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漱石却眉飞色舞地,怪笑一声说道:“这是‘白美人蟒’的蛇胎,可称人间绝味,但怎会这等凑巧,恰恰一胎九条……”
“铁嘴君平”辛子哲一旁接口笑道:“白美人蟒已极难寻,要取它腹中的蛇胎,更是难得,公孙谷主为了款待嘉宾,费尽心力,找来七条,我与包一胜兄的碗内,只是两条‘小竹叶青’,聊以凑数,奉陪奉陪各位罢了!”
南宫漱石听完,首先用箸夹起那条清蒸“白美人蟒”蛇胎.送到口中,连皮带骨嚼得津津有味!
谷家麒与东方刚虽因不惯食用蛇虫,见了有点恶心,但却傲骨天生,不甘落后示弱,遂也效法南宫漱石,夹起蛇胎,入口大嚼!
蛇胎才一入口,谷家麟、东方刚才知此物果然不愧人间绝味,其鲜腴之美,竟是生平仅尝!
故而他们二人,不仅把蛇胎吃完,连那碗内蛇汤,也喝了个干干净净!
岳悲云虽是身怀绝技.叱咤风云的巾帼奇英,但女孩儿家对于嚼食蛇虫,总是有点不敢领教。
遂把自己那碗“清蒸白美人蟒蛇胎”轻轻推到“铁嘴君平”辛子哲面前,含笑说道:“辛朋友神卜无双,岳悲云对你颇为钦佩,你碗中既是一条‘小竹叶青’,则我这条‘白美人蟒蛇胎’便借花献佛,转敬你吧!”
辛子哲猜出岳悲云心意,遂不加逊让地,伸箸把那“白美人蟒蛇胎”夹成两段.分了一半给“倾橐先生”包一胜,并哈哈大笑说道:“老赌魔,如今你该服了我辛铁嘴的‘金钱神课’了吧?”
说完又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道:“启禀谷主,包老赌魔饕餮成性,他因‘白美人蟒蛇胎’,仅得七条,来客却有四位,因而难尝异味,竟噘着嘴儿,闷闷不乐!辛子哲戏用‘金钱神课’加以卜算,告诉他人生一饮一啄,无非前定,其中尚有转机,不仅可以如愿,或许反占便宜。
“老赌魔骂我满口胡言,不肯相信,几乎还要与我打赌!如今岳姑娘慨然见让之下,不但尝到‘白美人蟒蛇胎’异味,又多吃了一条‘小竹叶青’,岂非辛子哲所卜之语,完全应验?谷主请看包老赌魔嚼得口沫横飞的那副吃相.够多潇洒!”
“倾橐先生”包一胜一面大嚼“白美人蟒蛇胎”,一面骂道:“辛臭嘴不要烂嚼舌根,小心我把你那半条‘白美人蟒蛇胎’,索性一齐吃掉!”
“卜赌”双魔,一番逗趣,引得席上诸人,均自相顾失笑!
这时,第二道菜又复端上席面,是只有盖彩色巨盆!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说道:“这次不会分配不公,大概恰好每人一只!”
边自发话,边自揭去盆盏,盆内竟是九只大如人拳的“金线虾蟆”,均系带皮蒸熟,除了双眼光采已失之外,神态犹自栩栩若生!
南宫漱石目注公孙大寿,哈哈大笑道:“宴端阳,吃五毒,真亏你安排得出这样一桌极为丰盛难得的应时酒菜!”
话音顿处,连倾三杯“雄黄美酒”,又复指着盆中九只“金线虾蟆”狂笑说道:“这东西其毒在皮,其味也在皮,剥了皮吃,风味大减!但若连皮大嚼,则又非把五行功力,练到十一成左右之人,不能入口!”
公孙大寿点点头笑道;“南宫兄不但手段之高,可以降龙伏虎!见识之广,更属博古通今!连对饮食一道.也如此内行,委实令公孙大寿,钦佩无已!”
说至此处,伸手指着桌上两只小小玉瓶,向众人含笑说道:“公孙大寿的这席‘雄黄之宴’,完全是以几样轻易难得尝到的人间异味.款待嘉宾,绝末含有丝毫考较功力之意!这种‘金线虾蟆’,诚如南宫兄所言,皮味之佳,绝世罕有,但皮毒之烈,却又足以入口断肠!内五行功力倘若未曾练到十一成以上,千万不可强恃冒险尝试!玉瓶之内,盛的是‘消毒灵浆’,诸位不妨先行洒上一些,然后嚼食,便自不妨事了。”
公孙大寿虽然如此说法,但这干盖世豪雄,谁肯示弱用那“消毒灵浆”.均自各取一只.连皮入口大嚼!
南宫漱石这回业已学乖,伸箸夹了一只“金线虾蜞”,暂不入口,却先向岳悲云笑道:“岳姑娘.今天公孙谷主所备的‘五毒佳肴’委实太好,但可惜都可能使姑娘家看得头疼!我们不妨来个约定,你的一份,完全由我代吃,改日南宫漱石再以其他美味,相赠便了!”
岳悲云微微一笑,取过谷家麒所用牙箸伸手夹了一只“金线虾蟆”,放入小碗,又加了半碗清汤,站起身形,双手捧向南宫漱石说道:“南宫前辈既然尝食新奇.岳悲云自当借花献佛!”
席上诸人虽知岳悲云这等举措,必有蹊跷,但均猜不出她用意何在?
南宫漱石哈哈一笑,伸手接碗,但突见碗中热气蒸腾,原来那半碗清汤,已被岳悲云以绝顶内功,提聚“三昧真火”,隔碗烤成沸滚!
公孙大寿颇为惊奇地,目光一注岳悲云,点头笑道:“岳姑娘好功夫,这一手‘隔碗沸汤’,也非把内五行功力,练至十一成以上,才办得到!甚至比‘凝功服毒’,更觉难能!‘神魔谷’四大神魔之中,只怕只有‘震天神手’澹台曜兄,能够学步!”
岳悲云及澹台曜闻言,不禁互相交换了一瞥眼光。
澹台曜举杯微笑说道:“岳姑娘,上次‘邛崃幽谷’的‘三绝大宴’之上,澹台曜因事未能向岳姑娘领教,少时正可再续前会,尚请岳姑娘不吝高明!”
