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飒飒声里,灵钟的声音不再清晰,南华遇上罕见的雷雨天气,雷鸣电闪,大雨滂沱,冲洗着十二峰,却始终到不了通天门。
雨被无形屏障阻隔在外,通天门石台上,中间坐着请来作见证的长生宫明宫主,南华掌教虞度坐在左手边第一位,几位尊者依次过去,最后是慕玉陪座,秦珂佩剑而立。青华宫这边,卓昊因代父亲而来,坐在明宫主右边第一位,第二位便是夫人闵素秋,再过去是青华两位长老仙尊,石台底下,数千弟子屏息而立。
虞度与明宫主解释两句,又叹息一番,在场几乎所有眼睛都看着洛音凡,见他端坐不语,谁也不好先开口。
卓昊手里换了柄新扇子,左右看看,道:“时候差不多了,还是尽快了结吧。”
“也罢,现就将这孽障交与少宫主发落。”虞度点头,看了眼闵云中。
闵云中立即下令:“带那孽障上来!”
须臾,两名女弟子带重紫驾云而至。
不再受刑,重紫精神略有好转,已能自己走动,只是颜色憔悴,瘦得可怜,虽然术法被封,但为了对青华表示诚意,依旧给她手脚上了仙枷。
至刑台前,她默默跪下。
虞度有惭愧之色:“发生这等事,南华无颜见卓宫主,如今孽障已带到,任凭少宫主处置。”
卓昊收起折扇搁至面前几上,平静地打量刑台上的少女。
容颜虽改,却照样的傻,竟不知开口申辩,还是果真与她有关?
“你有何话说?”
重紫垂首摇头。
闵云中暗暗松了口气,松开握着浮屠节的手,照他的主意,倘若这孽障果真当众说出不合适的话,是顾不得什么的,先解决了再说:“人就在这里,少宫主何必多问,行刑便是。”
“姑姑死得蹊跷,我受父亲之命而来,不该问个明白么?”卓昊皱眉,眼睛看着他的手,“莫非闵仙尊不想让我知道?”
傻子都听得出这话不单纯,闵云中一张老脸顿时变得铁青。
闵素秋先怒:“你对堂祖父出言不逊,是什么意思!”
卓昊脸一沉:“我代父亲而来,这里并没什么堂祖父,如今掌教仙尊都在,岂有你一个女人说话的地方,叫人笑我青华门风,还不给我闭嘴!”
闵素秋涨红脸:“你!”
最疼爱的侄孙女受气,闵云中待要发作,又恐惹得他夫妻关系更加恶化,无奈之下只得叹了口气,抬手制止闵素秋,冷笑道:“我堂堂南华督教,平生磊落,还怕了晚辈不成,少宫主要问什么,尽管问。”
“如此,甚好,”卓昊直了身,看重紫,“你为何要害人?”
重紫摇头。
“是你杀了她。”
“我不知道。”
卓昊离开座位,走到她面前,拿扇柄托起她的下巴,轻佻的动作引得众人纷纷摇头,这位少宫主名不虚传,风流本性难改。
重紫也意外,当然众目睽睽之下,用不着担心他会做什么出格的事,遂低声劝道:“重紫乃将死之人无妨,少宫主却是代令尊而来,身份不同,如今一言一行都关系到青华宫,理当谨慎些,以免招人闲话。”
“难得你肯为我着想一回,”卓昊剑眉微扬,有一丝嘲弄之色,“死的是我姑姑,我理应找真凶报仇,究竟是不是你?”
重紫立即望向秦珂,迟疑。
虞度忽然开口,语气温和不失严厉:“你师父苦心栽培你多年,纵然你犯下大罪,他也并未将你逐出师门,你若良知未泯,就要仔细回话,不可妄言,辱没师门。”
重紫心中一凛:“掌教放心,重紫明白。”接着,她镇定地转向卓昊:“重紫无话可说,但凭少宫主处置。”
卓昊不语。
果然还是那样,为个师门就可以忍受一切委屈,怎会狠心杀人?
