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落的寒星挂在深蓝色的夜空上,晶莹的尾芒闪闪烁烁的透出清辉,飘荡的云絮遮住了斜月的玉靥,那一弯眉月羞红了脸躲进云层后面,偷偷嘲笑着云和风……
冷清的夜风轻轻飘过,轻蹑着草尖,轻蹑着林梢,飘向遥远的地方,连他自己都不知要飘向何处?
远远的田野中,传来夜虫的鸣叫,也飘来稻浪的摇曳幽香,几只夜莺在林子里扑捉着昆虫,啄食着所寻觅的食物……
笃笃笃……的蹄声轻轻的响起,一个孤独的骑士乘着月夜清风,寂寞的朝道上的驰来,他望着这美好的田野与凄冷的夜星,落寞的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嘴角轻轻翕动,摇摇头道:
“上官姑娘竟会是红花会的首领,这真是令人想不到的事情,世事都在不可预料之中,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想起上官琦玉的痴情,自己心中就涌起一股莫明的辛酸,他不愿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相处在一起,黯然的离别了红花会,孤零零的一个人又踏上了征途,也许他这个人永远都会寂寞,因为他太专情了,他心中除了死去的夏馥萍外,仅有卫琼霜还在他心底留下涟漪。
他落寞的笑道:“我会爱上上官琦玉么?不会的,在大眉山庄之前,她是那么的高傲,曾毁了我的自尊,我不能和一个领袖欲太强的女人相处在一起,那样她会处处压制着我。”
於是,大眉山庄之前和上官琦玉初次相会的一幕情景又历历如绘的浮现在他眼前,她那二十四盏红灯大阵,及那身惹火的红衫,都曾在自己心底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当时她是那么的无情,妄想以红灯大阵困住自己,结果自己施出本身的绝学,才没让她戏弄和嘲笑。
这些片段往事在这个青年的心底留下不可抹灭的烙痕,他抬起头来,望着悠悠的白云黯然道:“她为什么始终都那样高傲呢?”
他不懂这个少女为什么要处处都强过别人,她所表现的是自己事事都在别人之上,要所有的人对她奉承和献媚,可惜他不是这种人,虽然她长得足以使任何男人倾心爱慕,但他宁愿不要这种女人,也不想去追求她。
清凉的晚风飘在脸上有点凉丝丝的,他霎时自沉思中清醒过来,望着田野中青绿的稻浪,不禁笑道:“我去想她干什么?难道她在我心中还有着重要的地位么?不会的,我不会爱上一个这样的女孩子!”
当他在暗笑自己这种无聊的举动时,他突然发现在自己身后像是有一个幽灵似的人影在追随着自己,心中一楞,不觉回头望去,只见上官琦玉果然仍痴痴的跟随在自己的身后,她虽然没有说话,可是那双眸子里却含有一切,含有一切的情意……
白长虹一呆,跃身而落,道:“上官姑娘,你怎么来了!”
上官琦玉自马背上轻跃而下,黯然道:“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白长虹这次离开红花会,只有严云一个人晓得,他不愿再和上官琦玉见面,悄悄离开了红花会,等上官琦玉发现他已不在时,一个人随后追了上来,她只希望能表示出自己的一点爱意,虽然她已知道他为什么要偷偷的离开自己,但她还是痴痴的跟来了。
白长虹苦笑道:“我不敢惊动姑娘!”
上官琦玉凄凉的道:“长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是不是我长得不够美丽,还是不够温柔,告诉我,我那一点惹你讨厌,只要你说出来,我会尽力去改过!”
白长虹摇摇头道:“你美丽大方,是我生平所见最美丽的一个,可是我……唉!上官姑娘,我们还是不去谈这个……”
上官琦玉心中一酸,道:“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我很爱你,我不怕你笑我大胆或者放浪,不管你是用那一种眼光看我,我要坦诚的表示出我对你的爱,长虹,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痴心么?因为你所给我的印象太深了!”
她如梦的道:“你记得么,大眉山庄那一次见面之后,我就不能忘了你,当时我确实有点恨你,可是日子久了我竟发现我在深爱着你!”
白长虹悲楚的摇摇头道:“你不该爱上我,我不值得你这样深爱!”
他心中恍如遭受两枝锐利的长剑纹纹一样,脑海中疾快忖思道:“你为什么要提大眉山庄的事呢?我不愿再听见那次的事情,你该晓得,那次的事曾伤了我的心!”
