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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赐婚

    “大哥,你一人身系八方寨重任,千万要珍重身子。这‘弦心谱’是为加深功力所用的,你现在内力不调,强弹这曲子,不是适得其反吗?”上官钟仍旧不依不饶。

    “好了,我只不过是想想试一试。你罗嗦个没完。”顾天次不耐地道。

    上官钟拿他无法,只得回头对跟追而来的大杠小角埋怨道:“我不是让你们看好大哥吗?你们怎的让他一个人跑出来?”

    大杠小角自知理亏,低头不语。

    “你说够了吗?”顾天次不悦地道:“难道我出来走走还要你答应不可?”

    “大哥,我是担心你!”上官钟焦急地道:“你白天还在发烧,夜里风凉还到处跑,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兄弟们珍重自己啊!”

    顾天次淡淡地道:“我心里有数。你自己还不是伤未愈,快回房吧。”

    “大哥回,我就回。大哥要是不走,我就陪着你。”上官钟固执地道。

    顾天次看看谈雯,道:“你们先走一步,我和谈小姐有几句话要说,说完就回去。”

    上官钟还欲再坚持,被顾天次瞪了一眼,不甘不愿意地道:“那你早点回去。”说着慢慢出了凉亭。

    许言儒看看大哥,再看看谈雯,不知二人要说什么,满腹疑云地也走出去。大杠小角跟在他身后。

    谈雯仍旧站在亭口,垂首不语,心中也甚是忐忑不安,虽也想逃开此地,但又抬不起腿,凄惶无助。

    顾天次看着她娇柔的身影,平静地道:“谈小姐何不坐过来,难道在下还吃了小姐不成?”

    谈雯闻言益加惊惶无措,犹犹豫豫地坐在离他最远的石凳上,仍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顾天次淡淡地道:“小姐不必多心,在下要对小姐说的还是当日那句话。二弟知书达礼,小姐又是才貌双全,这本是上天造就的一对佳偶……”

    “顾寨主。”谈雯起身道:“此话不必提了。谈雯虽粗卑低微,但也知礼仪廉耻。姻缘是三生石上早就注定的,顾寨主不愿,奴家也不强求,只是兄弟易妻之事,万万不可!”

    “为何?”

    “泱泱大宋,礼仪之邦。这姐妹同事一夫,兄弟易妻之事,传出去贻人笑柄。从今而后教人如何抬头做人?”谈雯两颊飞红,激愤不已。

    顾天次冷哼了一声,道:“人活一世,难道是为他人活的吗?小姐想得也太多了!”

    “顾寨主是豪放之人,可以不顾及世俗虚名。可谈雯却是俗人一个,如何不思前想后,顾虑重重!”

    “那令尊令堂呢?你难道忍心要他们为你牵肠挂肚一生。只为世人眼中的虚名伪利,就要亲人为你痛苦一世,小姐这岂不是‘为亲者痛,而仇者快’嘛?”

    “顾寨主暂且莫说奴家。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许伯父盼你,双眼望穿,可顾寨主相见却不相认。顾寨主莫不也是令亲者痛,仇者快吗?”

    顾天次浅笑道:“小姐冰雪聪明,总该知道谋反作乱是何罪吧?”

    “谋反乃是十恶不赦的大罪,罪当殊九族!”

    “不错!九族。顾某现身背谋反罪名,若真要问起罪来,只怕连将军府也逃脱不了吧。”顾天次平淡地道,好似在说不关痛痒的事。

    “莫非顾寨主不肯与许伯父相认,就是怕连累与他?”谈雯惊奇地道。

    “也不尽然。许言若只是许家长子,可顾天次却身兼八方寨与天下。难道为一室之好,而废天下众好?小姐学得满腹文采,只是吟吟风,诵诵月,而无真才实学吗?”

    谈雯一时无言以对,半晌才道:“因私废公固然不妥,难道因公废私就是英雄豪杰了吗?”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无情未必真豪杰!”

    “小姐当知‘情到浓时情转薄,无情只是多情处’。”

    谈雯无语,男人与女子心中所想绝不相同。男人胸怀天下,纵横四海,只为建功立业。而女子心中所牵挂的却是那个四海为家的大丈夫。

    “话已至此,稍嫌过多了。在下实不该交浅言深,只望小姐三思而行。”顾天次说着站起身。

    “顾……寨主,难道……”谈雯言语吞吐,含羞带嗔:“难道……你就没想过成家立室?”话未说完,头已深深垂下。

    顾天次脸上闪过一丝凄凉,一闪即逝,淡淡地道:“不管在下想未想过,在下的妻子也不会是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自古才子配佳人。在下粗俗无礼,怕唐突了小姐。”说着手指又轻轻拨弄琴弦,嘴角挑起一丝戏谑,道:“小姐当如当年卓文君,有谦谦君子弹琴高吟《凤求凰》以求。我看这曲应由二弟来弹才名正言顺。”