闵素秋见状,暗暗捏紧双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因为丈夫的缘故,她对前一个重紫痛恨至极,对这一个长得更漂亮的自然无好感,于是忍了气,朝旁边两位青华长老使眼色。
两位长老也觉得自家少宫主丢脸,互视一眼,其中一位咳嗽了声,道:“她既已认罪,少宫主何须再问,不如快些处置吧。”
闵素秋亦柔声劝道:“你是心软,怕她冤枉,但她自己都无话可说了,想是不假,何不尽快料理完此事,你我也好回去禀报父亲。”
卓昊点头,后退几步:“也罢。”
闵素秋立即转向另一位长老:“就请长老代为行刑吧。”
那长老起身离座,走到邢台前,拔剑。
卓昊转脸看座上洛音凡,见他依旧纹丝不动,神色淡然,不由笑了笑,回身用扇柄将拔出一半的剑推回鞘内:“还是由我动手最妥,退下吧。”
长老依言退回座中,地上重紫却忽然道:“少宫主可否稍等片刻,重紫还有两句话说。”
卓昊示意她讲。
“求师父回紫竹峰。”重紫叩首,伏地。
五年呵护,五年教导,师姐之死已让他内疚至今,她又怎能再让他亲眼看这一幕?对他,对她,都太残忍。
经她一提,明宫主连忙也转脸劝道:“尊者是不是先……回避?”
洛音凡不答,亦不动,用行为表了态。
虞度叹道:“行刑吧。”
“尊者收的好徒弟。”卓昊笑着后退两步,抬左手。
海之焰,青华杀招,漫天细小蓝光撒下,在场众人却感觉不到半点杀气,美丽,伤心,如暮春时节纷飞零落的柳絮,又如夏夜里即将消逝的萤火虫。
仙枷脱落,浑身剧痛,重紫终于趁机抬脸望了眼座中人。
黑眸无悲无喜,淡漠的神情,就像初次见她时一样。
但她不会被骗,他肯定失望,也伤心。为卓云姬之死伤心,那是他喜欢的仙子,无辜命丧南华;至于她这个徒弟,他应该是失望又气愤,或许,会有一点伤心,他曾经那样疼爱她,如今却要眼睁睁看她被处死。
她不怕死,只是有点不甘,卓云姬之死,她连一个确切的答案也给不了他,他肯定也很想知道。
幸好,能够这样美丽地死去,不至太难看,重紫转脸望卓昊,想要谢他,视线所及,却只见他满眼落寞的笑。
只一瞬,美丽的一瞬。
蓝光散尽,刑台死寂。
少女歪倒在台上,极度虚弱,元神迟迟未散。底下众弟子犹在发愣,旁边秦珂已面露感激之色,握着八荒剑的手逐渐放松。
察觉不对,两名长老试探:“少宫主?”
卓昊没有回答,眼睛看着地上人。
魂魄有损,几欲昏死,可这明显不是预料中的结果,重紫惊讶,费力地抬脸望他。
“青华已处置过了,”他不再看她了,移开视线,轻拂衣袖,“余下的,就交与重华尊者吧。”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包括作证的长生宫明宫主,都再次呆住。
闵素秋倏地站起来,厉声:“你糊涂了么!那是你亲姑姑,回去如何与父亲交代!”
折扇展开,卓昊竟再也不理会众人,大步走下阶,朝山下而去。
一道萧条背影,隐没在外面狂风暴雨中。
身后是纷纷议论声。
长辈丧命,他却如此草率了结,轻易放过凶手,未免太混帐,不过更多人以为,他这么做,其实是在卖洛音凡的面子,虽然这女孩子名义上是南华弟子,比起两派交情来说不足为惜,但那毕竟是洛音凡的徒弟,而且人人都知道他对这徒弟曾经有多重视多爱护,主动交出来处置,必是不得已。
卓昊留情,闵素秋越发认定他二人有不可告人之事,恨得咬牙,待要再说什么,无意间对上洛音凡的视线,黑眸平静无波,仿佛洞悉一切,看得她心头发凉,忙闭了嘴,又惦记卓昊,怕他去找织姬那些女人,于是匆匆与闵云中道别就追上去了。
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虞度与闵云中等都有些措手不及。
明宫主轻咳了声,道:“既然青华已处置过,少宫主又将她交与尊者,如此,还是由尊者带回去吧。”
这句“带回去”说得极巧妙,众人都看洛音凡。
闵云中立即道:“青华放过她,是卓宫主慈悲,这孽障到底是南华罪徒,祖师教规在上,死罪虽免,但就这么让她回紫竹峰,定难服众!”
