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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花沾唇

    傅晚飞一颗心,像擂鼓一样地跳了一下,刹那间脸上似煲下面生着火一般热乎热乎的。

    邵阿凤脸红红的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李布衣笑道:哦?敢情这壶沸水是提来洗澡的吧?

    邵阿凤这才省起,过来函过茶几上的杯子,倒了三杯清茶。她倒茶的姿态,甚是好看。傅晚飞眼里似看了一个极美妙的风姿,浑忘了自己,叫他输了长安赔了江南,来看这一舞,他也毫无怨意。

    李布衣笑道:谢啦!

    张布衣笑道:喝茶罗!

    傅晚飞犹怔怔地举起了杯子,本来只想唇沾一沾茶水就是了,但唇触及杯沿,只觉茶香扑鼻,咽下第一口,便忍不住咽第二口,一下子一杯干尽,只觉暧人心脾,周身舒泰,胃暖舌香,拿着空杯,真恨不得一口气喝它十杯八杯。

    李布衣笑道:这是赖神医亲植的花沾唇,人说一杯值千金,哪有这般牛饮?

    张布衣也不禁叹:原来花沾唇,这等好茶,是我平生仅见。

    邵阿凤见大家喜欢,喜溢于色,开心地道:诸位喜欢,就多喝几杯吧。

    傅晚飞见邵阿凤逐次斟茶,也忙双手递起杯子,但因心情激荡,手微抖着,杯子也微微震颤。

    邵阿凤羞涩地道:公子不要客气。意思是要他放下杯干好倒茶。

    傅晚飞几时被人叫过公子.受宠若惊,只一味道:谢谢,谢谢姑娘,我自己来,我自己一一一越发紧张,结果手一抖间,热茶都倒在他手上,邵阿凤轻呼一声,却见傅晚飞愣愣的间:什么事呀?浑不觉自己的手被烫着了,邵阿凤不禁嫣然一笑。

    李布衣、张布衣相顾大笑。

    李布衣道:看来,我才是自作多情了。

    张布衣跟李布衣一唱一和地道:也没多大分别.不过一个是旧义,一个是新情哈哈

    邵阿凤红扑着脸蛋儿.跟她白里透红的肤色更增添了一种艳。跺着脚,佯作不悦,道:不是嘛,李大哥真是贫嘴其实李大哥三位在天祥普渡吊桥上,身冒大险仍抢救弥婆婆和她孙儿.我们天祥人都很感激,才

    李布衣不敢开玩笑,肃然道:原来在吊桥上的老婆婆和小孩,也是天样本栅里的乡民?

    邵阿凤道:是呀,他们可不会武功,要不是李大哥

    李布衣正色道:没有我们,这场架就不会打成,弥老婆婆和她孙儿就不致在受这场惊吓,我们不能因图自保而使他们受损,那是应当的那吊桥断了几条麻索。是我们削断的,还要劳天祥乡民修好,实在惭愧

    邵阿凤见李布衣自责甚苛,也敛容道:大家都知道大哥和这位临危尚顾全乡民方便而不尽斩吊索,都很感谢

    孪布衣笑道:他叫傅晚飞,你叫他小飞,他叫你阿凤就是了。

    邵阿凤眨着风目.瞄了傅晚飞一眼,道:你是李大哥的徒弟?

    傅晚飞一听,可不得了,言谈间邵阿风叫李布衣做大哥,如果李布衣是自己师父,岂不言辈份上低了一截吗?那么却听李布衣笑道:他是我学弟。

    傅晚飞征了一怔。道:我一一一

    汪汪西声,那头小花大蹦了出来,然后跟着赖药儿缓缓走了出来。

    赖药儿淡淡地道:你们要我先替你们医治,还是先进去探朋友去?

