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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周一再回学校,欧阳发现周遭人看他的目光变得全数不同,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不难猜到必定同周六那天的打架事件有关,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见义勇为的英雄事迹在经过n个人嘴巴的添油加醋、断章取义后竟成了他与兹秀儿的一出绯闻。

    欧阳在座位上坐下,拉开抽屉,一张硬纸片啪的掉了出来,拾起,上面的字只有三个:“我恨你”,但是惊叹号却占据了整张纸面。

    谁那么无聊?欧阳抬头,旁观的同学们连忙假装若无其事的回过身去。他将纸片揉成一团,反手轻轻松松的投进身后三米外的簸箕里。

    这时,绯闻女主角兹秀儿顶着睡眠不足的两个黑眼圈也款款登场,将书包往座位上一挂,就趴下补觉。然而她就没那么好命,同学们不敢去问欧阳,但向她求证真相的勇气还是有的。没一会儿,她的身边就围拢了大批八卦人士。不知道她们问了些什么,最后只见兹秀儿啪的猛拍桌子站起大吼说:“谁要跟那种冷血的家伙有关系?你们不要听风就是雨好不好?我警告你们哦,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不客气!”

    不愧是展华独一无二的一枝“太妹花”,她一吼,同学们顿时不敢再问,各自散了。

    晨读的铃声响起,却见兹秀儿砰砰砰的把书往书包里一塞,大步走了出去。班长忍不住喊道:“喂,你又逃课?”

    教室外传来兹秀儿没好气的回答:“要你管!”

    前桌的女生开始咬耳朵:“其实秀儿也真是的,有时候看着她,觉得她又可怜又可气。”

    “唉,她爸爸妈妈离婚了,两边都不肯要她,任她自生自灭,是挺可怜的。”

    “可你说她那脾气,谁乐意跟她一起住啊,像刺猬一样,受的了才怪!”

    “就是,本来就没人有义务哄你开心,又不是欠了你,非得忍受你的尖锐敏感……”

    在她们的谈话声中,欧阳看向窗口,窗子对着学校的后墙,兹秀儿正站在一棵大梧桐树下,先把书包抛过墙,然后爬上树,再通过树枝跨向墙头。然而就在一只脚跨过墙而另一只脚还在树上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一头朝外栽了下去。

    欧阳的心不禁一紧,又观望了几秒钟,确定出事了,当即起身赶往那。此举不出意外的引起同学们又一通惊呼。

    到得梧桐树处,上树一看,兹秀儿正抱腿坐在墙那边的地上哭,哭得很伤心,也很委屈。

    “你没事吧?”

    兹秀儿仰起脸,看见是他,很是吃惊,但马上抹干眼泪说:“不关你的事!”

    欧阳沉默半响,也翻墙过去,把手伸到她面前,“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我不去!”兹秀儿一口拒绝,翻个白眼粗声粗气的说,“我没钱!”

    欧阳看了她几眼,忽的一把拉起她,把她背了起来。兹秀儿连忙挣扎,一边推他一边喊:“不要你假惺惺的装好心!我不要你管,放开我!放开我!”

    她的拳头落在他背上,一次比一次轻,最后终于停止,欧阳就那样背着她,走出这条长长的僻静小巷。

    兹秀儿伏在他背上,心里像打翻了调味瓶百味交集,一时间竟不知是什么感觉。

    这个人……这个人,真的是对她好吗?可是,就在前天,他还是那么冷漠那么拒人千里,而现在,他却背着受伤的她,那温暖的体温和气息,萦绕周身。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还有人会这样的……关心她?

    像在大冷天里忽然有人给了她一个热面包一样,捂得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这种感觉,真的是很……要命啊……

    欧阳叫了出租车,带她去的又是帝嘉。望着明亮的玻璃大门,兹秀儿咬住下唇没好气的说:“喂,可先说好了,我没钱的!”

    欧阳没有接话,径自背着她往里走,感应门自动滑开,入目处是堪比星级饭店的大厅,漂亮的蓝白基色,看上去又干净又现代。咨询台处共有四位护士小姐,其中一人面带笑容的站了起来:“你好,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的?”

