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来者何人
月色通明。
月华满天,恍如白昼,隐约、仿佛、恰似还有点诡红。
然而,叶告、何梵、还有罗白乃,心中却不明不白,只觉诡然。
吴铁翼怎么会是铁布衫?
铁布衫又怎么变成了吴铁翼!?
铁布衫在重重绷带里露出两盏眼灯、就像两口井:
两个深渊。
然后他发出一阵惊天动地、划破月夜、鹊隼惊飞、震耳欲聋、如彪似魈的怒啸,久久不息。
只听一个语音悠悠地道:吴铁翼,你鬼哭妖嚎也没有用。案发了:你已经给包围了。你的诡计已给识穿了。你走投无路了。
铁布衫本似一头受困的兽。它虽然受创、负伤,但它依然是一头杀伤力奇巨的怒兽,它仍然没有放弃,它依然在斗。
他不屈服。
他不放弃。
他仿佛是万兽之王,虽伤牙去爪,但负创反扑,依然百兽莫敌,战无不胜。
可是,当这带点沧桑、有些儿懒洋洋的语音一出,铁布衫如受重击。
他深邃如吞噬了人的眼神,忽然有了惧色。
他甚至还低吼了一声,好像旧创发作。
他还微微颤哆。
他几乎还想退走如果有路可逃的话。
这个满身是伤、还是铁打的人,居然也有害怕的时候?
这传言中狡猾奸诈、心狠手辣的人物,竟然也会有畏怖的对头!?
如果有路可逃的话,铁布衫一定会遁走。
但没有。
没有路了。
在这声音还没响起来之前,这人还没亮相之时,也许,铁布衫还有路可遁。
可是,他在那时候不能走,要走,除非先放弃杜小月。
显然,铁布衫不想那么做,或者,他不能那么做。
就那么一迟疑间,那语音响起,铁布衫感到震怖,接着,一人出现了。
人在月下。
月照大地。
人却不是在地上。
而是在屋顶。
这人,一只脚屈膝提至腹际,以一足尖立于屋檐之上,俯视苍茫大地,语音如同浮在千山云外。
铁布衫向上望了一望。
他在抬头之前,仍然充满了惊惧。
但奇怪的是:当他仰首看了一看之后,反而惧意大大的减少了,代之而起的充满了疑惑的眼色。
这些,也许别人没注意到,但何梵和叶告都看到了:毕竟,他们都是无情一手训练出来的爱徒。
在屋顶的人,飘飘欲仙,一面惨白,不过,叶告和何梵,虽然好像有点眼熟,但都不认得这个人。
他们不由得望向罗白乃。
罗白乃说什么都比他们先到这儿,他们都希望罗白乃能告诉他们来者何人。
相处这段时间,他们因历过患难,三人在打打骂骂中已建立了一种深切而非凡的信任与交谊,在他们年轻的心灵可能尚未察觉,但感情上实已不可抹煞。
只不过,罗白乃的神情仿佛比他们更迷茫。
他好像也不知道来者何人。
他反而不解的望着叶告与何梵,带着轻微的责备:好像怪他们为何不告诉他吴铁翼就是铁布衫。
其实叶告与何梵当然也不知道:吴铁翼怎会是铁布衫?又臭又烂的铁布衫又怎么竟变成了大奸大恶的吴铁翼?实际上,他们只知道要打大老虎,追捕奸官吴铁翼但吴铁翼长什么样子是什么人物,他们可没见过,只不过,也从没想过这几乎上动用了师父和三位师叔一齐追缉的盖世贪官,竟然会是一直待在客栈里阴魂不散又破又烂而且奇臭无比的铁布衫!
