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童子龚胜见到朱玲,怔了一阵,旁边的黑心脚夫陆贡低低道:“西门香主形势危殆,非立即出手驰援不可。”
龚胜哼一声,只听陆贡又道:“这就奇怪了,这些人为何把我等视若无睹?”
他的目光掠过当地所有的人,又见到凌铁谷卧在地上,面色如金纸,一望而知是被西门渐击伤,而这些人那种冷漠的态度,的确令人甚是迷惑。
龚胜也不回答,举步走到朱玲、胡猛面前两丈之处,拱手道:
“玲姑娘丰采犹昔,容光艳发,但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七八年匆匆逝过!”
白凤朱玲微微一笑,道:“龚香主你好,教主近况想必佳胜。”
她开口问及玄阴教主鬼母,心中不觉泛起感慨之情。须知昔年鬼母最是宠爱朱玲,比亲生父母尚要纵溺,但目下形势不但早已变成陌路之人,甚至还是仇敌。而朱玲她在这七八年来,还是第一次向玄阴教的人问候起她以前的师父鬼母。
阴阳童子龚胜道:“教主一切如常,有劳姑娘挂齿。”他转眼一看,只见那个本来急于出手增援西门渐的黑心脚夫陆贡,此刻却怔怔凝视着艳若天人的白凤朱玲。当下微微一笑,道:“陆香主未曾见过玲姑娘吧?她不但是当今第一位大剑客石轩中的夫人,同时也是天下武林公认的第一美人。”
白凤朱玲感到龚胜口气似乎敌意甚为淡薄,微觉惊讶,正在思忖,那陆贡已抱拳行礼,道:“本座陆贡,以前未曾见过玲姑娘……”
他的话声一顿,转眼望着西门渐那边,又道:“这几位可是玲姑娘的朋友?”
朱玲道:“不错,但西门渐也是我的大师兄。”
龚胜、陆贡听了此言,心中都迷惑不解,黑心脚夫陆贡举起铁扁担,道:“龚香主是否允许本座过去助战?”龚胜道:“陆香主请”他的身份比陆贡高上一级,是以陆贡行动受他约束。
陆贡举步走过去,口中大喝道:“你们三人围攻西门香主,未免太不公平,哪个过来尝尝本座扁担滋味?”
朱玲心想那郑敖等三人已经迷失本性,莫看他们联手之后,把西门渐打得团团而转,其实一时三刻之内,仍难伤得西门渐。但如若黑心脚夫陆贡出手,他一则是生力军,体力充沛。二则手中有兵器,占了便宜。假如任他出手,郑敖等三人必遭伤亡惨劫……念头一转,轻轻对胡猛道:“快去拦住那厮。”
胡猛大喝一声道:“呔,回来!”声如霹雳,震得众人耳鼓发响。
黑心脚夫陆贡回眸一瞥,只见胡猛大踏步冲来,还用手指着自己。略一打量,便知此人武功奇佳,但因并非内外兼修之士,倒是容易对付。当下毫不为胡猛声势所动,冷冷一笑,道:“朋友,叫谁回去?
“你呀!”胡猛已走到他身形一丈以内;接着道,“难道我老胡的声音还不够大?”
陆贡仰天狂笑一声,道:“大得很,只是没想到你敢这等狂妄,你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胡猛一时想不通叫他回来这件事为何与活得不耐烦有连带关系,愣了一下,道:“你说什么?”
陆贡听了却误会他是反斥自己的话,当下又狂笑一声,道:“本座瞧你姓胡的这副样子,大概力气很猛……”胡猛连连点头,道:“对,对,我老胡的名字就是一个猛字。”
“很好,本座先试一试你的气力,不过你若是输了,只怕连性命也给输掉!”
他举起扁提,单手握住一头,递到胡猛面前,约有齐胸之高。
胡猛听不懂什么是输掉性命,不过他反正时常听不懂别人的话,是以此刻也不求甚解,只知道对方要和自己比比气力,便快活地大笑一声,一手抓住扁担的另一头,口中道:“好,看你的气力有多大。”
两人臂膀挺直平伸,各各顶住铁扁担的一端。胡猛坐马运力,忽然道:“喂,老儿你得坐马用力啊!”
