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神魔亦是老江湖了,见他没有表示,又道:“赛空空已然明白进去之法,此人万万留他不得。”
古长卿笑了笑道:“此人既深明阵法,九天兄为何不与他合作?”
九天神魔微怔道:“这等鼠窃之流,兄弟岂屑与他合作?”
古长卿点头道:“话虽不错,可是此人聪明狡狯,兄弟自问比他差多了,这进院之事,仍该与他合作才是。”
金白羽静立一旁,见他俩嘴皮微微翕动,知是用传音交谈,随对赛空空道:“咱们定吧,不用管他们了。”
赛空空料定自己只要一行动,必然会引起九天神魔的攻击,是以嘴里虽答应着,脚下却没有移动,金白羽甚为不满,哼了一声道:“事情是你发起的,为何事到临头,你竟不敢前行,我看合作之事还是免了吧,”
赛空空急道:“金大侠你别误会,老偷儿这就走。”
口口口
突地,九天神魔一声震喝道:“站住,老夫有话问你。”
赛空空停下脚步道:“神君有何吩咐?”
九天神魔冷冷道:“你果真识得进入禅院之法?”
赛空空略事迟疑道:“老偷儿不说谎话,通过竹林我可行得,假山之后的景况,我可没有丝毫把握。”
九天神魔倏地一伸手,将他脉门扣住道:“好,你带我走。”
他这一举动快逾电闪,赛空空虽暗中早有戒备,但仍然无法闪避,竟被他一把扣个正着。
可是,他快金白羽比他更快,就在他抓向赛空空的同时,金白羽倏然一挥手,斩向了他的脉门。
九天神魔沉哼一声,手腕一沉,竟以赛空空作为盾牌,迎向金白羽斩下的手掌推去。
金白羽劈出的右掌,原属可实可虚,忽的往起一招,左臂已在此间不容发中穿出,直袭对方右臂。
此刻九天神魔虽已把赛空空制住,但若不松手,势必伤在金白羽的掌下,只得手一松,大袖借势往外拂去,此招乃是他含怒而发,势道十分惊人。
金白羽并未存有动手之心,赛空空之围一经解除,他也立即撤身后退。
九天神魔似对此事十分动怒,双目闪射出两道可怕的光焰,直盯着金白羽,大有出手之意。
古长卿冷眼旁观,知道这般魔头,俱都是心狠手辣之人,动不动便要杀人,此刻见他对金白羽已动杀机,知道不出面不行了。
此人心计极多,他对黑白两道中的高手,俱都竭力拉拢,以备对抗外来的势力,实不愿于外患未除之时,自起内哄,当下跨步上前,哈哈笑道:“几位要进禅院,兄弟倒可作向导,请随我来。”
九天神魔虽急欲进入禅院,可不愿与古长卿这号人物同路,同时察言观色,已然看出他与金白羽之间,似有深厚的交情,自己人单势孤,只怕不易讨好。
古长卿见他面现迟疑之色,不由笑道:“传言寺内禅院,藏有许多建文帝留下的宫廷珠宝,但传言毕竟是传言,并未有人亲眼见过,咱们不必心存那患得患失之心,且进去看看再说吧。”
九天神魔皮笑肉不笑的道:“古兄所言极是,兄弟对禅院中的珠宝,可以一件不要……只是……”倏然住口不言。
古长卿对他言下之意,心中了然,故作不解的举步前行道:“诸位请紧随在兄弟身后。”
九天神魔抢前二步,行了过去。赛空空暗对金白羽使了一个眼色,暗中将他手臂拉着,竟从另一条路向假山的左面行动。
他对竹林乃是轻车熟路,不一会工夫便即顺利通过,竟比古长卿等早到一步。
金白羽立定脚步,对眼前情景打量了一番,假山玉禅院门首约有七八丈远近,院前古柏参天,并有两行垂杨,整齐排列。
禅院门首,有一横匾,上书“静心禅院”,禅院之内,灯火全无,似是封闭甚久。
赛空空指着院门道:“老偷儿二番来此,俱都是半途而废,从未踏入禅院,今晚既已来到,务要看个究竟。”
金白羽道:“咱们快走吧,免得与他们走在一路。”
赛空空沉思有顷,似是下了决心,当先疾行道:“我想起来了,建文帝乃是出家人,禅院之内虽有机关埋伏,料不足置人死命。”
