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比遇上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人更头大?
有。
那就是遇上两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家伙。
无情叹气:“我知道你。”
罗喝问奇道:“你知道我什么?”
无情道,“你叫罗白乃。”
罗喝向怔了一怔:“你也知道我?”
然后又眉开眼笑,“我就那么出名?”
无情道:“我知道是因为你曾经给温柔女侠自劫法场时顺便把你也救了,王小石在逃亡的时候一时不察也把你带着走,你却因此成了名,人人都知道王小石逃亡的时候有个‘鸳鸯蝴蝶派’的罗白乃跟在身边。”
罗白乃顿觉脸上无光。
无情反问:“你几时搞上那么一大堆外号什么来的?”
罗白乃一双大眼睛眨了眨,怪不好意思的说:“那是江湖上的同道、武林中的朋友,硬要往我头上套的花名,盛事难却,又不想有所得罪,只好照单全收了。”
无情道,“你真谦虚。”
罗白乃突然记起:“吹!闲话少说──你到底是不是王飞!?”
习玫红忍不住插嘴:”你不知道他是谁,又如何当‘天下第一捕快’?”
罗白乃马上顿悟:“难道他是‘天下第二捕快’?”
习玫红摇摇首:“差一点。”
罗白乃本来想发火,一见习玫红美不胜收,他自己就心乱得不能收拾,再加上习玫红呵气若兰,他便觉得她的灿烂里有着他的寂寞。
他长得不高,可是,正好她也不算高挑,看到她柔柔的站着,他的肩仿佛己发出了邀她枕靠的传书。
他乐意猜估她所设的谜,于是异想天开:“他莫不是‘天下第一逃犯’!?”
“呵!我去你龟孙子!”习玫红笑骂道:“他是方今圣上御封浩告天下‘四大名捕’之首——盛崖余,也就是无情大捕头!你连他都不知道,你的‘天下第一捕快’打从哪儿闪出来的!?”
罗白乃这才弄清楚。
这才搞明白。
原来在他面前的就是:
——四大名捕的大师兄。
无情!
既是“天下四大名捕之首”,那么说,“天下第一捕快…之称号,无情也是当之无愧的。
可是他呢?
──他是谁封的?
罗白乃的脸色变了。
变得很快——
他的武功可能没那么快,他的招式也可能没那么快,但若论此际他应变之快,只怕在场的,谁也不如他。
“嘿,你是……是你!”罗臼乃马上热烈招呼,要不是无情容色冷峻,早拒之于七尺之外,他简直会作热烈拥抱,尽管如此,他仍殷勤的伸手哈腰,为无情身上的仆仆风尘勤快抹拭,笑逐颜开,极尽婢膝奴颜之态,“唆,我一早就知道是大捕头你!与众不同,不同凡响,你不是无情,谁是无情,无情果然是无情……”老鱼在旁听了,忍不住咕峨了一句:“真像!”
小余问:“像什么?”
老鱼说:“像古大侠说的话。”
在旁的何梵听不明白:“古大侠?”
“古欢古大侠。”老鱼答,“他是个在武林中很有地位的名宿,夸人的时候,喜用‘某某果然就是某某……’句,这变成他的招牌说法了。”
“他说他的。”何梵道:“我家公子可不喜欢。”
果然,无情无动于衷,只冷冷的问:“你的天下第一名捕,是谁封的?”
罗白乃用上唇压住了下唇,“我……是我自己封的。”
无情道:“哦?”
罗白乃突然感情冲动了起来,“我想当捕快,锄强扶弱,除暴安良,为天下苍生做些有意义的事……”他热情澎湃的说:“王小石感化了我,也感动了我,我要当个为万民百姓造福的执法差役!”
他热烈得几乎要去拉无情的手——
无情那白生生的、很秀气的。像女儿家的手!
无情却缩了手。
──他只有一双子,他可不想让人抓住他的手不放。
“你只是想当名捕吧?”
“这个……”罗白乃居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若行有余地,功大劳大,一旦出起名来也是没办法的事……嘻嘻,这个,我就却之不恭了。”
老鱼老声老气的说:“到底,你当捕头是为了求名吧?”
罗白乃涎着脸道:“可不是吗?这世间能人这么多,要出名可真不易!”
“要出名,也不难。真有才者,到底纸包不住火,布裹不住锥。”无情冷冷的加了一句:“你若真当捕快,真的要为百姓执法除害为快才好,应以大魄力绳豪猾、抚鳏寡。为地方做善事才行,不要残民以快才是!”
