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九天,他们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在赶路。
原中漠的气候相当恶劣,日如火,夜如冰,风暴更是频频来袭,让向来娇生惯养的凤月靡大喊吃不消。
因为酷热,所以她几乎是日日昏睡;因为酷寒,夜晚时,她不得不厚着脸皮偎着封恕取暖,虽然他嘴里老是念着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也好几次扬言要把她踹下马,然而却始终说到没做到,这点令她相当安心。
因为如果没有宽大厚实的胸膛为她挡日遮风,她怕自己根本熬不出这气候极端的原中漠。
不过有苦当然也有乐。
在披星戴月、夙夜不息的艰辛旅程中,她体会到沙漠的瞬变万化、惊艳于夜空中那似银川流带的银河流星、失神于那似真似假的海市蜃楼、炫目于那总在日夜相交瞬间自北方迸射绽放的流态极光。
苦乐交织间,时间如流沙,带着他们流入了她当初的预言里。
他们花了六日的时间穿越了无垠的原中漠,花了三日的时间飞跃了举目皆是赭红的赤绕谷,并迅速掠过绿意盎然的棱芽地,然后风尘仆仆的到了一个名叫“天驰国”的西方异域。
然而即使进入了天驰国的领土,他们仍旧策马疾速前行。
圆而头尖的黄土碉堡迅速的在斗篷的空隙间一闪而逝,市集喊买的声音混杂着骆驼啼声和车轮滑过石板的声音,全随着风在她耳边呼啸而过,与洛月国回异的气候、风景像是个奇异的梦境,令她啧啧称奇的睁大了眼。
好几次她很想破“斗篷”而出,好好观赏这新奇的世界,然而某只无情的大掌就会像压面团似的将她压回斗篷里,将她埋得很彻底,存心让她无脸见人,幸亏她向来秉持着好女不跟恶男斗的原则,所以也就宽宏大量的原谅了他。
不多久,他们终于踏上高原,进入了一座宏伟壮阔的白色城堡里。
照规模来看,不难猜出这必定是座皇城。回异于洛月国奢华的雕梁画栋、琼楼玉宇,这座巨大的白色城堡仆实得近乎毫无点缀,即使如此,它的宏伟仍旧震撼人心。
蓝天之下,坚固厚实的灰白城墙放眼无际,支撑着城堡的圆柱高耸入云,光是一个宫殿的殿门就足以容纳百人军队进出,更别说这座白色城堡里竟是由十几个宫殿簇拥而成。
放眼所及,眼前的一砖一瓦、一景一物皆没有华丽的外表,然而却能让人强烈感受到那蕴藏于内的强韧与沉稳。
“头儿!”远方一声惊喜的呼唤引起凤月靡的注意,她撑着沉重的眼皮,将藏在斗篷下的一双眼转了个方向,看向那快速跃下白色石阶、朝着他们奔来的年轻男子。
“老天保佑,您终于平安归来了!”
看着手下脸上欣喜若狂的笑容,封恕只是淡淡的勾起嘴角,然后俐落的自马上跃下,同时将凤月靡一块拎下。
“她……”一见着额间印着艳红凤凰印的凤月靡,年轻男子的脸上立刻多了一抹惊讶。
“傻小子,吓傻啦?”一行人笑嘻嘻,也跟着下马。
“我哪有!”年轻男子反驳,不过一双眼却充满稀奇的猛瞧着凤月靡额间那朵凤凰印,连连发出惊呼。“头儿您真的成功了!您真的将洛月国传说中的护国天……”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捣住了嘴巴。
“傻小子,这些话能大声嚷嚷吗?你是恨不得大家都晓得咱们干了什么事是不?”
“唔唔!”闻言,年轻男子惊吓似的猛摇头。
“聪明的话就把嘴巴闭紧一点,要是不小心泄漏了消息,哼哼——”
听着卞庆的恐吓,年轻男子又猛点头。
“别闹了。”封恕低声斥喝,一群人果然立刻安静。“近来王与王后可好?”