    “我要挂骨科刘余先医生的急诊。”

    “抱歉,刘医生现在很忙。你填一下表格,先把这位小姐推到预检台让专业护士预检后再做打算好么?”

    这时一胖医生走过,看见欧阳便转了回来,吃惊的说:“小阳!你怎么在这里?回来复诊?”

    “不是,是我同学受伤了。”

    正说着,大厅那头,唐灵晰在护士的陪同下拄着拐杖经过,面色红润,应该是刚做过户外运动。

    发现他又和兹秀儿在一起,唐灵晰走过来,挑眉问道:“怎么回事?”

    欧阳回答:“她受伤了。”

    唐灵晰板起脸说:“我问的是——今天是周一,这个时间点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以外的地方?”

    欧阳直视着她的眼睛,缓缓说:“你在追究我逃课的事情么?”

    唐灵晰顿时露出尴尬之色,不自然的挽了挽头发说:“笑话,你逃不逃课关我什么事?好自为之吧。”没走几步,又装做不经意的回头嘱咐了一句,“刘医生没空的话,叫沈医生帮这位小姐检查好了。”

    “是。”胖医生连忙照办。

    欧阳望着唐灵晰的背影,心中一笑——这个女人,还真是口是心非,外冷内热。

    ~*~*~*~*~

    “你的气色看起来不错。”贺锦添微笑着走进病房,对满地的废纸视而不见。

    唐灵晰懊恼的抓着头发,画了好几天了,连她自己都不满意,肯定是医院的难闻气味干扰了她的灵感,肯定是!“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建议再观察一段时间。”

    “我讨厌这个鬼地方!”

    “很多人都讨厌医院,但医院却是生活所必不可缺的。”贺锦添拉了椅子在床边坐下。

    唐灵晰不禁拧起眉毛,“你很闲?没事做吗?”

    贺锦添笑笑,意味悠长,“不,我很忙。不过我觉得和我的上司进行一些必要的沟通,比那些工作更为重要。”

    “沟通?”唐灵晰放下笔环胸以待,“直接说吧,这回你又想炒谁?”

    贺锦添苦笑,将手里的文件递上,“这次是他们炒我,不是我炒他们。”

    唐灵晰接过翻看,眉头立刻锁起,“四个人同时递辞职书?”

    “是的。”

    唐灵晰沉吟道:“是陆石鼓煽动的吧?”

    贺锦添耸肩,“应该是。”

    “哦,mygod!”唐灵晰忍不住呻吟,“这四个人的职衔都是主任,一个外科,一个内科和两个骨科。他们同时辞职,岂非是要让医院瘫痪?这些混蛋!”

    “所以我也很无奈,特来找你沟通。”

    唐灵晰冷眼望着一脸无辜状的贺锦添,说:“少来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盘算什么,摆明了这个责任又想让我替你扛!”

    贺锦添哈哈一笑,露出一个“知我者上司也”的表情。

    唐灵晰揉了揉眉心,再度打开文件,这次看得很仔细也很慢,半天才翻过一页,贺锦添也不催她,房间里好一阵安静。

    大约半个小时后,她终于再抬起头来,冷笑说:“很好,吃准了我不敢批是吧?你们既然敢辞,我就敢批!”

    贺锦添一惊,紧声说:“你不会是想……”

    “有何不可?”唐灵晰微微一笑,“不过不是马上。你放出风声,就说要在两个骨科主任中解雇一个,剩下那个升职。”

    贺锦添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接着她的话说:“他们原本只是想对你施加压力,并不是真有走人的打算,这则消息一放出去,两人各怀鬼胎,都想留下升职,自然不能再齐心协力。”

    “不错。至于内科那个莫主任是个平庸之辈,批准他辞职。”

    贺锦添微笑,“他一走,我就立刻安排我的老同学,现在市第一医院任职的内科医生季宝然跳槽过来接替他的职位。”

    唐灵晰点头,“可以啊,让那些心存异念的家伙们知道,他们并非无可替代的。至于外科这位冯主任……”

    贺锦添叹了口气说:“冯永丰是非常出色的外科医生,经验丰富,炒了他实在是很可惜。”

    唐灵晰咬着唇说,“这个人一定要留住。”

    “他父亲和陆石鼓是世交,当初也是靠陆的关系进的帝嘉,所以这次辞职,不像其他三个有金钱利益,纯粹是感情作祟。这种人,反而最难搞定。”

    唐灵晰抬头说:“最近医院有什么重要的外科手术吗?”