“是是是……”罗白乃一听,眼睛发亮,简直要感激流涕了:“听大捕头的意思是……有意栽培了?谢谢栽培。多谢栽培……扶植之恩,永世不忘……”“慢。”无情问,“你现在已真的当捕快了?在哪里挂班?
何处供职?职守为啥?”
“我我我……”罗白乃把胸膛一挺。他原是个眉清目秀。
人见人爱的小伙子,而今一旦庄重起来,也颇有几分英气、气概:“我就在永兴路貌州霹雳县金宝乡味螺镇当皂快后补。”
“什……么?”这回连无情一时也记不下来:“兢州路霹雳……那个金主……什么镇吓?”
罗白乃雄赳赳的道:“报告大铺头:是霹雳县金宝乡味螺镇……大爷!”
无情抬头问老鱼:“这是哪里?”
老鱼茫然,望向小余。
罗白乃忙补充道:“这地方虽然小,藉藉无名……但,却出过名人。”
小余问,“谁?”
罗白乃十分自豪:“是王小石。”
“哦。”无情嘴角这才似有了一点笑意——他一向很少笑,很冷,很酷,所以有了一点笑意的时候,最是好看。
“这下可好了,我们谁都不是王飞。”
其实大家大抵都知晓:四大名捕笑起来的时候,各有不同的风味。
无情平时很冷酷,其实眉头常蹩,有点郁郁。他少有大笑,就是嘴角稍牵出一点笑意,也像万里冰封一点春,足以令人怦然心动。
铁手为人较宽厚。温和。端正,有点严肃,能克己自律,责任感很重。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像千年神木风吹叶动,自蕴一股勃勃生机,让人觉得开朗、有信心。且生无事不可解决之感。
追命年纪较大,饱历世故,较为沧桑。他总是个笑看风云的人物,一切都以游戏人间。佰笑怒骂行天下,以棺皮笑脸、醉看世问去走江湖,他的笑就是他的狂歇,他的哭,也是他的苍凉与无奈。他的笑有一切江湖人的迷和悟。
冷血年青而激烈,遇强愈强,见敌杀敌,越战越勇,以恶斗恶,遇挫不折,遏悲不伤,其实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性情中人,平素杀气腾腾,虎虎来风,一旦笑起来,便真让人开心,如风吹花开,日出夜落,一个斗士因一个笑容而变成了一个孩子。
“我们谁都不是王飞。”习玫红问,“那么,谁才是王飞呢?”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然后聂青忽然青着脸向罗白乃问了一句:
“你这小差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罗白乃反问他,“你又是谁?”
聂青给他气得鼻子又绿了,习玫红却反问无情:“你怎么这时候才来?”
罗白乃忽然凑过去侧着脸仔细端详习玫红,道,“张开口。”
习玫红不解:“嗯?”
罗白乃又趋前一些:“打开嘴巴,让我看着你的舌根。”
习玫红大恼:“什么!”一巴掌就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罗白乃挨了一记耳光,抚着脸呆在那儿。
屋里最漂亮的一个女人间:“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老鱼则一句反弹了过去:“你们又是谁?为啥喊救命?”
习玫红懊恼未消,乾指向罗白乃:“你为何要看我的舌头!”
无情发现在场的人,每个人都有疑问,每个人都有来历,而且每个人都在疑神疑鬼,所以说:
“我看,大家都得要先走进去。坐下来。喝杯茶。吃个包子,然后都要交换一下消息,交待一下大家来到这里的原因。”
然后他问:“好不好?”
——他很少问人“好不好”,但屋里的女性多,他总得要客气一下。
不料,第一个响应的就是罗白乃。
“好!好呀!好极了!”
他只差些没举脚赞成。
然后,他迅快打点,说直接点,就是只搬凳椅给无情坐;别人,他可不管。
他简直“取代”了三剑一刀憧的“职责”。
一刀三剑懂都盯着他。
可是他一点也感觉不到。
他可不在乎。
老鱼、小余也狠狠的盯着他。
他仍然笑嘻嘻的:
他对一个人能吸走十二只目光仿佛还感到很满意。
聂青也盯着人。
但不是向罗白乃。
而是向习玫红:
仿佛她是花。
——而他是蜜蜂。
好像她是肉。
──而他是苍蝇。
无情也在看人。
他不是盯着罗白乃,也不是留意习玫红。
他看的是客栈里的人:
这客栈很奇怪:破不为怪、细不为怪、烂下为怪、脏不为怪──怪的是这荒山野岭的驿栈里却有很多个女人。
——而且这些女人大都长得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