上官琦玉眸子里泪光一现,颤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长虹,我不寄望能和你过一辈子,我只希望能让你了解我不是那种低三下四的女孩,这一辈,我不会再爱第二个人,只要你晓得我在爱你,我就满足了,我不敢再去苛求别的东西了!”
白长虹一呆道:“你这是何苦!”
上官琦玉丝毫不放松的道:“爱人与被爱同样是件幸福的事,我愿去分享到一点点的幸福,长虹,你会笑我太痴,也许是的,假如我不认识你,我就不会这样痴!”
白长虹一呆道:“上官姑娘,请你不要这样!”
上宫琦玉心中一痛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呢?难道你不让我分享你那残余的一点爱心,长虹,不要这样拒绝一个女人的爱,那样我会痛苦一辈子,我不愿再听上官姑娘这几个字,我要你称我琦玉……”
白长虹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要我怎样解释呢?”
上官琦玉摇头苦笑道:“你根本不用解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错,我们俩人都太高傲了,高傲使我们俩人的距离愈拉愈远!”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敢否认不在爱着我么?白长虹,我们不要再受到面子的束缚而不敢真心相爱,也就是那张假面孔害了我们,我太倔强了总希望你向我低头,而你又冷傲的希望我来追你,现在我们都不需要再坚持下去,那样会毁了我们双方。”
白长虹一呆道:“你想得倒很透澈,不错,你那目中无人的眼神确实曾伤了我的心,可是,现在一切都太晚了!”
上官琦玉一抬头道:“你那无言的嘲笑,又何尝不伤了我的心,一个少女正在企求爱情的青春时期,她有一颗完美的心和一种少女原有的矜持,你在大眉山庄曾将我这自尊心撕毁的一丝无存!”
白长虹长叹一声道:“所以你在恨我!”
上官琦玉摇摇头道:“我的恨全化为爱了,白长虹,现在我们不必再伪装自己,我们可以毫不保留的说出来!”
白长虹目中闪出一片柔和之色,他深长的吐了口气道:“不错,我以前曾暗暗的爱恋着你,每当我想起你那种高傲时,我便暗下决心不再理会你,直等到你在我面前认错……”
上官琦玉凄凉的笑道:“你太残忍了!”
白长虹暗叹一声道:“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上官姑娘,你有青春,也有事业,儿女间的情事,对你我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还有事情待办,在下告辞了!”
上官琦玉一呆道:“你要到哪里去?”
白长虹黯然道:“很难说,目前我没有办法作肯定的答覆!”
上官琦玉轻叹一声道:“红花会的人都欢迎你回来,尤其严云更是将你视作神一样,白长虹只要你愿意回来,我和红花会的弟子都欢迎你!”
白长虹飘身跃马而上,道:“我会回来看你!”
蹄声一响,恍如巨锤似的敲进了上官琦玉的心里,她眸子里泪水一涌,望着他那逝去的背影,泣声道:“我要你到我身边,不管你是如何待我,我都要你回来,长虹,我要跟着你,偷偷的跟着你……”
忘情剑客白长虹含着一颗混乱的心急驰而去,他心里泛起无数复杂的念头,只觉上官琦玉的每一句话都深深的烙进自己的心里,他黯然叹道:“一个痴情的少女,我也太对不起她了!”
他望着黑黝黝的夜色,落寞的摇摇头,深长的吸了口气道:“不要再去想她,我要去揭开三绝先生的真面目!”
在黝黑的夜里,大王庙里有个残弱的老人,苟喘的横卧在地上,那一丝微弱的灯光,自庙里摇曳透出,发着昏黄的光华……
白长虹身子轻跃下马,沿着石阶,直往庙里行去,通过颓败的大殿,里面蛛丝满布,一盏油灯放在供案上,殿中脚印杂乱,显然是有人来过。
但这时庙中空荡的没有一丝人迹,静的有点恐怖……
白长虹一楞道:“三绝先生莫非已经来过?”
他凝重的朝各处一瞥,突然瞥见在神龛底下倒着几个黑衣汉子,这些人俱是喉结中剑,死去已经多时,白长虹呆了一呆,忖道:“在我没有来这里之前,此处必有番搏杀……”
“嘿!”
大殿上突然响起一声冷喝,忘情剑客白长虹心弦一颤,身子凌空掠起,以掌护胸,沉声喝道:“谁?”
从那黑暗的墙角,传来一声低喝道:“你是不是黑龙教徒?”
白长虹凝神的朝那墙角一瞥,只见一个清癯的老者缓缓踱出,他见这老人身上伤痕累累,身上衣衫尽碎,沉声问道:“你是谁?”
