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胜归来,天绝大师自豪不已,有意扩大宣传以提高华山派知名度,因此特地将行程放慢许多,走走停停,一直行了十来日,队伍才终于抵达华山城。
华山城作为江湖上最富裕最繁华的城池之一,其热闹程度丝毫不比少林城逊色,每年光税收就已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这也是天绝大师为何非要保住四大门派首座位置的原因。
街上颇为拥挤,虽有萧夜陪着,王晓晓却没有什么逛街的兴致,过了这么多天,妍儿的事已渐渐淡去,然而她心底始终存了个疙瘩,明知道那已经是个死人,偶尔想起来,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师兄,后山的事悬得很,我想,我们还是先不要贸然上去。”
萧夜目光一闪:“不是说有线索么?”
“是有线索,但不一定在山上,”发现说漏嘴,王晓晓赶紧辩解,“后山的土已经被人换过,现在去查,估计也和上次一样找不到什么线索,那人既然把我带到崖边,却没害我,可能就是在暗示线索在悬崖,我们不如先转到后山崖下去看看?”
人流涌来,萧夜伸臂护住她,口里沉吟:“他为何要帮我们?”
“难道后山除了凶手,还有另外一批人?”这个问题王晓晓也想不明白,“那天晚上,在暗中偷袭你的那些人用的都是武当剑法,失传已久,很明显应该是凶手派来的,可后来我们中了那个‘冷岳’的暗算昏迷过去,却并没有被丢下悬崖摔死,究竟是谁救了我们?”
萧夜皱眉不语。
王晓晓继续道:“还有上次在布庄,柳姑娘派人杀我,我们中了******,那个放出暗器救你的人又是谁?”
萧夜看看她:“我知道。”
王晓晓愣:“你?”
萧夜不再言语,拉起她就快步朝前走。
“做什么?”
“别说话。”
见他脸色不太好,王晓晓也不多问,任他拉着东窜西转,片刻工夫就匆匆走了好几家店铺,每次都只停了不到十秒钟,就又被他拉出去了。
很快,二人拐进一条小巷。
莫非是被人跟踪了?王晓晓警觉起来,看过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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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电视剧,类似的情节实在很多,正这么想着,腰间忽然一紧,萧夜已带着她掠上墙头。
半晌,巷口果然出现一个人影。
竟然是他!王晓晓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顿时张大嘴巴,几乎要叫出声来。
矮矮的个头,圆滚滚的身子,慢悠悠的步伐,一手还提着把大刀,这副模样看在别人眼里,简直是滑稽可笑至极,然而王晓晓很清楚地发现,那双小眼睛此刻正骨碌碌不停地转来转去,似乎在寻找什么。
竟然是皮俅!
正在东张西望寻找目标,面前却突然掉下来两个人,“皮球”吃了一惊,不过他反应也不慢,立即堆起笑脸:“远远瞧着像王大女侠,想不到果真是……”
“不必装了。”萧夜淡淡地打断他。
“皮球”飞快转了转眼珠,陪笑:“这不是夜公子么?”
萧夜看着他:“他派你来的?”
知道身份已被揭穿,“皮球”沉默片刻,敛起笑容,变作满脸严肃与恭敬,收起双刀冲他抱拳一礼,正色道:“小人确是奉了叶盟主之命,这六年来,一直在暗中保护公子的安全。”
“那日在布庄中迷香,是你放暗器救了我们。”
“正是,私用禁药本是死罪,那逍遥派的柳眉儿也已经被七公子处置了。”
不是送走,是处置?王晓晓心中发冷,垂首不作声。
萧夜却略略一嗤:“你倒掩饰得好。”
“皮球”愣了愣,赧然:“并非小人有意隐瞒,实在是……”
“他不让我知道。”
“不错。”
“若我猜得不错,除了你,还有两个,”萧夜冷冷地看了他半日,突然转身就走,“这几年辛苦你们,都走吧,今后不必再跟着我!”
“皮球”为难:“这……”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青年剑客,想不到还被父亲当作小孩子,日夜派人跟着守护,无论哪个男人听到这种事,自尊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吧,王晓晓想笑又不敢笑,见“皮球”难做,于是顺口解围:“他不用保护的,不如你今后就跟着我吧。”
效果一样,“皮球”大大松了口气,笑着应下。
出了巷子,萧夜自顾自朝前走,表情倒也平静无波,就是脸色不太好看,王晓晓不好多说,一语不发跟在后面。
“你还让他跟着?”恼火。
“他也难做,”王晓晓叹了口气,瞪他,“你不用我有用,你总不可能天天都在我身边吧,万一有急事,他也许能帮上忙的,像前儿那些强盗……”
他猛地顿住脚步:“强盗?”