岳悲云饮尽盅中“雄黄美酒”,点头笑道:“澹台朋友,以‘武’名‘魔’,一身艺业,定然神化无伦!岳悲云极愿就正方家,一领教益!”
这时,侍者又复送上九只满盘乱爬,鲜艳活跳的“双钩毒蝎”,及九小碗陈醋作料。
公孙大寿偏头笑道:“岳悲云姑娘是这‘雄黄宴’上的唯一红妆贵客,虽有绝顶内功,但吃不惯这等腥恶之物!你们且命厨下整理几色清爽菜肴,及一盘鲜果,给岳姑娘单独下酒!”
侍者领命退下,在南宫漱石等伸手拈取活蝎,蘸了陈醋作料,纷纷大嚼之际,送来一盘薰獐,一盘鲍片,一盘凉拌蜇皮,一盘干蒸熊掌,以及一盘新鲜水果!
岳悲云指着这些水果菜肴,失笑说道:“诸位均请食用,我哪里吃得了这多?”
南宫漱石怪笑说道:“岳姑娘,这就是女子口福不及男子之处,你可知道这‘双钩毒蝎’生蘸陈醋的滋味,要比你面前那些熊掌鲍片,强得多呢!”
公孙大寿笑道:“南宫兄既然吃得对胃,应该想出了你我怎样比赛之法?”
南宫漱石目光一注手中那盅“雄黄美酒”,勾动灵机,含笑问道:“公孙谷主,今天既是五五端阳,你这‘神魔谷’内,应该准备了不少雄黄?”
公孙大寿点头笑道:“雄黄倒有不少,南宫兄问它则甚?”
南宫漱石说道:“我们比赛吃雄黄.谁先吃得停口,谁就算输!”
公孙大寿拊掌大笑说道:“妙极,妙极,‘震天神手’澹台曜兄,大概想向岳悲云姑娘,领教几手,我们便一面大嚼雄黄,一面替他们作个公正评判如何?”
南宫漱石点头说道:“就这么办,公孙谷主命他们先取两斤雄黄来,我们每人一斤,吃完再加!”
公孙大寿一面嘱咐侍者,去取雄黄,一面向“震天神手”澹台曜笑道:“澹台兄既欲与岳姑娘相互切磋,不如立即开始,为南宫兄及谷老弟、东方老弟,一助酒兴!”
“震天神手”澹台曜单手擎杯,向岳悲云笑道:“岳姑娘远来是客,我们之间怎样切磋?澹台曜悉听尊命!”
岳悲云深知对方既称“武魔”,自然内外功力,无不精深,遂也不多客套地,指着亭外潭水,微笑说道:“岳悲云想请澹台朋友.在这潭水之中,一试‘震天神手’威力,以便请教!”
澹台曜见岳悲云一开始便向自己的成名绝技“震天神手”挑战,不禁好生佩服对方胆气,双眉一轩,微笑问道:“岳姑娘,我们是以几阵定输赢?”
岳悲云笑道:“几阵均可,即以这一阵便定输赢,也自无妨!”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道:“岳姑娘,你们最好切磋三阵,由我与南宫兄细加评断,才能公平,否则‘震天神手’是澹台兄成名神功,较之公孙大寿,未遑多让,以此一阵而论,你就太吃亏了!”
岳悲云方自嫣然一笑。
“震天神手”澹台曜,已向公孙大寿说道:“澹台曜便如谷主所命,敬向岳悲云姑娘,领教三阵!”
这时,东方刚谈笑饮啖自若。
谷家麒却在暗想:“岳悲云不仅向威震江湖,号称‘武魔’的‘震天神手’澹台曜叫阵,并且一上来,便挑斗对方的成名绝技‘震天神手’!自己倒要仔细看着澹台曜的这种绝技,有多厉害?以及风神绝世,美拟天人的岳悲云的一身武功,究竟是什么路数?”
想到此处,目光一扫四周,忽然心头一惊,又复蹙眉忖道:“既然文武卜赌四大神魔齐集此间,为何自己不共戴天的杀父深仇‘阴风叟’濮阳赫,却至今不见踪迹?”
东方刚见谷家麒剑眉深蹙,惶然四顾,业已知他心意,遂向他耳边低声含笑问道:“谷兄是不是在找寻你的杀父仇人‘阴风叟’濮阳赫?”
谷家麒微一点头。
东方刚含笑说道:“谷兄不必寻他,等岳姑娘与‘震天神手’澹台曜的三阵切磋,交代完毕以后,由我指名邀斗濮阳赫,哪怕这位‘阴风叟’,不出面让你快意歼仇,使他尝尝‘七剑分尸’滋味,了却当年血债!”
谷家麒向东方刚低声称谢,两人遂同自凝神观看岳悲云与“震天神手’澹台曜互较神功!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与“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则各自分置面前的一大盘雄黄中,一块块的拈入口内,嚼得仿佛津津有味!
“震天神手”澹台曜拄着他那根乌光闪闪的奇形钢拐,走到台边,倚栏而立,向岳悲云笑道:“岳姑娘是要澹台曜在这潭水之中,试试我所练‘震天神手’的威力吗?”
岳悲云点头笑道:“澹台朋友的‘震天神手’,定然刚猛无伦,若在他处施展,难免鬼泣神嚎,天惊石破!今日公孙谷主以美酒佳肴款客,嘉辰胜宴,不宜太杀风景,彼此游戏切磋,亦当以轻松灵巧的方式出之!
“岳悲云因此才请澹台朋友,向水中施展,或许在这至柔之中,更能显出你‘震天神手’的至刚之妙!”
澹台曜哈哈一笑,瞥见侍者又复送上一盘每条长约七寸,宽约两寸,身躯紫黑的活蜈蚣来。
遂向“辣手天才”石不开叫道:“石兄,请你夹条活蜈蚣,放在盖碗之内,给我应用!”
“辣手才人”石不开如言选了一条肥大蜈蚣,放入盖碗盖好.走到澹台曜身旁问道:“澹台兄.你怎样运用?是否把这盖碗,沉人水内?”