不过,现在无论罗白乃、何梵、叶告都一眼便看得出来:
铁布衫已无路可遁了。
因为,在屋顶上出现那汉子之后,接着,还有人陆续出现。
他们都自客栈内走了出来,而且很快的也极有默契的形成了包围:
他们一共是四个人。
四个女子,四个方向,包围住了铁布衫。
为首一人清贵脱俗、哀艳醉人,令罗白乃念兹在兹,无时或忘迈到了思君如明月,时时减清辉之地步的:
绮梦。
她在。
她来。
她还活着。
而且还活得更艳更美更绝楚,更因为她正充溢着一种报仇雪恨的快意之故吧,她现在看来更加英风飒飒,而这正是使得一个美丽女子变成美艳不可方物的盖世情怀、绝世气质。
罗白乃看了,心中呻吟了一声,口里却喝了一声来。
绮梦徐徐走了过来。
她手里绰着枪。
她盯住铁布衫,那眼神很奇怪:有愤懑、有惋惜、有憎恨、有厌恶、也有怜悯、有杀气、更有其他复杂奇异的情绪。
她大约在离他七、八步之遥,站住,看着他,仿佛他身上的绷布是一张玄奇的藏宝图,好一会才自血色消褪的红唇里迸出了第一句话:
原来真的是你。
铁布衫退了一步。
他身形有些踉跄,眼里也流露出悲哀之色。
你既然一早已经来了又又何必瞒着我?
铁布衫低下了头。
不知道他在看自己月下臃肿古怪的影子,还是在看自己带血崩裂的绷布,总之,他的血布和影子都在月下微微抖颤着。
你要欺瞒我也不必不必扮成这个样子啊!
说着,含泪的绮梦,走近了一步。
不!
铁布衫蓦地警觉,叫了一声,语音跟他平时的低沉沙嘎,全然不同。
你不要过来!
他嘶声道。
很情急。
但语音不再如怪兽悲鸣、呕哑难听。
反而,保留了一种遍阅世情中年汉子的深沉魅力。
第二回黑夜的白牙
绮梦客栈在疑神峰山下西面。
疑神峰在山西。
绮梦在客栈前。
天上有月。
月影西移。
月照西乡,就像黑夜里的白牙,周缘还带点惊心的殷红。
绮梦在月下,如诗如梦,但她的话,却一点也不诗意、梦味,而是腾腾杀气:
你怕我?堂堂虎威通判吴铁翼,也怕我这一个小女子?
她口里说着,便要行近,铁布衫又退一步,轻声叱道:你再过来,我可要动手了!
绮梦笑了。
笑得有些凄然之意:怎么?终于,惜花好色的吴铁翼,也要露出本来面目,要杀女人了,要杀我了。
她一面说着,擘着枪,在月下,迫近了一步。
一小步。
铁布衫不由自主的又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他可离后面包抄他的人又近了一步。
随绮梦一起自客栈步出来的人有三个,其中一人,早已经到铁布衫的后面。
铁布衫一退再退,那人冷哼一声:你再过来,我也要出手了。她用的近乎是铁布衫刚才的语气。
说话的人是个女的。
这人罗白乃、叶告、何梵都认得:
她是剑萍,
除了剑萍,跟绮梦从客栈里一起出来的,还有两个人。
她们都是女的。
她们各分四面包抄,塞住了铁布衫的一切去路。
这两人他们可全都认得。
一个是李菁菁。
李菁菁就是那个一向负责店里酒菜的伙计,人很好看,但不算很漂亮。
她就是给绮梦评点为善于点穴的手帕交。
另一个是言宁宁。
言宁宁就是那个一直都是负责打扫客房的伙计,人长得很漂亮,但却不是很好看。
她便是那个绮梦特别引介为擅箭法而又能扮各种声音的小妹妹。
她俩跟剑萍、绮梦,对铁布衫作了四路包抄。
罗白乃一见她们,喜甚,不禁欣然喊了出来:你们都没事那就好了,刚才楼上、楼下都有死人,还闹鬼呢!那鬼还凶着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问到这里,罗白乃也住了口。
因为他知道自己白问了。
大家已剑拔弩张,随时动手,如临大敌,一搏生死,谁还有余裕为他们这三个小孩子(当然这称讳是罗白乃最不喜欢也决不认可的)解说来龙去脉!