    贺锦添思索了一下,回答:“后天上午九点,要为1例升主动脉瘤并主动脉关闭不全的患者实施bebtall术。那位患者是本市的议员,身份特殊,所以这个手术很难,也很受重视。”

    “很好,这个手术我安排你和冯永丰一同主刀。”唐灵晰笑了笑,目光闪烁,“来帝嘉后亲自下场做的第一个手术,有信心吗?”

    贺锦添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你希望我借助手术向冯永丰证明我的实力?”

    “那要看你是不是真的那么专业,能让那个恃才自傲的家伙都佩服你。”

    贺锦添看着自己的手,须臾,抬眸一笑说:“一定不负你所望。”

    “那么一切就拜托你了。”唐灵晰将文件交还他,重新拿起铅笔,暗示自己要继续绘图,他可以走人了。

    贺锦添果然很识相的站起来说:“那我就不多打搅了,再见。”

    “再见。”

    走了几步,他又回身说:“不介意再恭维一句吧?欧学长娶你为妻,真的是有眼光。”

    唐灵晰扬扬眉毛:“这是恭维吗?这好象是事实。”

    贺锦添摇头大笑,“你真可爱。我现在倒真的是嫉妒起他了。”说完伸手开门,不期然的竟看见欧阳站在门外,“小阳,你来看院长?”

    欧阳没回话,只是用乌黑如墨的眼睛静静的盯着他。贺锦添觉得有点尴尬,点个头连忙走了。反倒唐灵晰露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说:“你同学没事吧?”

    “你很关心她?”欧阳一边说,一边关上门走了进来。

    然,每当他这样反问,唐灵晰就会立刻否认。“她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干吗关心她?”

    “那为什么又要问?”

    “因为……”因为了好几声后,终于被她找到理由,“因为太无聊了,所以随便找个话题。”

    欧阳走到床边,忽然说:“那你不用发愁没话题了。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唐灵晰听得一头雾水,那边欧阳将手机递到她面前,似乎是专门为了配合他这个举动似的,铃声响了。

    她接起来,线路那边一男音说:“欧太太是吗?你好,我是欧阳的班主任,我姓李。”

    呃?唐灵晰一边迷惑的看着欧阳,一边下意识的接话:“哦……你好,李老师。”

    “是这样的,欧阳早上没有请假就早退,他刚才打电话给我说是因为你生病的缘故,所以来医院看你。我就来向你求证一下。”

    什么?唐灵晰的迷惑立刻变成了错愕,欧阳双手合拢,对她做了个拜托的姿势。她狠狠瞪他一眼,明明很生气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替他做了隐瞒,“嗯,是啊……真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呃?什么病?不严重不严重,再住几天就可以出院了,谢谢你……嗯,下次不会了,好的,就这样。再见。”

    挂上电话,立刻沉下脸,“有没有搞错?你居然对老师撒谎,还让我帮你一起撒谎!”

