕……
"谁的歌声这么好听?"珠儿边划着船桨边问。
查嫱站到船舷上,翘首张望,"是贺小宛,也只有她的琴艺和歌声才会这么出色动人。"
贺小宛是苏州山塘街引以为傲的一位名妓,色艺双全,缠头一掷便是百金。而她会认得贺小宛,是因为个把月前曾去暖翠楼,想为她赎身。但贺小宛拒绝,她说自己存的缠头早可为自己赎身,之所以还留在暖翠楼,是因为等着她的梳拢人——据她所言是个未曾留下姓名的美男子。
没想到贺小宛竟是名痴情女子。
查嫱让珠儿把船向贺小宛的船靠过去。"这曲蝶恋花真被姑娘唱绝了!"
琵琶声停了,余音仿佛还浮在水面上溺溺不散……
贺小宛仍然怀抱着琵琶,脸上表情冷淡地回应,"查小姐,过奖了。"
看来,这女人还在嫉恨被夺走苏州第一美女的封号。查嫱把嘴一撇,"不打扰小宛姑娘弹琴唱曲了。"既然不受欢迎,又何必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什么苏州第一美女,她才不稀罕咧,她的容貌差点害她离别膝下。
上次宫中派人到苏州采选美女,她也因其美貌而名列其中,要不是爹塞给选美钦使四缢黄金,除去她的名,她现在恐怕早在后宫做宫女。听说这宫女若被皇帝宠幸过一次,就一辈子别想再出宫,除非换新阜帝,才有出宫的希望。
忽然一艘船地直划而来。船头上,站着一个年轻人,身着华服,神采飞扬却略显浮躁,一副纨持子弟模样;另有两个男人在他身后,一人扶着船桨,一人手持长剑。
"小娘子,你就是暖翠楼的贺小宛吗?"立在船头的年轻人开口问。
查嫱躲闪着背过身去。珠儿答道,"不是,后面船上的姑娘才是。"
"蝶儿,我们回去了。"贺小宛一看苗头不对便叫她的婢女把船划开。
"干嘛急着走,咱们想请小宛姑娘到船上来唱支曲子,如何?"年轻人喊道。
"对不起,小宛还有事要办,不陪客!"
"作妓女这一行的……办的不就是那档子事,来吧,过来陪公子我睡一夜!"
船上三人同时淫笑了起来。
探花贼!查嫱回头对珠儿说,"珠儿,我们过去帮贺小宛解危。"查墙知道珠儿现下正在学剑术,每天黎明即起,便在院里习剑,如此已持续两年了,所以才敢如此有恃无恐。
"不要啦,小姐,你没看到那其中有个带剑?"
"可是贺小宛有难。"
"不会有事的啦!贺小宛这种场面见多了,她会有办法应付的。"珠儿边说边猛力摇桨。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离开这里!
"贺小宛,我是于少堂,太师的大公子,你该知道吧?"
贺小宛听见于少堂三字,心里一惊,"知道……"此人声名之坏,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为所欲为,是出了名的玩弄女性的魔鬼。
"既然知道,还不快过来!"
贺小宛这时指向查嫱的船。"于公子,那条船上坐的可是苏州第一美女。"
于少堂登时两眼发亮,"哦?追过去看看。"
船上划桨的男子把一根桨递给了持剑的男子,两人奋力地划着船,小船很快地就逼近了查嫱的船。
奇怪!查嫱和珠儿对望一眼。他们怎么追上来了?
珠儿一边拼命摇桨划行,一边向紧迫在后的那船喊道,"你们做啥!我们可是良家妇女,不是烟花女子。"
于少堂轻佻地说,"小丫鬓,少爷我不过是想看看苏州第一美女的风采。"
他怎么知道她是苏州第一美女?查嫱一想随即明白,是贺小宛!
两船逐渐接近!
于少堂猖狂道:"看你往哪里逃……"说着,就要往查嫱的船上跳。
"珠儿!"查嫱急得呼叫起来。
珠儿"锵"地一声从腰上抽出软剑,娇声怒喝,"不准过来!"
月影里剑光一闪,于少堂霎时怔住了。"哟,这小丫鬟竟会武功,真是少见!"
"大公子,让我来会会她。"持剑男子也拔出剑。
"小心,不要伤到小姐,还有这个小丫鬟。"于少堂一脸淫相,"我可是两个都要。"
查嫱转过身来,怒目瞪视,"你们竟敢强抢民女,眼里可有王法?"
于少堂由吃惊转而艳羡,由艳羡转而发呆。他姐姐于贵妃,算得上是宫中第一美女,可是眼前这苏州第一美女,可比姐姐强上十倍、百倍。
"大公子!"持剑男子推了于少堂一把,于少堂这才回过神,露出一脸淫笑,"王法?我胯下之物比王法还大!还不快给我抓人!"
