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戴着沉重的凤冠,凤冠上罩着红绣头巾,苏含羞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只看见自己身上那件艳红、花团锦簇的新嫁衣。
真的嫁了——
都走到了这一步,她还不太敢相信自己这辈子真的嫁得掉,嫁的还不是什么守宫门侍卫,而是她曾发下豪语不嫁的那个观音菩萨样的王爷。
哈哈,真是好极了!她在心底低咒。
虽然嫁进豫亲王府,成了京中多少女子艳羡的豫王福晋,可是她打从心底瞧不起自己,从前不齿父亲攀权附势的行径,此刻自己却心甘情愿,还芳心窃喜地披上新嫁衣嫁给豫亲王。
真不知豫亲王会怎么看待她?
是不是会觉得她很虚伪,三番两次拒婚其实都只是在作戏而已?
也可能觉得她假装自己很清高,其实是个表里不一、装腔作势的势利女人?
指天咒誓地说不嫁给他,结果当他祭出权位、财富的法宝,让她清楚看见他是如何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就救活她们全家上下几百条人命之后,她立即五体投地伏倒在他跟前,如供奉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那般虔诚地膜拜他。
哈哈,真是太好了,她自嘲地冷笑。
为什么到了洞房花烛夜,她才开始想这些?为什么豫亲王一句「你是第一个令我动情的女人」,就让她从此神魂颠倒不已?为什么他一回京,也把她连人带魂给勾了去,害她日日陷在无法解释的茫然中?
自他回京那日起,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了,虽然每隔个一、两天,父亲就有从京里来的贵客要招待,不过那些人里头有的是奉旨前来下聘的,也有专程替她裁制嫁衣的绣匠,还有小四会秘密带银子来交给父亲偿还赈银,有时候带来三十万、有时候是四十万,直到把父亲的亏空补足。
除了试嫁衣,演练成亲当日的礼仪以外,她整日几乎无事可做,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偷偷地想他。
想他那双仿佛能将她看得通体透明的俊眸,还有他那张吻得她昏头转向的薄唇,他炽热的拥抱、独特的冷冽香气、慵懒温存的嗓音,想得她成天六神无主,茫然不知所措,然后越想越多、越想越深入,把该想和不该想的都一起想了……再然后,便有坐在喜床上这一大篇的胡思乱想。
新婚之夜的女子,对于婚后不可测的未来,通常都会有着迷惘和不安,苏含羞除了迷惘不安以外,还被一股莫名的焦虑和矛盾严重侵扰,止不住脑中漫天漫地的胡思乱想。
不知何处传来阵阵笑闹声,独坐房中的苏含羞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惊心。
大家在笑什么?该不是豫亲王正得意地向朋友炫耀他摘花的能耐吧?笑得那么开心,会不会是在背后嘲笑她?
就在苏含羞快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折磨死时,那阵喧哗的笑闹声渐渐地移到了房门口,随着一声踹门的巨响,喧闹的声浪旋即卷了进来,整间屋子顿时闹烘烘的一片,陌生的男声你一言、我一语地起哄着。
「这可是九弟的新娘子?听说是个江南美女哟!」
「好九弟,快掀新娘子的头巾,让哥哥们瞧瞧江南美女到底有多美?」
「是啊!咱们哥儿几个娶的都是满蒙贵族之女,九弟你可是开了先例,听说汉族姑娘个个温柔水灵,模样羞答答得会甜死人,快掀开头巾让哥哥们瞧瞧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明知这是闹洞房,但那些戏谑的话听在苏含羞耳里有些不悦,好歹她是明媒正娶的豫王福晋,这些自称是九王爷的哥哥们也未免太不尊重她了。
「我的新娘美是很美,不过称不上温柔水灵,也不怎么羞答答,怕要令几位哥哥失望了。」
这熟悉的、温和有礼的声音,震了苏含羞心头一悸,好久没听见他的声音了,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有多么想念他的声音,只不过,他说她不够温柔水灵,也不怎么羞答答的话,让她有点受伤。
「九弟也忒小气了吧,叫你掀个头巾也这么拖拖拉拉,新娘子就那么见不得人吗?」一个声音冷冷讪笑着。
「问问大公主和六公主,看她们想不想瞧一瞧新娘子的庐山真面目?」
这句不怀好意的问话,令苏含羞浑身一僵。
六公主?!六公主也在这里?
