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洁心情复杂,一路低着头回到客栈。
谁知刚进客栈门,迎面就看见几个伙计白着脸忙来忙去,似乎在收拾东西。她正要上前问话,孰料那几个伙计见到她,竟像见了鬼一样,都面露惊慌恐惧之色,转身就跑了。
我有这么可怕么?张洁有些莫名其妙。她边想边笑,走进院子,一抬眼,她立刻愣住——
院中一片狼籍,似发生过打斗。
地上赫然有两处黑色的血。
“黑风哥哥!”她忽然反应过来,大声呼叫,“凌易!”
没有人回答。
院子里的客人似乎全都跑光了,更显空空落落,寂寥无比。
“黑风哥哥!”她飞快的奔向他的房间,猛地推开门。
门里,空无一人。
她脑中一片空白,出事了!他——
不祥的预感浮上,她立刻出门跑到了街上,却又呆住——他和凌易到底去哪里了?她回头找那些伙计,那些伙计却已踪影不见。
怎么办?她呆在那里。
就在这时,几匹快马奔来……
马上几个人竟有些熟悉,她立刻缩回门里,定睛一看:当先赫然是江舞,后面也跟着几个人,正是曹让他们。
他们还是追来了!
张洁心中更担心,黑风必定是发现了,如今他受了伤,一定凶多吉少。
江舞他们正巧在客栈门外勒住了马。
“江公子,可是现在就去?”
“自然!”江舞咬牙切齿道,“原来我前晚见到是真的,那魔头已被五叔他们追上,各位要等请便,我却等不得。”
“那前日那个是谁?”一人不解。
“我们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
有人疑惑:“晋阳那个——”
“管那许多!这个必是真的,错不了,再不去只怕就来不及了!”
张洁有些诧异,原来这么多人冒充黑风,晋阳那个到底是谁呢?
她来不及细想。
“可那魔头的武功谁人不知,凭他们几个怎会困得住?”一人还是有些怀疑。
“这……”江舞一愣,有些迟疑,“他们发现他时,他已受了重伤。”
“哦?”曹让忽然大笑,笑声满是悲愤,“老天有眼!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玉剑门的仇终于得报了!”
话未说完,他便迫不及待纵身一跃,几个起落人已消失。
江舞他们随即也丢下马,纵身不见。
看着他们飞掠的影子,张洁心中更凉。黑风的伤势已然恶化,似已不能动真气,如今这么多高手全去了,他……
她不再多想,立刻出门朝旁边山上奔去……
山路崎岖陡峭,满是荒草,她不会武功走起来分外艰难。可她却依然连爬带跑,努力镇定,好让自己快点。
不多久,她已登上山颠。
他怎么样了?千万别……
她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从未有过的恐惧。左边方向,隐隐有刀剑交击声与惊呼声传来,她立刻跑过去。
悬崖,深深不见底。
“黑风,你也知道什么叫报应了吧,哈哈……”一个疯狂的声音。正是曹让。
三四十人围成圈,另有几人围着浑身是血的凌易苦战。
“我们差点就中了你的调虎离山之计,若非有人冒充你,我们也待不到今日,苍天有眼!”长孙成愤愤的声音。
“你还能逃到哪里去!”亦有人附和……
狰狞的面具上,寒星般的双目一闪,现出妖异的红色。
“逃?”他淡淡道,“我从没想过逃!”
顿时,那寒气又隐隐散开,众人皆往后退了退,惟有江舞与曹让依然挺立不动。
江舞惨笑道:“别人怕你,我不怕!盈盈的仇我今日必定要报!”
曹让亦咬牙:“我玉剑门上下一百多条命已去,再多我一个又如何,我今日不手刃你这魔头,誓不为人!你拿命来吧!”
他看了二人一眼:“不错,我作恶多端,杀人无数,玉剑门,云家堡,百毒山庄全是我下令所灭,只可惜没将你们全杀死!”
