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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一年又一年

    番外之一年又一年1998年

    高三疯玩一个暑假的奈奈在开学时皱起了眉头,从东北来到这个城市第一个感觉就是热,明明九月初应该是凉风习习的,可这里的大太阳还是炙热烤人。而最让她不满的是,找来找去竟然没看见土木专业的师哥师姐们来接站,这分明与入学手册上说让新生感觉到大家庭的温暖口号不符嘛!

    校门口上,红色的标语倒是挺耀眼的,可惜校舍太破旧,连她们高中本部都赶不上,一排排灰头土脸的教学楼外墙上更是长满了野草,这也太寒碜了吧,一年也招叫小一万的新生,怎么搞的跟救济所似的。

    她回头跟老妈说,“要不,咱们回去吧?我复读一年,明年上清华。”

    奈奈妈:“不干,万一明年考个大专呢?”

    悲愤至极的奈奈说:“就算大专也比这个好阿,这学校也太破了。”

    奈奈妈拱拱奈奈的肩膀:“学校是破了点儿,但是这个学校我打听了,男生多,你们专业男生女生比例更是十比二,挑对象的机会特别的大。”

    奈奈嘟起嘴巴,梳拢着自己身后的马尾辫,老妈说,这样梳头发的她像个洋娃娃。虽然无数次在心里反抗过,但奈奈还是决定听从她老人家的意思。

    也许,话未必是对的,但是多活几十年的母亲一定是最有经验的。奈奈想。

    果然,在参天大树的郁郁葱葱背景下,一个满脸笑容的阳光男生出现在她面前,白色的t恤,天蓝色的牛仔裤,阳光打在他的身上,是清新干静的味道。

    他带着一身金色的光芒,露出微笑,含蓄而又有礼:“同学,你是土木系的新生吗?我是你的师兄,我叫吕毅。”

    扭捏的奈奈瞄了一眼身边的老妈,老妈颇为得意的点点头,可谓上天掉下个吕哥哥,啪唧一下来证明她预言的准确。

    被拖走的行李箱显得轻飘飘的,他的背影有点像记忆中父亲的,那么挺拔有担当。

    茫然的奈奈挽着母亲的胳膊,随着吕毅的步子前行,心有些莫名的滋味,如果要是父亲还在,今天应该是两个人送她上学吧?

    一个拖箱子,一个挽着自己的胳膊,和所有的女生一样,享受着被宠在手心的温暖。

    2000年

    西方建筑史的老师是个老学究,讲起课来絮絮叨叨的烦人,奈奈嘱咐室友作好掩护,并许以两袋旺旺作为报酬,她则背着书包猫腰钻出阶梯教室后门。

    今天是吕毅要回来呢,她理所应当的没心思听课。

    刚刚毕业的吕毅分配到设计院,端着铁饭碗的他工作并不顺心,办公室政治中的勾心斗角他很不适应,可他完成的设计在市面上又没人欣赏,所以他总是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垂头丧气满脸茫然。

    每个星期最高兴的事莫过于能回学校看看奈奈,并为她带来一大口袋的零食,笑眯眯的打点了奈奈寝室从老大到老七诸多姐妹,然后再众目睽睽的拉着羞答答的奈奈出去吃饭。

    虽然吕毅工资只有一千多块,但他舍得给奈奈买几百块的鞋子,吃很贵很贵的牛排西餐,他还会对她说,钱不够尽管吱声,他有的是钱。

    只不过奈奈一次都没吱声过,她知道他其实没多少钱。

    奈奈跑出校园,在西门看了一眼,就发现等了很久的吕毅,他总是那么干净斯文,即使混在一群摆摊的商贩中都能被一眼看见。奈奈叫了一声,他回头,看见奈奈在看他赶紧跑过来,指着旁边说:“荔枝下来了,给你买点吧。”