澹台曜方一点头。
岳悲云便自石不开手中,接过盖碗,平平稳稳地.掷向水面,连半丝水泡,都未翻起,却告入水五尺,沉落潭底!
澹台曜浓眉微蹙,微带惊奇神色地,看了岳悲云一眼,伸出自己那只仅存的右掌,毫未作势凝劲,只极其随意的向水底盖碗,凌空虚按一下。
对岳悲云笑道:“岳姑娘果然身怀绝世奇功,澹台曜这点‘震天神手’的粗浅功夫,在你面前施展,只怕是班门弄斧.徒自贻笑方家而已!”
岳悲云微笑不答,只是目注水中,却见那只内盛活蜈蚣的盖碗,竟自行冉冉升出水面!
盏碗升到水面!岳悲云双掌齐伸,住下虚空一抓,便使那盖碗飞入掌中,轻轻放回桌上。
向谷家麒及东方刚.含笑说道:“谷兄,及东方大哥,请来瞻仰澹台朋友绝世天比的‘震天神手’威力!”
就在席上九人,全自目注盖碗,各幻所思之际,那位号称“赌魔”的“倾橐先生”包一胜,突然哈哈笑道:“我敢打赌,这盖碗丝毫无伤,但碗中那条活蜈蚣,却已被澹台兄的‘震天神手’暗劲,震得骨节齐脱,百足尽断!”
语声方落,那位正在大嚼雄黄的“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竟怪笑几声,接口说道:“我先替你补充一点,就是这只盖碗,虽曾入水出水,但碗中决无半点水珠!再替你修正一点,就是碗内蜈蚣,至少还保持了一段骨节未脱,两只小脚未断!”
“倾橐先生”包一胜因深知“震天神手”澹台曜的功力,见南宫漱石竟说他未能将碗内蜈蚣的骨节完全震脱,百足完全震断,不禁好生不服地,扬眉笑道:“南宫先生,你敢不敢和我以此再赌一赌?”
南宫漱石含笑看了“倾橐先生”包一胜一眼,又复取块雄黄,放入口中大嚼!
包一胜见他不理自己,不禁诧然问道:“南宫先生.怎么不敢赌了,莫非你已承认你的判断错误了吗?”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双眉一蹙,摇手笑道:“包兄不要再赌了,你这‘倾橐先生’外号,真是名符其实,这样赌法,纵有铜山之富,也难免被你输得个干干净净!”
公孙大寿与南宫漱石一样看法。
包一胜虽然不便再辩,但却满心不服地,伸手把那盖碗揭开,细看究竟!
碗中果然全如南宫漱石所云,滴水全无,那条蜈蚣也保持了一段骨节,两只小脚,未被澹台曜的“震天神手”震断!
南宫漱石向岳悲云异常注意的看了几眼,转对“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道:“公孙谷主,岳姑娘与澹台朋友的第一阵比斗,倒真异常轻妙,几乎丝毫不落痕迹?但他们之间的强弱高下.却不易衡量,就算是秋色平分,无甚上下了吧!”
公孙大寿摇头说道:“岳姑娘以内家潜力,沉碗入水,提碗升空,并使碗内滴水全无的惊人表现!与澹台兄隔水五尺,透过磁碗,掌震蜈蚣的绝世武功,比较起来,虽然高下难论,但岳姑娘却多了一项暗用‘无相神功’,保护碗内蜈蚣的一段骨节,及两只小脚,未为‘震天神手’震断,故而更觉难能可贵!我们身为证人,必须绝对公平,这第一阵,应该评定为岳悲云姑娘获胜!”
南宫漱石向公孙大寿举杯笑道:“无怪你能领袖群魔,身为谷主,果然胸怀坦荡,公正无私,令我南宫漱石好生佩服!”
说完,又对“震天神手”澹台曜笑道:“澹台朋友,这回由你出题,就与岳悲云姑娘,切磋第二阵吧!”
澹台曜斟了一杯雄黄酒,向岳悲云含笑起立。
岳悲云以为他是要在这杯酒上,考较什么功夫?因方才业已试出澹台曜不愧“武魔”之号,功力极深,遂丝毫不敢怠慢地,暗凝神功,起立戒备!
谁知澹台曜外表粗豪,却极内秀,已从第一阵上,看出岳悲云身负旷代奇学,再斗下去,自己毫无取胜把握,不如就此收场,脸面上不但不太难看,还可落个谦逊美德!
遂单手擎杯,含笑说道:“岳姑娘仙姿绝艺,秀冠江湖,澹台曜略获指教,便服高明,二三两阵,不必再比,我敬你一杯,甘心认败!”
话完举杯将杯中雄黄美酒,一倾而尽!
岳悲云见对方如此识趣,遂也饮尽杯中美酒,向澹台曜微笑说道:“澹台朋友过谦,你那‘震天神手’的威力之强.足称盖世罕俦!岳悲云粗浅俗技,怎及万一?但筵前游戏,本不必过分重视胜负输赢,二三两阵,不比也好,岳悲云回敬一杯,借以表示对澹台朋友的崇敬之意!”
“震天神手”澹台曜歉让得极漂亮,而岳悲云也答对得极为得体,故而满席之人,都对他们暗自好生赞佩!
“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向岳悲云、澹台曜二人,举杯笑道:“澹台朋友与岳姑娘,不但功力绝高,胸襟爽朗,美德谦虚,更是难能可贵!来来来,南宫漱石也敬你们一杯,喝完之后,我还有话要向岳悲云姑娘请教!”
澹台曜、岳悲云双双饮干一杯雄黄美酒。
岳悲云起立欠身,向南宫漱石,微笑问道:“南宫先生有何事要对岳悲云见教?”
南宫漱石含笑说道:“岳姑娘请坐,我是随意动问,你不必过份客套!”
岳悲云嫣然一笑,缓缓坐下。
南宫漱石发话问道:“岳姑娘,适才公孙谷主所评,是否正确?你凝劲透水,护住碗内蜈蚣的一段骨节,及一对小脚,未被澹台朋友‘震天神手’震断的神奇功力,可是佛门无上降魔绝学‘无相神功’?”