她既有那样的心思,的确是不能继续留在紫竹峰了,虞度看着洛音凡,意味深长:“师弟。”
“送回仙狱。”洛音凡起身.
再次被丢进黑暗的仙狱,重紫伤重昏迷,幸亏有秦珂燕真珠等人送来的药,连躺了两个月才逐渐好转,这期间慕玉没来,后来才听说闵云中不许他探望,反倒是秦珂得以允许,其实也是闵云中对重紫还留有一分欣赏的缘故,只当她年轻,一时糊涂才生妄念,见秦珂待她格外不同,便借此机会,有心想要让她移情改过,也算是惜才之意。
重紫当然不知道这些,以为那日刑台死里逃生,必是秦珂求情了,想他生性骄傲,头一次这么拉下脸求人,重紫越发不安和惭愧。
至于卓昊,自己跟他只见过几面而已,为什么他会有那样的眼神,恐怕也是因为师姐的缘故,倘若师姐喜欢的是他,其实会幸福的吧?
可惜,被那样一个人宠过护过的女孩子,又怎会喜欢别人?
师姐喜欢谁,阴水仙那番话是真的。
重紫倚着墙出神。
事情过去,仙狱看守没有先前那么严了,加上她术法受制,不用担心逃跑,再有秦珂说情,困仙的铁栏也被撤去,尽管这点自由仍然很有限。
耳畔响起脚步声,须臾,有人顺着石级走下来。
看清是谁,重紫也猜到她来做什么,不过面上礼节要做到,遂起身叫了声“师姐”。
“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伤好了么?”司马妙元假意关切两句,又望望四周,抱怨,“师妹受了重伤,怎能住这种地方,尊者也太狠心了。”
她原本就是来看笑话的,重紫冷眼不搭理。
司马妙元上前拉住她的手臂,叹气:“当日师妹拜入紫竹峰,又得尊者看重,多少人羡慕,谁料到会出这种事呢!”
手腕剧痛,全身筋脉奇烫,似要爆裂,难受至极,重紫心知她在使阴招,无奈术法受制,反抗不得,只得咬紧牙关不吭声。
司马妙元斜眸:“师妹在发热?”
额上满是冷汗,重紫极力忍受,口里淡淡道:“多谢师姐赐教,只是将来掌教发落,必会提我问话,那时我若又添新伤,恐怕不好回呢。”
司马妙元也不屑再装了:“犯了这样的大罪,你当尊者还会护着你?真那么看重,他老人家就不会将你交给青华处置了,现在你是死是活,也没人会管,拿什么跟我比?”话虽如此,到底还是放开了她。
重紫后退几步,扶着墙站稳:“师姐是人间公主,身份尊贵,重紫如何敢比?师姐的教训,重紫记住就是了。”
司马妙元轻蔑道:“啊,我忘记告诉你了,你过几天就要被遣送去昆仑冰牢。”
重紫果然听得愣住。
冰牢?关押十恶不赦之徒和魔王的地方?
“下这道命令的不是掌教,正是尊者,”司马妙元一阵快意,“原本掌教与闵仙尊还替你求情,是尊者坚持要送你去的。”
见重紫没有反应,她正要再说,忽然身后传来秦珂的声音:“妙元?”
“秦师兄。”司马妙元连忙换了笑脸,过去作礼。
秦珂点了下头。
知道他是来看重紫,司马妙元更加嫉恨,怪不得这臭丫头落到现在的境地还敢嘴硬,原来是仗着他!因不知他有没有听到方才那番话,她连忙笑道:“听说尊者要送师妹去昆仑,我怕师妹伤心,所以来劝劝。”
秦珂仍没表示。
司马妙元更觉心虚,再说两句便出去了.