有时,罗白乃想过:还是当名捕好!要是这番话是无情开口出声,谁敢不答?谁能不理?万一名捕生误会,拿你当罪犯办,好运气是五花大绑回衙交差,万一心情不好,三两道暗器把你打个七八个窟洞,看你还敢不敢爱理不理!
罗白乃只痛恨自己不是名捕虽然好歹也是个衙差、皂快,但跟什么四大名捕相比,的确还是有差天共地的距离。
就为了这点,他立志要当大人物。
他矢志要当名捕。
大概在一生里,谁都会生起向伟大目标勇往前进的念头。
我要成为谁谁谁
我一定要做到什么什么
我说什么也要无枉此生!
想是容易。
做到却难。
那要漫长的坚持、忍耐、等待,以及长久的努力,过人的才能,还要很好的运气才行。
这种油然而生,气冲牛斗的大志与豪情,大抵上,都是瞬生瞬减的居多。
罗白乃呢?
他够不够毅力?够不够幸运?够不够能耐去完成他的大志?
你说呢?
你呢?
铁布衫不再退后,他露出了白牙,在黑夜里分外森然。
梦儿,你又何苦迫我于绝?
他一叫梦儿,绮梦听得心里一软,但到这关头,牺牲的人命已太多了,发生的事已不可弥补了,是以她心虽想了一想,但语音更冷酷:
到这时候,你还跟我说这种话?吴大人,这条路可是你要走的,你逼我们走上不归路的。
铁布衫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逼绝你,我最多只打算把你逼下疑神峰,迫出野金镇。
奇怪的是,自从绮梦叫破他就是吴铁翼之后,铁布衫的口齿也便活起来了,他甚至还苦笑了一声:
或者,我一早打算把你逼绝,就不一定会有这般下场了。
绮梦冷笑道:你下场?我们才刚刚上场呢!你想就这么下场?没那么容易。
吴铁翼道:我知道现在上场、下场已由不得我,我已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我甚至没指望能活下疑神峰,没期待能活出山西,可是,梦儿,你也未必是站在胜利的一边,你自己得要小心这其实也是我原想要把你迫出此地的主因:绮梦客栈有什么好?你何必终老在这儿?何苦为它毁了半生?
绮梦陡地笑了几声,说:你要逼我走?
吴铁翼道:我是为你好。
绮梦道:你不想我长留客栈?
吴铁翼道:这的确是个不祥之地。
绮梦道:那你却又明的暗的、千方百计、过关斩将、装鬼扮神都要来这里!?
吴铁翼叹了一声,半晌才道:贪。
绮梦倒是愣然:贪?
吴铁翼道:我就是太贪心,所以才会来到这里,才会落到这田地。
绮梦倒是听明白了。
贪。
一切都是因为贪。
吴铁翼又道:我本来是朝廷大官,转移至地方高官,权高势大,富贵荣华,若我不贪,何以沦落至此,亡命天涯?谁人治得了我?谁不怕我敬我?贪爱嗔痴,我就是不满足,不自制,不甘心,不认命,到头来,越贪越多,越多越觉不够,越来越贪,终于支持不住,垮了,一垮,就祸事接踵而来,愈挣扎愈泥足深陷。从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一旦失了运,案发了,就福全不至,祸事连场。我再奋发转进、攫锋避锐也没有用,一路知交尽掩门,酒肉朋友尽成敌,对我好的也给我拖垮了,对我坏的趁机落井下石,或幸灾乐祸每个人都总有他的罩门和破绽,你说,如果我不贪,会有今晚的死局吗?