一谈到王与王后,年轻男子脸上立刻多了一抹忧愁。“老实说,王和王后近来过得不太好,公主沉睡的时间愈来愈长,就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王为了此事消瘦了不少,王后更是日日以泪洗面。”
封恕蹙起眉头。“事不宜迟,马上举行仪式。”
“可天……她愿意吗?”迅速瞧了眼凤月靡,年轻男子的眼里闪过崇拜和一丝不忍。
“此事由不得她。”封恕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同时看向凤月靡。
“终于到了啊!”面对眼神不一的七双眼,凤月靡却显得气定神闲,不但视若无睹的打了个呵欠,还慵懒的别过头,开始欣赏起四周的风景。“瞧瞧这风景,白砌砖墙、拱型方门、圆尖屋顶,果真是独树一格、别有风情,真不枉我走上这一遭了!不过这气候还真是干燥得让人感到不舒服,看来我得想些办法改变这点才行。”
凤月靡闲散的态度让封恕感到很不悦。她以为她是来游玩的吗?一路上赏风景赏得还不够,这会儿竟然欣赏起宫中的风景?!
“我要你用血召唤出朱雀神兽。”不浪费时间,他直接说出掳她来的目的。
“啊?”
“我要你用你的血召唤出朱雀神兽。”很有耐性的又说了一次。
她挑起眉尾。适才,她是不是听到某个王八蛋在说话?
“敢问朱雀神兽是什么鬼东西?”她慢条斯理地问。
“你少给我装傻,月落东方,龙子降临;银月转赤,朱雀转世。龙子主世,朱雀护国;龙凤连心,国泰民安——这是流传于洛月国千年的传说。”
“……好像是吧,不过这跟我的血有什么关系?”
“四方之灵,朱雀在南,祥瑞玄鸟,末世而降;咏唱止水,旋舞解旱,窥天避邪,垂泪灭疾。天女,神之女也,神兽之主,以血为契,生死相随。这些则是我朝古书里的传说,因此我要朱雀转世的你召唤出朱雀神兽,替我朝的天璇公王解疾续命。”
说话的同时,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她,那眼神既深邃又悠远,散发出一股不可撼动的执着,而看着这样的他,凤月靡却微微地蹙起了眉头。
她晓得他之所以掳她是为了天璇公主,昨日替她上药多少也是为了天璇公主,如今要她用血召唤神兽也是为了天璇公主,只是为了天璇公主,他有必要如此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吗?
如此自相矛盾的传说他也深信不疑,真是急病乱投医,错得荒唐!
“照你所言,我既然是朱雀转世,那么我便是朱雀,朱雀就是我,你要我如何再召唤出朱雀呢?”她挑起一抹嘲讽的笑弧,却故意忽视心中那尖锐的酸涩。
“能不能召唤出朱雀,待会儿试过就知道!”
“这根本是无稽之谈。”开玩笑,虽然她的天命在此,可她一点也不打算为了一个无稽之谈而受伤流血。
“你的神能虽不比历代天女,不过你确实是凤氏天女,体内的确流着朱雀天女的血液,冲着这点,便值得一试。”召唤朱雀神兽一事不宜张扬,必须秘密进行才是。他不容置喙的拖着她进入自己的宫殿里。
没料到他竟会如此猴急,她先是愣了下,才开始挣扎。
“等、等一下!我适才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根本就不会召唤什么朱雀神兽,就算你砍了我十刀八刀,也只是白费力气,所以你最好快点放开我!”
“妞儿,你就乖顺一点吧,如果你肯配合,那么咱们绝对不会让你流太多的血,不过如果你不肯合作,那么就算要试上百次,我们下手也不会手软的。”为了天璇公主,一旁的卞庆也只能这么说。
凤月靡直接赏给卞庆一个大白眼。“试上百次?我看你不想下十八层地狱都很难!”为了那位天璇公主,她看这群人根本都疯了,竟然连人话都听不懂。
如果他们肯耐心一点让她先去探看天璇公主,或是给她一点私密空间让她做点“小动作”,或许不用一日,他们的天璇公主就可以恢复意识,可偏偏这群人就只会蛮干,害她根本无法执行她的“天命”!