发现说漏嘴,王晓晓赶紧作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几个小毛贼,我一剑就吓跑他们了。”
少林城再次遇劫的事,文净殷皓二人因怕藏宝图之事在师父跟前败露,一直守口如瓶,王晓晓自己也不敢提,否则哪天师兄大人兴致一发,不知道又要花多少银子去回收“藏宝图”呢,何况当时救自己的是慕容无伤,叫他听见更不太好。
第一高手的称号足够吓跑人,萧夜倒也信了,不过多少还是能听出其中吹牛的成分,嘴角微抽:“一剑就吓跑?”
“当然,是多用了几剑,”王晓晓尴尬,移开话题,“我本来也猜到有人跟着我们,可能是叶伯伯的人,只没想到会是皮球,太不可思议了,我还以为……”说到这里又停住。
“你以为是谁?”萧夜挑眉,神情缓和下来。
“没,乱猜的。”心中犹有疑惑,王晓晓随口含糊过去。
萧夜也不再问,拉起她继续朝前走。
见他心情好了不少,王晓晓抱住他的手臂:“叶伯伯这么做,也只是担心你。”
他不说话。
众人回到华山,已近七月。
催肝裂肺的《哭五更》曲调中,天绝大师领着得意高徒凯旋而归,想当初睁眼就在华山,因此王晓晓跟着马车跑步进山门,见到上下师弟师妹们列队迎接的时候,很有种回家的感觉,这趟出行只有短短两三个月,经历的事情却远比在山上时丰富,遇刺,赚钱,比武,每件都称得上是惊心动魄,今后办报纸绝对不缺写作素材,简直可以写本书了,题目就叫《第一高手是怎样炼成的》。
翩翩却没有跟上华山,原来凌夕知道她生性文静恬淡,不爱理这些江湖闲事,因此让她留在了华山城里,他的话翩翩素来是听从的,也不多问,只是叮嘱他小心。
由于萧夜的提议,凌夕与二人住在了同一个院子,如今此美男已成本届武林大会的风云人物,天绝大师动了惜才之念,有心挖“少林派”的墙角,自无不肯,直赞王晓晓魅力无双,连翩翩的人也能抢。
王晓晓倒是忙着另外一件事。
“师父喝得下这么多茶?”
“不是,这些都是今年各处新到的贡茶,小师姐爱喝什么,不妨拿些去尝尝。”
自从勇夺第一高手称号,王晓晓在派中的地位急速提升,只因有一次随口说了大胡子十九师弟是茶道高手,天绝大师当即拍板,把贡茶的差事也派给了茶房,大胡子师弟受宠若惊,更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加上王晓晓为人本就比秋仪那些女孩子更大方和气,二人很快就混熟了。
见她有兴趣,大胡子师弟指着那些茶,介绍:“这里一共十三种,都是经过下头挑选,才送来的,如今师父叫我再选两种最好的送凡城进贡,剩的就作我们日常茶水。”
王晓晓明白过来,再闲扯几句,才说出了请他帮忙的事。
“师父的字?”
“是这样,听说二十年前,师父还没生那场大病的时候,也曾写得一手好字,所以我想找几件他老人家的墨宝,拿来学习学习。”
“师父的字写得好?”大胡子师弟更惊讶。
“是啊。”王晓晓点头,面不红心不跳。
“记得师父不爱写字的,”大胡子师弟想了想,笑道,“我虽认得几个字,却也不懂什么好坏,不过小师姐放心,每次交代茶房买茶,师父都有单子,我必定替你找到。”
“那就拜托你了,”王晓晓强调,“一定要二十年前的。”
“小师姐客气,”大胡子师弟摆手,似乎想起了什么,抱过一个瓷瓶,“今年的贡茶虽好,也没什么太珍奇的,惟有这海云春难得,原产峨眉派青凤沟,我们华山派简城试种了三年,今年才头一次收成,此茶香浓味久,听说是无伤公子最爱喝的,小师姐不妨拿些去尝尝,送人也好。”
王晓晓点头笑:“那就麻烦你替我装点。”
见她答应,大胡子师弟果然拿出个瓷缸子替她装了半缸,好心提醒:“小师姐喝这些已够了,这茶好是好,却不能喝太多。”
王晓晓奇:“为什么?”
大胡子师弟笑道:“此茶最宜冷饮,香味奇佳,而且天越寒,其香愈盛,久必成瘾,普通人不知道的也无妨,遇上会品的,必不舍得放过那一丝异香,成日喝冷茶,岂不伤身?”
