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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阙井泽目送姐姐离去,他整个人宛如被雷劈了一击,怔愣在原地。脑中全是她方才的分析、剖析之词。

    他,竟是这么可恶该死的男人。

    叮咚!叮咚!

    傍晚,戴方岚家中的电铃再度响起,这几天被阙井泽搞得心烦意乱,她连到门口看访客是谁都懒了。

    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坐在卧房摇椅上的她继续勾打毛衣,这种单调的事可以让她心平气和,不用想太多烦恼。

    叮咚!叮咚!叮咚!

    电铃每隔五分钟再度响不停,这让她开始生气不耐烦。

    那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既然认定孩子是别人的,干么又天天来烦她?

    放下迟迟未打完的毛线,她站起身,忿忿然走往门边。

    “我警告你,再来骚扰,我就报警处理!”她对门外喊道。

    “阿姨,是我!”门外有人拍打铁门,那声音她认得是黑人男孩。

    虽然对阙井泽仍气愤得不愿面对,但每次他派小男孩来,她就是不忍将对方关在门外,置之不理。

    心想她开门拿了东西就好,虽然不肯再接受他的虚假好意,却想到小男孩借此赚取微薄小费的事,她也只能勉为其难收下了。

    她打开铁门,看见男孩对她露齿微笑,他可爱单纯的笑容总让她无法拒绝,不禁怪阙井泽耍贱招,利用人性弱点。

    她打算伸手接过他代送的东西,下一瞬间另一只手却探了出来捉住她。

    她惊愕了下,看见最不想见的那张脸,阙井泽对男孩眨眨眼表示谢意,然后直接便跨门入内,把手将门关上。

    “你……干什么?出去啦!”就算过了几日,他那天给她的羞辱仍令她怒意未消。

    “小岚,对不起!”阙井泽突地双膝一屈,跪倒在她面前。

    “你!”他的行为令她惊骇住,无法反应。

    “小岚,我错了,我错得很该死,我不该误解你,不该漠视你的感情,更不该让你一个人孤独辛苦的生活,我的愚蠢害你蒙受委屈,伤害你太深。

    小岚,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虽然我对感情很驽钝,后知后觉,但我真的打从心底爱着你,可不可以请你继续爱我?”这些恶心到掉渣的电视剧台词,原本打死他也不可能说出口,但现下他不用演练、不顾形象尊严,只乞求她的原谅与接纳。

    “你……”戴方岚瞠眸惊讶不已,万万没料到他会如此告白,蓦地她眼眶泛红,为了早已该放弃的爱情而动容。

    “小岚,你愿意原谅我吗?”屈膝跪地的他抬头,看着她一脸泫然欲泣,不禁心疼着。

    “你起来啦!跪着很难看。”她撇开头,压抑着内心因他话语泛起的波澜。

    虽然对他有许多怒意、不可原谅,可这时,他的几句话便教她再难以生气计较了,只能说自己还是爱他爱得很傻。

    “小岚,对不起,我不是不肯认孩子,我根本没想到那个可能性……呃,我是说,因为你刚来美国时,我曾跑来要找你表明心意,希望你愿意再留在我身边。却是无意间看到郑仲桀为住院的你买日用品,我跟踪到医院,在门外听到你因怀孕初期安胎住院,一时就胡乱定断,以为你跟他……”见方岚脸上微怒,他忙住口,害怕愈解释愈惨。

    “小岚,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他双手轻搭上她的纤肩,虽然怀孕数个月,但她除了肚子,其他部位仍显得瘦弱,想到她一个人在这间小公寓生活数个月,他就心疼愧疚不已。

    “因为你是白痴。”她敛眸,不禁怨他迟来的告白,害她一个人心伤受苦那么久。

    “我承认我是白痴,也被我姐刮得体无完肤。小岚,你大人大肚,原谅我好不好?”他放低身段,软言相求。

    “嗯。”她轻点头,轻易便选择原谅,对于他的真诚告白没理由不接受与感动。

    “小岚,我就知道你心肠软,才没我姐形容的硬脾气。”他这才终于宽心、放心了。

    “我要当爸爸了!”他大掌轻抚上她浑圆的肚子,神情开心得像个大孩子。“天啊!好不可思议,我儿子在这里面,再过不久,就会看到一个活泼好动的娃儿。”

