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过去,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孟佳珞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索性在办公室来回走著。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到茶水间拿了条抹布,整理著拣述声的办公室,从沙发擦到桌子,再从桌子擦回沙发,来来回回擦了不下十次,但是担心却仍远胜一切。
要是拣述声真的有危险怎么办?要是……她咬了咬下唇,忍不住泪水决堤。
不行!她要坚强一点儿才行,说不定事情没她想的那么糟,她得往好处想才行;她擦去泪水,重新调整好心情。
对,他一定会没事的!她低头继续擦著桌子。
"小珞,不要再擦了,桌子已经快被你擦出一个洞来了啦!"官云一接获仇迎齐的电话,便马上赶过来陪孟佳珞,可她看孟佳珞不是一下子哭得浙沥哗啦哭个没完,要不就是看她东擦西擦的,忙个不停。
孟佳珞猛地停住手,低头看著桌面好一会儿,一抬头,目光对上官云,眼泪又滚了下来。
"云云,怎么办?"她担心得快疯了。
"小珞,你来我这边坐。"官云朝她挥了挥手要她过来。
孟佳珞依言放下抹布,在她身边坐下来,轻轻地靠在她的肩膀上。
"都是我害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就越自责及内疚。"如果那时候我不要顾著逛街买东西的话,述声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了,要是万一、万一……"
"你别这么想,说不定他知道自己被骗,可能还会生气地揍他们一顿咧!"官云安慰她道。
孟佳珞认为其实她说的也不无可能,以拣述声的脾气看来,千万别小看他一副忠厚老实到不行的样子,脾气可是坏得很。
"真的会这样吗?"孟佳珞不敢确定地眨眨眼。
"当然会。"官云给她一个非常确定的表情。
"但是……"不行,她得往好的方向想才行。"如果他可以平安无事地回来,那我就接受他那些奇怪的生活习惯。"
官云突地张大耳朵。
奇怪的生活习惯?她看向孟佳珞,好奇地问:"他有哪些奇怪的生活习惯?"
"他哦!上大号的时候不喜欢关门,而且还不穿衣服。"纵使她现在暂时跟他住在一起,他也不改本性,连关个门都不愿意。
"还有呢?"官云又问。
"还有,喜欢只穿一条内裤在屋子里晃来晃去,他说这是融入大自然。"他甚至还会反过来要求她也跟他做一样的事,不过她都没答应。
但这一次只要他能平安回来,就算要她不穿衣服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她都愿意。
"只有这样吗?"官云有点不满意,她的老公也经常这样,应该说这样的行径算是男人都会有的。
"他喜欢边吃饭边挖鼻孔,也很喜欢放屁,在睡觉的时候还会突然把棉被掀开,用力地放出一记响屁。"她经常被他的屁声吵醒。
官云的五官都皱成一团,不敢相信拣述声私下是这么恶劣。
不知不觉,孟佳珞忘了伤心,开始大谈起拣述声的私生活及种种毛病。
时间也在无意间逝去不少,直到一通来电打断她们的对话。
电话是仇迎齐打回来的,他通知她们拣述声受了严重的内伤,可能有生命危险,要她们尽快赶到医院。
放下电话,孟佳珞看到一脸担心、著急的官云又要哭了。
"他们怎么说?述声他有没有怎么样?"官云紧张地问。
"嗯……小珞,我们先到医院去吧!"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决定还是到医院让他们跟她说吧!
"医院?"孟佳珞的脸瞬间刷白。
"你先不要想太多,我们赶快过去吧!"
