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颐珍拄著拐杖费力的走在人行道上,半边的脸虽然还泛著热疼,嘴角却带著笑容。
虽然说乎白无故挨了巴掌是倒楣了点,但是能让那花心的家伙受到教训,也算是值得。
但就在她迳自高兴时,一辆黑色轿车在人行道旁停了下来。
见到轿车的後车窗降了下来,她诧异的发现里头的人居然是凌继隼,而之前的不欢而散立即让她板起脸来。
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凌继隼当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事实上,就连他自己对眼前的女人也没有半丝好感,如果不是碍於阿宇的缘故,他根本就懒得理会她。
「上车!」
才要防备他有何目的的叶颐珍一听,先是一呆,然後便被他专制的语气惹毛。
这家伙以为他是谁?凭什么命令她?
见她不为所动地杵在人行道上与他对峙,凌继隼直接转向前座的司机命令。「下去帮她。」
她一听当场皱眉,跟著就要转身离去。
司机小刘匆忙下车赶到她面前,表情为难地想要开口。
被挡住去路的叶颐珍虽然懊恼,但见司机一脸为难,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来。
见到她不甚情愿的回头,司机这才松一口气,连忙上前为她拉开车门,并协助她上车。
虽然她压根就不希罕凌继隼帮忙,但见他只是冷冷地看著自己上车,仍是忍不住恼上心头,
活了二十五个年头,一向懒得跟人计较的她还没遇到过态度如此可恶的人,亏他还是堂堂一家企业的董事长,也因为这样,她从坐上车开始便臭著脸与他对峙。
但凌继隼根本就无视於她的情绪,反而对著她脸上的巴掌印皱眉,「如果想跟阿宇在一块,最好收敛你的行为。」
「什么?」她一时没能听明白。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惯於发号施令的男人下喜欢她质疑的语气。
「你要真这么不放心,乾脆就把他绑在身边别让他出门。」这人有病啊!
凌继隼倏地厉眼一沉,而叶颐珍也不甘示弱地迎视他。
这种举动看在他眼里,无疑是种挑衅,「如果你以为仗著阿宇的好感就能为所欲为,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和凌知宇有什么关系,但她还是立即堵了回去。「我的事不需要别人同意。」
「没有我的同意,你休想进凌家。」凌继隼不悦地扣住她的下巴,口气狂妄地说道。
对於他的突然逼近和碰触,她先是吓了一跳,但马上又露出不服输的目光迎视,一点也没发现两人过於亲近的距离。
「谁想进你们凌家了?有这种变态大伯在的夫家,谁嫁进去谁倒楣!」尽管受制於人,她仍是毫不留情的扯开喉咙骂道。
凌继隼虽然非常想掐死她,但还是咬著牙忍住,冷冷的讽刺,「还是你想一点一滴掏空知宇的资产再抛弃他?告诉你,只要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叶颐珍对他一再抹黑自己的言词终於忍不住抓狂,於是恶狠狠的向前座的司机喊道:「放我下车!再和这个有重度妄想症的疯子待在同一个空间,我铁定会因为他的想像力太过丰富而折断他的脖子!」
「正好,我也不想和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呼吸同一空间的空气,免得肺里充斥太多废气而引起器官坏死。小刘,停车。」凌继隼倒也乾脆地放开她,双手环胸地靠坐在椅子上,甚至还撇开头去表达他心中的不屑。
小刘见状,有些讶异这个平日不苟言笑的老板也会有像个孩童般幼稚的叫嚣举动,在觉得讶异的同时,连忙将车子开到一旁,他不敢怠慢地下车为那个气鼓著双颊的可爱女孩打开车门。
但叶颐珍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先是自动的往车门边移动,然後突然将拐杖重重地压在凌继隼黑得发亮的皮鞋上,在听见他猛然的抽气声後,才洋洋得意的以过分甜蜜的笑脸说道:「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怀疑你的器官早在遇上我之前就已经坏得差下多了,特别是那颗华而不实的脑袋,否则怎么会被我整得那么惨呢?亲爱的『大伯』!」说完还示威性地用力转了转压在他脚上的拐杖,才迅速地闪出车外,然後赶在听见车里传出的咒骂声前愉快地迈开步伐离去。
看著她一跛一跛离去的背影,凌继隼除了一股闷气无处发,还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因为她离去前的粲笑竟让他看昏了头,才没在第一时间抢过她的拐杖,并将她狠狠地按在自己的腿上好好的教训一番。
看来,得小心她以笑的手段魅惑知宇才是。凌继车揉著痛脚,暗自地下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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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被兄长找进来的凌知宇不禁感到纳闷。
