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别为我哭泣,
你已经承载了太多的泪滴。
我靠近那信仰暴力的人,
这是谁的指引?
我离开自己,
能不能找到爱情?
甲板被阳光晒得干燥而温热,几只洁白的海鸥在不远处盘旋,犹豫着是否要歇息驻足。
“亢啷”一响,梅迪纳将锁链的一头固定在桅杆上,回头笑笑:“小东西,别用这种眼光看我。”
塞壬低着头,不肯说话,手腕上的锁镣反射着刺目的阳光,尽管垫了一层洁白柔软的手帕,依然令她暴躁。
梅迪纳勾起她的下巴,低头在她唇上一吻:“我保证,你爱上我的时候,我一定会给你自由。”
“自由?”塞壬弯弯嘴,不屑,这个男人居然敢在亚马逊人面前谈及自由,而且用得是居高临下的两个字,给你。
可是,她确实失去了自由,她从来没有尝过任何暴力的对待,在此前的十八年的岁月里,即是是一丛荆棘勾到她的脚,也会忙不迭地道歉,而这个男人,凭什么这么粗暴霸道地对待她?
“我要回家。”塞壬低着头,撕扯着手上的锁链。
梅迪纳被逗笑了,轻轻把塞壬抱在自己腿上:“唱首歌给我听,我心情好,说不定就会放你回去。”
塞壬抬起头,看着梅迪纳的眼睛,努力想找出几分诚意——但是,没有,那个男人根本连伪装的兴趣都没有。
靴子重重顿着甲板的声音由远及近,梅迪纳皱起眉头,摸了摸塞壬的头发:“等会儿再陪你。”随即站起身来,双臂抱在胸前,挑着眉毛大声说:“嗨,斐帝南,谁这么大胆子惹你生气?”
斐帝南阴沉着脸,大步走到梅迪纳面前,用力握着拳头,极力克制着怒火:“谁命令他们改的航向?”
梅迪纳耸耸肩:“明知故问。”
斐帝南压制下一拳打出去的冲动:“你知道你至少要浪费舰队三个月时间?”
梅迪纳拍拍他肩膀:“才三个月?我以为至少半年。”
“混蛋!”斐帝南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转身就走:“随便你吧。”
“等等。”梅迪纳知道这位好朋友这回真的生气,连忙嬉皮笑脸跟了上去,搂住他肩膀:“别这样斐帝南,一点小事,何必伤感情?”
斐帝南冷冷一笑,摔开他的手:“少拿对付女人那一套对付我——我说了,随便你。”
“好好好,我跟你说实话。”梅迪纳冲塞壬努了努嘴:“我总不能带她回西班牙,她一露面非被烧死不可。”
斐帝南回过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梅迪纳:“你这回玩真的?”
梅迪纳低声:“凭良心说,你觉得她怎么样?”
塞壬身上虽然裹了件梅迪纳的长袍,但丝毫不能掩饰玲珑的曲线,即使斐帝南,也费了很大气力才克制住目光不在她身上多做停留。斐帝南一笑:“我从没有和你讨论女人的习惯。”
看见他笑,梅迪纳也笑了起来:“好兄弟,你也得承认,这样的女人是极品里的极品,我怎么舍得就这么扔了?陪我绕个道,我的货你随便拿一船走……怎么样?”
斐帝南甩了甩长发:“不希罕……梅迪纳,我再陪你胡闹一次,下次随便你有什么事情,求子爵大人忘了我才好。”
“怎么会?”梅迪纳眉开眼笑:“同样的话你说了几十遍,不累?”