云台一战的人皆有些赧然,当日他幸好没有趁机下手杀他们,否则他们安有命在。
“对你这魔头来说,一条人命算什么,”曹让白着脸冷笑,“你这一路杀了多少无辜百姓,真是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不错!”有人附和。
寒星般的双目露出不屑之色,他并不分辨,依然淡淡道:“要报仇过来便是!”
众人蠢蠢欲动,却并无一人敢过去。
“好!”却是江舞拔出宝剑,把剑鞘一丢,疯狂笑道:“让我来,你尽管将我们全杀了!”
那边凌易立刻一个翻身,回到黑风身边:“属下来!”
黑风伸手推开他,挺身而立,他深吸了口气,缓缓抬起左掌,掌心赫然又是一片鲜血。
“黑血掌!”众人大惊。
“教主!”凌易那麻木的脸终于变色,他知道黑风只是强提真气,更加速了体内阳火的反噬。
江舞却一动不动,迎着他,目光怨恨。
“不!”一个白衣女子飞快的拨开众人,扑上去抱住他,“不要了。”
众人皆愣住,他们都全神贯注对付黑风,并不曾留意,如今见有个女子忽然跑过去抱住他,更吃惊不已……
“小洁!”江舞失声。
“张姑娘!”长孙成却是认识,不由也惊叫起来。
曹让眉头皱起。
黑风却微微笑了,手放下,又吐出一口黑血。
“黑风哥哥,”张洁惊慌地擦着他唇边的血迹,见他唇色煞白泛青更添病色,也不顾许多人在旁边,竟哭起来。
“这女的是谁?”有人开口不满。
“不管她,这魔头已是强弩之末!”
立刻人人皆想上前。
凌易已几处受伤,却依然横剑而立。
张洁立刻挡在黑风面前:“不!”
“小洁,你让开!”江舞既伤心又气愤,目中一片红丝。
曹让怒道:“你这丫头,好歹不分,他恶贯满盈,今日该当有此报应!”
“张姑娘,你……”长孙成似有不忍。
看着愤怒的众人,她垂下头。
“我……”
江舞盯着她,一字字咬牙道:“你让是不让!”
“不!”她眼含泪花,依然张开手臂挡在他前面,“他是为了救我受伤的,求求你,江舞,你不要……”
难怪他无故伤重于此,竟是为了她!
不单江舞,众人也愣住。
“求求你们,不要……”张洁满脸是泪,语无伦次,“彭城那些人真不是他杀的,是谢小玉冒充他,他不会再杀人了。”
“求他们?”凌易那麻木的脸上露出不屑之色。
“不是他杀的?”曹让冷笑,“谢小玉是谁?你这丫头为袒护这魔头,竟然胡编乱造,善恶不明,糊涂至此!”
果然。
“那些无辜的人都白白死了不成?”有人附和。
曹让怨毒地瞪着他们,一字字道:“今日不将他碎尸万断,难解我等心头之恨!黑风,你今日还要躲在女人后面?”
寒光一掠,众人又沉默。
他看了张洁半晌,将她一推:“你快走!”
“不!”她立刻又拉住他的手臂不放。
江舞茫然地望着她:“小洁……”
一阵沉默,又有人嚷:“她是这魔头身边的人,江二公子,你莫非信了不成!”
“姑娘,你就别管了,莫要断送了性命。”
“跟着他的也不是什么好货,红颜祸水,大家莫要相信她,一起杀了!”
立刻,摄人的寒气迅速迫散开,冷笑声响起:“那就试试,看谁能杀她!”
有人退了一步。
“不……”她紧紧抱住他的手,“不要!”
随即她又扭头看着众人,目中满是哀求之色:“他本来什么都不知道,是你们把他逼成了这样,求求你们,不要再逼他了。”
当日在云台的众人面上皆有些黯然,他的确很无辜。
然而更多人却并不知情,议论纷纷。
不知谁一声大喝:“他无辜?叫人笑死!这一路他连那些百姓都杀,根本已没有人性,休要听她胡言乱语!”
闻言,不少人皆拔刀剑在手,就要纵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