在病房门口,三个大男人倚靠著墙,发红的眼无神地注视远方,一身污黑破烂的衣服教人不难看出不久前他们可能和人打了一架。
而他们憔悴的模样更让人不难猜到,刚才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夥伴一定受了伤,现在正在病房里头与病魔搏斗。
当孟佳珞一到病房外头,看到的就是这番情景,她的心顿时一紧,当场哭喊出声:"述声!"她大声喊道,人就要冲进病房,却被挡了下来。"给我进去,我要进去。"她最不希望成真的事还是发生了。
"小珞,你先不要急,医生现在正在帮他检查,不要打扰他们。"司家晨哽咽地说道。
他转过身吐了吐舌头,天啊!他快演不下去了,谁来救救他!他又朝仇迎齐和方至烈发出求救讯号。
看到这眼神,他们差点笑出来,但他们还是马上捂住嘴,眉头全皱在一起,装作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孟佳珞,你先静一静。"方至烈用力吸吸鼻子,演得比较逼真。"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他已经被打昏在地,要不是我们及时、及时……"他突然转过身,肩膀抖动得厉害。
观世音菩萨、耶稣基督、玛丽亚,你们可要明察秋毫呀!他可不是自愿说谎,如果要惩罚,就请找现在安稳地躺在床上睡大头觉的始作俑者吧!
仇迎齐什么话也没说,因为他正感受到一道像要杀人的目光正往他这方向迸射过来。
是官云在瞪视他!
孟佳珞全然无察觉,仍自顾自地伤心著。
可是这一切却全瞒不过官云。
好啊!这四个大男人竟然联手欺负一个女人,还真是……算了,她也来帮一下忙吧!临时改变主意,她决定加入他们。
官云认为不玩白不玩,谁教他们的演技实在是差到不行,一眼就被她看穿。"述声伤得很重吗?"她问。
孟佳珞早已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贴著病房的门,祈祷著上天能再给拣述声一次机会,干万不要把他从她身边带走。
"听医生说,他外表的伤都不打紧,可是他的内伤很严重,可能、可能……"
"可能什么?"孟佳珞一颗心险些蹦出来,焦急地问。
"今晚是危险期,如果过不了今晚……"司家晨差点笑场,连忙转身深呼吸。
官云不禁翻了个白眼,在心里为孟佳珞打抱不平。
要是孟佳珞知道自己被这三个演技烂到不行的男人骗了,到时候她不气得跳脚才怪。
好不容易等到医生从病房里出来了,但医生一脸严肃,一看就知道被收买了。
医生看著纪录簿,刻意把头压低。"病人伤得很重,能不能好就看今晚了,待会儿你们进去的时候尽量小声一点。"他匆忙交代完,便和护士小姐快步离去。
"怎么会这样?"孟佳珞泣不成声,连忙冲进病房。
官云原本也想跟著进去,但却被仇迎齐挡了下来。
仇迎齐小声地在官云耳旁道:"他们的事就给他们自己解决吧!"他们帮的忙已经够多了,剩下的就要靠拣述声自己了。
今天他们可说是打了场胜仗。
他们赶到蒋绍叶的住处时,只有拣述声一人孤军奋斗,情势是一面倒,好不危险;后来又因为他们的加入顺利扭转情势,最后蒋绍叶的下场当然是直接被送进牢里,这下蒋绍叶不被关个十几年才怪。
官云想想也觉得有理,要是最后孟佳珞发现自己被骗,他们不成了炮灰才怪。
缓缓地走进病房,孟佳珞小声地来到拣述声身边。
她看著拣述声憔悴苍白的脸庞,不禁哽咽起来。
早上明明还好好的一个人,才短短几个钟头就变成这副德行,她真的好不舍啊!
他的脸及手臂都受了伤,虽然已经上药,但那伤口不禁让人触目惊心。
"天啊!"她哑然失声,泪水早盈满眼眶。"你这个笨蛋!你不会先打电话给我确定一下我在哪里呀!就这样莽撞冲去,你、你活该被人打啦!"她半是懊恼、半是不舍地生气骂道。
躺在床上的拣述声皱了皱眉头。
孟佳珞怀疑自己看错了,顿时睁大眼睛。
她靠近他,仔细观察著他的脸,看了好半晌,仍无收获。"是我看错了吗?"她喃喃地自问著。
她刚刚明明就看到他皱眉头啊!
莫非是她眼花了?
她不信邪地朝他的脸吹了口气,再睁大眼看他的表情有无变化,但是看了老半天,还是无所获。
难道真是她眼花?