斐帝南也无可奈何地摇起头来:“无耻的东西。”
几只落在船帆上的海鸥忽然长鸣,拍着翅膀盘旋起来——几乎与此同时斐帝南也看见了远处船队的桅杆,从海平面上渐渐升起。
“嗯?”这个时代的大西洋还是安静而寂寥的,常常数月的航行都遇不到一艘航船,斐帝南有了性质,摘下望远镜看了过去,笑:“梅迪纳,又来一个无耻的人,这下你有伴了。”
梅迪纳舔舔嘴,满不在乎:“能和我并驾齐驱的,恐怕只有达马那个小子了。”
斐帝南伸手把望远镜扔了过去:“你倒真有自知之明。”
望远镜的彼端,主帆上画着狰狞的魔鬼,如同刚刚从禁锢的瓶子里钻出,长长的尾巴拖到主帆的最下方,这么明显的标志,仅仅属于一个人,海妖号船长,达马?基诺。
达马的祖父本来是名闻遐迩的海盗,到了达马的父亲,却因为娶了一个贵族女人摇身一变混入上流阶层,靠着父亲的巨大遗产做起了珠宝生意,但是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依然做着远洋劫掠的买卖——那些从美洲大陆归来的船只,几乎都满载着异域的财富,一年里瞄准机会下几次手,便足够赚得盆满钵平。达马的父亲下手从不留活口,也从没有人怀疑到他,毕竟在这个航海的时代,可以导致整支船队覆没的原因太多太多。
直到有一次,达马的父亲终于失手,一只快船从包围圈里突围,并且真的回到了里斯本,立即把这一切报告给瓦尔德兹伯爵——也就是梅迪纳的父亲。
没有人知道交易的内容,只知道伯爵府密室的灯亮了一整夜,消耗了无数的咖啡,第二天推开门的时候,整艘船的船员和水手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几个月后,梅迪纳子爵就拥有了一支自己的船队,装备之精良另不少人啧啧称奇。
梅迪纳迫不及待地加入了前往黄金大陆淘宝的队列,而达马的父亲也不得不从此收敛,将部下和财产交给儿子打理——必须承认达马是一个极有经商天赋的年轻人,他反复思考之后避开了淘金的风潮,选择了更安全也是更有趣的赚钱方式,贩奴。
两道阴冷的目光透过长筒的镜片在海面上交汇,梅迪纳笑了起来,他并不讨厌这样的会面方式,彼此熟悉底细,正好懒得废话。
一只黑影从达马肩头斜斜飞起,箭一般直奔梅迪纳而来,那是一只纯黑的鹰,爪上抓着一张纸条。
鹰的双翅一拢,把纸条丢在梅迪纳手边,然后自顾自停在船舷,歪着头理了理羽毛,漆黑的瞳孔射着阴冷的光——传说里,这只叫做海妖的鹰不知吃了多少黑奴的心脏。
“哼,带着鹰的商人,少见。”梅迪纳冷笑,把回信扔给那只鹰,看着它飞回主人身旁,回头对斐帝南说:“他说带了好货,问我要不要看看。”
“少和这种人打交道。”斐帝南本能地不悦。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替我放下小船。”梅迪纳回头吩咐,又冲斐帝南笑笑:“我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打我的主意。”
这倒是,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梅迪纳做决定的时候从来不和别人商量的。斐帝南早已替他善后到了麻木的地步,如果这就叫做朋友,那还是一辈子不交朋友来得好些。“降帆。抛锚。”斐帝南无可奈何地指挥,顺便同情地看了看被冷落在一旁的塞壬,不管多么美丽的花,一旦从习惯的土壤连根拔起,都会枯萎的吧。
“嗨,帮我。”塞壬忽然抬头,用力对着身上的长袍点了点下巴。
“你勾引我?”斐帝南看着她,冷冷的,笑容有点恶毒。
塞壬说:“我不习惯。”
斐帝南犹豫了一下,梅迪纳已经下海了,一个水手正奋力划着小艇,如果梅迪纳回头,看见正在脱塞壬的衣服,他会有什么想法?