    “反正我变好变坏,你都不在乎不是么?那帮忙撒这么个小谎也不算什么。”与她截然相反的,欧阳的脸却一下子灿烂了起来,终于有了16岁少年的阳光气息。

    唐灵晰顿时为之语塞。

    “行了,我下午会回去上课的。”欧阳转身,走到门口停步说,“对了,那个……兹秀儿的住院费还没付,她没钱。”

    唐灵晰撇撇嘴说:“帝嘉是医院,不是救济院。”

    “我知道。所以,那个钱,我会帮她给的。”

    “什么?你——”你字拖长了音,却越说越小声,唐灵晰硬生生的将接下去的话吞进肚子。他爱干吗就干吗,早恋也好逃课也罢,都不关她的事,她才不会追问到底呢。

    欧阳见她分明很想问,但又装出一副漠然的样子,心中笑意更浓,打开门走了。

    剩下唐灵晰一人在房间里,托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那个兹秀儿又刁蛮又任性,还非常不讲道理,根本就是个毫无教养的小太妹,欧阳干吗对她那么好?又是帮她打架又是送她住院的,还替她给住院费。真奇怪啊。

    还有,她就这样看着什么也不做吗?如果欧阳真被那个兹秀儿给带坏了,显成在天有灵会不会怪她?

    等等,要教要管,也得卢佳慧做啊,关她什么事?不能说只因为她嫁给了显成,就连带着对他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也有了责任吧?

    嗯嗯,还有卢佳慧呢。所以——

    一切不关她的事。

    想通了这点,唐灵晰满意的躺下,开始午睡。

    下午到学校,大概是同学从老师那得知他早上是去医院看望住院的“妈妈”,所以没有传出他和兹秀儿更不堪的流言,太平无事。

    放学回到家中,却看见钟点女佣杨嫂竟然还没走,坐在沙发上面色惨白手脚哆嗦,一看见他就跳了起来,急声说:“欧少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欧阳四下看了一眼,妈妈还没回来,整个屋子里就他和杨嫂两人。“出什么事了?”

    “欧少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替唐小姐收拾房间时,不小心滑了一跤,结果手肘一撞,把唐小姐放戒指的水晶盒子给打碎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该怎么办啊?”

    欧阳拍拍她的手说:“别紧张,先带我上去看看情况。”

    杨嫂连忙带他上楼去唐灵晰的卧室,打开房门,里面因为没有拉开窗帘的缘故,一片黑暗。杨嫂拍了下手,两盏感应灯自动亮起,光线却只投递在一个地方——一具爱神丘比特的雕像上。

    雕像以整块黑色大理石雕成,与普通造型不同的是,这位小爱神手里并没有拿弓箭,而是把箭背在了身后,手里则托着一只平底三角形形状的水晶盒子,盒面布满裂痕,却没有完全碎掉,在灯光下反而有种摄人心魂的美感。

    “就是这个。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看的出这个盒子肯定很贵,我、我怎么赔的起啊……”杨嫂说着说着竟掩面哭了起来。

    “没事的。”欧阳回身,柔声说,“不用放在心上,不会叫你赔的。下次小心点就行了。”

    杨嫂一愕,抬头说:“真的没事吗?万一唐小姐追究起来……”

    “相信我,我说没事就没事。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家吧,两个孩子该放学了吧?”

    杨嫂呀了一声,想起还要去接孩子,连忙千恩万谢的匆匆下楼,心中暗想:这位小少爷看起来挺沉默寡言,原来竟是个这么细心的人,才来没几天,连她两个孩子在上小学的事都知道!真是个好人啊……

    待她走后,欧阳环顾四周,找到墙上的开关,伸手一按,整个房间的灯就全部亮了。

    这是他第一次进唐灵晰的房间,和想象中差不多的,唐灵晰的卧室和她的行事风格完全一致——简约、干净,颇有个性。除了必备的家具外,唯一的一样装饰品就是房间中央的这具丘比特雕像。

    令他小小惊讶的是,房间里竟然一张照片都没有。

    爸爸和她只是领了结婚证,还没来的及举行婚礼拍照片,因此没有结婚照很正常,但是连张平时的合影都没有,那就有点奇怪了。

    他在房中转了几圈,都没找到她的照片,目光再回到雕像上的水晶盒子,细看盒内的那枚女式戒指。先前惊鸿一瞥,已觉得非常漂亮,如今光线充足,更显得精致非凡,九颗钻石像清晨绿叶上的露珠,剔透璀璨。

    “没事的。”欧阳回身,柔声说,“不用放在心上,不会叫你赔的。下次小心点就行了。”

    杨嫂一愕,抬头说:“真的没事吗?万一唐小姐追究起来……”

    “相信我,我说没事就没事。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家吧,两个孩子该放学了吧?”

