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日子,吴越山清冷得似乎只有树叶簌簌被拂动的声音,像是低缓的风哨,掠进了回忆深处,又激荡起浅浅一片尘埃.
意外的在老师的墓前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躬了身在一侧的小小泥地上拔野草,洛遥愕然看了一会儿,才走上前去:“你好,请问你是?”
原来是陵园的管理员。
洛遥随口问了句:“大叔,这么大的地方,你一个人忙得过来么?”
“呵呵,我这也不是每个地方都打理的……就这里,和那边还有一处,是个年轻人关照的。三年了,他也常常过来,喏,就是那里。”大叔说着摘了手套,点给洛遥看了看,又问:“你们应该认识吧。那个小伙子每次来了也总是来这里站一会儿。”
洛遥顺着那个方向看去,那是他父亲的坟地。她望了一眼清翠如玉的群山,微笑着:“嗯,认识。”
难怪她每次来这里,老师的墓地总是洁净整齐,甚至连灰尘都很少落下。
又有一件事,是她不知道的,是他默默的在做的。
她忽然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回头,又听见那位大叔说:“哎,就是那个年轻人拜托我的。原来你们是结伴来的啊?”
洛遥微笑着点点头:“是啊,他是我先生。”
展泽诚走过来,笑着和大叔打了招呼:“辛苦了。”
大叔憨厚的笑笑:“太客气了,上次抽了你的烟,那是啥牌子的?味道淡了点,可是回味很好。”
他说:“下次我给你带一些来。不过现在我戒了,我太太怀孕了。”
她怔怔的看着他,这些年,他究竟一个人来过几次,才会跟一个素不相识的陵区管理员这样的熟悉?
大叔已经走了,展泽诚转瞬就褪去了笑容,语气微凉:“你那么急干什么?几步的距离,就是等我停辆车而已……”
洛遥有些好笑的打断他:“你又生气了?”
“生气?”展泽诚皱眉看着白洛遥,忽然觉得啼笑皆非——从以前开始,哪一次不是冲她生气,可最后不好过的还是自己?
洛遥低头看着老师的照片,又不自觉的去望望远处展景荣的坟地,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喃喃的说:“其实他们都很可怜……”
展泽诚默然,扣住了她的手指,缓缓的说:“是啊……”
“你妈妈昨天打来电话……”话一出口,洛遥忽然觉得有些尴尬,低低的说,“对不起,是妈妈她打电话来了……”
展泽诚低头看着她,宽容的笑笑:“没关系。”
数十年的裂隙,他知道他的妻子,他的母亲,都在努力的想要弥补。可是过往那么深的烙印,总还是在那里。仿佛是疤痕,正在逐渐淡去,却不会神奇的倏然消失。
他们如今站在这里,大约也是对上一辈的时光里、彼此纠缠的三人的安慰吧。
有淡淡的幸福感弥散开,他觉得满足,到底——那个故事终究还是没有被复制……而将来的日子,他终于可以放心的牵着她的手,不急不徐的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