陆贡冷笑道:“你管你自己,别罗唣!”心中却想道:“对付你这种无名之辈,若然还要坐马运力,岂不失了身份!只等到双方硬力用得差不多,本香主内劲一发,准保教你当场吐血,尸横就地。”
胡猛咕噜道:“我老胡可是好心,你不听老胡的话,吃了亏别怨人!”
白凤朱玲忽然道:“胡大叔小心点,他打算用内劲把你震死!”
龚胜也开口道:“陆香主不可大意,此人天赋甚佳,两臂蛮力必猛”
陆贡虽然听到龚胜的警告,却不在意,敢情这黑心脚夫陆贡承传昔年黑道老魔头铁扁担邓长白衣钵时,也是以两膂神力见胜。平生仗着这一身神力,也不知赢过多少以力气自负的人。
陆贡道:“姓胡的让你先用力吧!”
胡猛摇摇头,道:“我老胡一用劲,你就退开,没有一点意思,还是你先用力。”
这也是实话,胡猛向来与人家较量膂力,都是这等情形,故此他必须让对方先出力,然后才可一拚。
陆贡心中大怒,眼中射出杀气寒芒,道:“你要找死还不容易。”说时,腕上逐渐加劲向对方压去。
谁知加了三成气力,对方仍然坐马挺臂,生似未有所觉。
陆贡眉头一皱,陡然间发出全身七成力量,逼将过去。
胡猛神色如常,口中叫道:“喝,真不错。”陆贡大吃一惊,突然沉腰坐马,运足全身十成气力,猛压过去。
这时阴阳童子袭胜和白凤朱玲都停止了交谈,定睛望着斗力的两人。他们都是武林高手,自然看出那黑心脚夫陆贡这一下已使出了全力。
胡猛嘿了一声,上身向后微仰。这时只要黑心脚夫陆贡再加上一点点力量,胡猛就非退不可。
仅仅一刹那时间,陆贡无法多加一丝半分的压力之后,胡猛已稳住了形势,身体也恢复原先的姿态位置。
胡猛哈哈大笑道:“我老胡可要用力啦!”陆贡面色微变,潜运内家真力,源源从铁扁担上流贯过去。但那铁扁担有六七尺长,他的内力一时还未能贯注到另一头。
白凤朱玲用那脆如银铃的声音道:“胡大叔,可记得在他们来以前我对你说的话么?”
胡猛人虽浑愣,但脑筋并无毛病。他眨一下眼睛,道:“记得呀!”
朱玲道:“那就行了,请你还是准备着。”
正说之时,陆贡发出的内家真力已由铁扁担上传到胡猛掌心。这等内家真力纯以阴柔之劲伤人内脏,外表上一点也瞧不出来。
胡猛陡然感到一阵难受,不觉哼了一声。那阵难受之感并非一下便过去,他忍熬了一阵,但觉胸腹微微作闷,甚是难受。
朱玲提醒他道:“胡大叔,人家已经用上阴毒手段对付你,他此刻已发出内家真力,想把你震得内伤,或者当场震死!”
胡猛登时忿然作色,道:“你这小子不是东西,老胡要打死你!”铁腕陡然加劲,把陆贡推得退了三步之多。
须知胡猛为人浑直,此刻当然双方在较量膂力上他输了的话,决不会向对方发怒。但陆贡却以内力暗算他,此所以他极为忿然。
胡猛运力把陆贡推退三步之后,停得一停,但感那阵难过之感仍在,不禁怒喝一声,健腕翻处,硬是把黑心脚夫陆贡挑起半空。
陆贡做梦也想不到今日在这条猛汉手上栽了那么大的一个斤斗,此时也是老羞成怒,身形吊在铁扁担另一端上,蓦然运足多年苦练的全部内家真力,疾向胡猛震去。
胡猛并非没有内家真力,只不过他头脑迟钝,一直都不曾运内力相抗。直到把对方挑上空中,见对方并不松手飘落,这会儿才转念运用内力相抗,刚一运功,尚未发出,对方一阵绝强的真力已袭人掌心,登时浑身又是一阵难过,胸腹之间作闷欲呕。
朱玲倒没想到经过三番两次提醒胡猛之后,那浑人还不会早早运内功拒敌,此时一看形势不对,娇声喝道:“胡大叔,用左手打他一拳!”