    杨嫂呀了一声,想起还要去接孩子,连忙千恩万谢的匆匆下楼,心中暗想:这位小少爷看起来挺沉默寡言,原来竟是个这么细心的人,才来没几天,连她两个孩子在上小学的事都知道!真是个好人啊……

    待她走后,欧阳环顾四周,找到墙上的开关,伸手一按,整个房间的灯就全部亮了。

    这是他第一次进唐灵晰的房间,和想象中差不多的,唐灵晰的卧室和她的行事风格完全一致——简约、干净,颇有个性。除了必备的家具外,唯一的一样装饰品就是房间中央的这具丘比特雕像。

    令他小小惊讶的是,房间里竟然一张照片都没有。

    爸爸和她只是领了结婚证,还没来的及举行婚礼拍照片,因此没有结婚照很正常,但是连张平时的合影都没有,那就有点奇怪了。

    他在房中转了几圈,都没找到她的照片,目光再回到雕像上的水晶盒子,细看盒内的那枚女式戒指。先前惊鸿一瞥,已觉得非常漂亮,如今光线充足,更显得精致非凡,九颗钻石像清晨绿叶上的露珠,剔透璀璨。

    这是唐灵晰的新设计吗?如果他没记错,他跟她第一次见面时帮她找的就是这枚戒指吧?然而仅仅是新设计的话,没道理她当时会那么紧张,并且现在这么隆重其事的摆在自己的卧室里,还用了这么漂亮的雕像、盒子和特设的灯光来衬托它。那么,只剩下一个理由——

    欧阳打开盒子取出钻戒,果然,戒环内壁刻着一行小字:“tomylover,book/45453/

    生命之瓶,恒久永馨。”

    这是婚戒。

    她和爸爸的婚戒。

    一枚没能戴上的婚戒。

    一时间心中起起落落,不知是何感觉。她很难过吧?表面上笑得再坚强,但心里还是很难过吧?把这枚戒指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日日夜夜的对着,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吗?

    “小……阳?”迟疑的语声将他从迷思中惊醒。欧阳回头,看见了飞行归来的妈妈。

    卢佳慧很吃惊,“你为什么会在她的房间里?”

    “哦,没什么。”他把戒指放回盒中,关灯走出去。

    卢佳慧不放心的看了几眼,说:“没事别进她房间,省得被她知晓了骂。”

    他漫不经心的点头,忽然问:“罗马好玩吗?”

    卢佳慧笑了,笑容中还另有分甜蜜的味道:“嗯,很美的地方。你下次放假时妈妈带你去吧。那个……小阳……”欲言又止。

    “有事不妨直说。”

    卢佳慧咬着唇,有点手足无措,好半天才低声说道:“那个,小阳,如果妈妈要再婚,你介不介意?”

    欧阳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又复平静,“什么时候?”

    “小阳,你这么说就是不介意了?”

    还有,她就这样看着什么也不做吗?如果欧阳真被那个兹秀儿给带坏了,显成在天有灵会不会怪她?

    等等,要教要管,也得卢佳慧做啊,关她什么事?不能说只因为她嫁给了显成,就连带着对他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也有了责任吧?

    嗯嗯,还有卢佳慧呢。所以——

    一切不关她的事。

    想通了这点,唐灵晰满意的躺下,开始午睡。

    ~*~*~*~*~

    下午到学校,大概是同学从老师那得知他早上是去医院看望住院的“妈妈”,所以没有传出他和兹秀儿更不堪的流言,太平无事。

    放学回到家中,却看见钟点女佣杨嫂竟然还没走,坐在沙发上面色惨白手脚哆嗦,一看见他就跳了起来,急声说:“欧少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欧阳四下看了一眼,妈妈还没回来,整个屋子里就他和杨嫂两人。“出什么事了?”