“抢掳你至天驰国是我们的不对,不过效忠王是我们的责任,因此当王为公主的病情烦恼时,那么为王分忧解劳就是我们的第二个责任,即使是不择手段,我也要救回公主,所以无论你再怎么挣扎都没有用,仪式势在必行!”
一听他谈到天璇公主,心中那股酸涩尖锐的感觉又开始作怪,忍无可忍的,凤月靡终于扯嗓大喊了起来。
“你真是冥顽不灵!倘若我的血真能召唤朱雀神兽,在秣草村受伤时,我早召唤朱雀出来自行疗伤了,哪里轮得到你假心假意替我上药?我本以为你这个人只是狼心狗肺一点而已,没想到你连大脑都没有!”天璇公主、天璇公主、天璇公主!他满心满嘴的就只有天璇公主,真是……真是气死她了!
“你——”对于她的辱骂,封恕气得瞬间握起拳头。
“我怎样?”终于,她放弃了挣扎,却欺近他的胸膛以脚用力地踹着他。
“住手!”他立刻阻止她野蛮的行为。
该死的!他从没遇过如此野蛮的人,若非她是女子,他早就将她一拳击飞了!
“我偏不!”仿佛看透他心中的想法,她更加肆无忌惮的朝他出嘴出脚,惹得他脸色瞬间黑沉。
“头儿,这妞儿说的也对,当日她受伤时的确什么事都没发生,头上的伤口还是靠咱们的金创药给医好的,莫非她真的不会召唤朱雀神兽?”想起秣草村的事,卞庆不由得更加质疑起传说的真实性。
“我说过,试过才知道。”眼看连手下的信心都动摇了,封恕的脸色瞬间沉下三分。
“可这妞儿根本就不肯合作。”卞庆指着正挂在封恕手臂上,对封恕又咬又踹的凤月靡,无奈的表示。
看着身边仿彿是被野狗附身的凤月靡,封恕嘴角一颤,没有多想便将大手一甩,将她抛到地上。“不肯合作就将她关入大牢,饿她个几餐。”
“这倒是个好办法,这妞儿最禁不起饿了,这招肯定可以让她乖乖就范。”卞庆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不过凤月靡可不这么认为。
虽然眼前的这一切是命中注定的事,不过亲耳听到他这么说,她还是忍不住怒火攻心。
他舍不得天璇公主受苦,却待她如草芥,未免也差别太大了?
“你这个王八蛋、大混蛋,我早说过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朱雀神兽,你竟然又要饿我,你实在太过分了!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凤月靡一声声的讨厌让封恕的心神又开始混乱。
他不喜欢听到她对他大吼大叫,更讨厌她用那种责难的眼神看着他。
他没有做错,而且他自认为对她已算是仁至义尽,今日她若是落在别人的手中,怕是早已遍体鳞伤、受尽折磨,他仅是要求她试着召唤出神兽,并无要求太多,她实在不该这样忤逆他。
“带下去,将她关入地牢!”他收回视线,不再看那双充满埋怨的水眸。
“是。”卞庆和小卓合力将凤月靡拖往地牢。
“你坏蛋、混蛋、王八蛋……啊!放开我啦!”
“头儿,这妞儿如此不合作,万一王问起大夫之事,咱们该如何是好?”待凤月靡的尖叫声消失,其他人连忙问出重要的事。
如今他们已回国,被王召见入宫是迟早的事,到时谎言必定当场揭穿,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想起一个多月前编造的谎言,封恕不禁蹙起了眉头。“纸包不了火,事到如今,也只能据实以报了。”
“可此事非同小可,咱们可是犯了欺君大罪,要是王怪罪下来,咱们怎么解释才好?”