不可能,她刚才在骂他时,确实看到他的眉头皱了一下,而且他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既然这样……好吧!她就当作在作实险。"不过想想,你会被打跟我也没关系。"她看著他,故意说风凉话。
她再看看他的脸,他仍无动静。
她在他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跷著腿。"我越想就越觉得可惜,他们竟然没把你打死,这样我就不能光明正大-讨客兄-了。"她说得好似真的觉得很可惜。
她看到他的脸抽搐得很厉害。
"看来,以后我要干那档事得偷偷摸摸了。"她撇撇嘴,装作很呕。
这次她不只看到他的脸抽搐得很厉害,还看到他将双拳握得很紧,好似要跳起来扁她,但是他还是忍下来了。
这代表她下的药还不够猛,她得加把劲才行。
"但是这几天你住院,又听医师说你可能会挂掉,我想……我得赶快找一个候补的才行。"她顿了顿,又见他的脸色变得铁青。
"述声,别怪我狠心,其实我倒挺希望你挂掉的。"才怪!但是为了逼他现形,她不得不这么说。
拣述声快听不下去,不得已,决定将计划临时喊卡。"好啦!我起来了。"虽然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但他还是很生气。
"为什么要骗我?"孟佳珞平静的态度教人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情。"难道你都不知道我真的很担心吗?"
"对不起。"拣述声伸手想将她揽入怀里,但孟佳珞却闪开了。"不要生气,我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孟佳珞不禁大吼。
"我是说以后都不会了。"他又重讲一次。
"以后?"她气愤地挑高眉。
"永远都不敢了。"这样总行了吧!
"真的?"孟佳珞狐疑地问。
"真的。"他点点头。
"好吧!暂时相信你一次。"她这才不情愿地坐在他的脚旁边,任由他抱著她,不过她还是很生气。"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骗我。"她岂会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就原谅他。
"我想问你,我们在一起多久了?"他深情款款地面对著她。
"嗯……"她用手指数了好半天。"我也不知道,但是应该不久吧!"她连他们从何时才算真正在一起都不知道,这要她怎么算?
"是真的不久,可是我们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你是不是应该要有点表示?"他坏坏地看著她,表情有点邪恶。
"什么表示?"孟佳珞东瞟西瞟的,装傻地问。
"只要一句话。"他提示著。
"哪一句?"她又问。
"你真的不知道吗?"他有点动气了。
"我当然知道呀!不过你不说我就先说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倒贴你。"她可不想吃亏。
拣述声不免在心里嘀咕这女人连这也要计较,但他还是说了:"我爱你。"
孟佳珞咯咯地笑著,一脸幸福。"好啦!我也爱你。"
他突地将唇嘟起来,凑近她的脸,用手比著她的唇。
孟佳珞却很不浪漫地闪开。"我不要,这里是医院。"要是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拣述声不悦地撇撇嘴,突然,他将她的头扳过来,趁她还来不及反应时,用力贴上她的唇。
她的双掌贴著他的胸膛,拚命推拒著他。
但随著这个吻的力道渐渐加重,他的舌品尝过她口中的香甜,她慢慢地、慢慢地忘了挣扎。
不久,细碎的呻吟声转化为销魂的狂喊,伴随著他低沉的喘息,病房内情欲燎原、春心荡漾。
而在病房外,有三个人是争相在一块小玻璃窗前,眼睛瞬也不瞬地探望里头。
这时,浮现在他们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是——
差不多该准备红包钱了吧!
以为一切都很顺利,拣述声在事业、爱情两得意的情况下,萌生想结婚的念头。
他到珠宝店买了一只戒指,还特地包下一家餐厅,就在万事俱全、只欠东风时,孟佳珞却消失了,而且她消失得非常彻底。
一向爱钱的她竟然有好几天没开店做生意,就连她的爷爷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因为她有好几天没回家了。
晚上八点多,拣述声在别无他法的情况下来到仇迎齐的住家。
他记得孟佳珞和官云的感情不错,她或许知道孟佳珞的下落也不一定。
拣述声甫坐定,一抬眼便瞧见仇迎齐和官云神色有异地瞄来瞄去,彷-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们知道小珞去哪里了吗?"