岳悲云玉颊微红点头笑道:“公孙谷主一双慧眼,怎会看错,但我对这种佛家降魔绝学‘无相神功’.却练得太浅,连一条蜈蚣,都维护不全,还谈得上什么降魔卫道?”
南宫漱石哈哈大笑道:“岳姑娘虽然对这‘无相神功’,略微差了些许火候,但澹台朋友的‘震天神手’,也委实过分厉害!总之,你们二位,均足傲世的了!”
说至此处,转面看着“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微笑问道:“公孙谷主,岳姑娘适才所施展的佛门降魔绝学‘无相神功’,当世之中,几人能擅?”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脸上,忽然泛起一种奇异神色,略为静默片刻,方自含笑答道:“无相神功精微绝顶,奥妙无穷,仿佛连东方老弟的尊师,南海少林高僧静禅上人.都所未能,只有空门第一奇侠,‘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精擅!”
南宫漱石目注岳悲云笑道:“既然‘无相神功’只有‘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精擅,则岳姑娘怎说尊师又是‘竺无为’呢?”
岳悲云嫣然一笑,尚未发话。
谷家麒却在一旁代她答道:“岳姑娘之师竺无为先生,与‘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是生平挚友,往从极密!”
岳悲云也自笑道:“我随师常去海云庵,拜谒一清大师,其间并曾留居普陀数年,与庵主唯一传人,端木淑师妹,同蒙慈悲指点!故对‘无相神功’,虽会不精,适才倘若换了我端木师妹施为,便可能使那碗内蜈蚣,不受丝毫毁损!”
南宫漱石笑道:“岳姑娘又在过谦,据我看来,你在‘无相神功’之上,至少已有十五六年功力了!”
岳悲云湛湛如水,更复俏秀无伦的目光,一扫“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微笑不言。
东方刚却起立抱拳,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道:“启禀公孙谷主,东方刚久仰‘阴风叟’濮阳赫之名,前在‘邛崃幽谷’,因故无缘领教,今日可否请出一会?”
说也奇怪,公孙大寿又在低首沉吟,不知想甚心事?
东方刚连问两遍,公孙大寿才蓦然惊觉,含笑伸手。
一面请东方刚坐下,一面向“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说道:“濮阳赫上次在‘邛崃幽谷’,挨了南宫兄三记耳光,业已对你‘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八字,心惊胆战,畏如蛇蝎!听得南宫兄定在端阳佳节,作我‘神魔谷’内佳宾,遂于事前请假,出谷闲游,可能后日始返。”
谷家麒在东方刚起立指名斗“阴风叟”濮阳赫之际,便已眉飞色舞!
伸手入怀,稳了稳七口金色小剑,暗想濮阳赫这与自己不共戴天的奸恶老贼.今日定必难逃“七剑分尸”之惨,而可报得父仇,消却心头积恨!
谁知刚在高兴,却被“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兜头浇下一盆凉水,不由“哼”了一声.剑眉深蹙!
南宫漱石面含微笑地,看了谷家麒一眼,又复向那神魔谷主公孙大寿说道:“公孙谷主,你可知道‘阴风叟’濮阳赫,与谷家麒老弟之间,结有不共戴天……”
语方至此,突见公孙大寿又复精神不振地垂头沉思,遂愕然问道:“公孙谷主,南宫漱石初到神魔谷内之际,对你豪气英风颇为心折!但如今你怎……”
话犹未了,满座之人,一齐愕然起立,惊疑万分,只见那位“神魔谷主”,号称“魔外之魔”的公孙大寿,面色突现惨白,全身并起了剧烈抖颤!
南宫漱石霍然顿悟,目注谷家麒问道:“谷老弟.公孙谷主的这种奇异神情,是否与你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中毒以后,一般无二?”
谷家麒剑眉双挑,恨声点头答道:“南宫先生猜得不错,公孙谷主正是中了‘黑地狱’特制剧毒,但似乎不及我义父中毒程度之烈!”
“震天神手”澹台曜不知“黑地狱”之事,但一听“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的这等奇异神情,竟是中了剧毒,遂虎吼而起,走向公孙大寿,欲加察看!
南宫漱石慌忙摇手喝道:“澹台朋友.你怎的当局者迷?难道未曾看出公孙大寿,正以本身神功,与毒力苦撑!我们不知毒聚脏腑何处.妄自伸手,可能反会害他?不如暂作旁观,静等公孙谷主能够发话之后,再作适当处置!”
澹台曜闻言,知道南宫漱石所说有理,只得止步,与众人同自蹙眉等待公孙大寿自运神功.稍祛毒力,弄清根由,再行救治!
公孙大寿足足剧烈抖颤了约莫顿饭光阴.方自全身大汗,精神萎靡,中气极弱地低声说道:“请南宫、澹台二兄,及岳姑娘各运神功,分按‘三元大穴’,为我略助内力,公孙大寿或可幸脱此劫?”
“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震天神手”澹台曜,及岳悲云闻言,自均义不容辞,各伸右掌,分按“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三元大穴”,绵绵传入真力,助他益元疗毒!
又是顿饭光阴过去.公孙大寿的一件黄色儒衫,业已整个为冷汗湿透,方自神态疲备异常地,向三人抱拳称谢说道:“多谢南宫、澹台二兄,及岳姑娘鼎力相助,使公孙大寿幸脱大劫!但因所中奇毒.太以剧烈,百日以内,恐将两腿成瘫,不能行走!”
谷家麒感慨无穷地,长叹一声说道:“公孙谷主中了‘黑地狱’的奇毒,不过双腿成瘫百日,但我义父却被逼得自投魔窟,忍辱沉沦……”
话犹未了,“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便自苦笑说道:“谷老弟不要以为我与你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有幸与不幸之分,其实公孙大寿今日全靠机缘凑巧.否则还不是一样难逃大劫?”
岳悲云笑道:“有甚机缘凑巧,我们只是在最后关头,略助公孙谷主一些真力而已!”
公孙大寿摇头说道:“岳姑娘有所不知,我今日所备‘五毒佳肴’,件件皆蕴奇毒,入腹之后,必须以内力五行功力,化炼消除,再加上南宫兄恰巧与我赌食大量‘雄黄’,遂离合形成一股能够以毒克毒的奇异力量,诱发所中‘黑地狱’奇毒,提早发作,相冲相克,毒力更减!又获岳姑娘及南宫、澹台二兄,传力相助,结果仍将腿瘫百日,岂非侥幸?也足见这‘黑地狱’的奇毒毒力,暨‘幽冥主宰’的险恶心肠,太为可怕了!”