第三回贪狼
绮梦沉默了一阵,才叹了一声道:你就是太贪了。
吴铁翼待绮梦认可了之后,却又加了一句:可是,朝廷人人都贪,独我不贪,岂不吃亏?武林中人人都以暴力攫取权力,独我不为,岂不成了箭靶?江湖上谁都贪财牟利,独我不谋,岂不成输家?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吧?我也想只要我掌大权、得大财后、就放下屠刀,助人为本,行善最乐可惜我还没等到那一天,就成了仓惶天涯客、流窜亡命徒!我虽是贪,但贪不是问题,问题在我运气不够,贪婪尚未成功先成仁而已!其实刘邦高祖不贪,不能开创大汉;太祖皇帝要是不贪,岂能立宋?大人物无有不贪,不贪权利,也贪盖世名气,就算小人物,也贪多一亩田多一锭银子,那有什么错?真的完全不贪,不如出家当和尚,否则就是不长志气、不入流之辈。
他刚刚才检讨了自己因贪而败,但见别人也这么认为了,他反而要为自己辩护澄清起来。
有一种人,是聪明人,一旦掌权,也是盖世枭雄,他就是可以反躬自省,但就不得人家批评攻讦。
也许,他就是这种人:他可以骂自己,检讨自己,但却不可让人责备他,斥他。
绮梦好像对吴铁翼这种反复的个性,已习以为常。
她似不打算驳斥。
但还是有人反驳这番话。
而且很有力。
大丈夫之贪,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一个人的贪,是可以用来建立不世功名的。你说的对,李世民若不贪盖世功名,岂有能容万邦的盛唐?韩信不贪生怕死岂有他日决胜千里,为汉帝奠定不世功勋?就算一个布衣,为贪求夜亦照明,才发明蜡烛;一个佃农,为贪图丰收,才努力耕作;一个书生,为贪状元及第,才发奋读书。贪没什么不对,但把贪婪全建立在强取豪夺、不择手段、杀人越货、掠劫诈骗上,即是把人家的损失、惨痛来满足你的欲望,这叫贪,而且又狠又狼,是好汉所不耻的,你身为父母官,又是武林大豪,却还用这种手段,既要为逞你一已之私而烧杀无算,又要替你卖命的人为了填满你的欲求而一一牺牲,你这贪狼星曜入命的人,闹到走投无路、荒山授首,是不是也合当应有此报,自取灭亡?
说这番话的人在高处。
居高临下。
振振有辞。
吴铁翼乍听,已震了一震,仰首,只见是那独立于屋上的汉子。
他听了前段,已待反驳,但却忍了下来,等汉子把话说完了,他才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你、到、底、是、谁?
绮梦叹了一声,她答:他?站得那么高,飞天也似的,当然就是飞天老鼠了。
飞天鼠?吴铁翼又是愕了一愕:梁双禄?他还没死!?
他能在这里出现,又在这儿说话,当然没死了。绮梦嘴角有一抹浅笑,他说的话很对,你就是太贪了,也太狠了,更太狼了。
她顿了顿,再补充了一句:你有今天的困局,完全是自找的。
吴铁翼的语音变了。
他变得温柔和温文,一点儿也不像野兽般呼啸悲鸣的铁布衫。
我之所以有今日,的确是纵欲不知敛,贪婪不知收之故。他感慨地道:可是,如果打从一开始我就把你给牺牲掉,说不定,我也不会先机尽失,以致全面捱打,落得如此田地!
绮梦剔起一条眉:哦?那说来我倒要感谢你才是了。
吴铁翼苦涩的说:你别讽嘲我。其实,我也知道你老早在等我来,要将我擒杀于客栈,是否?
绮梦冷笑:擒则必然,杀仍未必。
吴铁翼道:你一早就部署好了,甚至号召了白蝙蝠、五裂神君、飞天鼠和飞月等人过来助你一臂之力,是不是?
绮梦倒有点讶异:你明知却还来送死?
随即她又恍然道:那也难怪。梁飞鼠刚才就说是太贪太狼,你是明知山有虎,但就太贪了,也会偏作虎山行的。
虎?虎倒没有。罗白乃在一旁忍不住更正道:
他是明知山有鬼,偏作鬼山行。
吴铁翼忽道:兀那小子,如果我要宰你,你早就死了五十二回了,你可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活着讲这种无聊话?
不知道。
罗白乃答。
他是真的不知道。
他也真的想知道。
那是因为有人不许我杀你。
吴铁翼说,带点忿忿。
谁?
罗白乃不明白谁是自己的恩公:
哪一位是我的大贵人?
吴铁翼冷哼一声,向内指了指。
杜小月!?