金白羽不以为然道:“他布置下这些消息埋伏,目的并非防盗,只怕还是防患宫廷护卫的追踪。”
二人说着话,已然到达院门,赛空空晃着千里火筒,在门上照了一会,欢然道:“这门已经开启,想是先前所到之人,先咱们一步,入内去了。”
轻轻用手一推,大门应手而开,回头对金白羽招了招手,一闪而入。
金白羽紧随在他身后,进入院门之内,举目一看,里面竟是别有洞天,当中一座大殿,金璧辉煌,供有如来佛祖等许多神像。
两厢似是侩侣坐禅的禅房。
大殿两侧,各有一个月洞门。右首门上有“堆金”两个金字,左首是“积玉”两字。
金白羽摇头道:“这种字句乃是住户人家所用,用在禅院之内,便有些不伦不类了。”
赛空空也笑道:“普通人家用这种字句,无非讨个吉利,谁家真个有这么多的珠宝来收藏,建文帝用上这字眼,可能是名符其实的堆金积玉呢。”
说着迳往积玉门内行去,金白羽微忖道:“出家人五大皆空,若然丢不下这些身外之物,那该是酒肉和尚了。”
穿过积玉门,里面是一条长廊。长廊下尽是房间,每一个房门之上,均书有二个不同的金字,但却没有上锁。
赛空空顺手推开了一扇门,探头往里一看。屋子里竟全是书架,架上琳琅满目,俱是佛经佛典之类的书籍,不禁大失所望。
金白羽微微笑道:“这该是经库了,空空兄如有意皈依我佛,倒是得其所哉呢。”
赛空空道:“金兄不要打趣,咱们既入宝山焉能空返。”
金白羽敛去笑容道:“这里既是禅院藏经之所,那本所谓的丹书,也一定藏在这里。”
赛空空摇头道:“不会如此简单,那位老太监既然通晓九宫八卦,以及土木建筑之学,在这禅院之内,定有一番精密布置,咱们只怕还没有找到机关枢纽所在。”
金白羽若有所悟道:“这话倒是有理,我看这里不用看了,往后面去吧。”
二人随即折转身形,向大殿后行去。
这所禅院占地极广,因为里面没人,以致处处都是黑漆一片,金白羽内功虽精纯,视界究竟没有白天来得广阔,但赛空空却与他不同,他乃有名的神伦,黑暗中行走已惯,反比金白羽灵活得多,但见他一双鼠眼,骨碌碌四下乱转,突然停下脚步,轻声道:“这所寺院必然还有秘室或者是地道。”
金白羽停下脚步道:“何以见得?”
赛空空道:“想那建文帝乃是失位的帝君,岂能不防备被人搜捕?再说他既然皈依我佛,自然得有个极为隐蔽的地方,静坐参禅。”
金白羽想了想道:“所言倒是有理,只是这所禅院地方太大,黑暗之中,实在难以寻找。”
赛空空又道:“这所禅院设计建筑之时,定然有个原图,咱们如若能找到那张原图,事情便好办了。”
金白羽笑道:“你这话可说是废话,这会咱们哪里找原图去?”
二人嘴里低声交谈,脚下可没停留,缓缓在大殿之后转了一匝,只是这所禅院建造得甚是特别,他们这般走马看花似的走着,竟没发现丝毫线索。
金白羽意兴阑珊的停下脚步道:“够了,传言未必可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赛空空怔了怔道:“老偷儿经过各方查证,此事绝对可靠,咱们再详查一遍试试。”
金白羽突然想起一事道:“据说碧云禅寺也是武林一个门派?”
赛空空道:“碧云禅寺虽未开宗立派,但江湖上人均知本寺僧人武功不凡,甚至与少林寺并列,所不同的是少林每一位僧人,都得学习武功,而碧云禅寺仅精选资质好的传授武功,其余的人普遍研心佛学,是故碧云禅寺的僧人,人人对佛学,都有不凡的造诣。会武的不到十之二三。”
金白羽点头道:“原来如此。”顿了顿又道:“这禅院在碧云寺之后,刚才九天神魔的一番打闹,定然惊动了寺内僧人,为何不见他们来到?”
赛空空道:“老偷儿亦是这般想,莫非他们也不知这所禅院内的秘辛?”
