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飞见田氏一双眼睛凶光毕露,心里也不由暗自惊异,可还没等他开口,只听“啪”的一声,却是叶青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那双和柳氏极像的凤目凌厉地盯着柳氏道:“废话少说!你做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还想活命,真是没门!若是母亲知道你要害死她的亲孙女,定然将你千刀万剐!别以为在叶家没人能动你,若是我禀报我家妻主,你一百条命也不够死,劝你还是不要兴风做浪,免得死不瞑目!”
叶青云这番话说得置地有声,再加上他的身形样貌酷似柳氏,竟将田氏说的哑口无言,只得任人将他绑了个结实。
正在叶喜儿要将这一干人犯带下去的时候,却只见正厅的门前的台阶上盈盈地走来一个人,却正是叶家的三公子,田氏的亲生儿子叶青风。
见儿子来到了这里,田氏也顾不得被绑着,只管哭着向儿子扑去,嘴里喊着青风的名字。
燕飞飞见叶青风来了,又见田氏不顾性命的喊着儿子,心里只暗暗担心今天这事会伤了青风,于是小手在袖子下面握紧了,只等着叶青风过来找自己算账。
此时,只见这位小公子已经来到了田氏的身边,见父亲披头散发地喊叫着,青风一双温柔的大眼虽然有点发红,可却未掉下泪来,一双小手紧紧攥着帕子,半天才用颤抖而坚定的声音道:“爹爹,你莫要再叫我了。想不到你和表哥竟然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青风早就说过,我不在乎有多少荣华富贵,只要平平安安地生活就好。可你偏偏不听,如今竟然要谋害大姐的夫侍,您……您怎么能下得了手……”说着,那一双大眼睛里便也忍不住泪水,便呜呜地哭了起来。
一旁的玉奴见叶青风不帮自己,反而去说生父,便只管叫骂道:“小贱人!不得好死!不帮着我们,反倒胳膊往外拐,活该你要嫁给那方家的老女人,让你守一辈子活寡!”
叶喜儿见玉奴骂的难听,便忙命人将二人拖了下去。
叶青风满眼地泪地见父亲和表哥被人拖走,再加上被玉奴这样一骂,心里真是又痛又羞,身子一软便要摔倒在地上。
韩初雪见青风身子不舒服,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叶青风心里一阵难过,便伏在初雪的身上大哭起来。
在另一边的怜月这会儿也缓了过来,见青风伤心,便也撑着身子过来,伏下身来拉住他。两个人原本就是表兄弟,现在见亲人如此对自己,心里都难过已极,于是便抱在一起哭个不住。众们见了,也都陪着流泪。
这时,只见叶喜儿又上前一步回道:“主子,昨天晚上为了审玉奴,奴才扣了他的孩子,如今将玉奴送了官,这孩子可如何处置?”
燕飞飞听了这话,倒有些犯难了,不由看向叶青云,却见这位大公子也有些怔怔的。
正在这时,原本和怜月抱在一起的青风却抬起了头来,向叶喜儿道:“表哥的孩子在这里?”
叶喜儿忙回说是。
叶青风听了这话倒不哭了,只撑着身子站起来,颤巍巍地向燕飞飞施了个礼道:“殿下,青风有一个请求,望您应允。”
燕飞飞忙问什么事。叶青风这才凄然道:“请您将福儿送给青风代为照顾吧。”
燕飞飞听了这话一怔,不由看向一旁的叶青云。
见弟弟说要照顾玉奴的儿子,叶青云不由道:“青风,我知道你打小心地就善良,可你一个还未嫁人的男儿家带着一个孩子,毕竟不方便。而且那孩子的母亲来历不明,也不知道将来是个什么人物,不如送到那寄生堂去的好。”
叶青风听了这话,便知道哥哥是为了自己好,所以才要将孩子送到官办的收养私生子的地方。可青风毕竟与玉奴有些血缘关系,见表哥做了错事受罚,虽然也恨之入骨,但仍不忍侄子受苦,于是只道:“大哥的好意青风心领了,只是家门不幸,遇到这样的事,青风又命苦,许给了那方家,听说退婚又遥遥无期。所以我只盼着能一辈子孤老,再将苦命的福儿养大便满足了。”
叶青云见弟弟说得可怜,于是便不做声了。
此时,一旁的怜月见青风如此说,便也道:“青风说的对,表哥已经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了代价,那福儿只是个孩子,就别再折磨他了。就算青风不收养他,怜月也必然会照顾他周全。”
叶青云见怜月也说话了,于是便不再坚持了,只管答应了。
这时,已经有人将福儿抱了进来。叶青风从乳公手里接过那才七八个月大的婴儿,眼圈不由又红了起来,只管抱着他流泪。众人看了,也无不感叹。
此时下毒一事已经处理完毕,燕飞飞见任倾情还伏在地上,忙命人将他扶了起来,又急着叫人去请大夫。
任大公子此时已经快晕过去了,见燕飞飞来扶自己,便又撑着爬了起来。他虽然身子疼,可心里却是明白的很。今天如果不是这位皇子明查秋毫替自己开罪,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想到这儿,任倾情不免又想起自己以前的任性,于是便只拉着燕飞飞的手哭着道歉。
燕飞飞本就心地善良,见任倾情这样一个骄傲的人被折磨成这样,早就心软了,于是只将他扶到椅子上道:“任公子千万别这样客气,若不是我教导无方,又怎么会让自己手下的公公栽赃于你?要道歉的是飞飞才对!”说到这儿,燕飞飞便站起身来吩咐下人们将那钱氏带上来。
原来就在燕飞飞来正厅之前,早就暗中命玉湘将钱氏绑架起来。下人们见主子吩咐,忙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只见玉湘便将钱氏带了过来。
钱氏一进正厅,便见燕飞飞板着一张小脸冷冷地看着自己,见此情形,男人心里不由一凉,便知道今天是彻底完了。原本在玉湘绑他的时候,钱氏还想着皇子能为自己开脱,可此时见这么多人都在眼前,他便知道燕飞飞要禀公处置了。
果然,只见燕飞飞上前一步向众人道:“大家都知道,这钱公公是从小陪我长大的乳公,飞飞自小没了父妃,是钱公公将我带大,又陪我嫁进了叶家……”说到这儿,男人一双大眼睛也有些泛红,忙定了定神接着道:“可是,想不到这位从小疼我爱我的公公,如今居然窜通那张氏栽赃任公子,陷我于不义。今天,当着众人的面,飞飞决不姑息。”说着,便向叶喜儿道:“虽然说宫里的人犯错不用送官,可钱氏意图加害主子,罪大恶极,这叶家是再也不能容他了。从今日起,便送去农庄做苦力,不得入京!”