罗白乃心忖:一定是我歌声太棒了,样儿太帅了,举止太潇洒了至少,这儿有一个红粉知音。想到这里,忽又念及自己所目睹的,不禁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噤。
可是他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吴铁翼为什么会听杜小月的话,更不明白杜小月为何要替自己求饶。
绮梦忍不住推论下去道:不管虎山、鬼山,你既知我要害你,你为何不先下下为强,却装成这邋遢脏模样这这不像是你的个性。
吴铁翼惨笑道:我岂是自愿要变成这样子的?
虽然他仍有层层绷带裹着面,但谁都可以推想到他神情必然甚为苦惨。
绮梦听出了他语音的悲愤,有点愕然:没想到虎威通判也有给人迫害的一天。
她带点惋惜又道:你是给四大名捕迫得走投无路、矇脸易容的吧?
吴铁翼沉重地摇头:
不。
我是给我自己害的。他沉甸甸地道:也是给我自己的个性害的。
绮梦同意:像你这种人,也只有你自己才能害死自己。
吴铁翼道:但真正害我的,却不是我自己,而是你。
第四回风流就是到处留情
对这句话,绮梦是全然的不可置信。
吴铁翼显然也明白她所思。
自从上次猿猴月之聚后,你就决心等我来,然后下毒手,对不?今年,五裂神君之所以来早了,就是你特别提早召集他来的,对不对?
对。
你为什么要这样绝情?
我恨你。
你恨我,是因为我对你绝情?
我恨你,是因为你太花心。
你一早已知道我风流成性。
男人总说自己风流,其实不过是下流。风流是到处留情,下流是到处留精。
你骂的对但我向来如此,你是知道的。你明知故犯,跟我在一起,那又何必突然跟我翻了面。
你所作所为,你自己心知肚明。
好吧,吴铁翼忽然改了声调,带点央求,我们可不可以进去再私下详谈?
进去?
客栈。
不必了。绮梦冷静地接近冷酷的道,我跟你已没有什么私下的话。我更不想让帮我的人误解。
你在这儿也一样危险。吴铁翼语音有点情急:
世间事,不是一切如你所知而运行,也不是每人都如你所信般行事。
我知道。绮梦冷然道,但他们都比你好,都比你可信。
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吴铁翼干涩地道,我一直都曾对你那么好
但也曾对过我那么坏,那末的不诚实;绮梦的语音像伤尽了心,而他们都为我出生入死,有几个还真的牺牲、丧命了,我不信他们,难道信你?
吴铁翼捂着心口,好半晌才道:好,我知道你不再信我,那是因为我曾跟你后娘有染
绮梦双目陡然露出杀气:这种事,你还有面子在我面前说!
吴铁翼居然把话接得下去,所以我方才要求你到店里去说。
绮梦粉脸气得煞白昂然道:那也不必,你高兴在这儿公开说就说,反正,丢面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是你自己太狠,太贪太狼,我才找人来对付你。是你对不起在先的。我可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
是我见不得人。吴铁翼道,我现在就见不得人,但我对你不算狠。
这还不狠绮梦怒笑,悲愤地道:你对我后娘也
我可不知道白孤晶是你后娘。吴铁翼道,你比谁都知道,东北神枪会孙家是个偌大家族,我根本就不知道哪个是姓孙的,哪个不是姓孙的,哪个跟姓孙的有什么关系
孙绮梦杏目一瞪,一向令人只觉妖媚的双目,变得英气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无意得罪你们孙家的人。吴铁翼道,我只不过要说明的是,我开始与你后娘一起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她是孙家的人。
孙绮梦冷笑:你对女人一向都是有干错,没放过的这点我知道。
吴铁翼道:我就是因为不知道她是神枪会的人,而且,还是那么重要的人,所以才跟她那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可是之后才认识你的。