"她、她……"官云傻笑著,瞥一眼仇迎齐,要他说。
"你们知道?"拣述声正襟危坐著。
"知道是知道,可是我们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才好。"仇迎齐又朝官云使了个眼色。"小珞跟你比较好,还是你来说好了。"
"又是我来说?"官云抗议地噘起嘴,但一对上拣述声严肃的面容,马上也跟著严肃起来。"小珞的个性你可能还不是很了解吧?她不喜欢一成不变,对任何事物永远都只有三分钟热度,所以感情对她来说……"
"你的意思是说,她对感情也是三分钟热度?"拣述声的脸色非常难看。
"这……我不知道。"就算是真的,她也不能说,这会很伤他的心。
她把孟佳珞对她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达给拣述声听,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出卖朋友?
"你知道她在哪里吗?"他想问清楚。
"她在、在……"官云抬眼瞥了瞥楼上的房间。
"我上去找她。"拣述声欲起身。
"等一下!"官云连忙制止他,转头看向仇迎齐。"老公,我们好像很久没看电影了,我突然想看耶!"她笑得假假的,直想先开溜。
"好呀!那我们走吧!"仇迎齐怎会听不懂暗示,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
出去前,官云凑到拣述声的耳边小声道:"她在楼上右转第二间房间。"
孟佳珞快被自己矛盾的心情搞疯了。
只要和拣述声在一起,她就会莫名地觉得烦躁,但是他只要一离开她的视线,她又会想他;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对事物持有三分钟热度的毛病又犯了,但经过这些天,她竟发现事实并不是如此。
天啊!她到底该怎么办?她一想到自己对官云说的那些话,她就拉不下脸去见拣述声。
都怪她当初怎么会说出那种没经过大脑思考的话,看吧!她现在后悔死了。
叩!叩!突地传来敲门声。
孟佳珞马上去开门。
"云云,有什么……"她止住话,惊讶不已地看著眼前的人。"你……"她迅速关上门,背贴著门板,心跳加速。
一定是幻觉,八成是她太想他了,所以才会看错。
"小珞,我数到三,你给我开门,否则我要撞进去了。"
这声音……是他!不对,不对!一定是幻觉,他不可能在这里的。
她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对!一定是我听错了。"
就在她这么想时,门突然被撞开,她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她眼前,可是她的反应却是——转过身体,然后闭上眼睛,喃喃自语:"一定是看错了,他不可能在这里的。"
"小珞。"拣述声唤道,不解她到底是怎么了,竟一个人喃喃自语著。
"一定是幻觉!"她遮住自己的耳朵。
幻觉?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小珞,你没有听错,真的是我。"
孟佳珞又听见他的声音了,她顿时一怔。她缓缓地转过身,瞠大眼,瞬也不瞬地看向他。"真的是你?"
"真的。"
她再眨眨眼,英名悸动著,这几日对他的思念在一瞬间化为泪水;毫不犹豫的,她直接扑向他,紧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拣述声先是愣了好一会儿,随即才将她紧紧拥住。
"我不是故意要闹失踪的,我以为、我以为……"她抽抽噎噎地话说不完整。
"你以为你的三分钟热度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他帮她接话。
"对呀!可是这几天我却发现我好想你、好想你,但是……"
"但是你又不敢主动来找我。"
"你怎么知道?"她错愕地抬起头。
"我刚才听说了。"
"对不起,那只是我……"孟佳珞尴尬、懊悔地想解释。
"只是一时的感觉,现在后梅了?"
孟佳珞连忙点头承认,已经后悔了。
"那……"拣述声突地敛起眉,试著掩饰内心的激动。"我是不是应该好好骂你一顿?"
"你怎么可以这么爱记仇,我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孟佳珞马上跳离他一大步,大声抗议。
"这是你自找的,谁教你没事闹失踪,惹我生气。"
"我都道歉了嘛!我、我要上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道理她懂。
"如果你有本事走出这房间,我就让你上诉。"他欲扑上前。
"啊!你不要过来。"
"你给站住!你再跑!"
"救命呀!"
"闭嘴!你再跑你就完了。"
房间里犹如第三次世界大战开打,好不热闹。
而先前说要看电影的两人临时折返,现在他们正偷偷摸摸地站在房门外,耳朵紧贴房门窃笑著;他们知道这两个人的婚期大概不远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