「哥要跟我谈什么?」
「上回你说是基於道义责任?」凌继隼一开口便向弟弟确认。
凌知宇先是一顿,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突然重提叶颐珍的事。
「现在她人已经出院了。」
隐约听出兄长话中有话的凌知宇乾脆直接问道:「哥怎么会突然又提起她的事?」
没有回答弟弟的问题,凌继隼直接言明,「双方之间就到此为止。」
这番话完全出乎凌知宇的预期,於是他蹙起眉说:「哥不是说过要交给我处理?」
「她不适合你。」凌继隼索性挑明了讲。
当时他并不清楚对方的心态,如今看来,那女人不过是在利用弟弟的好感满足私欲而已。
听到他又将两人联想在一块,凌知宇不得不再次重申,「我对颐珍并不是哥所想的那样。」
「那就更没必要继续下去。」他神色不佳的回道。
看著哥哥蓦地沉下的脸,凌知宇试探性的问:「哥对颐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凌继隼不想提这件事,只是淡淡的说:「该说是你把她想得太简单。」
「不是这样的,哥,颐珍并不是那样的人。」
将弟弟维护的态度看在眼里,凌继隼更相信弟弟是受到那女人的迷惑。
「你对她究竟了解多少?」
「哥又对颐珍了解多少?」凌知宇反问。
他望著弟弟,缓缓地开口,「你并不是她唯一的对象。」
「我也从来不曾把她当成对象。」他只觉得无力。
将弟弟的说词听在耳里,凌继隼却还有话说,「你所做的已经远超过道义上的责任。」
虽然说感情的事旁人不便置喙,但是既然得知对方不是出於真心,凌继隼便不能放任弟弟受到伤害。
看见哥哥对颐珍的误解丝毫不减,凌知宇叹口气,也许该是开诚布公的时候了。
「那是因为她付出的远胜於这一切。」
意料之外的回答引起了凌继隼的注意,同时也意识到事情背後也许有他不知情的事。
凌知宇望著兄长,终於吐实,「颐珍就是当初捐赠骨髓的人。」
「什么?」虽然说已隐约猜到事情另有隐情,但始料未及的回答仍让凌继隼一震。
「当时颐珍因为头部受伤就医,正好是由阿维为她治疗。」
凌继隼怎么也没有料到,那女人竟会是当初救了自己一命的人。
由於当时人在病中,所有事宜全由弟弟代为张罗,所以他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所以才要求你负起道义责任?」
「不是的,颐珍并没有要求什么,事实上她根本就下知道。」
「不知道?」他大感意外。
「颐珍并不知道自己捐赠过骨髓。」凌知宇像是知道做错事般低下了头。
「什么?!」这话引来凌继隼更大的错愕。
虽然当时的所有事宜全由弟弟代为处理,但向来不欠人的他并未忘记,要弟弟在查出捐赠者是谁後,提供对方一笔钜额的报酬。
「我不是交代过要给对方一笔报偿?」
明白兄长的纳闷,凌知宇索性娓娓道来,「原本阿维是考量到可能会有脑震荡的现象,才要求她住院观察个一两天,却意外发现她的骨髓跟哥相符。」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一听到消息时,我立刻就想去拜托颐珍,可是阿维提醒了我,一般人对骨髓移植仍存有误解,恐怕不会轻易答应。
「问题是哥当时的情况已经不宜再拖下去,所以我才拜托阿维,设法瞒住颐珍来抽取骨髓。」
「什么?!」凌继隼为之一惊,压根没有料到弟弟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
凌知宇当然也明白,这么做可能会替自己惹来牢狱之灾,但却也不愿就这么失去唯一的亲人,所以才出此下策。
「阿维於是假借脑震荡的名义延长颐珍住院治疗的时间,而事後的一些不适也正好全归咎到上头。」当然,过程里因为全身麻醉的缘故,才让颐珍毫无印象。
听完弟弟的说明,凌继隼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也才终於明白弟弟没能提供对方报偿的缘由。
「所以说,哥,这回是补偿颐珍最好的机会。」
现在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就算是弟弟不提,向来不欠人的他也不可能再置之不理。
「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不想弟弟跟杨易维再卷入其中,凌继隼沉吟半晌後才说出这句话。
明白兄长的个性,知道他对颐珍的误会已经解开,凌知宇这才总算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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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三个多星期的行动下便,叶颐珍终於熬到了拆石膏的时候。
确定她的左小腿恢复良好後,杨易维还不忘恭喜她,而她自己也为他这阵子以来的细心照料深表感激。
只下过她没有料到的是,才一走出医院,便会看见等在外头的凌继隼。
其实说等也未必正确,因为她根本就不确定他的出现是否与自己有关,加上之前的不愉快经验,所以她决定无视地走过。
「上车吧!」当她走过他身边时,今天自己开车的凌继隼突然开口。
语气虽然依旧独断,但令她感到诧异的是,他居然为她开车门?