秦珂这才走到重紫面前,拉起她查看伤势:“她是这样,不必理会,师父与闵仙尊都在替你求情,事情尚有转机。”
重紫摇头,无力地伏在他怀里。
遣送昆仑,她不敢有意见。云仙子的死,她虽然不清楚和自己有没有关系,但嫉妒之心引出心魔是肯定的,她没脸见师父,她害死了他喜欢的人,他有理由怪她罚她,只不过,去了传说中那个可怕的地方,她将再也见不到他,再也见不到这些人了。
秦珂轻轻拍她的背,半晌低声道:“早知如此,我收你为徒。”
有这句话,还奢求什么?重紫眼眶微红:“师兄待我这么好,是因为师姐吗?”
这段日子的陪伴照看,不知何时开始,他待她好得远远超出了寻常师兄妹的程度,但与恋人又有距离,重紫多少也猜出他的心结。
秦珂沉默片刻,道:“因为她,也因为你。”
重紫紧张:“如果云仙子真是我杀的,师兄还会这样对我吗?”
“你不想杀她。”
“不想。”
“果真是你无意识动的手,那就赎罪,”握着她的手忽然收紧,秦珂看着她的眼睛,“重紫,掌教他们如今还是看重你的,会替你说情,但尊者那边……你要作好准备,不论发生什么,都应该坚持下去,不能轻易低头放弃,就算去了冰牢,也要忍耐,师兄迟早会想办法接你出来,知道么。”
平静的声音,是最坚定的承诺。
重紫鼻子一酸:“师兄为什么这样信我?”
“你不明白,”秦珂道,“这种事不只你一个人遇上,我保护不了她,如今不能再让你走她的路。”
重紫有一丝不祥的预感:“难道师姐也是……”
“你师姐,本是个大胆又聪明的女孩子,可惜她太重感情,太相信尊者,以至忘记了最初的坚强,甚至忘记自己,”秦珂停了停,道,“你现在也看见了,尊者没你想的那么……”
重紫立即打断他:“不,这次不关师父的事!”
那种情形下,谁都会怀疑她,虽然也伤心他那么快就放弃,将她交出去,但如果她能坚定地开口叫冤枉,他必定会彻查的吧,问题出在她自己,这是她该受的惩罚。
秦珂没说什么。
是真的像,一样的善良,到这种地步也不会恨。
沉默片刻,他双手扶着她的肩:“不论如何,你要明白,一个人倘若连自己都不想保护自己,又怎能指望他人来帮你?”
重紫垂首,迟迟不能言。
她当然明白,如果这件事牵扯的是别人,绝不会令她轻易放弃申辩,可是现在,她最想保护的已经不是自己。
心魔,还有那些话,说出去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堂堂重华尊者被徒弟爱上,后果不是她承受得起的,她的坚强,注定要在他面前低头.
秦珂离开没多久,燕真珠就来了,带了许多药不说,居然还搬了张小木榻,还有块漂亮的火鸦毛和天鹅毛编织的毯子。
重紫笑起来:“真珠姐姐要搬来陪我住么。”
“你泡过四海水,现在又有伤,不能再受凉了,”燕真珠铺好毯子,拉着她坐下来,递给她一个玉瓶,“这是首座给你的药。”
重紫忙道:“我的伤差不多好了,姐姐叫慕师叔别担心。”
燕真珠道:“你还需要什么,我下次带进来。”
重紫小声道:“我可能住不了多久,趁眼下还在南华,姐姐有空多看看我就很好。”
遣送昆仑的事上上下下都在传,燕真珠自然也听说了,闻言伸臂搂住她:“事情还没定,你别急。”
重紫勉强笑道:“我没事的,掌教他们既肯为我说好话,就不会让我吃太多苦,说不定冰牢里头清静正好修行,过个几年他们就放我出来了。”
“事情没那么坏,”燕真珠拍她的脸,笑道,“你秦师兄怎么舍得让你去那种地方,他已经求过掌教,如今掌教与闵仙尊都在替你说情,虽然你是尊者的徒弟没错,可在南华,掌教说话是有分量的,尊者很可能会松口。”
原来掌教插手,也有秦珂求情的缘故,他还为自己做了多少?重紫掰着手指,心头有暖意化开。
燕真珠想到什么:“听说方才司马妙元来过,是她告诉你的吧,别理她!”