    “欧少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替唐小姐收拾房间时,不小心滑了一跤,结果手肘一撞,把唐小姐放戒指的水晶盒子给打碎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该怎么办啊?”

    欧阳拍拍她的手说:“别紧张,先带我上去看看情况。”

    杨嫂连忙带他上楼去唐灵晰的卧室,打开房门,里面因为没有拉开窗帘的缘故,一片黑暗。杨嫂拍了下手,两盏感应灯自动亮起,光线却只投递在一个地方——一具爱神丘比特的雕像上。

    雕像以整块黑色大理石雕成,与普通造型不同的是,这位小爱神手里并没有拿弓箭,而是把箭背在了身后,手里则托着一只平底三角形形状的水晶盒子,盒面布满裂痕,却没有完全碎掉,在灯光下反而有种摄人心魂的美感。

    “就是这个。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看的出这个盒子肯定很贵,我、我怎么赔的起啊……”杨嫂说着说着竟掩面哭了起来。

    “没事的。”欧阳回身,柔声说,“不用放在心上,不会叫你赔的。下次小心点就行了。”

    杨嫂一愕,抬头说:“真的没事吗?万一唐小姐追究起来……”

    “相信我,我说没事就没事。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家吧,两个孩子该放学了吧?”

    杨嫂呀了一声,想起还要去接孩子,连忙千恩万谢的匆匆下楼,心中暗想:这位小少爷看起来挺沉默寡言,原来竟是个这么细心的人,才来没几天,连她两个孩子在上小学的事都知道!真是个好人啊……

    待她走后,欧阳环顾四周,找到墙上的开关,伸手一按,整个房间的灯就全部亮了。

    这是他第一次进唐灵晰的房间,和想象中差不多的,唐灵晰的卧室和她的行事风格完全一致——简约、干净,颇有个性。除了必备的家具外,唯一的一样装饰品就是房间中央的这具丘比特雕像。

    令他小小惊讶的是,房间里竟然一张照片都没有。

    爸爸和她只是领了结婚证,还没来的及举行婚礼拍照片,因此没有结婚照很正常,但是连张平时的合影都没有,那就有点奇怪了。

    他在房中转了几圈,都没找到她的照片,目光再回到雕像上的水晶盒子,细看盒内的那枚女式戒指。先前惊鸿一瞥,已觉得非常漂亮,如今光线充足,更显得精致非凡,九颗钻石像清晨绿叶上的露珠,剔透璀璨。

    这是唐灵晰的新设计吗?如果他没记错,他跟她第一次见面时帮她找的就是这枚戒指吧?然而仅仅是新设计的话,没道理她当时会那么紧张,并且现在这么隆重其事的摆在自己的卧室里,还用了这么漂亮的雕像、盒子和特设的灯光来衬托它。那么,只剩下一个理由——

    欧阳打开盒子取出钻戒,果然,戒环内壁刻着一行小字:“tomylover,book/45453/

    生命之瓶,恒久永馨。”

    这是婚戒。

    她和爸爸的婚戒。

    还有,她就这样看着什么也不做吗?如果欧阳真被那个兹秀儿给带坏了,显成在天有灵会不会怪她?

    等等,要教要管,也得卢佳慧做啊,关她什么事?不能说只因为她嫁给了显成,就连带着对他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也有了责任吧?

    嗯嗯,还有卢佳慧呢。所以——

    一切不关她的事。

    想通了这点,唐灵晰满意的躺下,开始午睡。

    ~*~*~*~*~

    下午到学校,大概是同学从老师那得知他早上是去医院看望住院的“妈妈”,所以没有传出他和兹秀儿更不堪的流言,太平无事。

    放学回到家中,却看见钟点女佣杨嫂竟然还没走,坐在沙发上面色惨白手脚哆嗦,一看见他就跳了起来,急声说:“欧少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欧阳四下看了一眼,妈妈还没回来,整个屋子里就他和杨嫂两人。“出什么事了?”

    “欧少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替唐小姐收拾房间时,不小心滑了一跤,结果手肘一撞,把唐小姐放戒指的水晶盒子给打碎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该怎么办啊?”