“放心,此事我自有打算,你们不用太过担心。”
闻言,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实在不明白封恕有什么打算。欺君可是死罪一条,就算侥幸逃过死劫,活罪多少难免,头儿该不是打算自己一人承担所有的罪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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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皇宫大殿里,封恕一行人单膝跪地,恭敬的仰望着眼前的天驰王与天驰王后。
“众爱卿终于回来了,一路上还好吗?”坐在坚固朴实的石椅上,年逾半百的天驰王慈蔼的看着最信任的臣子、他们天驰国最文武双全的第一勇士——封恕。
“还好。”一群人答。
“那找着大夫了吗?”没有赘言,天驰王迫不及待地问着最想知道的消息。
天渠儿——他唯一的女儿,自一出生便体弱多病,十八年来卧病在床多,健康活泼少,一个半月前,甚至还罹患上一种不知名的怪病,自此陷入昏迷,群医皆是束手无策。
因此当封恕告诉他这世上有一名大夫或许能够治愈女儿的疾病,他自然是毫不考虑的应准了他们出国寻人的请求。
一个多月来,他日夜向天祈祷,衷心期盼老天爷能将幸运赐予他的臣子们,让他们能顺利找到大夫,将人请到天驰国拯救渠儿。
看着眼前那两张写满期盼的慈蔼面容,封恕实在不忍心说出实情。
因为明白凤月靡敏感尊贵的身分,因此一个多月前他以大夫之名掩饰了凤月靡的真实身分,说服王与王后让他出国寻医。
本打算顺利完成计划后再请王降罪,却没料到意外接二连三的发生,事情演变至如今这个地步,他实在很难向王与王后交代。
封恕的沉默让天驰王与天驰王后开始感到不安,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得有了最坏的想法。
“难道没找到?”
“不是。”一群人实在是有口难言。
“那就是找到大夫了!”天驰王与天驰王后两人皆喜出望外的露出笑容。
“也不是。”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凋零。
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始终没有人敢出声解释事情的原由,直到封恕叩首谢罪。
“臣下犯了个错误,请王责罚。”
对于封恕的举动,天驰王感到一头雾水。“爱卿何出此言?”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大夫,从头到尾,臣下都欺骗了王与王后。”敛下眼睫,封恕不卑不亢的坦诚了所有的过错。君子行事坦荡荡,他敢做敢当,绝不推诿责任。
“你说什么?”听着封恕的话,两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深吸一口气,封恕将事实真相全盘托出。“事实上,洛月国的护国天女便是臣下口中的大夫,根据天驰古书里的记载,臣下认为以天女神力必能诊治公主,然而事实证明,就连天女也对公主的疾病无能为力。”
封恕话中的“无能为力”就像是一把锐刀,狠狠地刺进了两人的胸口,疼得他们脸色发白,然而“护国天女”四个大字却更让他们揪心。
他们没听错吧?他们最信任的臣子竟然潜入了洛月国的皇宫?!
“糊涂!真是糊涂!天女是何等尊贵,你们怎能大胆的潜入洛月国的皇宫?你们可晓得,若是事迹败露,我朝也会受到牵连?”
四方最强,非洛月国莫属!因有天女护国,洛月国对外侵略几乎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几千年下来,无论是疆土、军事、财富、人才,洛月国都占尽了优势,若非天驰因地处偏远,地理环境恶劣,无法引起洛月王占有的野心,这世上早就没有天驰国了。
“臣下该死。”
虽然愤怒,然而封恕到底是忠贞爱国之人,天驰王也不愿太过责怪他。“也罢,事情既然都已发生,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众爱卿能够平安归来就好。”
天驰王的宽容,让一行人更加不安。
他们该怎么坦承,他们除了潜入洛月皇宫外,还顺手带了个战利品回来?
“禀王,臣下犯的过错不止如此。”封恕又道。
没料到封恕有此一言,天驰王与天驰王后心里同时兴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爱卿的意思是?”