塞壬静静看着他,大眼睛里满是嘲笑。
斐帝南受不了这样的嘲笑,伸手撕开了她的长袍,他有骂一句脏话的想法,但是教养制止住了嘴巴。
塞壬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伸直腿,躺下,最隐秘的部位暴露在阳光之下。
“野蛮人就是野蛮人。”斐帝南轻轻嘟哝了一句。
塞壬没有看他,回话:“丛林里每一棵树都是我这样的,每一种动物也一样。”
斐帝南语塞:“你是人。”
塞壬闭上眼睛,懒洋洋享受阳光的抚mo:“我不这样认为。”她顿了顿,接着说:“你们总是在生殖器上盖上尽可能多的布料,但是脸上明明白白写着yu望。”
斐帝南忍不住笑了,“其实我应该劝劝梅迪纳,塞壬,以你的智慧如果希望融入文明社会,应该比想象里容易很多。”
“我不想,我只想回家。”塞壬说,她的底气不够硬,目光总是从睫毛的缝隙里溜出来,看着波涛上起伏的那个人。
斐帝南移开了目光,他没有兴趣在兄弟的床榻前玩火,这个小女人,他微微笑,洞察力仅仅是与生俱来的智慧,只有加上判断力,才能把思想转化成力量。
小船行进的并不算太快,两条大船之间的距离也不算太近,更何况这里的鲨鱼比水手还要多,真的落进水里,恐怕不够它们的晚餐。
梅迪纳能活到这么大,并不是真的有胆无谋。
“扑腾”,达马的船上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似乎是重物落水。
“扑通”,接着又是一声,不知为什么,梅迪纳的手心忽然沁出了冷汗,他已经明白了声音的来源,那是舱底死去的黑奴的尸体,被掷入大海的声音。在一望无际的水面,这声音如死神的脚步令人恐惧。
“扑通”,第三具尸体,梅迪纳知道一艘运奴船上的黑奴常常只有一半可以到达目的地,但是这已足够赢得十倍以上的暴利,他忽然有些不安,黑色的三角背鳍在海面轻快起伏,它们许久没有这样的大餐,显然意犹未尽。
“够了,达马你这个杂种,非要在这个时候丢尸体!”梅迪纳站起身,大叫。
达马的身形已经清晰可见,他狭长的眼睛露出一丝笑意,向一边挪开——身后,是一尊火炮。
对自己太自信并不是一件好事,梅迪纳背心已经被冷汗浸透,他低估了达马,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他不敢动的人。
“你的手下很优秀,梅迪纳。”达马看着远处的斐帝南,几乎瞬间做出应变,调整了炮口和火器。
“杂种!”梅迪纳咒骂。
达马一笑,伸手开枪,梅迪纳面前的水手应声而倒,一只手臂混着鲜血砸入水中,片刻之间,一只鲨鱼已经拖着他的手用力一扯,如果梅迪纳没有趁机稳住船身,只怕小船当即就会翻了。
达马说:“这是给你的教训,梅迪纳,你再骂一声听听?”
梅迪纳满脸通红:“说吧,你要什么?”
达马吹了吹枪管的硝烟,满意地点点头:“给我那个女人。”
梅迪纳一愣:“哪个女人?”但他随即就明白了,塞壬那样的尤物,怨不得别人动心。
斐帝南的船只已经靠得很近,但不敢再靠近了,梅迪纳那样的小船,随便一炮就足以灰飞烟灭。海风送来达马的吼叫:“叫你的人把那个女人送来,不然我开炮了,我数到三,一——”
塞壬一下坐起身子,锁链被她拉得笔直。
“二——”斐帝南咬咬牙,回头去找斧子。
“三——”塞壬用力扭着脖子叫起来,“放开我,快!”