绮梦粉靥煞白: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你和她的关系。
我也不知道。吴铁翼道,我跟她有了不寻常的关系后,承蒙令尊大人瞧得起,邀我到东北,才结识你我们在一起,过了好一段开心的日子之后,有一日,孙三点设宴,我才知道原来白孤晶是他小妾,也是你的后娘
绮梦道:那你该吓坏了吧?我爹可不是好惹的!让他知道的话,他可把你骨头都啃了
吴铁翼道:说实在的,我可不怎么畏惧令尊。不错,他武功高,权谋重,在东北武林声望可是数一数二的,谁敢不从?可是我还是不怕他的。
绮梦寒着脸叱道:你敢这样对我爹
吴铁翼忙不迭道:不是我故意要惹你生气。一是你爹只在东北一带横行,一出东北,他可不一定比得上当时的我,所以他才邀我赴东北,商讨联盟大计。二是他在东北也不作好事,野心比我还大,权谋比我还深,山东神枪会孙家一脉给他的利欲薰心搞得乱七八糟的,恐怕你比我还清楚
绮梦一时无法反唇相驳。
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要不是他强蛮无理,声名败坏,你也不必远走山西,枯守疑神峰了,是不?吴铁翼知已说中她的心事,他的所作所为,也不比我好上多少,有的甚至比我更下作,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所以凭什么要我敬他?他只不过也是要利用我为他扩展势力而已。
你绮梦恨恨地跺足道:你少提他!
我。我提他是因为:他笼络我,除了是为了要利用我替他将势力带入中原武林之外,便是他向我提到山西疑神峰上,猛鬼洞里的神兵传说。
绮梦冷哼道:你听了当然就食指大动了。
我是食指大动,而且贪性又起;吴铁翼一双深邃的眼睛,又透过重重包裹而寰顾全场,说下去就牵涉到这武林机密,你真的要我在这里公开的说?
绮梦道:为这件事,已发生了那么多怪事,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还要有秘密么?要嘛,大家都清清楚楚,我可不想成为少数知道秘密而枉死的人。我更不想陪你去死!
吴铁翼道:孙三点打听到这荒山洞里,有神兵利器,得之可得魔咒法力,而且其力断金,威力足以无敌天下。这是武林人个个梦寐以求之物,只不过不知此事真假?而且,此物据说每十载逢壬流年才出世一次,只有这指定短暂时际才可以开采铸为利器神兵,令尊在山西一带又无党羽、人脉,故想托我借官方名义、手下级兵去占据布置,夺了瑰宝,共享奇物!
绮梦冷哼道:他老人家那么信任你,你却只是虚与委蛇。虚伪!
这回是吴铁翼冷冷地道:对令尊如果不够虚伪,只怕吴某早已没命活出东北了。
绮梦想驳斥,但却拗不过对方说的确是事实。
她自幼看过多少正直、忠贞之士,因为太真诚而枉送性命在她父亲手上。
只怕只有吴铁翼这卑鄙小人,才可以对付奸诈残暴的孙三点!
当时情况,也真是特殊。我那时却大为纳闷:他不知从哪里打探得我对疑神峰一带颇为熟稔,所以才一直向我查询试探山上山下的形势。吴铁翼回忆道,而我也一直探听:那奇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究竟在峰上何处?是不是我过去曾游的一处故地?
绮梦这时候便找到了一个攻击点。
她忽然冷冷地道:你别装蒜了。
吴铁翼一时没听懂:怎么?
绮梦道:你还掩饰什么!
吴铁翼目光一闪,沉吟道:这事你又何必
绮梦冷哼道:我就是要公开。你过去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贪赃枉法、偷呃拐骗得回来的不义之财,恰好就藏在洞里!
此语一出,全场为之震住。
稿于二零零一年一月廿六日至零二年六月,平生不赌马,但因缘际会,以致专注研究赌马、投注巨额,一度损手烂脚,不堪苦果,但却成就绝世斗数、河洛理数与奇门遁甲、子平术与马赛结合之神奇程式,几乎凡爆冷必能一击而中,惊人秘技,怀璧自珍,堪称独步天下。
校于二零零二年五月中因压力太巨、打击太烈、挫折太频、失望太甚,一向顽强体魄终于病倒,几乎致命,幸复原速,惟元气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