“远水救不了近火,于是臣下将天女掳了回来。”
“什么?!”两人脸色大变。“你疯了是不是?你竟然将天女掳了回来?!”
看着天驰王与王后震惊气愤的表情,卞庆一行人立刻趴到地上。“王、王后,此事不是头儿一个人的错,咱们也有错,您要罚就罚咱们吧!”
看着手下如此的维护他,封恕眸光一暖,淡淡的开了口:“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全由我一手策划,此五人只是听命行事,还盼王莫怪罪于他们。”
“不是的!事情并非如此,请王、王后千万别听头儿……”
“通通给本王住嘴!”一声低喝,天驰王目光含怒地瞪着跟前的一行人。“谁对谁错本王自有论断,然而当今首要之急是确保天女安然无恙!快告诉本王,天女如今身在何处?”
“这……”听着那一声怒喝,一行人头皮皆是一阵发麻,哪里还敢据实禀告凤月靡的下落?要是让王晓得他们将人关进了大牢,那还得了!
“为何不回话?”
一阵沉默后,封恕终于开了口:“天女目前人在大牢。”
“什么?!”两人唰地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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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胖鹅蛋、坏心小鱼蛋、王八乌龟蛋,该死大混蛋,我讨厌你,讨厌你!”
“妞儿,你已经骂了一个时辰的蛋了,你到底还要骂多久啊?”负责看管凤月靡的两名狱卒丢下手中的骰子,抬头用杀人的眼光射向凤月靡。
“我还要骂很久很久!”凤月靡气呼呼地大叫,可身子却是软绵绵的靠在冰冷的灰墙上。
“我看你还是省点力气吧,瞧你,只是饿了一餐就这么要死不活的,要是再继续骂下去,八成会翘辫子,咱们可不想替你收尸。”
“我才不会死!”少诅咒她。
“这可难讲,头儿交代过了,若你不听话,他就真的不给你饭吃。”
“啊~~”凤月靡又开始尖叫。“我就知道他狼心狗肺、泯灭人性、丧尽天良、人神共愤、令人发指,我讨厌他这个臭鸡蛋、臭鸭蛋、臭鸟蛋……”
“我的姑奶奶,你别又来吧?”两人同时翻了个白眼,真有一股欲望想要劈昏凤月靡,偏偏头儿交代过只要饿着她就好,所以他们实在拿她无可奈何。
“我就是要骂,我一定要骂笨他、骂衰他、骂呆他,骂到他每晚都会作恶梦!”一想到封恕的那张脸,凤月靡又咬牙切齿了起来,却也懊恼自己为何会看不透?
她向来是认命之人,虽有透视未来的能力,却从不依赖,毕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算未来她会遇上什么劫难,那也是命中注定;然而只要事关封恕,她就无法保持冷静。
虽然早晓得自己会到地牢走上一遭,不过她却还是奢望这种事不会发生,奢望他不会这么做,奢望他能再待她好一点……因为他,她不再认命,变得好贪心……
听着凤月靡异想天开的言论,两人相视一眼,又翻了个白眼。
“若你还有一点能力,咱们还相信一些,不过凭你……哼哼,你省省吧。”她的丰功伟业,他们可没从卞庆那里听漏半项。
“是啊,如果我是你,早乖乖听话去召唤神兽了,何必多受这种苦。”
“就说我根本不会召唤什么神兽,而且流血很痛,为什么我非得让自己受伤不可?”哼,他们通通是一丘之貉!
“呿!不过是流点血,有什么好怕的?跟咱们公主的情况相比,你这根本是小题大作。”边说边拿了颗花生米丢入嘴里,同时将手中的三枚骰子掷了出去。
没料到会从狱卒的口中听到天璇公主的事,凤月靡愣了下,接着浓浓的好奇心立刻被挑了起来。
“你们说的天璇公主到底生了什么病?”