“梅迪纳,快点!”达马伸手,扣住大炮的机关。
四五十艘大船围拢成圈,本身就激起了一阵阵的海浪,梅迪纳双手扣住船舷的两边,用力维持着平衡,额头满是冷汗,他回头看看斐帝南,又回头叫:“有种你开炮吧,婊子养的东西。”
达马也愣了,他没有想到梅迪纳真的倔犟到这种地步,他本以为那个女人一定可以手到擒来,但是梅迪纳这话喊出来,他总不能没有行动——达马伸手点着了引信,恨恨地骂了一声,炮弹落在梅迪纳小船边不远的地方,巨大的水浪带着小船轰地翻起,又重重砸落,梅迪纳惨叫一声,已经落在水里。
几乎与此同时,塞壬纵身跃进海中,曲线优美,令人在这种场合依然无法忽视。
一只正在吞食大腿的鲨鱼被炸得四分五裂,剩下的鲨群也惊悸地四下散开。
达马深深吸了口气,他既然对这个人下手,就绝对不能让他再活下去,回头大声吩咐了一句什么,立即有手下抱着一个黑人的男孩跑了上来。
那是个漂亮的男孩,有着卷曲的睫毛和光润的皮肤,才不过一周岁左右,母亲的惨叫立即传了出来。
达马伸手就把男孩扔了出去,那孩子胆子不小,似乎觉得好玩,在空中甚至唧唧哈哈地笑了起来,达马也笑,半空中右手扣动了扳机,火枪子弹穿透了那个小小的胸膛,血肉洒进碧蓝的大海,挑动鲨鱼最原始的神经。
只是就在一只黑鲨张开巨嘴的同时,塞壬也箭一般地赶到,她的双手依然被锁在一起,但是微微一环,抱住了梅迪纳,回头低声对鲨鱼道:“走开!”
梅迪纳几乎以为圣母在显示神迹——那只鲨鱼愤愤地甩了甩尾巴,真的游走,回头去寻觅新的血肉。
“啊!”又一个黑影扑进水里,塞壬双手抱着梅迪纳,但是游泳的速度快到不可置信——她右腿反着勾住那个落水女人的腰,怒气冲冲地喊:“走开呀——”
不下二十尾鲨鱼围拢在三个人身边,但竟然没有一个敢上前——那个女人显然是刚才那个孩子的母亲,双手用力挥舞,撕心裂肺地叫着孩子的名字,完全无视足以把她撕开一百回的凶手。
塞壬几次没有勾住她,连忙松开梅迪纳,反手抱住那个女人,柔声喊着:“哦姐姐,没事了,达达去了天国,没事了,他解脱了。”
梅迪纳又一次惊呆了,他明明听见塞壬在说西班牙语,但是那个女人显然慢慢安静下来,脸上流下泪水,在黑黝黝的皮肤上,分外鲜明。
大西洋的海水,是不是她们眼泪的蓄积?
雪白绝美的女人抱着呆傻的黑奴一起流泪,连达马也看呆了,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大声叫:“开炮!”
塞壬连忙把那女人和梅迪纳的手拉在一起,双手一带,潜入水底,眨眼间消失地无影无踪,梅迪纳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床上那只无助的羔羊——塞壬是那么灵活那么有力,一钻进水里,好像被注入了全新的生命。
她们再次冒头的时候,已经到了斐帝南座船下方,那两个人已经被呛得半死不活,斐帝南连忙抛下绳索,放下水手,把梅迪纳和黑奴一起拉了上去。
梅迪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对塞壬伸手——“亲爱的,来。”
塞壬摇头退后。
梅迪纳一把抓住船舷:“不许走——至少你要上来,我给你打开锁链,你再走。”
塞壬又摇头,她单纯,但不是傻子。
梅迪纳病急乱投医,一把抓住那个女人:“你敢走我杀了她!”
塞壬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她在水里,她在水里的时候没有人可以伤害到她——她不想伤到那个无辜的母亲,但也做不到回到魔鬼的禁锢中去,梅迪纳高估了她,亚马逊人不是救世主。
塞壬用力回过头——亚马逊已经很远了,远到接收不了任何信息,但是水和水连在一起,无论多远,她总可以回家去。
“塞壬!”梅迪纳一咬牙第二次跳进海中,“不许走,我爱你。”
斐帝南几乎想要晕倒。
塞壬不解:“什么?”