南宫漱石听得也自双眉深聚,摇头叹息说道:“公孙兄,你身边接近之人,有哪几个?可否判断出谁是能够向你暗中下毒的‘黑地狱’奸细?”
公孙大寿略微思索以后,蹙眉摇头,表示无法判断谁是“黑地狱”中派来的奸细人物!
“辣手人才”石不开苦笑说道:“谷主身前近人,无非我们这‘文武卜赌”四大神魔,你若无法判断谁是‘黑地狱’中派来奸细,则我们岂非一齐背上这难以洗刷的黑锅了吗?”
公孙大寿闻言,笑道:“石兄万勿多心,你们四位与公孙大寿,均系肝胆义气之交,谁也不会是那鬼蜮一般的奸细人物!”
岳悲云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道:“公孙谷主,我认为谁是‘黑地狱’派来你‘神魔谷’中伺隙下毒的奸细人物,似乎极易判断!”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与“文武卜赌”等四大神魔,闻言均自眼中一亮,目光凝注岳悲云,静静听她继续发话。
岳悲云颇为暇豫地,饮了一口雄黄美酒,看着那位号称“卜魔”的“铁嘴君平”辛子哲,微笑说道:“辛朋友的‘金钱神课’,万卜万灵,你何妨以金钱一掷?岂非便可知道谁是‘黑地狱’派来的奸细分子!”
南宫漱石闻言,首先拊掌大笑说道:“岳姑娘此议极妙,辛兄无妨一献神技!”
“铁嘴君平”辛子哲,目注岳悲云、谷家麒、东方刚等,苦笑说道:“辛子哲适才在‘神魔谷’口,曾对岳姑娘等说明,卜筮之道,只能在局外推算,事一关己,便难应验!如今因为我也是嫌疑中人,平素仗以成名的‘金钱神课’,可能失灵了呢?”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也向“铁嘴君平”辛子哲笑道:“辛兄神卜通灵.无妨一试!”
号称”武魔”的“震天神手”澹台曜.也在一旁催促说道:“辛兄不必再谦,澹台曜与石兄,包一胜兄,均盼你能以‘金钱神课’,为我们洗刷清白!”
辛子哲见众人异口同声,催促自己,遂只得摸出三枚金钱,合在掌中,摇了几摇,撤落在面前桌上!
席上诸人,无不知道辛子哲的“金钱神课”名下无虚,遂一齐默然无声,静待他研参卦象!
但辛子哲目注三枚金钱有顷,脸上却突然红了起来,满面羞惭疑诧之色!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讶然问道:“辛兄怎的这等神情?卦象之中,有何指示?”
辛子哲好似有重大碍难,期期艾艾答道:“这……这卦象内容,恕……恕辛子哲无法宣布!”
“震天神手”澹台曜首先摇头叫道:“不行,不行,我们决不能让辛兄这等隐瞒所知,故作神秘!因为你若如此一弄玄虚?我们身上的嫌疑,岂不越发加重了吗?”
辛子哲被逼无奈地,站起身形,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深施一礼说道:“辛子哲倘若出言无状,还请公孙谷主,多多担待!”
公孙大寿笑道:“辛兄直说无妨,尽管照你所卜卦象判断!”
话完,目光微扫“震天神手”澹台曜,“辣手才人”石不开,及“倾橐先生”包一胜,暗想怎的“铁嘴君平”辛子哲似有绝大碍难?莫非卦象中显示出了“黑地狱”派来算计自己的奸细分子,真在自己认作心腹弟兄的“四大神魔”以内!
“铁嘴君平”辛子哲又复把桌上三枚金钱所呈卦象,细看一遍,方自面带尴尬神色地缓缓说道:“这卦象名叫‘黄巢点将’,贼在帅位!倘若照以推断,则‘黑地狱’所派奸细.岂不就是公孙谷主自己?”
这几句话儿,出于任何人意料之外,公孙大寿双眉一皱,默然无语!
“倾橐先生”包一胜却纵声狂笑说道:“辛臭嘴,我敢以一万博一,赌你这种卦象,狗屁到了极顶!从今往后,你还是把你这块‘卜魔’的骗人招牌,自行砸碎了吧!”
“铁嘴君平”辛子哲也自觉这种卦象太以荒唐,故而被“倾橐先生”包一胜骂得满面通红,无法还口!
但就在这种满席诸人,均自异常尴尬,相视无语之际。
谷家麒却剑眉双挑,向“倾橐先生”包一胜说道:“包朋友莫在未参究竟之下,便胡乱出语,斥责高明!谷家麒却认为辛朋友神卜无双,卦象极其正确!”
这几句话,比适才辛子哲宣布卦象之语,更觉惊人!
“神魔谷”方面“文武卜赌”四大神魔,脸带怒容,目光群集!
南宫漱石与岳悲云,擎杯沉吟。
东方刚则暗蹙双眉,弄不懂谷家麒何以这等说法?未免对“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太不恭敬!
公孙大寿总算涵养功深,目光微注谷家麒,眉梢一轩,含笑问道:“谷老弟这样说法,必有高见!难道你真以为我是‘黑地狱’中派来害我自己的奸细分子!”
谷家麒起立躬身答道:“谷家麒怎敢如此狂妄,而公孙谷主更不会自己陷害自己!”
公孙大寿被他弄得莫明其妙地说道:“辛兄所卜卦象,分明是说‘黄巢点将,贼在帅位’!”
谷家麒点头说道:“虽然卦象中显示‘贼在帅位’,但谷家麒却认为这‘帅位’二字,决非指的是公孙谷主!”
岳悲云此时也从谷家麒言语之内,听出端倪,恍然顿悟地点头笑道:“对对对,谷兄这种见解,极为正确,我也认为辛朋友卦象之中的‘帅位之贼’,决非指的是公孙谷主!”