胡猛一时之间无法分析这样做法对是不对,如命左手握拳向空中遥遥力击出去。
扁担上面的黑心脚夫陆贡因全身真力贯注在铁扁担上,因此他虽然左手使出一招“燮理阴阳”,封闭对方拳力。但那胡猛一生锻炼拳掌,这一拳威力之强,当真出人意料之外。陆贡一招封去,忽然大凛,疾然右手用力一按扁担,身形侧飞出去。
胡猛丢掉那支铁扁担,大踏步追过去。陆贡斜斜飞开两丈,落在地上,口中哼了一声,差一点站立不稳。虽见胡猛追来,却也无法再逃。
胡猛举起拳头,正要击去,忽听后面有人冷冷道:“胡老师的一身硬功及神力,当真武林罕见!”
他回头一瞥,只见那形如童子的人,已跟到身后一丈之处。
他瞧着龚胜长得跟个孩童一般,面色润红有如婴儿。一开始时和朱玲说话,口气甚善,是以不知不觉已对他发生好感,哪知这个老魔头平生杀人不眨眼,尤其是名震武林的“混元一气功”,能够伤人于寻丈以外,任何高手碰上这老魔头,都甚为忌惮。
阴阳童子龚胜又道:“陆香主硬挡你一拳,左臂骨已折,同时内力消耗太多,目下无法再战。胡老师若然再施毒手,便非英雄行径!”
胡猛道:“小兄弟你说得对,我老胡不打他啦。”
朱玲一个起落,已到胡猛身边,微笑道:“胡大叔运足真力,准备出手!”
胡猛深深吸口气,道:“已经运足真力了!”
朱玲望着龚胜,道:“龚香主的混元一气功天下武林无不闻名色变,如果你施展出来,我们说不得只好拼一拼了!”
阴阳童子龚胜退了两步,目光向四周一扫,只见西门渐等四人不知几时已停止搏斗,四个人都直在喘气。他暗暗一皱眉头,疾然跃过去,招呼道:“西门香主,今日之局……”只说了一句,便突然停住,原来他已看出西门渐面上一派茫然的神情,同时双目呆滞无光,分明神智不清,同时武功也大大减弱。不但西门渐是这样,郑敖等……人莫不如是。
他哦了一声,目光扫过史思温及超力和尚孤木道人,轻轻点头道:“原来都中了迷药啦!”
白凤朱玲应道:“不错,龚香主可有法解救?”她口中说着话,眼看胡猛已遵命走到那边去,便又问道:“龚香主可有法子?”龚胜道:“老朽对迷药之道很少涉猎,恐怕没有法子!”
朱玲突然转目向那个臂上架着苍鹰的劲装大汉道:“这头鹰是什么来历?”
那劲装大汉怔一下,龚胜却答道:“恕难奉告,请玲姑娘原谅!”
朱玲曼声道:“你可瞧见了么?胡大叔离那厮不及一丈,我只要一出口,他一拳便可把那苍鹰击死,龚香主你想保全这头苍鹰呢?抑是守秘不言?”
那架着苍鹰的劲装大汉慑于胡猛的拳,动也不敢动。
阴阳童子龚胜看看形势,知道若是自己硬要过去保护那头苍鹰的话,中途势必被白凤朱玲出手拦阻,同时她发令教胡猛下手击毙那头苍鹰,便变成无法兼顾,反成偾事之局。
这老魔头饱经风浪,阅历丰富,岂肯轻举妄动?当下淡淡一笑,道:“玲姑娘别急着要胡老师出手,你不过想知道此鹰来历,本座并无保守秘密之必要,但陆香主目下臂骨断折,且容本座先为他上点药然后再说如何?”
白凤朱玲总觉得今日这老魔好像对自己这一方敌意甚为淡薄,虽然感到他这番话有点拖延时间之嫌,但恰好自己也等候石轩中赶回来,便微微一笑,道:“龚香主尽管动手。”
阴阳童子龚胜走到黑心脚夫陆贡身边,取出伤药,替他接续臂骨,并且包扎起来。一面动手,一面低低道:“陆香主还可以动手么?”
陆贡面色泛青,惭然道:“我不行了,连真气也微受波及,不能调运自如!”