「霁礼、霁瑞,你们别老爱欺负人行不行,当心把新娘子吓坏了!」一个女声伸出援手。
「得了吧,大伙儿正经八百的还叫『闹洞房』吗?」
「有人这么『闹洞房』的吗?你们根本就不安好心,一天到晚就爱找九哥的麻烦!」清灵娇脆的女声没好气地斥道。
「喂喂,这是怎么说,不过看一眼新娘子而已,怎么就说六哥我找麻烦呢,新娘子难不成缺鼻子、少眼睛,否则干么不敢给人瞧啊!」霁瑞存心杠上。
若在平时,这些话早将苏含羞激得暴跳如雷了,但她此时脑中一片混乱,只专心在众多人声中分辨着哪一个是六公主的声音?
「今天是小弟大婚的日子,两位哥哥何必为难我呢?」霁华的语气不愠不火,早看出从小就看他不顺眼的三哥和六哥,并不是单纯闹他洞房而已,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让他在新婚妻子面前难堪。
「我们为难你!」他们激愤地大嚷。「新郎总是要掀头巾的嘛,我们想看看豫王福晋的尊容就叫为难你!你仗着在皇上面前得宠,越发不把我们两个哥哥放在眼里了!」
这阵刺耳的狂吠,总算把苏含羞的注意力从「六公主」那边拉了回来,顺便引燃她心中的怒火,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霁华听见这些挑衅的言语,居然不生气,也不反击?
「好了,你们这是干什么?选九弟的洞房花烛夜报私仇吗?像什么话!」柔弱的女声受不了地喊。
「三哥、六哥,你们再闹下去,我就去请皇太后来主持公道!」清灵的女声严厉地警告。
「哟,六哥我不过是好奇九弟会娶什么样的女子为妻罢了,干么要搬出皇太后来压人呐。」
「算了,既然九弟不肯让人见见他的新娘,咱们这洞房也闹不下去了,说不定人家新娘子真有什么隐疾呢。」
两人不怀好意地嘿嘿冷笑。
「你们就这么想看我吗?」苏含羞冷冷轻哼,毫不掩藏自己的怒意。
就在众人被红绣头巾下的冷冽低语慑住时,白玉般的纤纤玉手迳自扯下头巾来,缓缓地,露出一张绝美娇颜。
满屋子的人都被娇艳绝轮的新娘子震傻了眼,霁礼和霁瑞更是情不自禁发出低叹声。
才一个月不见,霁华发现他的新娘更美了,没想到华丽精绣的旗装穿在她身上,竟会呈现出另一种艳光四射的美。唔,不过眼神很冷,看样子她被这场闹洞房的烂戏惹得很火了。
「我不缺鼻子也不缺眼睛,三爷和六爷如果看清楚了,就请滚出去!」苏含羞的双手在膝上握成拳头,瞪着霁礼和霁瑞的眼神充满了杀气,仿佛恨不得把他们乱刀砍死。
霁礼和霁瑞一直以为新娘子是个温驯羞怯的江南女子,想不到她居然会发火,还敢公然请他们两个王爷「滚出去」,完全不掩饰那副想把他们碎尸万断的凶狠表情,他们曾几何时受过这等「小女子」的羞辱,竟一时愣怔得不会反应。
「这下闹够了吧,还想待在这儿丢人现眼吗?快走了!」年纪稍长的贵妇人强硬地把他们连推带拉地带走。
苏含羞猜测这位贵妇人是大公主,那么,旁边那位玉娃娃般的冰肌美人,就是六公主了。
苏含羞冷眼茫然地呆视着她,好美的六公主,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娇贵气息,不是出身平凡的自己能养得出来的,难怪……艾刹会爱上她……
「九哥,那……我也不打扰了,嫂子,你们早点歇息吧。」六公主顽皮地朝他们眨了眨晶亮的大眼,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回过身来,对霁华格格轻笑着,说:「九哥,借给你的三十万两很值得唷!」
霁华不自在地暗咳一声,赶紧把六公主送走,深怕她无心的一句话会伤害苏含羞的自尊心。
不过好象太迟了,当他关上门,转过身来面对苏含羞时,惊见她眼中盈满了破碎的泪光。
「含羞……」他错愕地深瞅着她愠怒的小脸。
挫败的泪水一滴接着一滴地从她面颊滚落,她紧咬下唇,悲哀地呆望着握紧的双拳,她的尊严被践踏得还不够吗?
她倏地抬眸,冷冷瞠视着他。
「我不要用六公主的一毛钱。」
霁华震住,不需质疑,便已知道真正的原因——她仍然在意霁媛抢走她的未婚夫,五年的时间并没有化开她对霁媛的敌意。
「媛儿是好意帮我,你不要钻牛角尖,把两件事情扯在一起。」拜托,他不希望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变得那么复杂。
「我没有钻牛角尖,那个女人抢走我的丈夫,而我还得向她借钱度过困境,尊严何在?」她忍不住恸哭怒骂。
「向她借钱的人是我不是你。」他握紧拳头,力持镇定。
「你为什么要向她借钱、为什么要羞辱我!」她泣吼。
羞辱?!霁华又气又恼又无奈,他一回京就开始典当府内的珍奇古玩,又向皇兄和霁媛分别借三十万两,向额娘璘太妃借了二十万两,这才好不容易凑足一百二十万两给苏承应补足亏空的赈银,他已经倾尽全力为她付出到了极限,想不到竟换来她一句「羞辱」!