    荔枝刚下来,十三块钱一斤的妃子笑让奈奈心水很久,只是最近她正在完成一项伟大的壮举,所以不能随意买零食,她摇摇头,嘴角微微往上翘。

    “买点吧,你喜欢吃。”吕毅拉着奈奈的胳膊往摊子上挤,兴冲冲挑了一口袋,居然小五十,贵得让奈奈直咬牙,扔下袋子在小贩骂声中拽着吕毅的袖子往外走。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奈奈美滋滋的笑。

    “比荔枝还好吃?”吕毅对她的举动摸不到头脑。

    “到那儿你就知道了。”奈奈抿嘴笑得贼眉鼠眼的。

    果然,到了商场里面,她拉着他直奔手表柜台,找到心仪许久的那块表,笑眯眯的对导购小姐说:“我要这块,给他试试。”

    “干什么?”吕毅不解,一只手紧紧握住奈奈。

    “你们那儿工作的人最看人下菜碟了,带块好一点的表很充门面的。”奈奈抓着表小心翼翼给他带,低下的头发,乱蓬蓬的扎在一起,吕毅知道,她以前不是这样不修边幅的,只是最近总是熬夜帮别人画草图才弄成这样。

    他以为,她是因为生活费不够花才拼命,原来,她是为他攒了一块不菲的手表。

    吕毅举起奈奈的手,放在腮边摩挲着:“傻丫头,有你比什么都重要。”

    “别废话,赶快戴上。”奈奈笑呵呵的,二话不说开始翻钱包,厚厚的一沓钱就那么轻易的送到了收银台,她都没时间心疼就换了一块吕毅喜欢的手表。

    是阿,他喜欢就好。

    当然,回去时吕毅不顾奈奈的反对硬是买了三斤荔枝,外加一个让奈奈脸红心跳的热吻。

    这让奈奈觉得自己辛苦一个学期,特值。

    2002年

    “老公起床。”奈奈拽着吕毅的耳朵,身上套着围裙的她像是个小家庭主妇。

    他们的新家安在吕毅公司旁边,一年前下海经商,却在风涌浪追的情况下莫名奇妙捞到第一桶海鲜,于是奈奈毕业再不用愁工作的问题,吕毅欣然一句话就决定她当了清晨取超市买菜的最年轻的小主妇。

    二十二岁,戴着奶瓶子去超市买菜。当大妈们还在考虑到底是2。15的西葫芦合算,还是1。85的南瓜好吃时,奈奈先从什么叫前腿肉,什么叫后臀肉学起。

    原来,鸡蛋是有散养和家养之分。

    原来,大白菜要买叶子多的,梆少点的。

    原来,自发面粉是不用酵母就可以膨胀的圆乎乎面团的。

    原来,大学里没教的东西却是最国计民生的问题。

    奈奈小主妇当的是兴致勃勃,她快乐的学做饭,哼着歌曲晾衣服,用废弃不用的裙子做椅垫,还会给家里的玩具娃娃们都做一套合身的衣服。

    这样的日子会退化人的思维,所以她还记得提醒自己要上插花课,还要去学烹饪,还要记得学保养,有的时候还要练练肚皮舞。

    天,好忙。

    所以早上奈奈总是挤着时间跑,做好早饭还得叫老公起床,而且绝对没有怜悯之心,一阵河东狮吼后,吕毅总是无奈的抗议:“乖,停一下,我要睡觉。”

    奈奈忍不住大笑,从额头开始往下亲,蜻蜓点水的吻落在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喉结,胸口,啊的一声,奈奈被翻在身下,吕毅满脸坏笑的说:“上当了吧,就知道你要调皮。”

    “不管不管,我要重来。”奈奈撒娇的语气和早晨的太阳一样清新爽神。

    “不许重来,因为,我要亲你。”吕毅的气息还是那么干净,暖洋洋的让她想要睡一辈子不醒。

    奈奈咬着嘴唇说:“那事先说好,不许那个,我还要去买菜。”

    吕毅笑呵呵的点头,然后铺天盖地的吻下来,哪里还记得买菜。

    毕竟,菜没有他重要,是吧?