“怪了,你怎么晓得咱们公主生病?”两人怀疑的望向凤月靡。
问话的凤月靡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到,却还是力持镇定。“自然是自你们头儿那儿听来的。”
“是吗?”手气真背!掷骰子的人掏出一枚铜钱交给另一人。
“是啊、是啊。”打死她都不会承认自己是透过神能看到的。“你们公主到底生了什么病?”
“这关你什么事?反正你并不打算帮助咱们公主不是吗?”
凤月靡被堵得哑口无言,可内心的好奇却是有增无减。
即使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但是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他和天璇公主到底有没有其他的关系?他对她究竟有什么看法?
“如果……我说如果我可以救你们的公主,你们可以告诉我有关公主的事吗?”受不了心中的好奇心,凤月靡不得不提出交换条件。
“怎么?你终于肯合作了?”
“就说那则传说是无稽之谈,即使我流了一缸子的血,也召唤不出你们的朱雀神兽,不过如果是用其他方法,或许我可以救你们的公主一命……”语气紧急一顿,凤月靡连忙将话题导正。“总之,你们到底答不答应我的条件?”
两人不假思索,一口拒绝。“得了吧,咱们才不信你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医治公主,不过如果你答应头儿的要求召唤出神兽,那么这条件咱们或许还可以考虑考虑。”
眼见条件谈不拢,凤月靡鼓起腮帮子,有些埋怨这两人真是难搞。
可不一会儿后,她眼珠子一溜,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好!那我们换个方法来谈条件。”她勉强撑起发软的身子,一步、两步的朝牢门边靠近。
“什么方法?”两人不甚在意的反问,手边依旧掷着骰子。
“就用你们手中1骰子,我跟你们一起赌,如果我赢一次,你们就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我输,我就照价赔给你们。”
“赔什么?你又没钱。”两人哼笑。
“谁说我没有。”凤月靡缓缓撩起镶着金线的香荷袖,露出细腕上一圈圈精致的金镯子。
“哇!”闪亮亮的金子瞬间照亮了两人的眼。没多想,两人立刻拿着骰子跑到了牢笼边。“这金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赌一赌不就知道了吗?”边说边将金镯子拿下,放到两人碰不着的地方。
看着那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金手环,两人纷纷吞了口唾液。
他们一个月的饷俸才三两银子,眼前就有个赚大钱的机会,教他们如何不心动?
“好,那咱们就来赌大小,一次掷三枚骰子,谁掷出的数字大,谁就是赢家。”
“没问题,不过我赢了,你们可不许赖皮喔!”
“愿赌服输,谁会赖皮来着。”少污辱他们好不好。
“好,那你们先。”凤月靡浑身乏力,但勉强打起精神。
“先就先,咱们骰子掷了十多年,会输你这妞儿吗?你那金镯子就等着输给咱们吧!”
两人相视一笑,接着一前一后掷出了十五和十七的数字,本以为金镯子已是囊中物,没想到凤月靡接下来掷出的数字却让他们傻眼——
“六、六、六,豹子?!”
看着自己掷出的数字,凤月靡没有太大的惊喜,只是迫不及待的丢出问题。“你们的头儿跟天璇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两人虽表情古怪的瞪着三枚骰子,却也没漏掉答案。“咱们头儿是公主的未婚夫婿,只可惜公主一个半月前得了怪病,至今昏迷不醒。”
“未婚……夫婿?”不晓得为何,凤月靡忽然感到脑门一阵晕眩。
怎么可能?当初的预言里并没有显示出他与天璇公主之间有这一层关系啊?
“再来再来!咱们就不信赢不到你的金镯子,适才一定是你手气好,接下来咱们可不让你。”
语毕,两人先后各朝骰子呵了口气,迫不及待的又将骰子掷了出去,然而这次他们又以十五的数字输给了凤月靡的十六。
“封恕那王八蛋很疼爱你们的公主吗?”凤月靡收拾心神,继续问,却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咱们又不是封大人肚子里的蛔虫,这问题咱们怎么可能会晓得?不过……你怎么晓得头儿的姓名?”两人忽觉不对。
凤月靡差点又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咳了几声,她才开口回答:“自然是你们头儿自己透露的呀。”
“可干坏事的人应该不会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啊。”
“他不小心嘛!”