金白羽摇头道:“这话是说不通的,当年建文帝来寺避难,如若不是寺内僧人帮助,怎能完成这么一大片房屋,更不可能一直相安无事。”
赛空空道:“也许他们太过信赖这座竹林了。”
金白羽仍然摇头道:“这也是不近情理之事,依我看来,内中定有缘故。”
赛空空搔着头皮道:“时候已经不早了,咱们不谈这些好吗?”
金白羽似有所觉的倏然一声道:“不好,这地方有些古怪。”
赛空空大吃一惊道:“何事古怪?”
金白羽抬头望了望道:“咱们刚才并末行动,如何所立的方位不对了?”
赛空空四下看了看,面现惊怖之色道:“不对,咱们刚才明明是在后殿,如何会来到这种地方?”
金白羽一语不发,纵身往前掠去,伸手往壁上一摸,竟然是冷冰冰的石头。
就在金白羽纵前的同时,赛空空也向相反的方向冲去,摸摸墙壁,竟也是石头,不由失惊道:“咱们已在不知不觉中,陷入这座石室了。”
此时金白羽已把四下的墙壁都摸索了一遍,只觉浑然一体,尽是石头,根本找不出门窗出路,心中不由大为奇异道:“依我看来,这禅院之内暗中必有操作之人,不然咱们怎会不知不觉的陷入这石室之中。”
赛空空道:“这所禅院已久封锁,如何会有人。”
金白羽冷冷道:“碧云禅寺既可与少林并列,自然不乏人才。”
赛空空恍然道:“此言有理,风声既然在江湖传播,碧云禅寺的僧人,自然要有所戒备了。”
金白羽运足目力,复又察看了一遍道:“不论有没有人暗中操纵,咱们得设法出去。”
赛空空从百宝囊中取出火熠子来晃着,捱着石壁一路缓缓照去。并不时用手敲打着,一连绕了二匝,竟找不出一丝痕迹,不禁废然一叹道:“看来咱们是无法出困了。”
金白羽脸上一片冷漠,这几年来,闯荡江湖,所遇见的凶险太多了,也因此养成了他一副冷静坚毅的性格,他知禅院之内,既布下了这间石室,必然设计得十分周密,被囚在内之人,决然无法找到出路,是以反倒镇定得很。
此时赛空空已然急出一头大汗,见金白羽默不作声,复又道:“室内毫无痕迹可寻,开关定是在外面了。”
金白羽冷笑道:“这还用说。”
突地,耳际传来一阵隆隆声响,石室竟微微震动起来。赛空空失声道:“不好,这禅院的机关果然有人操纵。”
就这说话工夫,对面墙壁已然缓缓向前移动。
此时室内已是一片隆隆之声,移动的墙壁越来越近。二人后退无路,左右亦无闪避余地,墙壁只要再移近几尺,便得活活被挤死在内。
金白羽猛提一口真气,双掌抵着迎面而来的墙壁按去,竟欲将移动的墙壁挡庄。
此举虽是目前唯一可行之策,但移动的墙壁力量十分巨大,吃金白羽暗运真力一挡,虽然缓慢了许多,仍未完全停止。
赛空空急运玄功,如法施为,二人合力阻挡,但仍然无济于事。此时两墙相隔的间隙已越来越近,差不多仅只有五尺左右了。
赛空空喘息着叹道:“唉!想不到老偷儿一念之贪,竟把你也连累了。”
金白羽冷冷道:“死生有命,用不着说那丧气话。”
他二人原是竭尽心力,推挡那缓缓前移的墙壁,这一说话分神,前移的速度无形之中加快了一二。金白羽急运玄功,猛力前推,总算又延缓了些。
不过他们二人心里都很明白,就算二人把全部真元耗尽,早晚仍得被挤死。
赛空空外号神偷,素以机智狡狯见称,是以极少失风,但处在此种情势下,饶他机智绝伦,仍是一筹莫展。眼看两墙相距不及三尺,不禁失声长叹道:“完啦!”
金白羽突然把掌一收道:“这墙已经停止移动了。”
赛空空也收回双掌,长长吁了一口气,闪目向两头看了看道:“咱们所立之处好像是个甬道,说不定前面会有出路。”
金白羽举目向前行去道:“就算是个甬道,咱们照样无法出去。”
突地,呀然一声,前面忽然现出一个门来。
金白羽霍地停下脚步道:“由此看来,暗中果然有人在操纵机关。”
赛空空脑际灵机一动道:“管他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走得一步算一步,管不得许多了。”
说着话,一闪身超在金白羽的身前,往前行去,金白羽反手撤出断剑道:“空空兄你站住,让我先行。”
赛空空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离我远点,让我来开路吧。”
二人在甬道暗中摸索着前行,只觉地势一路倾斜向下,坡度越来越陡。渐渐地,道上现出一蹬一蹬的石级来。赛空空面现迟疑之色道:“咱们所行的好像是地道。”
金白羽点头道:“暗中操纵机关之人,似乎有意把咱们引入地道之内。”
赛空空恍然大悟道:“对啊!如不是暗中那人有意如此,咱们怎能到此,只是不知他的用意如何?”