    欧阳拍拍她的手说:“别紧张,先带我上去看看情况。”

    杨嫂连忙带他上楼去唐灵晰的卧室,打开房门,里面因为没有拉开窗帘的缘故,一片黑暗。杨嫂拍了下手,两盏感应灯自动亮起,光线却只投递在一个地方——一具爱神丘比特的雕像上。

    雕像以整块黑色大理石雕成,与普通造型不同的是,这位小爱神手里并没有拿弓箭,而是把箭背在了身后,手里则托着一只平底三角形形状的水晶盒子,盒面布满裂痕,却没有完全碎掉,在灯光下反而有种摄人心魂的美感。

    “就是这个。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看的出这个盒子肯定很贵,我、我怎么赔的起啊……”杨嫂说着说着竟掩面哭了起来。

    “没事的。”欧阳回身,柔声说,“不用放在心上,不会叫你赔的。下次小心点就行了。”

    杨嫂一愕,抬头说:“真的没事吗?万一唐小姐追究起来……”

    “相信我,我说没事就没事。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家吧,两个孩子该放学了吧?”

    杨嫂呀了一声,想起还要去接孩子,连忙千恩万谢的匆匆下楼,心中暗想:这位小少爷看起来挺沉默寡言,原来竟是个这么细心的人,才来没几天,连她两个孩子在上小学的事都知道!真是个好人啊……

    待她走后,欧阳环顾四周,找到墙上的开关,伸手一按,整个房间的灯就全部亮了。

    这是他第一次进唐灵晰的房间,和想象中差不多的,唐灵晰的卧室和她的行事风格完全一致——简约、干净,颇有个性。除了必备的家具外,唯一的一样装饰品就是房间中央的这具丘比特雕像。

    令他小小惊讶的是,房间里竟然一张照片都没有。

    爸爸和她只是领了结婚证,还没来的及举行婚礼拍照片,因此没有结婚照很正常,但是连张平时的合影都没有,那就有点奇怪了。

    他在房中转了几圈,都没找到她的照片,目光再回到雕像上的水晶盒子,细看盒内的那枚女式戒指。先前惊鸿一瞥,已觉得非常漂亮,如今光线充足,更显得精致非凡,九颗钻石像清晨绿叶上的露珠,剔透璀璨。

    这是唐灵晰的新设计吗?如果他没记错,他跟她第一次见面时帮她找的就是这枚戒指吧?然而仅仅是新设计的话,没道理她当时会那么紧张,并且现在这么隆重其事的摆在自己的卧室里,还用了这么漂亮的雕像、盒子和特设的灯光来衬托它。那么,只剩下一个理由——

    欧阳打开盒子取出钻戒,果然,戒环内壁刻着一行小字:“tomylover,book/45453/

    生命之瓶,恒久永馨。”

    这是婚戒。

    她和爸爸的婚戒。

    欧阳双手插兜走向楼梯,淡淡的说:“再婚一次,和再婚两次,没什么区别。”

    卢佳慧跟在儿子身后下楼,“但总是挺不好意思的嘛,所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如果你不喜欢,妈妈就不嫁。”

    “别开玩笑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那套已经不流行了。”欧阳从冰箱里取出苹果,咬了一大口,苹果的味道有点酸、有点涩,像他此刻的真实心情。

    卢佳慧毫无察觉,舒展眉头笑着说:“我就知道小阳最懂事了。我要结婚的对象你也认识的,就是这次飞罗马的机长david。”

    欧阳点了点头:“很不错啊,挺细心的一个人。”

    “你也觉得他不错啊?”卢佳慧更加开心,红着脸说,“他对我很好呢……在罗马时他向我求婚了。我想应该问问你的意思如何,所以还没答应他。”

    欧阳扔掉果核,反身抱住她,轻轻的说:“如果喜欢他,那就答应他吧。无论如何……你幸福最重要。”

    他的眼神变得很悠远,重复了一遍:“无论如何,你幸福……最重要。”

    是的,幸福最重要。然而,心中不是没有想法的。

    妈妈要再婚了。六年前她放弃了同爸爸的那段感情,一年后再婚;这次也一样,继父死了不过一年,她又另找归宿了。有时候觉得她像株菟丝花,需要不停的寻找依靠才能活下去。其实大多数女人都是如此,需要被人照顾、被人宠爱,所以,根本无法去指责些什么。但是,为什么他还会觉得有点心凉呢?