龚胜却放心地松口气,道:“目下你虽然不能应敌,但尚可遁走,然而咱们还有个西门香主落在敌手之中,本座如若逞强出手,只恐对他大有不利。”
陆贡听他把责任推到西门渐头上,心中大喜,道:“敝座全凭龚香主调度,虽死无怨,但可惜西门香主已中了迷药,确是令龚香主为难。”
龚胜道:“既然陆香主也认为局势如此,本座只好委曲求全……”这时已包扎好,龚胜转身走到朱玲面前,道:“敝座相信玲姑娘已猜出此鹰来历,但须由敝座证实而已。”
朱玲点点头;道:“不错,目下就等你加以证实!”龚胜道:
“玲姑娘并无猜错,当初西门香主失踪之后,教主便考虑用上这一步,但直到数日以前,方始立下决心,内中隐情恕敝座不便奉告!”
白凤朱玲感激地笑一下,心想他肯用这等暗示方式,透露出另有隐情,已是难得之极,但口中却冷冷道:“你说不说都没干系……”转眼望着黑心脚夫陆贡,道:“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是想把这些人带走,目下我纵有心拦阻,怕也不易办到,你们要走就趁早,否则等外子赶回时,恐怕都走不成。”
陆贡平生最怕石轩中,闻言心中一震,忍不住道:“龚香主,咱们无法救醒西门香主,须得立即飞禀教主!”
阴阳童子龚胜向朱玲作个会心的笑容,陡然转身,道:“走吧!”于是这四个突然出现的人,又突然间消失在山坡之后。
朱玲心中思潮起伏,转眼望望西门渐、郑敖等人,更加烦恼,又想到石轩中追上那琼瑶公主设法取得解药,不知是否成功?他为何还不回来?这些,问题都足以使她怔忡不安。而另外在她心深处,还有一个巨大的烦恼困扰着她。这个烦恼的可怕之处,就是在于只有她一个人负担,旁的人即使亲密如石轩中也无法替她分担!
她为了避开西门渐和郑敖的眼光,便请胡猛留在这里,自个儿躲到一丛树后,静候石轩中归来。
胡猛一点也不怕那几个人痴痴呆呆的样子,得到朱玲的命令之后,便在这些呆立如木鸡的人们中间,走来走去,口中念念有词,但那些人根本不会听人家说话,加之他只是随口唠叨,旁人也不易听得清楚。
隔了一阵,山口外飞入来一道白影,轻快异常,转眼间已到了胡猛身后寻丈之处。
胡猛虽是专练硬功,为人憨浑天真,但感觉却极为灵敏,不弱于任何武林高手。可是目下他自个儿念念叨叨地自言自语,因此听觉遭受干扰,那道白影飘落地上时,宛如落花飞絮,悄无声息,是以胡猛无法发觉。
那道白影落地现身,竟是个身披白罗衣的窈窕女郎,面上蒙着一块轻纱。
她静静地站了一阵,胡猛已转个圈子,从她侧面走过来。
那白衣女动也不动,胡猛虽然在转身之时已瞧见了她,但因她毫无动静,一事之间倒没有记起这些人当中并无这个白衣女。
他走到白衣女身侧,稍为停步,口中念叨道:“你们都像树木,长在地上……又好像石头,动也不动……我老胡好像……好像……”好像什么,却没有说出来。他随即昂然阔步在那白衣女旁边走了一圈,又转到白衣女面前,道:“他们都像树木石头……但你却像……却像……”他定神想了一下,欢喜地接着道:“你却像一尊菩萨……”
那白衣女不言不动,果真像庙里的塑像。胡猛又接着道:“你像菩萨,我老胡好像……好像……”那白衣女忽然笑一声,接口道:“你像个大傻瓜!”
胡猛愣一下,道:“大傻瓜是什么样子?我老胡从未见过”
白衣女道:“你像你一样。”接着发出笑声。
胡猛突然怔一下,道:“你怎会说话?咦,你刚才不在这里的啊!”
白衣女不再跟他说笑,直截地问道:“石轩中在哪里?”