金白羽道:“不管他用意如何,咱们此刻是走一步算一步。”
二人下行了约有二三十级,已到了一间石室之前,赛空空举手一推,石门竟然是纹风不动,金白羽抢前一步道:“你闪开,让我来试试。”
暗运玄功猛力一推,石门豁然开启,现出一间约有三丈见方的石室来,里面有石桌石椅,布置得十分奇特。
金白羽举步当先进入。赛空空随手把火熠子晃着,石室顿时通明,只见石桌之上,赫然摆着一方素笺,龙飞凤舞写着二行字;“佛门净地,何来宝物?望速离去,免遭横祸。”
墨迹淋漓,犹未干透,金白羽怔了怔道:“由此看来,禅院之内果真有人。”
赛空空点头道:“咱们没有原图,犹如盲人骑瞎马,这般乱闯是没有用的,不如听从他的劝告,离开这里吧!”
金白羽想了想道:“可是这石室并无通路,如何出去呢?”
赛空空擎着火熠子道:“咱们不妨找找看。”
展开步法,迅速绕着石室转了一匝,突然一声欢呼道:“在这里了。”
说着用手朝壁上一按,呀然一声,现出一扇小门来,举步当先踏入道:“这道门想必就是出路了。”
行出石门,循着一条甬道,弯弯曲曲走了约有二三百步,前行已然无路。
金白羽停下脚步道:“这地道潮湿,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赛空空举起手熠子照了照道:“他们既修了这条地道,必然是有作用的,咱们不妨再找找看。”
突地,一个低沉的嗓音由头顶传来道:“祸福无门,唯人自招,二位能悬崖勒马,不失为识时务者,请上来吧。”
金白羽循声望看,果见顶上现出一个缺口,立即一耸身,向缺口穿去。
赛空空亦步亦趋,紧随着跃出,二人脚落实地,但见四下层雾迷漫,东方已现出鱼肚白。
金白羽长吁一口气道:“这是什么所在?”
赛空空四下看了看道:“此处该是钟山了。”
金白羽举步前行道:“走吧,咱们该回去了。”
赛空空见他的脸色绷得紧紧的,知他心中甚是不乐,随即宽解道:“只怨老偷儿太过粗心,不曾把事情弄明白,以致空劳往返。”
金白羽冷冷道:“在此以前,在下并没有进入禅院的打算,只是为了一念好奇,自此以后该是我自己的事了。”
赛空空莫名其妙道:“我不明白金大侠的意思。”
金白羽朗声一笑道:“我明白告诉你,青衣修罗向不轻易认输。”
赛空空恍然大悟道:“金大侠的意思还要再来?”
金白羽哼了一声道:“我倒要斗斗碧云禅寺的僧人,看看他们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赛空空摇摇头道:“此事恕我老偷儿不能奉陪。”
金白羽冷笑道:“在下并无邀你为助之意。”
赛空空耸了耸肩,苦笑道:“老偷儿并非怕事,只是觉得此行毫无意义。”
金白羽颇感意外道:“昨晚来时是你的主张,此刻为何又不干了?”
赛空空接道:“事情极是明显,来时老偷儿是为了里面的宝藏,如今既发现里面暗中有人操纵,那证明东西已落入人手,咱们再去何益?”
金白羽冷冷一笑道:“原来如此。”
赛空空突然停下脚步道:“昨晚进入禅院一共有三批人,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金白羽冷冷道:“想来不会比咱们更好。”
赛空空不以为然道:“那位假青衣修罗,老偷儿无法知道,若以风陵庄主古长卿来说,似此等有惊无险的机关消息,只怕无法将他们困住。”
金白羽沉思有顷道:“咱们就此分手吧,我得去找一个人。”
赛空空道:“可是拜访风陵庄的古长卿?”
金白羽摇头道:“错了,我得去看看舍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