    是他的思想太固执了吗?

    晚九点,欧阳再度出现在帝嘉医院,将唐灵晰的房门推开一线,破天荒的看见她没在画图,而是托着下巴在发呆,这一刻的她,表情很有几分孩子气。

    他正想着自己应不应该进去时,只见她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床旁的柜子里取出苹果和小刀,却不是削皮,而是雕刻。

    唐灵晰下手极快,不到5分钟时间,便已搞定,将刀子往旁边一放,对着自己的作品露出满意的表情。

    欧阳不再犹豫,开门走了进去。

    看见他,唐灵晰也不觉得惊讶,只是淡淡道:“你来的倒勤快,想必你的女同学会很感动。”

    “也许我不是来看她,而是看你。”

    “那我真是受宠若惊。”话是这样说,但她表情懒懒,摆明了不相信。

    欧阳看向那只苹果,已被唐灵晰雕刻成无锡泥娃娃的样子,笑眯眯的眼睛和嘴巴,韵味十足。他伸手取过,端详了半天,忽的张嘴,喀咔一口咬下去。

    唐灵晰吓了一跳,连忙抢救,但已来不及,娃娃被咬掉了半边脸,她怔怔的看着那只苹果,再抬头看他,呻吟道:“有没有搞错?这是我的苹果!”

    “我很饿。”欧阳凝视着她,慢吞吞的说。

    有古怪,这家伙干吗装出一副没人要的可怜小孩的模样?意识到某种陷阱,唐灵晰警觉的眯起眼睛,然后说:“算了。”再雕一个好了。

    欧阳看着她雕苹果,许久,忽然问道:“你会再结婚吗?”

    唐灵晰漫不经心的回答:“应该会吧。”

    欧阳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唐灵晰的视线全在苹果上,没有看见他的变化,因此更加不以为意的说了下去:“这种东西要讲缘分的,缘分到了,别说认识三个月,三天都能结婚。啊,说到这个,我忽然觉得你爸爸走的早,其实也是有好处的,这样一来,他在我心中就永远保持着那三个月里的完美,不必落到最后感情淡去怨恚相对,彼此被生活漂浅成庸男怨妇。”说完抬头对他笑了一笑。

    一笑之下才发觉到他神色有异,不禁扬眉:“你怎么了?”

    “怨恚相对?”欧阳嘲讽的笑笑,又问,“你确定会走到那一步?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是我对爱情没有信心。”唐灵晰意外的没发脾气,轻吁口气,非常落寞的说,“我无法保证自己能爱一个人一辈子,所以当还相爱、还能爱的时候,多爱一点,这样等爱走了,也不会太遗憾。”

    这是自认识她以来,她第一次对他这么坦白的说出真心话,然而欧阳听了,反而觉得更加失落。他垂下眼睛,喃喃说:“为什么不能保证呢?”

    “呃?”

    “爱一个人一辈子,是那么难的一件事情吗?”

    这孩子真的不太对劲啊,他怎么了?唐灵晰越想越觉得有古怪。啊!难道是因为那个兹秀儿?原来是陷入早恋了,所以感到这么迷茫……

    唐灵晰转动眼珠,狡黠的说:“你可以自己试试看啊,试试不就有答案了?”

    欧阳白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他那又是什么表情?难道她说错话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话还是马克思同志说的呢。

    真是个别扭的小孩!

    唐灵晰哼了一声,不经意的转过头,却看见那只被欧阳咬了一口的苹果立在床头柜上,灯光从它后面照过来,莫名的有了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他怎么了?

    她再度扭头看向房门,不自觉的想着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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