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表示她就得乖乖上车,「我自己会回去。」
「有些事必须谈清楚。」他的语气也不容她拒绝。
「如果是你弟的事,上回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他要想继续误会是他家的事。
「你跟阿宇之间我已经弄明白。」
既然这样,他们之间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吧?她一脸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见她仍然没有动静,凌继隼挑著眉提醒她,「我没有多少时间。」
也不想想是谁找上门来的!瞪了他一眼,她不甚甘愿的坐进车里。
眼前男人的傲慢她是领教过的,如果不跟他把话说清楚,只会继续浪费自己的时间而已。
一路上,她抿著唇下发一语,凌继隼同样没有开口,直到车子在一家餐厅前停了下来。
「进去吧!」他看了她一眼後便率先下车,叶颐珍尽管不快,也只能被动的跟进。
餐厅里,侍者为两人点完饮料离开後,她又重新板起脸孔,而凌继隼也不打算为先前的误会多作解释,只是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支票,递到她的面前。
她狐疑地看著他,最後还是拿起那张支票摊开来一看,赫然发现金额足足有三千万元。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惊讶地问。
「这笔钱就当作是车祸的精神赔偿。」
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叶颐珍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偏偏眼前的男人一脸正色,她只得重新确认。「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她的怀疑凌继隼自然明白,问题是就如同弟弟所说的,这是唯一能用来补偿她的藉口。
「我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得到证实的颐珍却更加疑惑,尤其那回在医院他明明还认定她该为车祸负起过失责任。
但现在他居然反过来提出钜额支票作为车祸的精神赔偿?
要是她没有想错,这笔钱与其说是车祸的精神赔偿,倒不如说是他要求自己与他弟弟断绝往来的分手费来得恰当。
「我跟你弟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这笔钱你大可拿回去。」她将支票推了回去,拿他的冥顽不灵没辙。
但凌继隼只是淡淡表明道:「这笔钱跟阿宇没有关系。」一点也没有收回支票的意思。
他虽然这么说,叶颐珍却同样没有接受的意思。
姑且不论这张支票背後所代表的真正意义,但她若平白无故收下这笔钱,不真成了他口中那种心怀鬼胎的女人。
於是她桀骛不训的回答,「跟我也没有关系。」要钱的话她自己会赚。
她摆明拒绝的态度出乎凌继隼的意料,但他仍没打算继续欠著这份人情,「我说了,这笔钱是车祸的精神赔偿。」
如果刚才她只是怀疑,那么这会儿她可以完全肯定,眼前的家伙今天绝对是吃错了药。
虽然说她打一开始就不欣赏这男人的傲慢态度,但是此起一个劲儿将过失责任往身上揽的凌知宇,他算是脑袋清楚的,但如今看来他反倒像是被洗脑成功了。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表示她就一定得接受,尤其他一副强迫中奖的语气更是让她不快。
「我没有制造车祸赚钱的习惯。」她对他之前的指责并未忘怀。
认定她只不过是在拿乔,最终还是会收下支票,所以凌继隼决定不再与她多费唇舌,「那就这样。」他微微点了个头就要离开。
见他根本不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她连忙喊住他,「等等!支票记得带走。」
她执意卯上的举动让不耐烦的凌继隼也有些恼了,於是他心念一转,转过身说道:「那就到凌氏来工作。」
「什么?」
这几天,他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後,也从弟弟口中多了解了她几分。
