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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们很久不见了,Medusa。”水银灯将场景照得幽幽冷冷,身穿青色校服的少年垂下头凝视面前苍白荏弱的少女,神思复杂。

    很长一段时间后,少女慢慢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左脚朝左边跨出一步,右脚慢慢拖过去,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卡!”随着导演一声停机指令,在场所有人都松懈了下来。这场戏已经NG了五次,总算Pass。

    钟蔚蓝连忙柔柔自己的脸,朝毕非焉抱怨说:“好讨厌哦,每天都要把妆化得这么丑,照镜子时都认不出自己了。”

    毕非焉没有理会,径自走开,刚才深情款款的表情荡然无存。

    钟蔚蓝依旧不肯死心地跟了过来,“今晚收工后一起去泡吧怎么样?我知道有一家……”

    Peter将一瓶矿泉水递给毕非焉,并朝他使了个眼色。毕非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欧天姿笑吟吟站在一株梧桐树下,当下跑过去惊喜地说:“妳怎么会来这里?”

    “我在休假,闲得无聊,所以跑来看看。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当然不会啦。不过,我还有一个镜头要拍,妳等我一会,我们待会一起走。”远处传来导演的叫喊声,毕非焉匆匆握了一下欧天姿的手,转身离开。Peter则抱着外套走过来说:“欧律师,好久不见。”

    “嗨。”欧天姿嘴上虽在应答他,但目光依旧追随着毕非焉,看他走到摄影机前,如何展示他的另外一面,“坦白地说,他真的没什么演技,你们没有人告诉他这一点吗?”

    Peter“哈”地笑了起来,“二少不需要演技,他只要站在镜头面前笑笑,MM们就会尖叫。”

    “难怪别人叫他花瓶美男。”欧天姿摇了摇头,“这样的艺术生命力会很短,青春灿烂一过,就什么都没了。”

    “其实二少的性格并不适合演艺圈这么复杂的地方,他太单纯,有时候又要命地固执和认真,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欧天姿望着水银灯下的情人,忽然微笑,“可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他啊,很简单,很干净。你说一个从小受婶婶虐待长大,18岁时就自己出来闯天下的孩子,怎么能够保持这么一尘不染的心灵呢?”说完后,她竟好一阵子的怔忡,突然发现从刚才自己的话中找到了疑惑很久的答案。她和毕非焉的相逢是个偶然,但爱上他却是必然。因为从他身上,她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一个还没被俗世沾染的自己。

    “欧律师……”Peter有点为难地开口说,“其实公司对妳和二少之间的交往……很不赞成。”

    欧天姿笑,“怕他人气大跌?”

    “嗯。你知道,对于二少这样的明星来说,FANS们对他们总有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占有欲,很疯狂,也很无情。一旦知道他们心有所属就会毫不留情地抛弃,转为关注下一个目标。”

    “我知道……”欧天姿垂下头,很慢地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天姿!”终于OK的毕非焉待导演一喊卡便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我们可以走了……你们在聊什么?”

    “我们在聊你的演技为什么会这么差。”欧天姿微笑着看了Peter一眼,“好饿,一起去吃消夜吧。”

    钟蔚蓝突然插入说:“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喂,妳好烦,干吗老要跟着我?”毕非焉很不给面子地说。

    谁料欧天姿一口答应:“好啊,Peter,你也来,大家一起去,二少请客。”

    “不是吧?”就这样,期待二人世界的毕二少非常委屈兼痛苦地看着两盏大电灯泡,欲哭无泪。

    一干人等闹到凌晨一点多才散场,开车回家的路上,欧天姿异常沉默。飞掠而过的街灯映着她的脸,忽明忽暗。

    毕非焉看了她几眼,好奇道:“你怎么了?刚还有说有笑的。”

    “有没有想过如果自己不当明星了,干些什么?”天外飞来一个问号。

    毕非焉想了想,回答说:“念书。”

    这个答案在欧天姿意料之外,“念书?”

    “嗯。”毕非焉很认真地点头说,“以前是没有钱继续读下去,现在却是没有时间。其实真的很想念大学,不仅是为了充电,还有感受一下那种莘莘学子书声朗朗的恬静氛围。然后选自己喜欢的专业,学一技之长。”

    “你喜欢什么专业?”