    原本只是一手抚摸着,他忍不住双手一起在她的肚子小心翼翼不停摸索着,他摸得太过头了,令戴方岚不禁神情尴尬。

    “我要去洗澡了,你请自便。”她赶忙找借口脱困,转身要走往浴室。

    “我帮你。”没料到他竟开心提议。

    “什么?”她转头诧异地看着他。

    “肚子这么大洗澡不方便,我帮你。”阙井泽没有半点尴尬,非常乐意而为。

    “不用麻烦,我一个人没问题。”怎么突然感觉他变得很厚脸皮。

    “一点也不麻烦。”对她的拒绝完全没放在心上,他跟着她挤进狭小的浴室里。

    “你……出去啦!这样我怎么洗澡?”他脸皮厚无所谓,她却是害臊地红了粉颊。

    “小岚,你害羞的模样好可爱。”以前的他从未看过她这种表情。

    “你……”她抬头想瞪他,他却是低头吻住她的唇瓣。

    “啊?”她惊愕的张嘴,他顺势便深入她檀口,勾卷住她的粉舌。

    没料到他冷不防地就吻她,她不知该如何拒绝,更是连拒绝的空间都没有。

    他右手贴扶在她腰际,左手拖住她的后脑勺,因为她隆起的腹部,两人的身体无法靠得太紧,但四片唇却是紧紧贴覆住,饥渴地纠缠着、啃吮着,贪婪地索求彼此的味道。

    他的吻太炙热、太浓烈、太霸道,令她承受不住,双腿微微发软。

    他坐在马桶盖上,将她抱坐在他大腿上,他继续贪婪吻她的美好悸动,他其实渴望她很久很久了。

    虽然两人曾有过一次意外激情,但那感觉对他来说已经太遥远,且因当时他其实是在恍惚的半梦半醒间,更觉不够真切踏实。

    此刻的他,真真实实触摸她的温度、她柔软的肌肤、她诱人的蜜唇,他不禁贪恋更多更多。

    “阙……”戴方岚被吻得茫茫然,娇喘着。

    “不准再叫我阙先生。”阙井泽离开她的唇瓣,拇指轻拭她红肿的唇瓣,声音痦咽道。

    “井泽。”她氤氲的水眸望着他,他深浓的眸光映着她的脸容,令她微微心颤。

    “岚,我爱你。”他在她耳畔轻语,舌尖舔吮她泛红的耳贝,亲吻她颈间的脉动,吻上她纤细的锁骨。

    他拉高她的上衣,将脸贴上她的丰盈吮吻,令她颤抖得轻抽着气。

    他温热的大掌在她肌肤游移爱抚着,他的唇吻上她浑圆的腹部。

    他忽地抬头望着她,火热的眸光充满情欲,声音嘎哑道:“可以吗?”虽然他此刻欲望浓烈,却也怕伤了孩子。

    她轻抿唇瓣,红了整张脸蛋,轻轻颔首。

    他于是将她高抱起来,走出浴室,将她放上床铺。

    他很快便脱掉身上束缚,也动手脱掉她的,两人真真实实毫无遮掩的袒裎相对。

    他静默地看着她,看得令她发慌不自在,他却不肯她用手遮掩美丽的胴体,倾身再次细细的膜拜品尝起来,许久之后,两人才从火热的情欲高温中逐渐消退,却是相拥着彼此喘息着。

    “有没有不舒服?”阙井泽将她搂在身侧,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发丝。

    虽然身心满足,却也担心方才一时太激情伤到了她。

    “没有。”她轻声道。他在冲动之际,亦是非常小心翼翼。

    “完了,我想儿子出生后一定会撞我的头。”他没头没脑,天外飞来一笔说道。

    “为什么?”她侧望着他,一脸莫名。

    “因为……我刚才一直用某个东西撞他的头。”他在她耳畔低语,对她说个低级的笑话。

    “嘎?”她一时反应不过来,下一瞬,才赧红双颊意会过来,眯他一眼,瞠道:“下流。”没想到他竟会讲黄色笑话。

    “哪里下流?这是爱的表现,现在,爱的证据。”他大掌再度抚上她圆润的腹部,怀孕的女人果然特别性感。

    “啊!他在抗议了!”摸到明显的胎动,令阙井泽惊诧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看着她的肚子,一脸傻乎乎的笑着,他陶醉的模样让戴方岚颇为讶异,没料到他竟是如此期待孩子的出生,迫不及待想当爸爸了。

    阙井泽顺理成章便住进她的小公寓,努力学着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他的用心令她非常感动,但成果却令她不敢恭维。

    “早餐我来煮就可以。”早上醒来,看到餐桌前已摆出热腾腾的食物,她应该感动涕零才是,却只能蹙起眉头,望着难以下咽的餐食,以及令她不忍目睹的厨房惨状。

    “没关系,给我实习的机会,我有参考你写的食谱笔记。”阙井泽为她拉开椅子,让她坐在餐桌前,帮她盛粥、夹小菜。

    戴方岚吃着有焦味的稀饭,配着一团团黑色不明的小菜,虽然不至于无法吞咽,却是一点也不美味。

    只是他如此努力用心,她也不好泼冷水嫌弃,只希望他自己吃了会有所顿悟。

    “嗯,跟你煮的味道差很多,不过还不难吃啦!”他乐观无比,曦哩呼噜便扒完两三碗稀饭。她忘了他对吃不讲究,味觉其实不太灵光。

    午餐时,他煮了海鲜面,面条煮成面糊,花枝太硬、蛤蜊变成蚬仔,原本要加一点米酒,没有米酒他却改加了半杯XO!