    李布衣道:张兄先治病,我先去探看。

    张布衣急道:李兄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我这点伤一时三刻还死不了。如果没有什么不便。倒想先看看李兄贵友。

    赖药儿道:那样也好,先看看好点没有,要是货不对板,你们不给我医还来得及。

    张布衣怕他误会,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赖药儿已转身向内行去。

    李布农道:小飞,只好又麻烦你了。

    傅晚飞背起李布衣,邵阿凤扶着张布衣道:我扶这位张布衣道:麻烦你了小姑娘,我叫张布衣。邵阿凤熟络地叫道:张大哥。

    四人往茅舍里走去,只见一同又一间的房间,都甚雅洁,但寂静无产,连屋外庭院传来花问蜜蜂嗡嗡之声,都清晰可闻。

    傅晚飞不禁又问:这些房间都住病人呀?谁知话一出口,回音响起,声音很大,把他自己也唬了一跳。

    邵阿凤笑着道:我们这儿,很少有病人的。

    傅晚飞道:赖神医治人这般严苛,象选驸马一般,寻常病一医就好,这儿当然不会有多少病人了。

    邵阿风眨了眨眼睛,问:什么是驸马?她自小在乡野长大。除了强背些基本的诗书,对天祥以外的事物往往并不懂得,幸而她天性聪悟,丽质天生,在举手投足间往往有一种纯朴中带娇丽的气态。

    傅晚飞没料有此一同,呆了一呆,道:驸马?就是

    邵阿凤道:下回你带我骑好不好?傅晚飞见她娇美的脸靥洋溢着天真烂漫,眼眸里充满热切的期待,不知怎么拒绝才是。

    走在前面的赖药儿忽道:是这间了.声音无限孤寞。

    赖药儿背着李布衣,邵阿凤扶着张布衣走了进去,只见床上有一人,额骨突露,神情坚忍,像一尊雕像。

    却不知为什么,四人一跨人这房内,就感觉一种袭人的郁郁寡欢,大志难伸之气象。

    李布衣一看,知道是叶楚甚,忙催傅晚飞趋近床边,问:你怎么了?好点没有?问这两句话的时候只见叶楚甚气色甚佳,已不似日前苍白青煞,只不过眉字间不平之气尤甚。

    叶楚甚第一句就道:你现在才来!

    李布衣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才好,叶楚甚也发现了李布衣身上所受的伤,一时怔住,神色也比较平和了下来。

    李布衣四顾一下,倒是狐疑起来:他们

    叶楚甚长叹道:原来你也受了伤。他一看李布衣的伤势,就了解到李布衣挣扎来到这里是何等的不易。

    李布衣径自问道:他们呢?

    叶楚甚重伤未愈,就算白青衣等不在,叶梦色也没有理由不在房间看顾他的。

    叶楚甚道:他们?青玎谷的决战提前一天,就在今天未牌时分举行。

    李布衣大吃一惊,道:是谁的主意?

    叶楚甚落寞地牵了牵嘴角:天欲宫测出明天将有大风暴,在风雨雷电中闯关,对闯关只有更不利。对布阵者也有不便。公证人:少林惊梦大师,武当天激上人,刀柄会总管张雪眠,黑道魁首天欲宫俞振兰,绿林瓢把子樊大先生联名倡议,飞鸽传书,闯关决战,提前一天。

    李布衣此惊非同小可,心忖:飞鱼塘本意是派叶氏兄妹、白青衣、飞鸟、藏剑老人等人前往决战,但此刻叶楚甚重创,藏剑老人又因自己而死,剩下四人,不可能闯得过何道里布下的五遁阵!

    当下李布衣急道:他们怎么能去一一一

    叶楚甚苦笑道:他们又怎能不去。不但飞鱼塘的荣辱,就连武林的魔消道长,江湖的太平离乱,也全在这一战中,他们又焉能不去?

    李布衣回首向赖药儿道:我只求你一事。

    赖药儿道:你说,

    李布衣道:借我一匹快马。

    赖药儿道:不行。

    李布衣怒道:青可谷之战。我非去不可!

    赖药儿道:我答应替你治病。你就不能要求我别的事!

    李布衣大声道:我不要你治病,你借我马。

    赖药儿道:我既答应替你治病,你就是我的病人,治好前,我不容你乱跑。

    李布衣气起来,青了脸色,赖药儿冷冷地反问道:以你此刻的伤势。纵赶到青订谷,又有什么用?又何济干事?

    傅晚飞挺身大声道:大哥,我去;你医病。

    李布衣脸色青了一阵,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道:他说的对,我此际去了又如何?你去,更不疥事。

    赖药儿忽道:你既要求我治病在先,而我又答允替你俩治病。你们何不求我把你们马上治好,回复功力?

    李布衣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布衣嗫懦道:你你说可以立即把我们治好?