南宫漱石含笑问道:“岳姑娘,这‘神魔谷’中一切,皆听公孙谷主号令,除他以外.还有何人当得起‘帅位’两字?”
谷家麒应声说道:“阴风叟濮阳赫!”
南宫漱石哂然说道:“凭他也配!”
岳悲云接口笑道:“怎么不配?他当选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道的总瓢把子,自然称得起是位贼中之‘帅’!”
谷家麒也自笑道:“黄巢是贼,濮阳赫也是贼,只有他才适合‘铁嘴君平’辛朋友‘金钱神课’的卦象所示!公孙谷主最多称得起是‘帅位之魔’,濮阳赫才是这‘神魔谷’中唯一无二的‘帅位之贼’!”
谷家麒与岳悲云的这种推断,极为入情入理,听得满座群雄.又复鸦雀无声,齐向他们二人,投射钦佩眼色!
尤其是那位号称“赌魔”的“倾橐先生”包一胜,端着一杯雄黄美酒,站起身形.向谷家麒大笑说道:“谷老弟,你这种聪明想法,委实令包一胜太以钦佩!方才我在未曾深思之下,竟狂妄得意欲以万博一,倘若有人趁机与我打赌,岂不真将使我倾尽囊橐,输得全身精光,一无所有!”
这时,“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沉吟说道:“谷老弟与岳姑娘之见,极有道理,‘阴风叟’濮阳赫委实是我‘神魔谷’内唯一可疑之人!但公孙大寿却想不透他以何种手段?向我下毒!”
“辣手才人”石不开冷笑一声说道:“谷主当局者迷,石不开倒猜出几分端倪来了!”
公孙大寿目注“辣手才人”石不开,急急问道:“石兄既有所见,赶快请讲!”
石不开笑道:“谷主差不多每日都要与我下上几局围棋,而濮阳赫也经常在旁观看,可能他趁我们聚精会神,各运机智之间,暗在谷主所用的香茗以内,做了手脚!”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被“辣手才人”石不开,一语提醒,点头说道:“石兄这种看法,极为可能……”
话犹未了,侍者手持一封书柬,恭恭敬敬地,呈与公孙大寿。
公孙大寿展开书柬一看,不由向“铁嘴君平”辛子哲,及“辣手才人”石不开,冷笑说道:“辛兄神卜,与石兄高见,果然分毫不差!‘阴风叟’濮阳赫确是‘黑地狱’中所派来害我的奸细分子!”
说完,遂把“阴风叟”濮阳赫来书,递与众人传观,只见上面写着:“公孙谷主如发现体内有奇形变化,请速去勾漏山‘鬼影峰’,彼处有异人圣药,足以解除任何难以抗拒痛苦!”
谷家麒看完,颇为失望,剑眉双蹙说道:“照‘阴风叟’濮阳赫柬上这等口气,他是不会回转‘神魔谷’了!”
南宫漱石点头笑道:“他踪迹既已败露,怎敢再来?此时定然回转‘黑地狱’,向那‘幽冥主宰’复命去了!”
谷家麒目中精芒一闪,切齿说道:“濮阳老赃,运气太好,这次又被他逃过了‘七剑分尸’之惨,使我无法快意歼仇,报却积怨十五年来的不共戴天之恨!”
岳悲云在一旁向谷家麒含笑慰道:“谷兄何必如此心急?‘阴风叟’濮阳赫既是‘黑地狱’中的分子,则七月十五日的‘中元鬼节大会’以上,还怕他飞上天去?”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道:“岳姑娘及谷老弟,是否不畏自投‘鬼门关’地,均欲参与‘中元鬼节大会’?”
谷家麒扬眉说道:“公孙谷主难道不曾听说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语?”
公孙大寿点头狂笑说道:“谷老弟侠胆佛心,极堪钦佩,公孙大寿纵然双腿中毒成瘫,百日以内,不便行动,也要设法参与这‘中元鬼节大会’,去往‘黑地狱’内,凑凑热闹!”
“震天神手”澹台曜闻言,双眉一轩,狂笑说道:“公孙谷主倘若愿往‘黑地狱’中,参与‘中元鬼节大会’,则我们‘文武卜赌’四大神魔,愿意充任轿夫,抬你前去!”
“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抚掌大笑说道:“妙极,妙极,两大魔头为嘉客,四大神魔作轿夫,‘黑地狱’中,岂不将鬼声啾啾,魔影幢幢,成了近百年来,惊世创举的‘魔鬼大会’!”
说至此处,侍者又复入亭报道:“启禀谷主,谷外又有来客,身法绝快,拦阻不及,已被闯进‘神魔谷’内!”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闻报以后,双眉方自一蹙。
“聚贤台”上,白影电飘,业已纵来一位缟衣胜雪的美貌少女!
这少女正是曾与谷家麒两心互恋的水中萍。
但她除了身穿缟衣以外,并发束素巾,鬓插白花,分明是带了一身重孝!
谷家麒凝视水中萍一身孝服,惊奇得愕然出神!
水中萍则凝视着谷家麒邻席而坐,彼此神情又极亲密的岳悲云,心头一酸.银牙暗咬,妙目之中,泪光乱转!
这种沉默局面,还是被水中萍首先打破,但她并未发话,只是神情冷如冰地狠狠一跺蛮靴,又复纵身离却“集贤台”往“神魔谷”外退去!
谷家麒见状大愕,高叫一声“萍妹”,身形起处,随后追去!
水中萍略一偏头,愤然叱道:“谁是你的萍妹?”
随着话音,并扬手洒出一片冷艳艳的银光,阻住谷家麒,不使他追上自己,有所解释!
谷家麒奇诧莫名之下,仍欲强追,但耳边却响起岳悲云银铃般的话声叫道:“谷兄快躲,这是北天山独门暗器.威力极强,不能轻易招惹的‘冰魄神砂’!”
谷家麒闻言,赶紧猛提真气,施展轻功绝技“横渡天河”,左手凌空虚推,向右飘身七尺。
但左小腿间,业已沾上了两点银光,立感奇寒彻骨,全身抖颤,只好暗聚纯阳真气,驱祛寒毒!
经过这一耽延,水中萍早已不知去向地走得无踪无影!