    “学医。”

    “啊?”

    “而且,还是兽医。”毕非焉无限憧憬地回答,脸上的表情温柔得能让人沉溺,“我喜欢小动物,非常非常喜欢的那种。我记得小时候我家养了只小花狗,叫嘟嘟。爸爸去买菜时它都会跳到自行车的后座上跟他一起去,好可爱。后来爸爸妈妈去世了,我住在婶婶家,嘟嘟也一并带了过去,但没多久它就生病了,医生说要打血清,可是一针要上百元,婶婶嫌贵,不肯给,我没有办法,只好一直抱着牠。牠很乖,不叫也不动,就那样用一双乌黑乌黑的眼睛看着我,一直看一直看,直到牠死的那一刻……”

    欧天姿突然停下车,反身抱住他。

    “怎么了?”毕非焉有点惊讶,柔声道,“从那时候起就希望自己长大后能当个兽医,帮小动物们消减病痛,可惜,没有机会。现在也还是很喜欢小动物,但就是没有时间养。”

    欧天姿放开他,笑笑说:“的确是蛮适合你的一个职业。”

    “为什么会忽然问我这个?”

    “好奇嘛。想多了解你一点。”欧天姿发动车子,继续行驶,“对了,这个周末晚上,有时间吗?”

    “是要出席秦律师的生日PARTY和他儿子的婚礼吗?”

    欧天姿讶异地说:“没想到妳居然记得。”

    有关她的事情他都会记得。毕非焉把这句话放在了心里,说道:“是想让我陪妳一起去吗?”

    “会不会给你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和她一起出席晚会,被记者们知道了,又该大写特写一番了吧?可是她就是想和他一起去,一半的原因是由于怯懦,即使表面上装得再不经意,但心中多少会觉得委屈,自己一个人去,只怕会忍不住失态;另一半的原因就是……她喜欢他,她想和他在一起,她想与他分享对她而言,生命里很重要的一天。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收工这么晚吗?”毕非焉冲她微笑,“因为我已经预先知会了导演,把周六空出来了。”

    伊兰特二度停下,为着和上次一样的原因。

    很快就到了周末。从下午三点开始,欧天姿便开始化妆打扮,足足一个小时后才出来,但依旧有些紧张地问:“这样真的可以了吗?有没有什么地方没弄好?我的眼影会不会太淡了?”

    “妳什么时候起变得对自己这么不自信了?”身穿白礼服的毕非焉坐在沙发上嘲笑她。

    欧天姿抿抿嘴唇,“我还是觉得我的唇彩浓了一些,不行,我进去把它擦淡一点。”说着就要再度进卧室,毕非焉连忙站起来拉住她,仔细审视了她一番后说:“好像是有点浓,不过我有办法。”

    他说完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欧天姿先是错愕,然后轻轻推开他,满脸无奈的表情。

    毕非焉恬恬嘴唇说:“看,这样就行了吧?妳的唇彩是柠檬味的。”

    欧天姿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怕了你了。走吧。”

    不过被他这么一搅和,还真是觉得轻松了许多,不再紧张。

    抵达秦家别墅时已差不多五点,隔着铁栅栏,依稀可见里面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欧天姿正要下车,毕非焉忽然伸过手来握住了她的胳膊。她回眸,对上一对乌黑的眼睛。

    “今天是……幸福的一天。”

    欧天姿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是在提醒自己应该开心快乐点,当下扬唇微笑道:“我觉得很幸福。”

    毕非焉说:“妳等一下。”他先下车,绕过车头走到这侧门边,如门童般打开车门,将胳膊递到她面前。

    对着他这样贴心又有点孩子气的举动,欧天姿只能笑,笑容中却自有种甜蜜不足以与人分享的自得。她挽着他的手,双双步入会场,一路上引来不少惊叹声。

    秦方穿着竹叶纹丝绸长袍,看见她,便丢了旁人走过来,笑道:“这么张扬另类,想抢尽我的风头啊?”

    欧天姿瞇着眼睛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贺礼,“老师功成名就,什么都不缺,但这个你肯定没有!”