众人听了这话,不由都暗自惊讶,刚刚张氏说是钱氏做主暗害任倾情,大家便只以为燕飞飞不会拿自己的乳公如何。可现在一听说要将钱氏送出京去,在场的众人不由对这位皇子殿下又惊讶又佩服。
跪在地上的钱氏虽然早已猜到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可听了燕飞飞这话却也吃了一惊,心里真是又惊又痛,只想问问这位小皇子为什么这么狠心。可就在他抬头看各燕飞飞时,却见男人的一双大眼睛已经噙满了泪,小小的身子扶着椅子几乎站不住了,可见心里已经难过之极。
见此情形,钱氏心里又是难过,又是自责。他本是极疼爱燕飞飞,所以才处处与叶青虹的夫侍们作对,这次又想借着田氏的手将任倾情除掉,就连那向女帝告发叶青虹不疼爱燕飞飞的事,也是他做的。可这一件件事做下来,非但没有帮上燕飞飞的忙,却让他在叶家受了更多的磨难。
想到这儿,钱氏不由也心灰意冷起来,于是望着面前自己从小带大的燕飞飞,不由老泪纵横,伏在地上哭道:“老奴谢皇子殿下恩典!”说完,便也不用人吩咐,便自己随叶喜儿走了出去。
燕飞飞虽然怪钱氏做错了事,可心里对他还是有感情的,见从小伺候自己长大的乳公就这么被自己送走了,男人的心里不由一阵阵钝痛,直扶着椅子慢慢地坐了下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就在他难过不已的时候,突然却感觉一只温软的手在袖子下面握住了自己,抬头看去,却是扶桑看着自己,那目光既有鼓励,又有担心。燕飞飞被他这么一看,心里顿时又有了几分清明,想着眼前还有许多事要吩咐,于是便又勉强打起了精神。
此时,叶青云见事情已毕,又见燕飞飞身子不好,便嘱咐了众人几句,就告辞。扶桑见燕飞飞不舒服,便带着怜月和牡丹将他送了出去。临上车时,叶青云不由拉了扶桑的手笑道:“我早就听说妹妹在外头有一个极能干的男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只是可惜你现在还没进门,不然能帮殿下好些忙呢。”
扶桑见叶青云为人爽快,又不介意自己以前的身份,感觉很是投缘,便也拉着他的手多说了几句话,这才看着这位大公子上车走了。
回到府里,扶桑见燕飞飞心神不定,任倾情又病着,于是便帮着怜月将一应的大小事打理了一番。扶着燕飞飞去休息了后,便又和怜月、初雪去任倾情房里探望。
这时,大夫早已经来过了,绿竹一见自己的主子关了一晚上就病成这样,便坐在床前垂泪。此时见扶桑和怜月、初雪来了,又忙抹了抹了小脸站起来。
任倾情这会儿已经吃了药,小脸苍白在躲在床上。怜月见了便忍着泪上前问候,初雪也在后站着擦眼睛。
任倾情握着怜月的手,一杏眼却看向扶桑,半天才瘪着小嘴儿颤声道:“扶桑哥哥……倾情以前对不起你……”说着,大滴的眼泪便顺着男人的小脸儿纷纷流了下来。
扶桑没想到任倾情突然对自己说这话,想起以前两个人见面时的情形,男人也不由心酸起来,可脸上却只管勉强笑道:“说什么对不起,扶桑只做了应该做的,任公子千万别多想……”
任倾情听了这话,心里不由更加愧疚,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他知道今天这事儿若是没有燕飞飞和扶桑,自己只怕已经死了,以前只以为他们抢了自己的爱人,所以处处针对人家,可不想关键时候却是这两个人替自己申了冤,回想自己以前的行为,任倾情真是羞愧难当。
扶桑见任倾情这样傲气的人现在居然向自己低头,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在青楼里的时候看惯了男人间的明争暗斗,可偏偏像现在这样的兄弟温情却从来没体会到,这两天在叶府,不但处理了案子,倒还让他体会到了从来没有感受到的情感。
想到这儿,扶桑的心里也不由暖了起来,看着床上的任倾情,还有一旁的怜月和初雪,再想想对自己真心相待的燕飞飞,扶桑只觉得自己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