谷家麒目注“聚贤台”口,被水中萍狠狠跺足,踏陷的两只蛮靴脚印,不由摇头自语说道:“这……这算是什么道理?”
自语方毕.便听得“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以内家“蚁语传音”功力,向自己耳边笑道:“这种道理,就叫做‘醋海兴波,情天生障’!”
谷家麒脸上一红,遂与岳悲云、东方刚,同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告别!
公孙大寿笑道:“我们便决定于七月十五在‘黑地狱’中相见,请谷老弟等见恕公孙大寿受人暗算,行动不便,由‘卜赌’双魔,代送佳客!”
“倾橐先生”包一胜与“铁嘴君平”辛子哲双双起立,陪同谷家麒、岳悲云、东方刚等,缓步走向“神魔谷”外!
到了“神魔谷”口,“倾橐先生”包一胜探手入怀,摸出那只断去梭尖的“子母金梭”,递还东方刚,并微笑说道:“东方兄,我们之间的赌约,胜负己见分晓,包一胜敬把这只‘子母金梭’奉还,从今以后,东方兄所保存那枚扁如箭簇的‘七星戮魂钉’,便是我终身唯命是从的畏服信物!”
东方刚对这位“赌魔”,认败服输的光明磊落风度,颇为佩服,遂接过自己那只“子母金梭”含笑说道:“彼此一时游戏,包朋友何必如此认真?东方刚只把你那枚‘七星戳魂钉’,留做纪念之物便了!”
“倾橐先生”包一胜摇头正色说道:“东方兄这等说法,便是看不起我‘赌魔’二字!须知包一胜虽然以‘赌’称‘魔’,却不一定每赌必胜!赢得起的不算好汉,输得起的才是英雄,东方兄他日如有用我之处,只要这枚信物一到,包一胜赴汤蹈火,甘为效命!”
对方这等说法,东方刚自然不便再推。
岳悲云却向那位号称“卜魔”的“铁嘴君平”辛子哲笑道:“辛朋友,岳悲云在临别之前,有句良言相赠!”
“铁嘴君平”辛子哲也对岳悲云的风华武学,钦佩异常,闻言点头笑道:“岳姑娘有何金言,尽管赐教,辛子哲洗耳恭听!”
岳悲云笑道:“我自在‘邛崃幽谷’与辛朋友见面以后,发觉你的‘金钱神课’,几乎无卜不验.着实令人佩服!”
辛子哲笑道:“卜筮之道,妙化无穷,辛子哲生平浸淫此中,也不过仅仅略知皮毛,未窥堂奥,不敢当岳姑娘如此盛赞!”
岳悲云笑容一收,正色说道:“凡事过于精巧,易遭天忌,尤以辛朋友神卜之术,善于察渐知微,更属必招‘黑地狱’中鬼蜮之流的深切注目,还望辛朋友善自防范,勿为奸人所乘!”
“铁嘴君平”辛子哲被岳悲云这几句话,说得通身汗下,连连称谢不止!
众人分别以后,岳悲云见谷家麒满面愁容,遂含笑问道:“谷兄可是想去寻找水中萍水姑娘吗?”
谷家麒摇头叹息答道:“宇宙之大,江湖之广,我到哪里找得着她?只是弄不懂水中萍为何身穿重孝而已。”
岳悲云也自蹙眉说道:“天下令人难以猜测之事太多,譬如水中萍突然身穿重孝?许慈航迄今未见赶来……”
东方刚笑道:“我再替岳姑娘添上一桩令人难以猜测之事,便是那位宛如闲云野鹤,不可拘羁的‘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居然肯受‘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笼络,从此留在‘神魔谷’内!”
谷家麒霍然说道:“东方兄所说此事,着实令人费解!‘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蓄意笼络‘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巳极奇怪,而南宫漱石居然甘受笼络,则更是莫明奇妙!”
岳悲云沉吟说道:“此事决不简单,其中定有重大隐情!”
东方刚大笑说道:“管他们勾心斗角,弄的甚鬼?我却觉得这趟‘哀牢魔谷’,末算白跑,尝到了‘白美人蟒蛇胎’那等罕世绝味!”
岳悲云瞪他一眼,失笑说道:“东方大哥,亏你说得出口!那些生蜈蚣、活虾蟆,看了都令人作呕的肮脏东西,不知你们怎样吃得下去?’
谷家麒沉思片刻,忽地全身一颤,凛然说道:“水中萍的那身重孝,莫非是为她师傅所戴?”
岳悲云蹙眉问道:“你是不是以为‘冷香仙子’聂冰魂,已遭‘黑地狱’中人物的毒手暗算?”
谷家麒方一点头。
东方刚业已发话说道:“冷香仙子聂冰魂的那身超绝武功,不在‘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及谷兄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以下.她纵受暗算,也应可勉强支撑,怎会这快便即撒手尘寰,使水姑娘穿了那样一身重孝?”
谷家麒神色凝重地,长叹一声说道:“东方兄有所不知,像‘冷香仙子’聂冰魂这等身份人物,无不刚烈颇甚,高傲异常!倘中暗算,自知无力解毒以后,极可能宁甘玉碎地,自尽身亡,绝少肯作忍辱含羞的苟全性命打算!”
东方刚扬眉问道:“谷兄怎的这等判断?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义父欧神君,不是极好的前例吗?”
谷家麒苦笑答道:“我义父性刚气傲,举世无双,他发现中毒以后,当时便欲自尽,是我与我义母,在旁苦苦相劝,动以夫妻儿女之情,并约定明年五月五日,为共破‘黑地狱’,拯救我义父脱离苦海之期,才劝得我义父满腹伤心,含泪就道,暂时忍辱的自投‘黑地狱’内!”
岳悲云扼腕叹道:“这样说来,我也认为‘冷香仙子’聂冰魂凶多吉少,水中萍姑娘穿的一身孝服,极可能是为她师傅所着!”
东方刚右手猛拍大腿,“吧”的一声,跳将起来叫道:“不好,不好,‘冷香仙子’聂冰魂死者已矣,有仇也可缓报!我们目前应该赶紧设法搭救水中萍姑娘的一条性命才对!”