持剑男子出招拨开珠儿的剑,于少堂乘隙腾身往查嫱的船上跳。
查嫱早有准备,执起船桨,直往于少堂挥去,只听见"哎哟"一声,于少堂"噗通"就栽进了河里!
"大公子!"持剑男子纵身跳进河里救起于少堂。
查嫱和珠儿同时划起船桨,把小船飞快地划开。
身后响起了一阵嘶喊,"苏州第一美女,得不到你,我于少堂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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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府,查夫人忧容满面,走到哪,气叹到哪。
"夫人,好端端的,你怎么一直唉声叹气?"查老爷问。
"不晓得怎么搞的,心里灰沉沉的,如蒙着一块黑色的布。"
"你呀,每次嫱儿出门就会惴惴不安。"
"可是这次不一样,总觉得查家就要有什么风暴——"
"哪会有什么风暴,人家都说我们女儿是活菩萨,会福荫查家的。"
"也有人说她是个败家女啊。"
原本,查家的库存银两二十辈子也花不完的,但没想到才十七年就捉襟见肘了。唉,苏州城里的人都说她生不如不生,竟生了个败家女,查家现在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什么败家女!查家倒了吗?"查老爷气咻咻地反驳。
"没倒,但家里快没钱了也是事实。"查夫人微微叹息道,"嫱儿下个月就要出嫁了,你跟亲家说会拨出五万两银子替嫱儿办嫁妆,采买广东的翡翠、辽东的珍珠、杭州的绸缎,陕甘的皮货。然而我们银库里目前只剩下一万两,其余四万两,要从哪里来?"
"东门那儿不是有几块田地?便宜卖掉;最少也值五万两。"
这老爷子,都落到要变卖田产的地步了!还不觉得女儿是败家女,难不成真要等到没栖身之所,才肯承认女儿败家吗?
"我娘家陪嫁过来的绝世珍宝——蓝宝石簪子也让嫱儿带过去,这样丰厚的嫁妆,秦家应是不会亏待咱们嫱儿。"
"想到嫱儿要嫁人,又是嫁到那么远的京城,我真是舍不得——"
从嫱儿十二、三岁开始,就不断有人上门提亲,其中不乏皇亲国戚,官府豪门,最后花落礼部尚书的少爷秦聪。这是因为秦家老爷与他乃官场旧识,两人私交甚笃,所以才会订下这门亲事。
这时查嫱和珠儿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说道,"爹、娘,我串月时碰到登徒子了。"
查夫人一听,眼前发晕,耳内一阵嗡嗡乱响,之后便听不清楚女儿还说了些什么。
查嫱和珠儿眼明手快地接住就要倒地的查夫人,在灌姜糖、掐人中后查夫人才悠悠转醒,醒来后嘴里还喃喃念着,"我就知道查家有劫数……"
查老爷双眉紧蹩看着女儿,"嫱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查嫱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查老爷听了,问道,"那贼男人你认识否?"
"从来没见过,那人不把王法看在眼里,可能是什么大官之子。"
"那人说他叫于少堂。"珠儿插话。
"姓于?"查老爷想了想,"朝中姓于的大官就只有于贵妃的爹于太师一人!若是此人就糟了,他仗着皇亲的权势,腐化堕落,为非作歹,他的儿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该怎么办?"查夫人用发颤的声音问道,泪正顺着皱纹滴滴落下。
"嫱儿,你和珠儿明一早就走,去京城找你未来的夫婿。"查老爷当机立断。"好歹秦老爷也是礼部尚书,于太师应不致于会进府抢亲。"
"那爹娘你们呢?"
"爹娘老了,经不起长途跋涉,爹娘明天遣散家仆后,会在光福庵隐姓埋名,早晚参拜观音,祈祷你早日平安到达京城。"
查嫱滴滴泪珠滚了出来,"爹、娘,孩儿不孝,连累你们受苦了。"
"珠儿,小姐就拜托你了。"查老爷红着眼眶,心里忍不住为离别悲伤了起来。
"老爷,夫人,你们放心,我会保护小姐平安到姑爷家的。"珠儿抽泣的保证。
当天夜里查夫人和查嫱母女俩并榻共眠,说了一夜的话儿。母亲谆谆教导她许多为人妻子应该了解的事,还有为人媳妇应有的应对和治事理家的道理。
天刚破晓,查老爷交给查嫱一包碎银于和一袋沙金,"节省点用,不要未到京城,盘缠就告磬了。"
查夫人拉住查嫱的手,"这簪子是为娘给你的嫁妆。"
"谢谢爹、娘,等风平浪静后,我会偕同夫婿前去光福庵接你们的。"
"嫁入秦家,要听公婆的话,不要太任性了。"查夫人叮咛着。
"好了,别说了,快些上路吧。"查老爷催促着她们。
"爹、娘,孩儿拜别。"查嫱对查老爷和查夫人三叩头后走出了家门。
查老爷和查夫人望着那依依别去的背影,滚烫的泪水顿时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