    谈雯原本被他直言不讳的拒绝弄得暗自神伤,忽听他后面几句话又语含轻佻,不由微怔,一抬头就看见他嘴角的一丝嘲讽,不由得又羞又恼。

    顾天次并未在意,高声向亭外道:“二弟,出来吧!你蹲在那里,腿也该麻了吧。”

    话声未落,许言儒满脸通红地站起来。当然不止他,上官钟及大杠小角也都在,他们本是不放心才偷听,孰知被顾天次察觉到了。

    “大哥!”许言儒满面红潮,不知是因被大哥发现,还是方才偷听到的那句话,只是他的目光偷偷瞄向谈雯。

    顾天次对他道:“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怎么见了面也如此生疏?”此言一出,许言儒和谈雯两个人羞愧难当。

    “你们有话要说,在下就不打挠了。”顾天次淡淡道:“在下先走一步了。”说完出了凉亭。大杠小角急忙过来扶他。

    上官钟颇有意味地看看二人,不知想到什么,眉开眼笑地也走了。

    凉亭中就只剩许言儒与谈雯二人。谈雯早觉羞于见人,急忙抱起琴欲走。“雯妹,愚兄就如此令妹厌恶么?”

    谈雯止了脚步,欲言还羞,欲去又不忍,顿时六神无主。

    将军府花厅内,谈纪为许寂添上一杯茶,道:“大哥,这若儿也找到了,选个哪天良辰吉日,把孩子们婚事办了吧。”

    许寂长叹一声,道:“儒儿自是无防,只是若儿……他至今都不肯认我这个爹,我就怕他不肯从命。再者说,皇上虽说未问罪,但对八方寨始终耿耿于怀,若儿他还未完全脱离险境。”

    “话是如此说,可雯儿、霖儿也都不小了。”谈纪也叹道:“我这做爹的……哎——”

    放寂惭愧地道:“是啊!照理说,我们早该把两位侄女接进门了。只怪我……当年一念之差,落得今日骨肉分离,家不成家。我亏欠若儿太多,如今倒要我如何跟他提这件事?”

    谈夫人忍不住说:“若儿上次来家,我倒是对他提过此事。”

    “他如何说?”许、谈二人问。

    谈夫人摇摇头,苦笑道:“他只说不要再提此事。我见他语气坚决,怕是不容有商量的余地。他这脾气尽得姐姐真传,宁折不弯。”

    三人愁容以对。半晌,许寂道:“如若不然,先让儒儿和霖儿完婚,了却一桩是一桩。”

    “万万不可!”谈纪连连摆手,道:“这长幼有序,岂可乱了规矩!若儿下落不明这些年,我们都等了,何况我们已找到了若儿。再等等,说不定哪天若儿回心转意了呢?”

    “只怕难了!”谈夫人道:“若儿那天走之前对我说的话,我后来细想想,也不无道理。”

    “他说了什么?”谈纪问。

    “你也知道霖儿的生性张扬、争强好胜,没个女孩儿的样子。而儒儿又文弱儒雅,和霖儿一比,他反倒更象个女儿家。若儿已是如此,霖儿与儒儿成了亲也未必过得好。倒不如象若儿说的,让雯儿和儒儿……”

    “荒唐!”谈纪不等她说完,拍案怒诧:“姐妹易嫁,千古笑话!许、谈两家后人如何做人!”许寂叹息无语。

    “你吼什么!”谈夫人轻嗔道:“这不是在商量吗?”

    “没商量!”谈纪挥手不愿再谈。

    谈夫人却有话还要说:“情势逼人!若儿现在不愿娶雯儿,谁能强迫他?姐姐不在了,他又一心记恨姐夫,做事毫无忌惮,你能硬逼他娶雯儿?即使他被迫娶了雯儿,能对雯儿好吗?你又要说什么长幼有序,雯儿不出嫁,霖儿就不能嫁人,这不把两个女儿都耽搁了吗?再说霖儿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儒儿根本就压不住她,成了亲两个人还不是貌合神离?大的以泪洗面,小的又不得安生,你倒是把女儿嫁出去了,你心里就舒服了?我不知道姐妹易嫁遭人嗤笑吗?可有什么办法呢!”说着泪水夺眶而出,她忙扭头用帕子擦拭。

    谈纪无言以对,只有叹息。许寂更是愧疚不已,却也束手无策。

    正愁苦间,家丁在门外回禀:“老爷,宫里来人,说是皇上要召见老爷,要老爷速速进宫去。”

    “知道了。”谈寂挥退家人,不解地道:“皇上召见不知为何事?”