    她勉强吃着口味独特的海鲜面糊,心想再不制止他的热心善行,她儿子可能真的要出声抗议了。

    “小岚,还是你煮的海鲜面好吃。”他明明照她食谱料理,只是一些临时找不到的材料换点别的取代罢了,但味道却差了许多,而他还自己捧场地吃了一大碗公。

    “晚上我煮吧!”厨房的凌乱已经蔓延到餐桌了,再让他煮一餐,她只能搬到客厅吃饭了。

    “不行,那你太累了,我们出去吃。”反正他今天用行动表现向照顾她的热诚了,晚上还是去餐厅吃顿好料的。

    “好吧!”只要他不在坚持亲自下厨,她没意见。“我先把厨房整理干净。”

    看到惨不忍睹的景象,心想整理一下午也清理不完。

    “不用,我来整理就可以,你去睡午觉休息。”舍不得她劳碌,他将她推离厨房。

    虽然不认为他会做整理工作,却也懒得和他争,她只好先转往卧室,闲闲没事拿起未勾完的毛衣继续编织。

    铿锵!哐啷!

    厨房陆续传来锅碗瓢盆落地的响声,坐在摇椅上的戴方岚蹙起了眉头,想着是否该出面去拯救还未碎裂的碗盘。

    想像他在厨房笨手笨脚奋斗的模样,她不禁弯起唇瓣,笑容满脸。

    那个男人呵!竟会为她下厨,为她整理厨房。

    虽然他煮的料理有待加强,但付出的行为确实暖了她的心,甜了她的胃。

    厨房仍不时传来声响,但她不在意了,由着他吧!只要别把房子拆了就行。

    晚上,两人前往中国餐厅吃饭,一顿饭吃了近两小时。

    他认为她太瘦吃太少了,点了满满一桌丰盛料理,辛勤地为她夹菜、布菜。

    “天啊!我体重铁定增加两公斤了。”硬被逼食,戴方岚挺着更大的肚子走出餐厅,不禁嚷叫着。

    “你再增加个五公斤、十公斤都在范围内。”阙井泽非常高兴将她喂得饱饱的,之前的早午餐,因为自己手艺不佳,他不好强逼她吃太多。

    “现在才八个月,后面两个月体重会暴增。”她可是很小心翼翼在控制体重。

    “小岚,你就算胖成母猪,我也不在意。”他握住她的手笑道。

    “你不在意,我很在意。”她咕哝着。跟他不一样,她可是很在意外在打扮。

    “小岚,嫁给我好吗?”阙井泽突地蹦出一句惊话,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钻戒,拉起她的左手便套上。

    “啊?”他突如其来的求婚令戴方岚瞠眸惊愕不已。

    “婚纱等你生完孩子再拍,再补宴客。”他需要在孩子出生前赶紧先办登记。

    “呃?”她没料到他会求婚,仍反应不过来。

    “看,尺寸刚刚好,戴上去就表示你同意了。”阙井泽迳自高兴说着。

    “喂!哪有人这样随便求婚?”戴方岚不禁抗议道,两人此刻是站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

    虽然嘴巴抗议不满,但她一双眼睛却直盯着发亮的钻戒,一颗心怦跳震撼不已。

    作梦也没想过他会给她婚戒,想娶她为妻。

    “我本来想了很多求婚的花样,可是等不及了,先办完登记,日后再补好吗?”他只想着尽快给她跟孩子名分。

    “你想娶我是因为我怀孕?”她有些不安地问着。

    “因为我爱你,不希望你只是女朋友,轻易就跑掉。”所以,如刘玄建言,把她套住才是最好的保障。

    “你……真的想娶我?”她仍无法置信,再次确认。

    “当然!非常肯定确定我今生要娶得女人唯有你!”他指天指地、拍胸脯挂保证,那认真的表情令她发笑。

    “小岚,我很担心你不肯嫁给我,因为我不会烹饪、不会做家事。”他垂眉,神情略沮丧,这几日他努力研究烹饪,事实还是证明他没有这方面天赋。

    因他说出担心的话语,她再度笑出声。

    “烹饪、做家事,这种条件应该是女方要具备。”她也知道他够努力尝试了。

    “过去的女友会跑掉,全是受不了我的真实个性。”虽然她全部了解他,但他仍怕她无法真正长久接纳容忍。

    “邋遢、颓废、易恍神,经常过着像流浪汉的生活,一旦投入创作,完全忽略现实世界,连女友都会自动遗忘。

    可是本性其实很单纯、无伪,很认真、可爱,而且创作才华洋溢。尽管你有一堆缺点,却有更多优点吸引我。”