    “哦?那我倒要看看什么礼物这么了不起。”秦方说着拆开包装盒,只见里面装的是张光盘,碟面上印着“不福星,真福星,即此一言,可为君寿;已五十,又五十,请至百岁,再征余文”两列花体字。

    欧天姿略带感慨地说:“里面收录了我从小到大所有的照片,以及一些作文和日记,还有搜集的有关老师你的新闻报导和律师生涯里大小306起官司的战绩。最后还录了一段我用DV自拍的生日祝语……这张光盘目前世界上就只有两张,一张给你,一张我自己留着了。”

    “太珍贵了……太珍贵了……”毕非焉留意到,秦方拿着光盘的手在哆嗦。这个身经百战的资深大律师,只怕在打最难的官司时都不会这样失态,如此看来,他真的不是不爱这个女儿的吧?一如被外界传为冷血寡情的欧天姿,谁又能想到她会为了送给父亲这份生日礼物,熬了多少个彻夜。这么多年来,彼此都不曾介入对方的生活,都只能从报导传闻中得知对方的动态,而这张光盘,既可以稍稍填补这些年的空白,又体现出她是多么在意父亲,一直留意收集父亲的点点滴滴。换了任何人,都无法不动容吧?

    毕非焉暗中握了握欧天姿的手。感应到他手上传来的力度,欧天姿回眸对他笑了一笑,意思很明了--放心,我不会失态的。

    就在这时,新郎走了过来,大笑道:“我说爸爸怎么丢下陈世伯了呢,原来是天姿来了!礼物礼物,快快拿来!”

    “放心,新郎官,少不了你的!”欧天姿干脆将整个纸袋都递了过去。

    秦成先拆开第一份礼物,是个猪八戒背媳妇的天津陶瓷,他的脸顿时绿了一绿,再拆开第二份礼物,居然是情趣内衣,大厅广众下,顿时转过N个脑袋看好戏。这下他的脸不只是绿了,更是青一阵红一阵,恼道:“好啊,天姿,妳耍我!”

    “我哪有?多么实用又好玩的礼物啊,内衣店的老板告诉我了,这是今年夏季最新款,本城才刚引进了十套……”

    欧天姿话没说完,秦成已一把摀住她的嘴巴求饶道:“我的姑奶奶!我怕了妳还不成吗?妳就给兄弟一点面子别再说下去了……”

    在场的人顿时都哈哈大笑起来。

    秦方招呼道:“大家入席吧。”

    欧天姿拉着毕非焉的手坐了主桌。

    因为双方家长信仰有别的缘故,这次秦成的婚礼分为两次,白天应女方家长的喜好举办了西式婚礼,进教堂,宣誓,然后抛花环;晚上则按照秦方的喜好举办中式婚礼,穿复古衫,别红花,一桌桌地敬酒。看着新郎新娘被众人刁难的样子,欧天姿大是摇头,低声对毕非焉说:“这样的结婚根本就是在耍猴,我的老天,我可绝对不要这样!”

    “那妳希望怎么样?”

    “就两人领个结婚证,到大街上手拉手逛一圈,到五角广场那放几只气球,结婚时几岁就放几只,那样就可以了。多轻松自在。”欧天姿忽然转过头,盯着毕非焉说:“不过新郎肯定不是你。”

    美少年果然上当,顿时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和你一起逛街?开玩笑。被影迷发现的话,到时候不引起交通阻塞才怪。”

    毕非焉居然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愁眉苦脸地说:“是啊,那怎么办?”

    欧天姿“噗嗤”一声笑出来,轻啐道:“逗你的,傻瓜。”

    就在最热闹欢快时,一行人走进会场。欧天姿回身一看,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那边秦方已起身迎了过去,“朱警官,欢迎欢迎,荣幸之至啊。”

    为首的朱姓警官面有难色地说道:“对不起,秦大律师,我们这次来是为办公事。”

    “什么公事?”秦方还在讶异,一行便衣已走到毕非焉面前,说道:“毕先生,我们已找到证据证明你在2004年6月6日晚上8点谋杀了中国籍男子纪魏新,你被逮捕了。”