胡猛转眼向四周望了一阵,那白衣女跟着他四瞧,哪有人影,但他还是不住地张望。白衣女知他憨浑,便不理他,由他看个够。过了一阵,胡猛突然哈哈大笑,倒把白衣女骇了一跳。又问他道:“喂,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他摇头道:“不知道……”白衣女道:“他可要回来?”胡猛道:“不知道!”白衣女道:“那么你在这里干吗?”胡猛利落地应道:“不知道!”白衣女愠道:“你这人怎么啦?”他仍然不假思索地摇头道:“不知道!”
白衣女突然叹口气,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也没有法子。”她向那群痴痴呆呆的人望了一眼,忽然向来路纵去。
隐身在树丛后面的朱玲见她突然离开,心中叫一声“糟了”,忙忙纵出来,扬声道:“姑娘请留步!”
那白衣女已出去数丈之远,闻声回顾,脚下迟疑了一下,突然加速跃走,转眼间已失去踪迹。
朱玲呆了一阵,想道:“看她来势似乎毫无恶意,恐怕她反而是有心来暗助轩中,但我却用手势使胡大叔一概答以不知道,把她逼走……但她为何见到我之后,尚不停步?啊,我明白了,她一定以为轩中和我一样,躲起来不肯见她……”
但这时后悔已来不及,胡猛走过来快活地道:“石夫人你的意思我老胡一瞧便懂。”
朱玲没精打采地随口应付了几句,过了一阵,突然有人在她耳边道:“你在想些什么?”
她一听是石轩中口音,喜叫一声,转身扑入他的怀中。石轩中道:“我耽搁得太久了,教玲妹你担心,实感不安”
朱玲道:“我这里发生了不少事故。”她一五一十地把石轩中去后所发生之事,详详细细地说出来。然后又问石轩中为何去了这么久?
石轩中道:“哦,有个白衣女来过?这就是了……我施展轻功追上琼瑶公主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那白兰郡主也许肯送一些解药给我,或者可以指点我解救他们的法子。但一时未得其便,只好飘住踪迹,等候机会。好不容易等到那琼瑶公主练功时间到了,除了她一个人留在那座石楼内之外,其余的人都悠闲地回到石楼周围的屋子。可是我查来查去,总找不到白兰公主,却发现了一桩怪事……”
朱玲垂低螓首,望着地上,缓缓问道:“什么奇事?”
石轩中道:“我在一座屋子里发现两个人,他们都是我们认识的人。”
朱玲默然不语,用鞋尖轻轻踢着地上的泥土和野草,显然心中甚为不安。
“你猜这两个人是谁?”他继续说,并没有发现爱妻的不妥,“你一定猜不到,原来就是无情公子张咸和宫天抚两人。”
朱玲没有抬头,一直靠在石轩中身上,缓缓问道:“他们怎么啦?是不是已经毙命?”
“没有,但似乎曾经激斗过一场,两个人都是左边身躯和左手左足各处染上不少血迹。”
朱玲啊了一声,道:“你真的看清他们没有死么?”
“当然看清,那白梅、白菊两位郡主分别替他们上药包扎伤口,四个人同在一个宽大房间之内,谈话之声虽没听清,却看得见张咸和宫天抚都说过话……”他忽然住口,寻思道:“玲妹妹好像已知道张咸和宫天抚被困之事,而且言语中生似认为他们必定遭遇死亡的命运……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曾告我?”
朱玲这时变得十分轻松,不再追问此事,拉着石轩中走到郑敖西门渐等人那边,道:“这些人怎、么办呢?刚才白兰郡主来时,你如果还在这里那就好了,现在怎么办?”
石轩中皱皱眉头,道:“真是棘手,就算把他们一一点住穴道,凭我们三个人也无法把他们扛回襄阳,再说纵然能够弄他们到襄阳去,那店家见到这些不能动弹的人,一定骇得半死,哪肯收留。”
朱玲道:“我一直都想起一处地方,可是终究不大方便,你还记得我要出家的师父么?”
石轩中颔首道:“当然记得,可是菩提庵清音大师久已跳出尘俗间是非圈外,我们扰她清修,未免于心不安”
朱玲道:“我也是这样想,所以不敢提议。其实菩提庵地方最是恰当,离这里不过数里之遥。”
她歇了一下,又道:“目下事情太糟了,兰儿在襄阳不知怎样?还有据龚胜话中之意,好像碧鸡山曾经发生过什么大事,所以教主把那位奇人的金铃神鹰也借用了。”
石轩中问道:“那位奇人是谁?金铃神鹰有什么用处?”