梅迪纳盯着她的眼睛:“听我说,我爱你的意思,就是我死都不放开你。”
斐帝南冷笑不语,他当然明白结局——如果那个傻头傻脑的美女可以被骗上船一次,恐怕也就能被骗第二次。别对他说爱情,尤其不要对他说梅迪纳的爱情,从十三岁起,他已经听厌。
斐帝南伸手掷下长索,看着梅迪纳情深款款地拉着塞壬上船,回头吩咐:“炮灰就位,准备战斗。”
只是那只海妖第二次飞到,抛下了达马的纸条。梅迪纳接过纸条,啧啧:“这家伙还一笔一笔地写花体字,真有闲情——达马以为我是白痴,居然还要做我的生意?”
他一把从斐帝南腰间扯出火枪,瞄准那只扁毛畜生。
“少安毋躁,梅迪纳,有话好好说。”一个声音从海面传来——达马驾着单人小艇,优哉游哉地划了过来。
梅迪纳立即转过枪口,对准达马:“你找死。”
达马高高举起双手:“别这样,梅迪纳,你看,不过是我损失了两个奴隶,你什么也没少……哦,别别,别生气,我道歉,梅迪纳,开个价吧,咱们生意归生意。”
梅迪纳的三个手指关节一起刻刻作响,但是食指终于没有扣动扳机,他耸耸肩,笑了笑:“达马,你向我道歉需要诚意。”
“当然。”达马的船已到面前:“我分你一半的黑奴,以后你的货,我高一个点收,怎么样?”
梅迪纳哈哈大笑,伸手把长索抛了下去。
达马跳上甲板——又一个英俊的男人,脸颊瘦削,狭长的眼睛闪着鹰一样的光,嘴唇薄而性感,由于总是微笑的缘故,斜斜地上挑,为五官凭添三分帅气。
梅迪纳也笑眯眯地走过去,忽然挥拳砸在他肚子上,低声说:“成交,再加上这个。”
达马痛得弯下腰,但是直起身子的时候还是一脸满不在乎:“好吧,成交。”
“这才对。”梅迪纳立即上前拥抱了他:“好久不见,好兄弟。”
达马也回手拥抱,更加热情似火:“喔,梅迪纳,你一走这么久,我家的酒窖好久没打开了,真高兴看见你。”
斐帝南在一边,冷冷笑,但也不由得不佩服这两个人。
达马这才看见斐帝南,连忙笑容可掬地走上去:“如果开始就知道这位先生在船上,我绝不敢做小动作——梅迪纳,你哪里找来这么能干的下手?给我介绍介绍。”
梅迪纳走过来,拍了拍斐帝南的肩膀:“等等,我想纠正一下你的用词,这位是我的朋友——斐帝南?德?修斯廷,皇家火枪队队长,海军少校。”
那个时代少校还不是准确的军衔,仅仅是授予营长一类军人的光荣称谓,但是皇家火枪队的名头达马还是知道的,他大吃一惊,连招牌笑容也失去了:“修斯廷阁下?久仰。”
“你可以叫我斐帝南。”斐帝南礼节性示意。
但是,那个愤怒的母亲已经尖叫一声冲了上去,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都拉不住。
斐帝南淡淡说:“我劝二位先生趁早离开这里,做为适才事件的旁观者,我对这位女士抱有歉意。”
达马嘿嘿笑着,回头:“阁下,如果刚才我知道您在船上,打死我也不会在您面前玩枪,抱歉。”
斐帝南摇摇头,三个人一起走下甲板,只有塞壬还在紧紧抱着那个女人安慰:“娜娜,安静些,娜娜……”
那个刚才还在对她甜言蜜语的男人,一有了生意立即走开,塞壬好像有些明白过来——在他们眼里,无论黑人还是印第安人,无论美人还是丑人,其实永远都不会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但是,再转念头逃走已经来不及,塞壬抬起头,看着船帆上的圣母画像,忍不住喃喃:“这是他们的神吗?他们真的信仰神吗?”
塞壬感到畏惧,从一个仅仅信仰暴力的人手中,她真的可以得到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