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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虚无

    (A)

    我匆匆忙忙的跑到综合楼一楼的时候,正好撞见元风和楠楠,元风奇怪的看着我:咦?十八,小淫呢?怎么就只有看到你一个?

    楠楠手里拿着一本什么书,书的封面很漂亮,我点了一下头:啊,不知道,我,我先走了……

    楠楠咬着嘴唇笑:十八,你干什么这么慌啊?我们一起走吧,我也回女生楼。

    元风也笑:好啊,那样就不用我送楠楠回女生楼了,你俩一起回去就好…… 小淫?你,你怎么也这么匆忙的跑下来了?象抢劫似的,十八刚才也像你似的跑了下来,你俩今天好奇怪啊?

    小淫也已经从楼梯上转下来,我支吾的看着楠楠:我们,我们回去吧,一会儿宿舍楼快要锁门了。

    元风轻轻的笑了:十八,你干什么那么着急,一个人的心跳次数是有限的,你要是老是这么着急,你会受不了的,哎,小淫,你同意不同意这个理论?

    小淫咬着嘴唇,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有点儿受不了,落荒而逃,我听见元风在我背后笑着,还有楠楠间或的笑声。

    回到宿舍,一开门,就看见许小坏阴沉的脸部表情,宿舍里面没有别人,只有和我许小坏两个,许小坏好像还很生气的样子,我没打算理她,我们根本就不条绳子上的人,我喘了口粗气,坐到,旁边放着小淫那件被我洗坏了的衬衫,我慢慢拿起来,心跳已经逐渐的缓和了。

    我正在沉思的时候,许小坏气冲冲的站在我面前,我发楞的抬头,看见许小坏愤怒的脸,许小坏哼了一下:十八,我告诉你,你少跟我来这套,晚上你干什么跟我发脾气?啊,你是不是胆子大了你?还有,我警告你,不准你和小淫谈恋爱,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你听到了没有??

    我站起身,许小还双手抱在胸部,鄙夷的看着我:人穷就要有穷的本份,不要去做那些不适合自己做的事情,你明白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小淫的底细我早就查清楚了,我还告诉你,象小淫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看上你,你最好摆正你的位置,那样一个把和女生上床都不当回事儿的男生,你以为你有多么伟大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样一个男生混在一起,你以为你可能清白么?少在我眼前摆出一副守身如玉的神情,哼。

    我咬着牙齿:许小坏,你以为我不会打你是么?

    许小坏从鼻子里面发出嗤笑声:信,我当然信,不过十八,在你动手之前,我要你想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有这个好处,我随随便便的拿出一些钱,就可以雇到人揍你一顿,根据给的钱不同,我想把你打成什么样子就打成什么样子,你信不信呢?

    我握着拳头的手终于没有举起来,许小坏汉你还不傻,说不定你并不害怕被别人打,但是我想你肯定会害怕花钱,哎,十八,要是我找人把你揍了,你说你住进医院里面要花多少钱呢?我知道你好像很心疼钱哈。

    许小坏高傲的抬起头,错身的时候撞了我的肩膀一下:哎,我告诉你,不要整天看着那么一件破衬衫,知道么?你有本事买么?你有那个钱买么?穷人就应该有穷人的本份,超越了这个本份,对你没有什么好处,你不是那么傻的人,我说的话你应该清楚,还有,想要靠身体牢牢抓住一个男人是根本不可能的,我知道你之前夜不归宿,估计都用在这个上面了,含之前我还想过,你那么缺钱,要是你肯把小淫让给我,我本来也不想让你吃亏,但现在,很可惜,我没有要付钱的兴致了,还有那个小诺,我压根儿就不爱搭理她,一个小屁孩儿而已,以为我会怕她么,哼……

    许小坏重重的摔了房间门,我颓然的坐到,一瞬间,我的眼泪像是水一样的流了下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又做对了什么?为什么好像每个人都跟我为难。是,我是买不起那件叫什么圣罗兰的衬衫,我写七千个信封还是不够那个价钱,人穷就要有人穷的本份么?我他妈的时候靠身体想要留住一个男人了??没有钱,连底气也没有了,始终没有把拳头打出去的力量,我不过二十一岁,我也很想靠着别人的肩膀,我也想靠着一个安全的地方,可是我能靠谁,我还能靠谁?还有谁能让我靠着么???我就连自己喜欢的人,不管有多少次机会我都不会说出口,告诉他哪几个字,这些年长期积累的卑微和软弱,已经让我习惯在孤独中活着了,我只知道自己的委屈也好难过也好,我凭什么把自己的东西让别人背负?