    赖药儿摇首:伤,就是伤,割断之肌肉,震裂之筋骨,斩伤之神经,不可能一日间复原;三人听得心下一沉,但赖药儿话题一转,道:但我是赖药儿。

    赖药儿虽不能够把你的伤立即医好,但可以叫你的四肢暂时恢复功能。

    他的神情出现了一种少见的光辉,白发苍苍,仿佛在房里站着不是一位医师,而是一笔落位鬼神的诗人,在构思他的作品,或者一个丹青成妙品的画家,在填上他炫耀后世的一笔。

    我虽不能够把死人医活,也不能叫人长生不老,但却能够把一个一息尚存的人保住不死,听我话养生的人至少可以活到一百岁。赖药儿傲然道:你们是武林高手,要杀一个人,易如反掌。但要救活一个人,恐怕比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好不了多少。

    李布衣惭然道:就算论武,神医刚才的怀袖收容神功连退三鬼,就非我所能及背项。

    叶楚甚道:那你能不能声音因紧张而微颤。

    赖药儿叹气,摇首:你的伤是断掉一手一足,既是全然断去,我也无法将之接合,亦无法再长出一只手和一只脚来,药物。医治,我只能救活那些实在没死、应该生还的人,但不能起死回生,无中生有。现刻我已控制了你伤口的恶化,假以时日,会替你装上义手义脚,至少可以减免了许多不便

    他转向李布衣道:你四肢俱伤,本暂时不能运力,但你的内功极好,只要善加疏引,并以甲乙经上金针取穴,只要把神经所流、所注、所入,把三法之门定好,你的武功立即可以恢复,不过

    赖药儿望定李布衣,一字一句地道:你要我马上医好,我做不到,可是要使你的行动象没受伤前一样,那是可以的,但这样医法,除非不牵动后患,一旦触动伤口,恶化病情,那就神仙难救,你双手双足,都要废了。

    李布衣诚心正意地问:如何才能马上压制伤势?

    赖药儿道:你两人的伤本就不重,只要抽割溃烂部分,渝洗积存的腐秽。再把它缝合。敷上消毒生肌骆灵神膏,四、五天便可以没事。而今你们要即刻痊愈。我只好先用曼陀罗花、生草乌、香白芷、川弓与当归、天南星配制的药物,局部麻醉,再以神针取穴,便可以立即见效。

    李布衣又问:那么如何才能免于伤势复发?

    赖药儿冷冷地道:你与人交手,一出手便把对手打发掉,自然无碍,若果尽全力之搏,一旦久持,必然功力大减,如再战下去,四肢酸麻,如果还不知收手,那么,手足都得废了。

    李布衣即道:这件事,与张兄无关,张兄不必去。

    张布衣道:这件事既给我撞上了,便是我的事。

    李布衣道:张兄,鲁布衣暗杀不遂,难免恼羞成怒,牵累无事,张兄已受我之累,现今之计,还是回去妥料家里之事为要。

    张布衣想了一会,默不作声,李布衣遂而向赖药儿问道:如何才能运功而不动四肢筋肉呢?

    赖药儿道:这你还用问我?以你的内功,早已气贯全身,打通关节,所谓阴阳循环一周天,全然无碍,只要你运气时先通尾间,夹脊、玉枕的后三关,再转由百会泥丸、下通心房黄庭。直达丹田气海,这前三关也通了气之后,运功循环盘旋,随心上下,清灵好转,何必一定要真人之息以踵,非提肛吐纳不可呢?

    李布衣点点头道:恬詹虚无,精神内守,才是功力之要,多谢指点。

    赖药儿道:你时间已无多,纵马上治好,赶到那儿.只怕激战已始

    李布衣断然道:不管如何,我既答应过出手相助,无论迟早。都要赶去。

    赖药儿叹道:要是迟了,胜负已决,你去又何苦呢?

    李布衣即道:还请你及早医治。

    赖药儿叹道:你既执意如此,我也不多劝了。俯身拉开一张抽屉,里面有一绣锦木盒,他点亮了一盏罩灯,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摆着数十口金针,有饶针。锋针。钛针。圆针、铰针、毫针、长针。大针、圆利针、皮内针。肤针、三棱针长短不等,赖药儿一面涂上姜未与细盐,一面将艾绒点燃,向傅晚飞与邵阿凤道:你们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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