眼下的她既然没有稳定的工作,不如就提供她一份生活的保障吧。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望著她,他尽量和颜悦色的回答。
「我自己有工作。」她下明白他突如其来的要求。
「明早就来报到。」凌继隼拿起桌上的帐单,强势地作出决定。
叶颐珍一听,正要发面,但侍者却在这时送来饮料,让她只能对著他离去的背影猛做鬼脸,最後抓起侍者送来的饮料大口猛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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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里,凌知宇刚开完会不久便接到叶颐珍的电话,听到她人在公司附近的一家简餐店,他随即赶了去,才刚就坐,就见她的表情不甚对劲。
没等他开口询问,一张支票已经递到他的面前。
原来,稍早之前跟凌继隼在餐厅不欢而散时,她根本就不打算理会他独断的决定,直到气消之後,她才猛然想起凌继隼没有带走的支票,为了不想再见到那个可恶的家伙,她才约了凌知宇出来,要他代为归还。
凌知宇接过来一看,好奇的问:「这是?」
「我已经说过车祸是因为我自己的过失,根本就不需要你们精神赔偿。」她勉强捺著性子解释。
凌知宇顿了下,「这是哥给你的支票?」
「你拿回去还给他。」
听到她的拒绝,凌知宇并不意外,不过他还是希望能再说服她,「既然这是哥给你的精神赔偿——」
「我已经说过不需要什么精神赔偿。」
见她回答得斩钉截铁,凌知宇也明白不可能说服得了她,只得收回支票。
这时,叶颐珍又另外补充,「还有,我也没打算去你们公司上班。」
「到公司来上班?」
「我没有同意。」她再次强调重点。
「对噢,如果你能来公司上班……哥这个提议的确不错。」凌知宇自顾自的想著。哥哥这个提议不失为一个好的替代方案,等於是换个方式来补偿她。
怀疑凌知宇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叶颐珍只得再度重申道:「我没打算到凌氏去上班。」
「为什么?凌氏的工作环境保证会让你满意。」凌知宇这才如梦初醒地鬼叫起来。
「我对现在的工作已经很满意。」有他这凌氏的总经理亲口背书她当然相信,问题是别说她根本没想过要换工作,就算要换,她也不替那种可恶的男人工作。
「但是毕竟不够稳定。反正你手边的案子也正好赶完,不如就趁这机会在凌氏稳定下来。」凌知宇开始游说。
「我根本——」
「如果你是担心时间会受到限制,我们可以有弹性的调整,薪水方面也不会比现在差。」为免她反感,凌知宇对薪水的说词显得保守。
「再说,到凌氏来上班,总好过每天待在家里面对伯母她们。」这阵子的频繁接触下来,她对家人的头疼凌知宇自然也察觉到了。
的确,虽然她之所以选择在家工作看重的便是时间的弹性,但是相对也让她被迫整天面对家里的三个女人。
平常时候倒也还能忍受,但是遇到她们唠叨起来,或者自己在赶案子的时候,那就真是生不如死。
看出她已经动摇,凌知宇最後再补了一句,「既然你不肯接受支票作为补偿,好歹接受这份工作,也能让我哥的心里踏实些。」
提起凌继隼,叶颐珍倒有疑问,「你到底是怎么跟他说的?那回在医院,他明明就很清楚是因为我闯红灯才发生车祸,但是现在的态度竟然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起凌知宇来。
「应该是哥终於想通了。」他避重就轻道。
「这种事情还需要想?」
明白她不是那么好唬弄,於是凌知宇转移话题,「你总不希望我们为了赔偿而一直缠著你不放吧?」
赫!原来他们不是木头人,也知道对她造成困扰了?
「过失责任根本就不在你们身上。」她实在不明白他们到底要补偿什么。
「哥一旦认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言下之意便是,除非她能接受他们的安排,否则事情很难就此打住。
兄弟俩的坚持让叶颐珍忍不住怀疑,他们的脑袋究竟有什么毛病?哪有人拚了命将过失责任往身上揽的。
不过照眼下的情况来看,似乎只有接受他们的提议才能摆平他们过剩的责任感。
「我会去凌氏上班。」她认命地回道,并心里说服自己,总比平白无故收人家三千万钜款来的好。
听到她应允,凌知宇终於露出得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