    我靠在床铺里侧的墙壁上,感觉有说不出的累和委屈,转头看到身边一本书,是我放着存折的书,在大学里面我有开两个存折,一个存折是存学校的学费,只要存进里面的钱,我绝对不会动,只有一种情况下会动,那就是学校要收学费了朱檀付给我寒假其间的稿费还有部分家教的费用都已经被我存在了第一个存折里面;另一个存折,是存着我生活费的存折,里面的钱零零散散,最多的时候,一次会去银行取100元,最少的时候我会在银行取30元,那个时候,每个星期的伙食费是30块,只能少不能多一分钱,30块和50块之间的钱数是我取得最多的数字,在存折里面密密麻麻的印着作人员的印章,这就是我的生活,如果在吃饭和恋爱之间选择一个,我会选择吃饭,不吃饭我会饿死,但是不恋爱,至少我还能活着。

    小诺回来的时候我还在看着存折上的数字发呆,小诺惊讶的看着我:十八,你怎么了?

    我用手在脸上胡乱的抹了几下:没事儿。

    这个时候不知道怎么搞得,我很想做两件事儿,一是喝酒,一是抽烟,在想着这两件事儿的同时我都会想到小淫,想到他在我身边陪着吸烟,看着天空发呆,或者说着很百无聊赖的话,虽然很多都是废话。

    我叹了口气,想呼阿瑟,但是想到阿瑟可能会和别的女生约会,佐佐木要陪着师姐,元风更是遥远的不可触及,陆风饼小乐不在学校,肖扬也回西安实习了,易名现在有小丘,我能找谁?我突然之间就觉得自己很可怜,可怜到难过的时候连一个安全到没有什么界限的朋友都没有,或许有,只是我觉得好像都不安全。

    小诺着急的在我旁边坐着:十八,你倒是说话啊你,你怎么了这是,光是流眼泪,你平时不这样,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说啊?

    我放下手里的存折,勉强看着小诺笑:没事儿,我就是太高兴了,七千个信封快要写完了,我很快,很快就会有几百块钱入账了……

    说到后面我的眼泪又再次流了出来,几百块钱入账?我就会高兴成这样么?

    我匆忙的下了床,推开宿舍门往外赚小诺在我身后喊:十八,你疯了,快要熄灯了……

    (B)

    下到宿舍楼的时候,有很多男生和女生聚在一起,都是情侣,估计要关门了,我往楼梯跑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喊我名字,我回头,看见元风愕然的表情:十八,你干什么去?要锁大门了,十八,你站住,你去哪儿?

    我心虚的快速往校园外面跑着,刚才元风和楠楠在楼梯处聊天,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这么失控。

    跑了一会儿,在穿过学校憩园的时候,我停了下来,重重的喘着粗气,我这才想起来,女生楼马上就要关门熄灯了,靠,我跑出来干什么呢?真是疯了,看来一个人发狂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往回转身,看见刚刚跟着我一起跑过来的元风,元风有点儿气喘吁吁:十八,你怎么了你?深更半夜还往校外跑?你发什么疯啊你?

    我恢复了正常的呼吸,苦笑的看着元风:你也说我发疯不是么?既然是发疯,还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么?我这就回去。

    元风拦住我,眼睛盯着我:十八,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平时你不这样失态啊你?到底怎么了?我早就想和你聊聊了,一直没有时间,正好,就现在吧,你别回宿舍了,你有阿瑟房子钥匙,晚上可以去他那儿,反正也是周末。

    我吐了一口气,疑惑的看着元风:你,你找我什么事儿,宣传部的事儿不都是有计划表么?