“我见过他,是个老头子,秃脑袋,赤脚板,形状十分古怪,算起来他比玄阴教主还高一辈,以前听教主说,这位奇人擅长地遁之术,和师祖木灵子是忘年之交,他的年纪和教主差不多,自从木灵子死后,他便一直隐居于碧鸡山中一座幽谷的地洞中,数十年未出过幽谷一步。原先是由教主派人送食物去,最后的十年他自己养了三头海外异种的苍鹰,能够替他觅食,据说这三头神鹰最擅长搜索敌踪,颈上都系着一枚特制金铃,声闻十里之外,所以称为“金铃神鹰”,不过我从来未见过那三头神鹰,一直都不大相信呢!”
“你说了半天,还未说出那位奇人的名字?”
“她姓关,单名列,人称地行叟。”
“武功怎样?”
“我也不晓得,但一定错不了,而且他潜居幽谷地底,功夫必属阴毒一类无疑。”
“假如那地行叟关列的金铃神鹰当真擅长搜索敌踪的话,目下龚胜等虽然走开,我们仍然无法甩开他们。若在平时,倒也不必理会,可是现在这些人都中了迷药,假如鬼母乘隙来侵的话,我们就等如瓮中之鳖”他突然停口,想了一下,走过去揪住西门渐的臂膀,朗声道:“西门香主你带头先走。”西门渐木然瞧着朱玲,对他的话宛如不闻。石轩中暗运真力,硬拖他走,忽然发觉西门渐虽也运力相拒,可是他的气力却极为微弱,不禁暗暗一凛,心想那凤脑香当真厉害!
说也奇怪,西门渐这一移动,郑敖等人也跟着开步,连那超力和尚孤木道人都跟着大伙儿前行。朱玲见史思温迷惘特甚,心想如果他这副样子被兰儿瞧见,不知她心里会多么难受。
众人折向西北方走,走了数里之后,只见一座山坡之上,竖立着一方石碑,碑上刻着“已见佛门”四人斗大的隶书。
过了山坡,只见坡下一条宽约五尺的石板路,长约十丈,两旁植着高耸人云的古柏。这条石板路笔直通到一座庵门,那座庵门上横题着“菩提庵”三个字。
朱玲追上石轩中,道:“我们去打扰师父清修,不晓得她会不会不高兴”
石轩中道:“这也是无法之事,不过我的意思是设法避开琼瑶公主等人来往的通道,我们暂时把这些人藏在一旁,然后我抽身急赴襄阳,看看兰儿。”
朱玲眼中露出愁色,道:“假如兰儿甚为危急,你一时不能抽身回来,我们岂不是又分开了!”
石轩中道:“你别担心,我会尽快赶回来”
众人沿着石板路向菩提庵走去,刚刚到了门口,庵门突然打开,一个妙龄女尼当门而立。
朱玲呀一声,赶上去笑道:“慧根师姊,你想不到是我们吧?”
慧根女尼定睛看着她,道:“女施主口音好熟,但以前似乎未曾会过。”
朱玲微微一笑,艳丽异常,慧根女尼瞧得目瞪口呆,心想这等美丽的人,只要见过一眼,终生便难忘怀,何以她认识自己,而自己却记不起她?
石轩中松开西门渐,上前施礼道:“本来不敢惊动师傅清修,但既然慧根师傅已闻声出视,请问可许拜晤清音大师。”
慧根女尼眼光扫过这位潇洒英俊的剑客,失声道:“是石大侠么?呀,你就是朱玲?”她怔怔地注视着朱玲,又接着道:“直到现在,才见到你的本来面目,请进来吧,进来再谈。”
原来昔年朱玲到这菩提庵求清音大师予以剃度出家,其时她被鬼母在面上蒙上一层人皮面具,奇丑绝伦,故此慧根女尼与朱玲虽有同门之谊,却未见过她本来面貌。(详见拙著《剑神传》)
石轩中剑眉微剔,道:“清音大师可是外出云游?”
慧根女尼道:“不,庵主没有外出,但她目前尚在闭关期中。”朱玲失望地哦了一声,道:“真不巧,竟然无缘拜谒慈颜”
“不,你们来得巧极了……诸位请先进来,方始详谈如何?”