岳悲云也自霍然说道:“东方大哥讲得不错,水中萍姑娘离却‘神魔谷’后,定然负气独斗‘黑地狱’,要想为她师傅报仇雪恨!她不仅人单力薄,‘黑地狱’中更是卧虎藏龙,拥有无数绝世高手,岂非以卵击石,性命堪虑!”
谷家麒听得越发愁思满腹,剑眉双聚地,目注岳悲云及东方刚,嗫嚅说道:“救人之事,急于星火,岳姑娘与东方兄,能否不等许慈航兄?赶紧同奔‘黑地狱’,鼎助谷家麒抢救水中萍的一条性命!”
岳悲云点点头笑道:“当然不必等他,但少了许慈航那柄新得的‘太阿神剑’,我们也不免削弱几分实力!”
东方刚笑道:“岳姑娘怎的如此多虑?凭我们三人之力,要想闯进‘黑地狱’大闹一场,虽还不够,但在鬼影峰左右,侦察动静,设法为水中萍姑娘援手,却不至于有多大困难!
他们计议既定.说走便走,东方刚委实亟于想见识见识那阴损狠毒无比的‘黑心张良’司马庸,及‘黑地狱’之主‘幽冥主宰’,究竟是怎样人物?”
谷家麒摇头苦笑道:“据小弟所知,除非等到七月十五日,‘黑地狱’举行‘中元鬼节大会’,大开鬼门之时,要想事先见到‘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只怕不容易呢?”
东方刚大笑说道:“管它是容易?抑或艰难?俗语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不必在这‘哀牢山’内徒作空言,还是赶快走趟广西勾漏山!”
话完,这三位男女奇侠,便自相偕东行,日夜飞驰地.赶赴勾漏山“鬼影峰”而去!
走到“六诏山”内,东方刚手指东面一道峡谷说道:“这条峡谷,名曰‘天迷谷’,谷内路径,极为复杂难走!但却比绕过左侧高峰,至少省了一日路程……”
谷家麒不等东方刚说完,便即接口说道:“这一日路程,对我们大为重要!因倘能抢在水中萍之前.到达‘勾漏山鬼影峰’,则可减去不少顾虑!”
东方刚笑道:“谷兄话虽不错,但东方刚曾听人言,这‘天迷谷’内路径,半系天然,半出人工,完全合于奇门遁甲,五行生克,端的难走无比!入谷之人,往往走了两三天后,又回原处,我们倘无把握,岂非反会费时误事吗?”
岳悲云含笑问道:“听东方大哥如此说法,这‘天迷谷’内,莫非隐居了什么高人奇士?”
东方刚笑道:“谷内是否隐有高人?我倒不知,但岳姑娘如对阴阳先克,八卦九宫之术,亦曾精研,便不妨入谷一试!”
岳悲云以一只清澄如水的目光,看着谷家麒,娇靥生春地,微笑说道:“我对生克变化,阴阳五行之道,虽亦涉猎,却甚浅薄,但谷兄曾于熊耳山青竹涧内,折服号称‘文魔’的‘辣手才人’石不开,劝此必是大大行家,我们互相斟酌商议地入谷一行,谅来也出不了多大差错!”
岳悲云既然如此说法,谷家麒便知这位巾帼奇英,委实无所不通,胸罗万象,心中越发加深了对她的钦佩敬爱之念!
三人入谷以后,经过两三转折,果见眼前怪石嵯峨,纵横林立,而互相位置之间,并隐合天上璇玑,及河图洛书之状!
岳悲云愕然驻足,细一端详,向谷家麒、东方刚摇头苦笑说道:“谷兄,东方大哥,我们不必向前走了,这是当世中失传已久,玄奥无穷的‘璇玑七妙阵法’!”
“璇玑七妙阵法”六字,提醒了谷家麒,赶紧凝神注目.细细参详,看出果与大巴山“鹰愁谷”后,司马庄主所布阵势仿佛,只不过‘鹰愁谷”所布,是仓卒完成,具体而微,不像眼前这等完整齐备,规模宏大而已!
因当日在“大巴山鹰愁谷”后,司马超引导谷家麒进出“瑾玑七妙石阵”之时.曾笑嘱不妨强记走法,日后或有大用。
谷家麒邃就回忆所及,微笑说道:“岳姑娘!关于这‘璇玑七妙阵法’,谷家麒昔曾见识,我们既已入谷,便不必再复折回,且照着‘三遁四避,七折周回’的走法,试上一试如何?”
岳悲云原对阵法一途,颇有心得,闻言不禁目注谷家麒,讶然说道:“谷兄果然高明,我懂得你所说‘三遁四避,七折周回’的走法,正是暗含璇玑之妙!”
谷家麒略为逊谢,一面当先步入石阵,一面笑道:“我哪里会懂这些得自河图洛书,并上合星缠的璇玑妙理?只是昔日见识此阵之时,强记了些进出走法,如今还不知道记得对不对呢?”
岳悲云含笑问道:“谷兄昔日曾见哪位高人?摆设这种‘璇玑七妙石阵’!”
谷家麒正待答话,忽然发现眼前阵法布置,比昔日所见,繁复多多,不禁大惊回身。
哪知就这片刻工夫,来时门户,业已全失!
东方刚见谷家麒满面惊愕神色,诧然问道:“谷兄怎的如此神情?莫非发现了什么奇异之事?”
谷家麒苦笑说道:“东方兄有所不知,此阵外表极像我昔日所见‘璇玑七妙石阵’,但内中布置,却又不尽相同。”
岳悲云闻言,秀眉微蹙,遂向谷家麒细问昔日所见。
听完以后,微笑说道:“谷兄昔日所见,全出人工匆促布置,自然简略,而眼前石阵,则改按璇玑妙理,从容安排,又配合了这‘天迷谷’幽邃盘旋的天然谷势,无疑较前繁复多多,我们退路既迷,只有前进,到了必要之时,无非拼着多耗费些气力,攀登这百丈峭壁,翻越山谷就是!”
计议既定,三人遂照旧前行.但空自走了两个时辰,居然发现又复回到原处!
东方刚哈哈大笑道:“我们何必再这样被人捉弄般地乱转圈圈?还是按照岳姑娘所说,各展轻功,飞登峭壁,翻越这重山谷.比较来得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