    亮晃晃的手铐“喀”的一声铐在了盈美如玉的手上,会场内响起了一片惊呼怞气声。

    “我没有杀他。”毕非焉直觉地开始辩解。

    欧天姿站起来,表情却比任何人都要镇定,“我跟你们一起走。”她又转身对秦方鞠了一躬,说:“对不起,老师,让你们扫兴了。不管怎样……生日快乐。还有你们,新婚快乐。”

    说完她笑笑,握住毕非焉的手,随同便衣一起上了警车。

    警车呼啸而去,留下满堂贺礼的宾客,或震惊或唏嘘或不屑或兴奋或紧张,总之炸开了锅。

    “这是怎么回事?”警察局的走廊里,匆匆赶到的江桂珍和Peter连忙向欧天姿询问消息。

    欧天姿靠在墙壁上,淡淡地说:“警方从地下管道里捞起了凶器匕首,包匕首的衣服是非焉的,而匕首上残留的血迹经过证实与死者纪魏新吻合。”

    “衣服?”江桂珍以手抚额,声吟出声,“我的上帝!这都在搞些什么啊?那现在二少在哪?”

    “他被暂时关押,不允许保释,下周三开庭。”

    “哦,上帝!”

    Peter小声地插话道:“现在外面围满了记者,好不容易那场官司的影响才刚过去,现在又被翻回来,真是……”

    江桂珍一把抓住欧天姿的手说:“欧律师,现在就只有妳能救二少了,全拜托你了!”

    Peter也说道:“是啊是啊,欧律师,妳一定要想办法推翻这件证物啊!”

    欧天姿静静地看了江桂珍一会儿,将手怞了出来,“对不起……”

    “什么?什么对不起?”

    欧天姿深吸口气,沉声道:“对不起,我不能担任非焉的辩护律师。”

    江桂珍和Peter.同时惊呼出声:“为什么?”

    “总之……对不起。”欧天姿点个头,转身走了。

    江桂珍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惊讶道:“她和二少不是在恋爱吗?”

    “是啊,没道理不帮忙啊?奇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晚上10时,人群散尽。秦方一人独坐在二楼的书房里,将欧天姿送他的那张光盘放入计算机中,打开来看,第一个活页夹里果然收录了她从小到大的所有照片,然而说这“所有”,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几张,17岁以前的更少,才七张,每张都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衣服也穿得很寒酸,她小时候吃了不少的苦啊……但照片里的她,每一张的表情都是振奋的,即使是静静看着镜头,都能从眉眼中看出好胜和进取来。

    第二个活页夹里是她的作文和日记,十篇都是WORD格式,惟独一个文本文件。秦方先打开那个文本,里面写着:WORD文文件需要密码才能打开,密码是“father”。

    Ps:此文本看后请删除。

    秦方忽然觉得眼睛有点湿润,这个孩子,做事情还是这么细心谨慎,这么为他着想,担心被他的家人看到里面的内容。

    一时间不敢再点那些WORD文件,便打开了第三个活页夹,里面是rmvb格式的文件,用Realplayer打开后。欧天姿的笑脸顿时跳了出来。

    被拍摄的地点是在她家,她坐在沙发上,望着镜头微笑着说:“生日快乐!”

    秦方笑了起来,这个孩子,总是别出心裁,什么花招都想得出来。

    几秒钟后,欧天姿换了个姿势,继续说道:“记不记得上次你住院时我对你说,请你一定要好起来,要好好保重身体,要看着我成长,看着我一步一步按你曾经走过的道路走下去,取得和你一样的成绩。”

    她垂下眼睛,笑容变浅了,“当初说那句话时,是真的以为自己面前还有好长一条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不停地走下去。可是……疲倦感越来越浓,我发现自己走得越来越累,甚至会想,如果现在就停下,可不可以?”

    抬起眼睛,笑容已全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点点迷茫,一点点感慨,和一点点倦色,“当我有停下的念头时,却发现原来已经不可以了。功成身退,是多少人的梦想,能在最巅峰时告别舞台,留下最完美的一幕,让旁人为你惊艳一生,仰慕一世,何其美好。但是,真正能做到那样的,能有几人呢?