    元风:不是宣传部的事儿,宣传部的事儿你做的一直不错,老师也说了,我说的是你的心事儿,有些事儿你不能不面对。

    我脸一红,不知道元风到底知道了什么,元风转身:走吧十八,去外面,学校里容易撞见纪检部的队员。

    元风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校外附近的一个很小的酒吧,元风笑着对我说:十八,今天我请你喝酒,说实话,平时我是滴酒不沾,就是啤酒也不行,但是一看到你这么能喝酒女生,我心里特惭愧,呵呵。

    我有些不好意思,元风给我叫了啤酒,他自己叫了果汁饮料。

    我喝了一口啤酒,元风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十八,其实,其实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我就很奇怪了,不过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你会那样看着我,像是再看一个很多年的那种朋友似的。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橙汁饮料的颜色在酒吧的灯光闪耀变得靡丽刺眼,元风转着手里的饮料杯子:十八,小淫告诉我了,关于那个小意的事情,我才明白你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来看我了。

    完了,元风看来全部知道了,我不敢吭气,元风摊开手笑:十八,一个人和另外一个人象,可能并不能说明那个人就是自己想的那个人,是不是?你能喜欢小意很多年,这很好,毕竟是一种很美好的回忆,很多时候得到这个词语未必就是某个人真的就在自己身边。

    小意的笑容和元风的笑容混合的让我有些糊涂,我无法分清谁是谁。

    元风喝了一口橙汁:十八,虽然我说过你能喜欢小意那么久是件很美好的事儿,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来,你对这种喜欢的执着到底是什么?是真的喜欢还是回忆,或者是别的什么?你有没有好好想想,毕竟六七年的时间,你只是深深喜欢了一个名字和一张记忆中的面孔而已,这个人现在是什么样子,较之前有没有性情上的变化,还能和你合拍么?有没有也像你喜欢他一样的喜欢你呢?我总是觉得不大可能,这么长的时间里,连个具体的人都没有,你就能深深的喜欢一个影子六七年,你自己都不会觉得奇怪么?

    我喝了几口啤酒,叹气:是啊,一把荒芜而已,我执着根本不存在自己眼前的男生这么久了,我自己都忘了,我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能爱的刻骨铭心,能爱的久久远远的,能爱到永远不忘记一个人,那就是天长地久爱情,好像是这样。

    元风迟疑的看了我一眼:十八,我只是随口说,我有件事儿不明白,我说了你别介意。

    我侧脸看着元风:什么事儿,你说。

    元风咬了一下嘴唇:十八,你会不会是那种有些自恋倾向的性格,特别看重自己心灵或者身体感觉,哎,这在心里学上有个专门的课题的,有的人,有男人也有女人,就特别执着自己的感觉,比如说喜欢上一个人,好像非要证明给全世界看似的,就会不断的挨着时间,增加自己喜欢某个人的时间来安慰自己的心里,在潜意识中提醒自己说自己是一个会爱一次就会爱一声的那种人,所以这种人的生活并不好,潜意识中提醒捆住了自己的思维,时间长了会形成心里障碍的,看着别人跟自己不一样的行为就会很不舒服,甚至更反常,也有心理学上说造成这个性格有时候是,是跟自己成长的环境有关,有自卑或者别的什么……

    我苦笑,我以为,全世界最不自恋的就是自己。

    元风看着我笑了一下:所以说,十八,你的生活要改变啊,你不能抱着一个自己喜欢某某人的思想意识来提醒自己不放手,竟然在没有具体到任何人的情况下,还会深深喜欢一个人那么久,这本身就是无法让人想象的事儿,怎么可能呢?没有那个人的存在,你要爱什么?是空气么?还是十年前或者二十年前的影子,很多东西都过去了,执着本身有好的意思也有坏的意思,可是你这样,我感觉不到好,十八,你第一次盯着我看的眼神,我吓了一跳,你看我的眼神好像,好像是我们在好几百年前就认识了似的,你陷进自己的潜意识之中真的很久也很深了,你不能再这么陷进去了,如果你始终这么陷进去,那么你这辈子也不能好好再爱任何一个人了。