    2004年

    “今晚回来吗?”奈奈靠在沙发上问。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奈奈抱着双腿问。

    “老公,你今晚回家吃饭吗?”奈奈尽量软化语气问。

    “老公,……我都一个月没看见你了。”奈奈撒娇的蹭在酒气熏人的吕毅身上,顾不得他凌乱不稳的脚步。

    吕毅长长叹息,摩挲着奈奈的长发说:“奈奈听话,老公很累,忙不过来。”

    “那我们不要赚钱了,我们好好过日子吧?”奈奈极力表现很雀跃的样子给吕毅看,可惜疲惫不堪的吕毅恨不能一头扎在床上睡上个三天三夜,根本没时间看她的笑容。

    奈奈还不愿放手,吕毅也只能勉强睁开快要粘在一起的眼皮说:“乖,有些东西不是你说不做就不做的,我们还要养小宝宝,还要买套大房子,还可以把你妈接过来。”

    他说小宝宝,奈奈呵呵的笑出声,虚幻缥缈的美好未来对寂寞的奈奈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因为,她只靠这个活着。

    超市不爱去了,没了新鲜感的地方变成了刑场,每天她发给阿姨钱,自己则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看就是一天。

    吕毅不回来,晚上就她一个人吃饭,阿姨回家去睡,所以从五点以后他们家都是黑漆漆的。

    如果有个小宝宝,她会忙一点,她想,至少会有很多的事情做,她甚至可以为她/他织各式各样的小毛衣,小裙子,然后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逛游乐场,就像个洋娃娃一样。

    和她一样,一样的洋娃娃。

    多幸福,呵呵。

    2006年

    奈奈离婚的时候,搬家难住了她。离开社会整整七年,笨到连搬家公司都找不到的地步,实在让她这个攥着本科学历的大学生有点难堪。

    好不容易从阿姨那儿拿到了小昌河的电话,又把衣服打了几个包,随着破旧的面包车成功离开这个让她夜夜做噩梦的地方。

    虽然新家的墙皮有点斑驳,据说下水道总会堵塞,但很干净,至少,比那个富丽堂皇的牢笼干净。

    那是一个活死人墓,差点连奈奈和奈奈十年的感情一同埋葬的墓穴。

    但是奈奈幸运的发现,虽然浪费了3650天,但幸好还有未来五十年的好日子等着自己,往事如云烟,过去了,伤过了,就算了。既然发现生活有了偏差,至少还来得及修正,只要肯珍惜自己,不怕脸上没有笑容。

    于是,奈奈在搬家的当天奖励给自己一个生日蛋糕,这是她另一个生日,可以跳出窒息困境的重生日子。

    2006年10月10日。

    很吉利。

    2008年

    大年初一,奈奈妈拉着奈奈去雍和宫,出门吃了一顿斋饭,又请了一串佛珠带在身上保平安。奈奈选中的那串佛珠是黄色的玛瑙石,摆放在它的旁边是一串黑色的墨染玉,粗大的珠子使人接近它的周围都会不自觉感受到肃重的气氛。

    奈奈目不转睛的盯了好久,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

    奈奈妈说:“喜欢就请回家。”

    奈奈摇头:“气太重了,恐怕要命很硬的人才能请得动。”

    “也未必,有的时候铁金刚也能化作绕指柔,你请请看?”奈奈妈对奈奈倒是很有信心。

    因为心中着实的喜欢,奈奈就先告了个罪,把两个一起请回了家。

    摩挲墨染玉的时候,她会想,也许,下一个能配戴它的人,一定是个很刚硬的男人,正因为命很重,才能请得动和自己手腕上那串柔美的黄玛瑙佛珠一对儿的它。

    当然,也许会有例外。

    也许,也没有。

    反正,她留着,给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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