胡猛在后面突然大声道:“老胡赞成进去”他声音响亮之极,把慧根女尼骇得一怔。朱玲笑一下,轻轻道:“师姊别见怪,他是个浑人,我知道他一定是肚子饿得难以忍受。”
当下石轩中退回去把西门渐架入庵去,后面诸人都跟了进去。慧根女尼虽然深感诧怪,却不多问,一面引大伙儿到一座偏院去,一面已命人赶办斋膳供客,石轩中把西门渐、郑敖等七人带入一个房间内,都替他们点了睡穴,于是这七个人都安静地睡在禅榻上。
直到这时石轩中才算是腾出手脚,可是时间过得快,目下已是下午申牌,离子时只有三个多时辰,假如不能在这三个时辰之内把他们救醒,这些武林中的精英都得毁于“凤脑香”药力之下。
慧根女尼道:“庵主闭关之期就在今日,此所以贫尼会说石大侠来得巧极,不过何时开关,却不知道,贫尼偌大的心事,总算暂时放下!”
石轩中和朱玲都不明其意,但又不便询问,石轩中向朱玲道:“我这就赴襄阳一趟,尽快回来,也许把兰儿一齐带回来。”
慧根女尼面色微微一变,但石轩中和朱玲都没有注意到。朱玲沉吟道:“看来只好如此,你得快点回来啊?”慧根女尼突然插口道:“石大侠不能等明日才动身么?”朱玲答道:“不行,我的徒弟上官兰被毒蛇咬伤,如今在襄阳一间客店中,伤势极为危急,只怕店家会把她赶出店呢!”
慧根女尼哪知内中情形复杂,听了朱玲的话,以为石轩中立刻会回来,登时十分宽慰地吁口气。石轩中连斋也不吃了,匆匆离开菩提庵。
胡猛却是不管天塌的人物,好不容易等到斋膳送来,便放量大吃。慧根女尼一生未曾见过有人食量像他那么大,眼看整桶白饭都让他吞下腹中,似乎尚未全饱,大感奇怪。
朱玲用过斋膳之后,便和慧根女尼闲谈。话题转到庵主清音大师身上,朱玲道:“我真盼望师父这时忽然开关,她老人家一定能够指点如何解救凤脑香的办法!”
慧根女尼道:“庵主如果此刻开关,贫尼非在佛前多磕几个头不可,我真是担心死了!”
朱玲正要询问,慧根女尼突然起身,道:“你刚才不是说什么凤脑香么?或者有办法。”朱玲大喜过望,急忙道:“师姊可肯见教?”
慧根女尼道:“你跟我来”她当先走出偏院,朱玲跟在后面。她曾经在此庵住过一段时期,因此知道慧根女尼乃是向庵主所居的静室走去,以为她带自己去叩询清音大师,但走人庵主所居的静室之后,才发觉房中毫无人影。慧根女尼道:“庵主她老人家在后面一问小茅屋里闭关,那茅屋不但漏雨,又不挡风,这三年来真苦了她老人家啦!”
她一面说,一面打开禅榻下一个红木的箱子,道:“我记得有一卷书内载着各种希奇古怪的药物的名称和用法,好像有凤脑香这一味……这一本就是了,师妹你快打开看看,或者记载有解救之法。”朱玲赶快接过那卷书翻开查阅,突然喜道:“有了,有了,啊,还载得有解救之法。”
她继续看下去,过了一会,突然抬头向慧根女尼问道:“师姊可晓得哪里找得到雪莲?”
慧根女尼摇头道:“我不晓得”
朱玲合起书页,还给慧根女尼,道:“就算找得到雪莲,但还须七日炉火之功,唉,虽有解救之方,但缓不济急!”她异常失望地站起身。
慧根女尼也叹口气,道:“真是想不到的事……”她歇了一下,又道:“最近我老是心惊肉跳,好像有什么大祸快要临头似的!”
朱玲诧异道:“师姊你托庇佛门,怎会有这种现象呢?”
“唉,我个人倒不关重要……师妹你也许不明白,凡是像师父那样闭关潜修,必有无数魔障,尤其出关之际,最须提防外来劫难!”