「我堂堂一个豫亲王又进当铺、又向手足借钱,你以为我没有尊严吗?我抛开自尊做这些事为的是谁!」他勉强压下满腔怒火,捺住性子不发,不想在洞房花烛夜争执这些无聊的问题。
如果他清清楚楚地向苏含羞表明——我可以因为爱你,为你付出一切,甚至是自尊!或许会让苏含羞被他的深情感动到忘记一切的不快,但是偏偏此时的苏含羞正被六公主的出现冲击到失去理智和冷静,无法分析体会他迂回的话中饱含的深刻情意。
「我很感激你帮我度过难关,只是你不能体会那种丈夫曾被人施计夺走的痛苦!」她原以为五年前所受的痛楚已经远了、淡了,想不到今日乍见六公主,屈辱的感觉迅即涌起,仍然是那么强烈、那么不堪。
「你口口声声说丈夫被人抢走,莫非心中仍挂念着艾刹?」他忍不住怒火中烧,一股难以忍受的愤怒在胸腔剧烈翻涌。
苏含羞垂眸避开霁华追索的眼瞳,心里很乱很乱,毕竟艾刹是她今生最初的情事,她很难彻底忘记他。
霁华觉得胸口的血全冷了,他狠狠地握拳透爪,一步一步地走近她。
「你最好看清楚,谁才是你的丈夫!」他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正视他。「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从今天起我才是你的丈夫,你的脑子里除了我不许再装进另一个男人!」
苏含羞受惊似地颤栗了一下,她的眸子凝止在他俊美冰封的面容上,他眉心那颗朱砂痣殷红似血。
刹那间,她的心跳一阵急乱,原本紊乱的思绪变成了一片空白,六公主、艾刹忽然渐渐消失了,她刚刚在意的是什么?争的是什么?已经想不起来了,全身的知觉都用来感觉霁华的存在、感觉他包围着她的男性气息、感觉他灼热的呼吸,还有感觉他缠绵而大胆的目光……
他瘫软在她身上无法动弹,脸孔埋在她香汗淋漓的颈肩,粗重地喘息着。
「下次就不会这么痛了。」他万分怜惜地轻吻她颊畔的水珠,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这么痛,没有下次了!」她气呼呼地对他拳打脚踢起来。
「啊——」
霁华发出一声低哑的惨叫。
洞房内,两边都挂彩,谁都不吃亏。
☆☆☆
宫内难得一次的家宴,就从霁华左颊上那条长约两寸的抓伤拉开热闹嘲弄的序幕。
「九弟洞了房,怎么守宫砂没有不见,反倒还多了一道伤啊,哈哈——」霁瑞带头先开炮。
「霁瑞,怎么可以在众人面前笑话弟弟,真是没教养!」瑜皇太后不悦地低骂了句。
「瑞儿,少说几句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璃太妃斜瞟一眼没出息的儿子,什么本事都没有,就会耍一张嘴皮子,连胛累她这个当娘的被人讽刺没教好儿子。
霁华一迳替苏含羞挟菜,对那些带刺的话恍若未闻,他关心的是坐在身旁僵硬得像根木头的爱妻。
盛妆打扮、美若天人的苏含羞,可惜自一进宫到现在,都是一副惊呆得无法回神的模样。
「动一动筷子,别像个傻瓜一样。」他在桌底下用膝盖轻碰她。
「啊!喔。」她不自在地拿起筷子挟菜,尽量摆出落落大方、坦然自若的表情,只不过动作僵硬得倒像第一次学会拿筷子。
她羞窘得红了脸,没办法,自小出生在秀逸的水乡江南,习惯了那股淡妆轻抹的典雅味儿,嫁入豫王府后,豪华气派的王府也令她吃惊不小,但和眼前雍容华贵、富丽雄伟的皇宫一比,那真是算不了什么了。
单独面对霁华这个豫亲王时,尚能抵挡得住他那尊贵的光芒,可是当出席这场家宴的人有皇上、皇后、瑜皇太后、璘太妃、璃太妃,以及王爷、公主,还有不少皇室近亲时,她都快被那种炫人的光芒刺得头昏眼花了。
突然,她好不容易挟起来正要送进口中的鸽蛋,从象牙筷中滑了下去,咕噜噜地往前滚,滚进璃太妃的桌子底下。
她的脸轰地烧红了。
「我看没教养的是豫王府里新来的那只猫吧?」璃太妃掩口讪笑着。
这句暗讽钉了苏含羞一记,她忍不住朝说话的富态女人瞪去一眼,突然感觉到温柔有力的手掌按在她的膝上,她愕然地转向霁华,他一派慵懒自若、神态从容,但是坚定温和的眼神却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让她感到很心安,好象天塌下来她都不用担心,会有他去顶着。
只是……她很困惑,为什么听见那些不怀好意的嘲讽,他还能笑得云淡风清似的,彷佛一点也不在意?