    元风叹了口气,看着酒吧吧台上的玻璃:十八,其实小淫很好,之前我也有说过他,可能是把感情当成了游戏,可是他现在喜欢你喜欢的很专情,其实我很早就看出他对你的意思了,这个世界上,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不好的叛徒,那就是眼神,任你多么精明多么冷酷的人,但是看向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始终会泄漏自己心底的秘密,小淫看的你眼神就是那样,至少在我看来是那样,充满了疼惜和柔和,还有忍耐,之前小淫有过很多女朋友,我从来没有看见他有过现在象看你的眼神,之前有玩世不恭、无所谓还有猎奇和冲动,看来啊,十八,男人的好或者坏,都要经历女人,这话怎么那么象真理哈?

    元风朝我笑了下,我已经喝到第三瓶啤酒了,苦笑:我无法接受的就是小淫过去的五颜六色,我真的无法接受,一想起来就会难过,会很难过,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他说谎说没有那么多让我无法接受的过去,我可能还会难受的轻点儿,可是他偏偏全是说实话……

    元风朝侍者招手,叫了另一杯橙汁,看着我:十八,你说你无法接受的就是小淫五颜六色的过去,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言之意下就是你并不是不喜欢小淫对不对,你也喜欢小淫,就是无法接受他的过去而已,我这样理解,没有错吧?小淫肯对你说实话,侍因为他真的喜欢你,男生都有通病,对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想说谎,我对楠楠也是,我觉得如果我对楠楠说谎了,我就会心里很难过,谎话不被揭穿的时候,真话的杀伤力始终是的。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这个晚上,和元风聊了很多,一直喝到我朦朦醉了,元风起身结账,招呼我:十八,走吧,我送你去阿瑟那儿,快十二点了,也该走了。

    这个小酒吧距离阿瑟租的房子很近,是从学校到阿瑟房子距离的一半,只是隔着一条马路而已,我迷瞪的看着元风笑:哎,去阿瑟那儿,阿瑟没有约女生吧,我怕撞见之后不好。

    元风也笑:十八,其实阿瑟和小淫都很注意你的感受,自从你有了阿瑟房子钥匙之后,阿瑟私下小淫说过,说是以后要是有和女生的约会也不能带回来,所以如果有必要,阿瑟都会去宾馆或者酒店……,大家都是像是兄弟一样的好朋友,怎么可能只注重自己的感受呢?你放心好了。

    我心里一热,说不出话来,元风送我到楼下:十八,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你上去吧,我回学校了,我之前也因为学校的事情晚回去过,所以宿舍楼锁门的大爷都会给我开门,也不会说我什么,你上去吧。

    我慢慢转身,微熏的感觉好像变得好暖,我看着元风:你先走。

    元风不解的看着我:为什么,十八。

    我苦笑:你先赚走了就走了,我,我想起的人不是你,你走吧,不要回头。

    元风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好,十八,我回去了,你始终都要走出你给自己设定的坑,躲在里面不出来实在不是什么好的生活,我走了,有时间和小淫好好聊聊。

    元风转身,朝前赚路灯把元风的影子拉的很长,我慢慢朝前走了两步,轻声说:小意,你好么?你好不好?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是那个时候我就是很想那么说,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变得很清晰,我看见元风慢慢的停住,转身看着我,我的眼泪掉了下来,我虚弱的看着元风:你不要回头,我没有叫你,你不要看我,不要往回赚你谁也不是,你接着走好不好……

    元风犹豫的看了我一下,慢慢转身,慢慢的接着往前赚没有再回头。

    我虚弱的慢慢的蹲在地上,在这个过了午夜的时间里面,我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那个我爱过很多年的影子,终于要在我的眼前消失不见了,即便是相似的部分也没有剩下,那么我的执着还剩下了什么?还能剩下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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