    “我爱你,我很乐意当你的老婆,一辈子照顾你。”她抬眸望他,神情幸福,微笑地许下诺言。

    阙井泽听了顿时感动兴奋不已,俯身当街便开心地搂抱她、热吻着她。

    人行道旁的双向道大马路上车子来来往往、飞驰穿梭,车灯、号志灯在夜里相交闪烁、喧嚣杂沓。

    而这侧人行道上,一排路灯安静的亮着,映照地面红白相间的地砖,行人三三两两悠缓踱步,自成一股轻松且安全的氛围,毫不被热闹嘈杂的车阵所影响。

    任谁也没料到意外突然横生,划破原本安全幸福的人生道路。

    马路上一辆急速行驶的车爆胎,方向盘打滑便冲上行人道。

    听到路人尖叫,阙井泽放开搂在怀里的戴方岚,却惊见两道刺眼的光朝他们而来。

    他下意识地用身体急忙护住戴方岚往一旁闪躲,他的腰侧擦撞到坚硬的车头,令他感觉强烈痛楚,手臂与膝盖跌撞在地面,传来一阵痛麻。

    来不及顾及自己的伤疼,他看见被他护在他身下的戴方岚,脸色一阵惨白,神情万分难受。

    “肚子……宝宝……”她发颤的手抚着隆起的腹部,感觉下体热液流出。

    “好痛……”她额头冒着冷汗,双唇泛白,眼神朦胧地望着神色惊惶的他。

    “泽……”过度的痛楚令她意识开始涣散,微张口喃喃着,“救孩子……拜托……我……爱你……”她昏厥在他的臂弯里。

    “不……”她闭上眼那一刹那,阙井泽感觉心跳停了。

    “不!不要!”他发疯似地呐喊,音量几乎盖过呼啸而来的救护车声音。

    尖锐的救护车呜叫声音划破夜空,为这繁华城市划上一条伤痕……

    “井泽,井泽!”阙南璇拍拍坐在手术室外两眼无神的阙井泽。

    得知意外发生,她立刻赶了过来,比起仍在手术室内急救的戴方岚,弟弟的情况更令她担心。

    他其实也受到不小的外伤,肋骨断了一根,手臂及脚部都有严重擦伤,连脸颊也有破皮的痕迹。

    比起已包扎处理的外伤,他几近失魂的神智更令她忧心害怕,原以为他受到脑震荡,但检查后并无头部撞击的迹象,医生研判应该是受到过度惊吓造成精神封闭现象。

    “井泽,喝杯热咖啡。”她端给他一杯热咖啡,在他身边坐下来。

    温热的纸杯触碰到他的手背,他仍无知觉,双手紧紧交握着置在膝上,两眼似无焦距望着前方的手术房门板,不言不语。

    “井泽,拜托你不要吓我,随便说句话好不好?方岚不会有事的,你姐夫已经见过医院院长,安排最好的医疗团队在抢救,他们母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第一次看见弟弟这副模样,让她既难受又心疼。

    “井泽,跟姐姐说句话好不好?”阙南璇拉拉他的手臂,声音像母亲在哄小孩。

    失神了四、五个小时的阙井泽这时才眨了下酸涩的黑眸,看一眼神情忧感的姐姐。

    无预警地,他眼眶落下一行热液。

    “为什么……我明明在她身边,为什么保护不了他们?”他声音干哑颤抖着,伸手捂住脸庞。

    “井泽,这是意外,不是你的错,你尽力保护他们了,你也受了伤呀!如果不是你用身体保护她,将她急忙推离危险,后果会更不堪设想。”阙南璇手臂搂住他颤抖得肩膀,不停安慰着。

    “喝口咖啡好吗?方岚跟孩子不会有事的,上帝听到你的祷告,会守护他们母子平安。”再次将咖啡递给他,她柔声说道。

    他失神那么久不言不语,不是真的毫无意识知觉,而是用灵魂诚心诚意跟他为曾求过的神祈求,愿意用一切、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他所挚爱的人。

    阙南璇陪着他静候在手术室外,直到那扇门被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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