王晓晓呆了片刻,突然将那半缸茶叶全倒回瓷瓶:“我不要这个,换别的吧。”
大胡子师弟想了想,赞同地点头,重新抱过一个瓶子:“也好,如今天气渐渐凉快了,华山金针最是祛寒补气,小师姐不如拿些去。”
房间,萧夜与凌夕坐在椅子上,一黑一白气质各异,黑的神秘,白的清雅,互相映衬煞是好看。
王晓晓问:“你们觉得师父怎么样?”
凌夕微微一笑:“尊师看着倒并无异处,只是我瞧了这些日子,堂堂华山掌门,武功荒废还可,行事实在……”
“实在荒唐,”王晓晓打断他,试探,“你们‘少林派’的掌门怎么样?”
凌夕摇头,更觉好笑:“宫主与尊师的确不相上下,我原本也奇怪,以为她是老糊涂了,直到武林大会见到其他掌门,这才觉得事有蹊跷,怪不得江湖上人人如此,莫非所有掌门都是徒有虚名?又或者……”
他没有往下说,另外两人却已猜出了他的意思。
萧夜沉默半日,神色渐渐凝重:“我原本也怀疑过,曾向父亲提起,但父亲也并未查出什么破绽,事隔二十多年,能瞒过他老人家的耳目,在不知不觉中换掉十大门派掌门,实在不简单……”
话未说完,王晓晓突然截口道:“不对,这个师父是真正的师父,没有换掉。”
“其实我打听过,师父从上山的时候,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喜欢打滚喜欢哭闹,除了口味,其他习惯都没变,所以叶伯伯才不会怀疑,因为他本来就不太像个掌门,而且人老了,江湖又太平,武功荒废也不算证据。”
说到这里,王晓晓问凌夕:“你们宫主是不是也一样?”
凌夕默默点头。
“不只他,少林派和其他几大门派的掌门怕都是这样的,”王晓晓解释,“师父一直喝凡城玉井,但后来前掌门盟主长济大师失踪,华山派比武选新掌门,以师父的身手根本不可能取胜,可当时他却一举夺魁,而且两年之内连败上门挑战的六十几位高手,这个时候的师父突然喝起华山金针,五六年后,又变回了凡城玉井。”
“有问题的其实是中间那个喝华山金针的人,他冒充师父比武当上掌门,但后来不知因为什么缘故离开了,就换回了原来的师父,所以,现在这个师父才是真正的师父,不是他在冒充别人,是别人在冒充他,而且冒充了五六年!”
萧夜目光微动,摇头:“师父的胆子不大,当初我曾暗中试探过他,若果真受人挟制,他怎的不肯说出来?”
王晓晓道:“如果他怕那个人,比怕你和叶伯伯更严重,他也不会说,冒充他的那个人可能是受人指使,但也说不定就是主谋。”
凌夕微笑:“话虽有理,只是仅凭口味来断定,到底不妥。”
“学打滚学说话都很简单,但改变口味却很难叫人接受,”王晓晓坚持,“师父喜欢摆弄药材,药方也不少,可我翻过他的房间,惟独没有二十年前的药方,若能找出来和他现在的笔迹对比一下,说不定能看出问题。”
“笔迹也可以模仿,”萧夜抿嘴,“我和凌兄已商定,后日去后山崖下查探。”
“我也去。”
落日西斜,余晖满地,漫天的晚霞愈发鲜艳,周围的山峦几乎都被映得红透,如血的残阳中,三个人临风而立。
“真好看,想不到华山景色这么美!”女孩子兴致勃勃的声音。
“这里最清静。”少年笑道。
“朝对山云,夜枕松风,不错,就这里了,”惬意的声音里,一个年轻的紫袍公子高高立于崖上,形容俊美,风采俨然,他打量着周围的景色,突然转脸冲少年笑道,“只是此地太过静僻,未免寂寞无趣,实在该回谷将她们全带过来的,林山深处,笙歌小楼,美酒美人,岂不热闹?”
少年含笑称是。
旁边,女孩子的脸色却渐渐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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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大:咳!
少年(回过神,不解):天才刚刚黑呢,这就完了?
某大:不是,嗓子哑了。
少年(起身):我去倒茶,您先喝口润润。
某大(摆手制止,叹气):如今天气渐凉,听说凡城玉井最是祛寒补气,我却没有……
少年(惊讶):不是华山金针么?
某大(坚持):贵的,就是好的。
少年:我明天去买,但那个冒充天绝大师的究竟是何人?他冒充华山掌门的五六年时间里,真正的天绝大师又去哪里了?
某大(摇头):不可说不可说,此案一言难尽……
少年:难怪叶盟主调查多年未有结果,江湖事事都要他人家去操心,哪有许多精神,幸好有王大女侠替他分忧。
某大:王大女侠着实了不起,经此一案,她灵感突发,半年后终于向叶盟主提议,在江湖上新设了一个机构,专门负责各地疑难案件。
少年:叫什么?
某大: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