「霁华,你不是不喜欢猫的吗?什么时候养猫了?怎么没跟额娘说过呀?才养的猫就把你抓伤了,这猫如果不认你这个主人,就快快把它送走,知道吗?」璘太妃心疼地左右瞧他脸上的抓痕,她没那么迟钝,当然听得出璃太妃母子话中的暗讽,只是顺势警告苏含羞,别再乱动他的儿子。
霁华当然也听得出额娘话中的涵义,他加重手中的力道,可惜再多的力量也抓不住苏含羞那颗急速坠入谷底的心。
如果不认你这个主人,就快快把她送走!
苏含羞被这句话刺得好痛、好痛。
「额娘,我既然决定养猫,就会想尽办法让它认我这个主人,不会那么轻易就把它送走。」霁华挟了块鱼放进「猫」的碗里,温柔地浅笑。
苏含羞就快沉入谷底的那颗心,被他惊险万分地救回来了。
在这场虎视眈眈的家宴上,霁华那一份体贴、照顾她的心意,让她感动得心头暖洋洋的,她好后悔昨晚不该抓伤他,害他出尽洋相,回府后,她应该好好补偿他才对……
她倏地想起昨晚发生过的一切,视线轻瞟到他的胸膛,缓缓上移,停在他微勾的嘴角上,她突然浑身发烫,心跳鼓噪得难以喘息。
天老爷啊,这么多人在看着他们,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呀!
「豫王福晋,你喜欢我送你的礼吗?」
一个明亮动人的嗓音唤回她思绪,她搜寻着声音的来源,发现对她说话的人是坐在玄武帝身旁的嫱皇后。
「喜欢,非常喜欢。」嫱皇后送她的是金点翠红白玛瑙桂花盆景,十分贵重,她把它放在寝室,每天都能看到。
「喜欢就好了,以后你能不能常常进宫,说些江南的风土民情给我听?」嫱皇后明眸如春阳般温暖和煦。
「是。」她情不自禁地漾开笑容,朝嫱皇后深深点了点头,这是她进宫入席以来,听见最诚恳亲切的声音了。
「我看你还是少听那些为妙,省得心血来潮,就吵着要朕带你去江南玩。」
玄武帝此言一出,惹来嫱皇后一记娇瞠白眼,还有众人一阵轻笑。
苏含羞偷望一眼说话的玄武帝,惊叹他的模样是那么年轻俊俏,低沉的嗓音透出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听说他后宫没有妃子,仅立廧皇后一人,这样专情的皇帝真是世间罕见哪。
「眼睛别盯在我皇兄身上太久,你想当他的妃子吗?」霁华突然俯在她的耳际冷声低语。
「我才没有!」她吓得调回视线,气愤地瞪他一眼。
「那就好,我的目的是要告诉你,如果不想再听见方才那些恶毒的讥评,在宫里就要谨言慎行,少惹麻烦。」他温柔浅笑,亲切而友善地给她「提醒」。
她眨了眨眼,看见他颊畔她的杰作,再回想刚才那些嘲弄,顿觉羞愧不已。
「知道了。」她柔顺地点头,下意识地挟了块肉放进他碗里,想补偿一点什么,好减轻心中对他的歉疚。
「能不能喂我吃些别的?」她的这个小动作令他异常惊喜,不过嘴里还是不饶人。
「你想吃什么?」她被动地答,突然发现他不怀好意的邪气笑容时,立刻明白他的暗示,羞得连耳根都烧透了。
想都别想!她用眼神哼他,顺便用脚踢了他一下,这个挑衅的动作立刻遭到他的惩罚,他的手溜到她的腰间轻戳了两下,她失控地缩肩笑躲。
突然冒出的轻笑声引来众人错愕的目光,就在她大为尴尬羞恼时,外面传来一声通报!
「六公主、六额驸驾到!」
苏含羞震愕得如雷劈中,整个人蹦起来,不小心推翻了桌上的杯碗,霁华机敏地跳起身,依然闪避不及,汤水泼溅了两人一身脏污。
艾刹和霁媛走进来,错愕地看见狼狈的这一幕。
苏含羞僵直地呆站着,而霁华眼中怒火乱迸,射出冷冽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