    许寂忖道:“只怕是与若儿有关。二弟,皇上问话,你小心应对,无论何事,先应承下,回来咱再商量。”

    “好。”谈纪道:“那我先去面圣了。夫人,你陪大哥在此等我。回来咱再商量。”谈夫人应了,他出门而去。

    行过大礼,皇上吩咐赐座,谈纪谢过落座。皇上才道:“谈爱卿,听闻你有一对双生女儿,可否?”

    “回圣上,确是如此。”

    “啊,爱卿好福气,别人有一儿半女已是不错,你倒是一胎得双凤。不知令媛年庚几何?”

    “回圣上,已满双十。”

    “噢?爱卿爱女之心,朕可体谅。可是常言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这满京城就没有爱卿中意的乘龙快媚吗?“

    “启禀皇上,小女自幼就已许配给了臣义兄的两位公子。“

    “噢,是啊?”皇上脸上表情微妙:“是何样人才?”

    谈纪道:“皇上也曾见过二人。一位是新科状元许言儒,另一位是……”谈纪欲言又止,心知皇上早已心知肚明了。否则也不会巴巴地召自己来专问此事。

    皇上会心地一笑,道:“原来如此!那卿家打算何时为他们完婚?”

    “臣进宫之前正与义兄商议此事。”谈纪道。

    皇上道:“儿女大了总要成家立室,再者女孩儿家韵华易逝。朕差人看过,三日后是个黄道吉日,不如由朕下旨赐他们完婚,如何?”

    谈纪大吃一惊,脱口道:“皇上,这……”抬头只见皇上沉下龙颜,心中一凛,忙俯首道:“这三日时间实在太过苍促,臣毫无准备,只怕有失礼数,贻笑大方。”

    “这有何难。”皇上道:“朕既然为爱卿赐婚,一应用度你只管找刘公公要,不管是奇珍异宝,还是绫罗绸缎,但用无妨。朕堂堂大宋天子,岂能让爱卿失礼于天下。”

    谈纪有苦难言,他心知皇上心意已决,凭谁能轻易更改。

    皇上赐婚可不是看他谈纪的面子,而是意在顾天次。这一点,谈纪心知肚明,皇上始终对顾天次耿耿于怀,放心不下,赐婚只是借口,借机将顾天次扣在京城才是真。如此一来……谈纪心中一阵战栗,此事不论允与不允都难善终。额头不禁沁出细汗。

    皇上高坐龙椅,俯视着忧心重重的谈纪,嘴角挂上一抹得意的笑,他要让文武百官知道,让天下人知道,尤其是要顾天次知道——他才是九五之尊、一言可定人生死的皇上!

    当日在金銮殿上,他这个皇上居然被一个盗匪的气焰压下,他一定要扳回这一阵。一想到顾天次听到赐婚时又惊又怒、敢怒不敢言的神情,他就痛快淋漓。顾天次,你不应就是死,应了更是生不如死!

    谈纪魂不守社地出了御书房,虽明知是火坑,他也只能往下跳。

    御书房外,他碰上了赵潜。“十一王爷。”谈纪忙行礼,心中也希翼赵潜能劝服皇上,收回成命:“皇上他……”

    赵潜抬手阻止他再说下去,道:“谈将军,我已知道了。你先回去,我去见皇兄,看此事能否还有挽回余地。”

    谈纪长叹无语,目送他进了御书房,才满腹心事的往回走。

    谈纪回到府中,许寂还在等他,见他面色忧郁,便问:“二弟,皇上召见,如何要事?”

    谈纪重重叹了口气道:“皇上召见,是为了赐婚。要许、谈两家三日后完婚。”

    “三日?”谈夫人惊呼道:“如此匆忙,诸事皆未准备,这婚如何完?”

    许寂却道:“皇上赐婚只是为将若儿滞留京城吧?”

    “皇上一直视八方寨为患,这次虽迫于百官求情才暂免了若儿,但皇上始终耿耿于怀。赐婚就是要将若儿留在京城,以防万一。”

    “若儿留在京城也好,这样一家人就可以在一起了。”谈夫人道。

    “妇人之见。”谈纪道:“若儿留在京城,留在皇上身边,不过是将京城变成一座牢房,倘若哪天皇上一发怒,若儿就性命不保了。”

    “那……”谈夫人顿悟,无措地道:“那……该如何是好?不应就是抗旨,是死罪,这应了还是不行……”

    “大哥,你有何主意?”谈纪问许寂。

    许寂沉吟道:“若儿留在京城,始终不妥,但要出京也实属不易。你和王丞相在皇上面前打了保票,若儿若有什么事,就要连累你们。哎!怎样想个万全之策?可皇上又催得如此急。”

    谈纪也是一筹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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