那老人满面悲愤的道:“你夺了老夫家传的八玉马,又杀死我七个弟子,你们这群没有良心的黑龙教徒,老夫伍公明今夜留在这里非等着宰掉你们不可!”
白长虹怔怔的道:“你胡说什么?”
伍公明低喝一声,反手掣出长剑,道:“还我徒弟的命来!小子,你以为老夫已经死了是不是?告诉你,我伍公明不但没有死,还要斩尽你们这群江湖败类,现在我儿子已去搬人,等会儿非杀尽你们这群恶徒不可,小子,你的命不好,竟敢一个人闯进来!”
他长剑一斜而出,对着忘情剑客白长虹劈了过去,这个老人剑术甚精,出手招式狠辣兼具,*得白长虹连退几步。
白长虹一摇手道:“老先生,你误会了。”
伍公明一怔道:“我误会什么?你们临走的时候,不是要老夫等着么?你以为老夫不敢等,嘿,小子,老夫八玉马都丢了,还怕什么?”
白长虹冷冷地道:“在下不是黑龙教徒,你要看清楚再胡说八道!”
伍公明一颤长剑,嘿嘿笑道:“你是不是姓白?”
白长虹一楞道:“不错,老先生难道认得在下?”
伍公明愤怒的叱道:“那就错不了,黑龙教徒在离去的时候,告诉老夫,一个姓白的小子会来清理这笔帐,只要老夫有胆子等!”
白长虹没有料到三绝先生约自己来天王庙,居然设下圈套,要自己和这个可怜的老人动手,他气得冷笑一声,大骂道:“想不到三绝先生这样阴险!”
伍公明长剑一挥而出,大吼道:“还我八玉马来!”
他这时心存拚命,根本不理会白长虹的解释,挥起长剑连劈七剑,这七剑快得有如电光石火,竟将白长虹的长衫削下一角。
白长虹怒叱道:“你简直是个老糊涂!”
他这时被一股怒火所激,沉声暴喝,射日神剑如水似的荡了出来,剑刃伸在空中一颤,兜起一道大弧,青蒙蒙的剑气在空中森森冷寒,使伍公明不禁一呆。
伍公明全身一颤道:“好一柄锋利的宝剑,黑龙教中竟有这种神器!”
“爹!”
突然自大殿外面传来一声轻呼,道:“孩儿请蜀中双雄来了!”
只见三个汉子恍如幽灵似的跃了进来,这三个汉子同时一晃身形,将忘情剑客白长虹圈在中间。
左侧那个灰袍青年偏头问道:“爹,这个就是黑龙教徒姓白的那小子么?”
他斜睨了忘情剑客白长虹一眼,冷冷地道:“朋友,我们伍家和贵教无怨无仇,为何抢劫我家传家之宝——八玉马,又杀我师兄七人,朋友,我伍小青倒要领教黑龙教徒到底有何本领,敢这样目中无人!”
白长虹冷冷地道:“这事完全是误会,在下并非黑龙教徒!”
“嘿!”
蜀中双雄老大颜大君冷笑道:“格老子,你就是那个姓白的么?”
白长虹冷冷地道:“我姓白不错,但请阁下嘴里干净一点,在我忘情剑客面前,谁要是出言不逊,当心我要教训他一顿。”
“忘情剑客……”
这四个字像是悬在空中的金钟般的响在每个人的心头,殿里的所有人都面上泛起一种惊诧的神情,伍公明嘿嘿冷笑道:“好呀!想不到传遍江湖的忘情剑客竟是黑龙教徒,嘿嘿,我伍公明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白长虹不屑的道:“你这个瞎了眼的老糊涂,也不看清楚事实就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白长虹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
蜀中双雄老二颜大彬嘿嘿笑道:“格老子,这小子是什么东西,竟敢在我们蜀中双雄的面前卖弄!嘿嘿,老大,那伍小青真的会把八玉马给我们么?”
伍小青急忙说道:“二位请放心,只要追回八玉马,在下一定分四只给你们,但必须要将这姓白的杀死!”
颜大彬嘿嘿冷笑道:“四只玉马不行了,我们要六只。”
他*着满口四川土话,浓重的乡音使他说的话都有点听不清楚。
伍小青一楞,诧异的道:“这是为了什么?”
颜大彬冷笑道:“忘情剑客是天下剑道之高手,要拿下他的人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拿六只玉马换他的人头,你们父子出的价钱并不算是太高!”