    “我停不下来了,就像安徒生笔下的那个女孩子,她因为虚荣而穿着红色的鞋子去做弥撒,然后她发现她开始不停地跳舞,不停地跳,跳得魅惑众生,也跳得筋疲力尽。为了停下,她只好砍掉了自己的脚。这么悲惨的结局,一直以来我都阻止自己去想呢。”说到这里她耸耸肩膀,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可是……我做错事了。”欧天姿叹了口气,“我现在很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听你的话。我接了杜寒飞的案子,并且放任自己一步步沉到那个危险的旋涡中去……因为我太想赢了。当你开始劝导我时,我所想的是‘为什么连你也要怀疑我的能力’,于是我就更想要赢,并不顾一切地去赢……结果就是,我虽然抓住了其中的关键,发现了里面隐藏的真相,但同时,也给自己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你曾经说过,一个知道当事人太多秘密的律师其实并不是一个好律师,我忘记了这一点。对不起,我现在承认……其实我很失败。”镜头忽然模糊了,几秒钟后,Realplayer显示播放完毕。

    秦方坐在椅子上,忽然感到了不安。他刚拿起电话想拨号码,书房的门就被人敲开了,秦夫人笑着说:“天姿来了,说有事情找你谈。”

    妻子身后,欧天姿默默站着,朝他笑了一笑。

    “你们谈吧,我先去睡了。”秦夫人温婉识趣地退了出去,欧天姿站在门边,依旧没有动。

    秦方起身走过去牵住她的手,将她带到一旁的长沙发上。“坐下来,我们谈谈吧。”

    欧天姿面色凝重,低声说:“我来是拜托你一件事的--请你担任毕非焉的诉讼律师,出庭为他辩护。”

    秦方沉吟了片刻,问:“为什么妳不自己做?”

    “因为……”欧天姿抬起头,格外平静也格外冷静地说:“我要出庭当证人。”秦方惊诧,“证人?”

    “因为他是无辜的,而我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秦方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杜寒飞?”

    “你看了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了?”欧天姿苦笑,“似乎现在说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不过也好,起码因此我能帮非焉彻底洗刷罪名,还他清白。”

    “妳没考虑过自己如果出庭作证,把妳委托人的秘密公布于众,这对你的职业躁守以及今后的事业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吗?”秦方的眉心开始打结,意识到了某种不祥。

    欧天姿静静注视着他,目光如水般飘浅了他的担忧,随即弥漫起淡淡的心痛。她……难道她要用自己的前程去换取那小子的清白?一念至此,秦方更是加重了语气说:“值得吗?天姿,其实妳可以……”

    欧天姿柔声打断了他:“我--累了。”

    秦方一怔。

    欧天姿继续道:“我入行才4年,就已经觉得很累、很累了。因为想要表现到最好,所以有点不择手段,很费心机,很努力,也很辛苦。我,真的真的很累了,这场舞蹈,无论开始是处于什么原因,我都不想再跳下去了。我本来还奢望能功成身退的,现在看来是不能够了……不过也好,真正做了决定,没有退路,只能硬起心肠砍自己的脚了。”

    这个时候,她还能笑出来,连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

    秦方目光沉痛地望着她,忽然说:“对不起。”

    “呃?”

    “爸爸……对不起妳。”秦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感觉说什么都是无能为力。我亏欠妳的实在太多了,能为妳做的却又;太少。天姿,我该怎么办?爸爸应该怎么做,才能稍微补偿妳一些?”

    欧天姿抬起头,微微一笑,轻轻道:“帮我喜欢的人打赢官司,洗脱罪名。这样……就足够了。”

    好奇怪,为什么她永远在他面前哭不出来?为什么担忧难过到极点了,可是看见他时还会故作坦然,把冷静和镇定的面具戴到最后?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扑倒在他怀里放声大哭,把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和辛酸都一五一十告诉他的吗?可是,没有眼泪呢,一滴都没有。

    那么渴慕的亲情,一旦到来,首先退缩的反而是她。是不是一样东西向往太久了,因为一直得不到,所以慢慢也就习惯了?

    书房的灯光在欧天姿眼中绽化出了层层光晕,就像这虚幻不定的人情世故。

    但在迷乱之中却有一个信念逐渐清晰--她要救毕非焉!她要用尽一切力量救他,搭上自己的信誉,搭上自己的前程,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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