“可是头儿从来不是大意的人……”
“拜托,马有失蹄,人当然也会有失手的时候,你们想这么多做啥?”凤月靡翻了个白眼,却在心里抱怨了起来。可恶!这里的人警觉性未免都太高了吧?
两人虽还是疑惑,却也被说服了,于是注意力一下又回到了骰子上。
“再来再来!咱们就不信赢不了你。”两人总算燃起了斗志。
“好啊,你们尽管放马过来吧,不过你们是不可能会赢的。”凤月靡掀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哼,就会说大话。”两人也是自信满满。
“那就来啊。”凤月靡砸下战帖。
“来啊!”两人挺起胸膛准备奋战,可偏偏事与愿违,因为接下来无论他们掷出的数字有多大,凤月靡掷出的数字永远比他们多一点,让他们不由得感到邪门了起来。
“妞儿,你该不是动什么手脚吧?”
“骰子是你们的,我能动什么手脚?”心中的疑惑通通有了答案,凤月靡这才露出一点笑容。
“可是……”
“快将天女释放!”就在两人大感疑惑的同时,天驰王与天驰王后已匆匆的走进地牢。
闻声,两人心虚的自地上弹了起来,然而一看到天驰王与天驰王后,两人瞬间又脚软的跪到地上。“王、王,王后?”
“还发什么呆,还不快将天女释放!”天驰王怒喝。
“可是……”两人看向封恕。
站在一旁的封恕淡淡的扫过地上的三枚骰子,脸上的表情令人猜不透。“王下令,还不快照做。”
“是。”两人急忙忙的将牢门打开。
“天女可安好?”天驰王与天驰王后连忙弯身踏入牢笼。
看着天驰王与天驰王后,凤月靡也不意外,只道:“怎么可能会好?”饿得她头晕眼花的,这笔帐她非找他算不可!
“此事都怪封恕这孩子太过鲁莽,竟如此无礼的冒犯天女,连本王都被他蒙在鼓里,不过天女放心,本王定会为天女讨回公道。”天驰王二话不说,立刻代封恕向她道歉。
“公道一定要讨,不过能不能先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这地牢阴冷潮湿,害她浑身不舒服。
“天女说得是,还请天女随本王来。”天驰王与天驰王后连忙摆出请的动作。
凤月靡点点头,一边瞪着封恕一边扶着牢墙起身,可话才说到一半,一阵晕眩竟无预警地劈进脑门,顿时斩断了她所有的意识,眼看就要跌至地面,幸亏一双大手及时捞住她。
“天女没事吧?”天驰王与天驰王后惊骇的上前关心。
“没事。”感受到臂膀间过于轻盈的重量,封恕沉冷的黑眸里瞬间闪过一抹担心。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晕过去呢?该不是你对天女用了刑吧?”天驰王后质疑的瞪着封恕。
“臣下不敢。”
“如没有,天女怎会昏倒?”
封恕替凤月靡把起脉来,一会儿后才又开口:“不碍事的,天女只是过于劳累,加上过分饥饿,因此才会体力不支饿晕了过去。”
天驰王惊愕的瞠大了眼。“过分饥饿?!你竟敢如此惩罚天女?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是不是?你真是……真是气死本王了!”
“臣下该死。”敛下眼睫,将视线落在那张苍白如纸的小脸上,封恕默默的承受天驰王的责难,以及心中那有如万针戳刺的疼痛。
“算了,眼前天女的身子状况最为重要,此事本王稍后再议,你尽速随本王将天女送到元朴宫。”一顿,对着一旁的两名狱卒吩咐:“你们俩其中一人快去将御医请到元朴宫。”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