伍公明变色道:“一只玉马已经价值连城了,没有想到你们兄弟这么贪金,唉!八玉马如果不追回来……”
颜大君哼了一声道:“干不干随便你,要是我们兄弟不出手,我相信你的八玉马也不要想从黑龙教徒手中夺回来,那时你一只也得不到,看你怎么办!”
伍公明气得苦笑道:“好,答应你们,今夜算我伍公明认栽!”
蜀中双雄相对哈哈大笑,身形左右一分,同时执剑在手,狠毒的望着忘情剑客白长虹,在两人的面上浮现出一丝得意之色。
白长虹不屑的道:“凭你们这两块废料,也想替人家追回东西,朋友,识趣点快滚,在我面前你们还发不了狠!”
颜大彬嘿了一声道:“去你妈的,格老子就不相信你忘情剑客,长了三头六臂,呸,老子今夜非宰了你这小子不可!”
目中寒光一涌,一丝笑意浮出,白长虹怒叱道:“你这满嘴无毛的东西,我要你求饶不得……”
剑光陡地撩起,蜀中双雄同时大喝一声,双双挥剑攻了过来,两人在四川境内都是叫得响的人,一套双修剑法确实有点火候,施将出来还真不含糊。
两道流滟的剑光布起一道剑幕,团团将忘情剑客白长虹困在中间。
忘情剑客白长虹大喝一声道:“怪不得这样猖狂呢,原来还真有两下子!”
手中射日神剑在空中颤起,在空中划起一道剑影,下沉五寸,神剑突然弹跃而起,对着颜大彬的喉结之处点去!
“呃!”
蜀中双雄没有料到忘情剑客白长虹剑法精湛如斯,手腕在一颤之中,长剑便穿过自己的剑幕点将而来,仅仅这份快速的手法已非常人所及。
颜大彬惨呃一声,身子在摇摇晃晃之中倒退,一股鲜血从喉结之中流了出来,他恐怖的大叫一声道:“你!”
身躯剧烈的一颤,顿时翻身倒地,没再吭出一声便死了过去。
颜大君骤见自己的弟弟死去,心中那股愤怒和悲痛,使他疯狂的大吼一声,喝道:“姓白的,老子非杀了你不可!”
他扬起手中长剑,对着忘情剑客白长虹身上冲了过来,锋利的剑刃漾起冷森的寒气,当长剑离忘情剑客白长虹还有一尺远的时候,突然往外一翻……
忘情剑客白长虹身形一闪,道:“你滚吧,不然你会和你的弟弟下场一样!”
颜大君怒吼道:“放屁,杀了人就这么算了,老子不信这个邪!”
他一连施出五个不同的招式,俱在辣手中藏有毒招。
白长虹身形斜掠,长剑疾劈而出道:“你找死!”
痛苦的哼了一声,颜大君踉跄的退后几步,一股鲜红的血浪随着他那摇晃的身躯流出,他悲吼道:“白长虹,我会血报此仇!”
颜大君悲吼着向大殿之外奔去,地上拖着斑斑殷红的血迹,伍氏父子呆呆的僵立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长虹冷冷地瞥了伍氏父子一眼,道:“二位,还要动手么?”
伍公明冷冷地道:“你认为击败了蜀中双雄便可将事情了结了么?”
白长虹不禁怒道:“阁下是不见棺材不流泪,如果你认为事情不能了结的话,有什么打算尽管说出来,我白长虹不会让你们失望。”
伍小青愤怒地道:“八玉马是我们家传秘宝,希望阁下能凭着良心还给我们,你忘情剑客如果不是黑龙教徒,就不会因为八匹玉马而昧了良心……”
白长虹怒声道:“二位是怎么了,我并没有抢劫你们的八玉马,如何还给你!你难道还没看出我不是黑龙教徒!”
伍小青哼了一声道:“八玉马虽不是你亲手抢夺,但是你做的好事,阁下要混也得混漂亮点,不要这样一推了事!”
白长虹气得大笑道:“你简直是个糊涂虫!”
“呸!”
伍小青不屑的呸了一声,道:“我伍小青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但不会这样轻易的放过你,总有一天,你会晓得我们伍家的手段。”
他转身朝伍公明道:“爹,我们先回去!”
伍公明看了白长虹一眼道:“你真不是黑龙教徒么?”
白长虹冷冷地道:“我要是黑龙教徒便不会这样客气了,老实说在下和黑龙教徒也有着过节,如果我真抢了你们的八玉马,我也不会来这里了。”
伍氏父子一怔,同时看了忘情剑客白长虹一眼,含着满腹的疑问,朝大殿之外跨去,两人身形如风,霎时消逝在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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