重紫将经过说了一遍。
听到司马妙元使阴招,燕真珠大怒,倏地站起身:“太过分了!我去……”
重紫连忙阻止:“算了,我又没受伤,无凭无据,闹出去掌教他们顶多责罚两句,司马妙元心窄,姐姐却一向不拘小节,叫她记恨上姐姐,没事寻点把柄出来,姐姐只会吃亏。”
“这种时候你还……”燕真珠叹气。
“早知道她是这样忘恩负义,我当初在洛河也不救她了,”重紫拉着她重新坐下,“现在不是时候,等出去了我才不怕她,姐姐何必气这个。”
燕真珠沉默许久,移开视线:“你……不怪我?”
重紫明白她内疚什么:“那晚该当要出事,又不能怪姐姐,姐姐难道天天守着我不成,何况有心魔在,迟早……”停住。
“心魔?”燕真珠看她。
重紫咬了咬唇,忽然扑在她怀里低声哭起来:“姐姐,我不怕去冰牢,我只怕云仙子真是我杀的,师父喜欢她,我……有心魔……”
“虫子!”燕真珠欲言又止.
秦珂自仙狱出来,径直去了闵云中处,再去主峰见过虞度,然后才回玉晨峰,还未走到门口,远远就看见外面石桌旁坐着一人,一手执酒壶,一手扶酒杯,自斟自饮。
见他回来,那人侧脸笑道:“这流霞酒只有仙门大会才有,你敢私藏。”
秦珂微微抿嘴,走过去坐下:“卓师兄又藏了几壶?”
“不多,也就两缸,”卓昊举杯一饮而尽,“偷酒的神仙自古就有,岂止你我,当时连昆仑君那样的人也藏了两壶。”
秦珂道:“偷了两缸,他们竟没察觉?”
卓昊取过折扇打开:“我从三百缸里匀了两缸出来,然后倒了琼香进去混着,他们如何能察觉,仙门大会上喝的,都是掺了琼香的流霞。”
秦珂失笑:“你很惯于做这种事。”
“守仙门守人间,需你们去,品酒,需我这样的人来,”卓昊说完又饮了一杯,“纯正的流霞一旦掺了琼香,果然味道也不似先前了。”
一杯接一杯,眼中杯中都光华闪烁。
秦珂有点吃惊:“你……”
“我教你怎么认流霞,”那点光华迅速消失,卓昊摇摇酒壶,再也倒不出一滴,于是将空壶在他面前晃了晃,“真正的流霞酒,是苦的,只要你接连饮上三百杯,就能察觉了。”
秦珂皱眉:“果真?”
卓昊丢下酒壶:“假的。”
秦珂没有笑,反而面露歉意:“多谢。”
“你可以当作我是在卖你的面子,”卓昊笑了声,“白赚个人情,我会觉得愧对你。”
秦珂沉默片刻,问:“你为何放过她?”
“我放过她,她也会被送去冰牢不是么,”卓昊没有回答,移开话题,“我要去西天佛门一趟。”
秦珂愣了下,沉声:“你……”
卓昊忍笑:“我这样的人像要当和尚的?不过是有事求佛祖而已。”
秦珂道:“令尊可知道此事?”
“我来你这里,就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卓昊站起身,“酒喝完了,我也该走了。”
秦珂跟着起身:“此去西天,路途遥远,我送你一程。”
卓昊拿扇柄拦住他:“我劝你还是留下来,否则再出事,连我也救不了,实在不行,就让她去冰牢吧。”
秦珂看着他,没有多说。
一柄金黄色古剑飞来,卓昊手握折扇,踏上剑身,离去。
……
记忆里,那个小女孩和少年的故事,正变得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
“你的剑真好看。”小女孩赞叹。
“此剑名安陵。”少年不高兴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