朱玲道:“我明白了,哎,真的会这样么?”
慧根女尼道:“这种先例,佛门中屡见不鲜,尤其是佛法越深修持越苦的大德,所遭遇的劫难必定更加厉害难防!”
朱玲紧锁柳眉,缓缓道:“这样说来,我们投到本庵竟是一大失策,看来我们分明要带来师父的灾劫!”
慧根女尼诧道:“师妹怎可这样说?”
“唉,师姊你想想,我们正与武林一些魔头作对,本来菩提庵与世隔绝,怎会有什么灾劫降临?但我和石轩中等既然落在此庵中,说不定便有人来寻事!”
慧根失色道:“师妹说得有理,这怎生是好?啊,刚才我就不想让石大侠离开,好歹捱到今晚子时,师父最迟便在子时出关。”
朱玲想一下,道:“眼下最可能来寻事的有两路人马,一是琼瑶公主的一路。另外一路……”她沉吟一下,眼光露出紧张之色,接着道:“这一路就是我以前的师父玄阴教教主鬼母,假如她用金铃神鹰跟查出我们行踪,她很可能突然光临!”
慧根女尼虽然担心此事,但却不知鬼母和琼瑶公主是谁,因此也不明白,假如是这两路人马之一出现的话,事态之严重达到何种程度。
她反而安慰朱玲道:“你也别往坏处想,但愿我佛保佑,平安无事”
朱玲柳眉微展,决断地道:“请师姐带我去看看师父闭关的茅房。”
慧根立刻带她出去,转到后面,只见在一座偏院当中,孤零零搭着一间方圆寻丈的茅屋。朱玲在屋旁站了一阵,茅屋中毫无声息。她把慧根女尼拉到院外,轻轻道:“师姐,你赶紧去通知本庵弟子,一律回到房中诵经,听到任何声息,都不许出来窥看!快去”慧根见她说得郑重,便匆匆去了,不久便走回来。
朱玲轻声道:“目下怕只怕对方放火,波及这座茅屋,因此我们必须守在此处!现在我先到前面去,请胡大叔注意一些事情,马上就回来……”说罢立刻匆匆向前面走去。
见到胡猛之后,便嘱他注意看守门户,任何人都不许进去。胡猛雄赳赳地道:“我老胡就站在门口,谁要进来,先打他两拳。”
朱玲摇头道:“那也不行,人家若是没有动手,你便不可胡乱打人。”
胡猛糊涂起来,瞪眼道:“怎么啦,不许人家进房,又不准老胡打他,我弄不懂。”
朱呤道:“你先喝退人家,不要轻易动手。因为你的拳力太重,一不小心就把人家打死,知道吗?所以你先喝他,假如他硬要冲入房,那才出手打他……”
胡猛似懂非懂地点头,朱玲心想这也不过是有备无患之意,希望不会有敌人来侵袭。当下进房瞧瞧那些人,只见他们都睡熟了,倒看不出有什么异状。
她出了房间,又向后面奔去,忽然远远听到一声尖叫,朱玲大吃一惊,右手拔出白虹剑,左手掏出七八枚金针,捏在掌心。
这时她不从原路奔去,纵上房顶,绕个圈子,从后面兜到那座偏院中。
放眼一瞥,心中大吃一惊,原来院中竟已多出四个和尚,一个矮矮瘦瘦的站在院子角落,冷冷瞧着院中。在他旁边还有一个断去一臂的高大和尚,手提戒刀。
另外两个和尚一个用手中戒刀指着慧根女尼的胸口,把她逼到墙边。一个则卷起双袖,左臂露出五枚银环,这和尚双手握着一块魔盘大的石头,作势要向茅屋砸去。
这景象方一入眼,慧根女尼又尖叫一声,原来她仍是被那手举大石的和尚做出的动作骇得尖叫出声。
朱玲脑筋一转,从那个和尚左臂套着五枚银环上面认出他们的来历,心想一雕三熊多年前名震黑道,尤其那一雕武功奇高,在当时声名更在白骨神魔褚莫邪和冷面魔僧车丕之上。这一干魔头几时竟出来了?
那个双手托起大石的和尚几次作势欲砸,但却没有真个出手,把慧根女尼骇得面色如土,一声一声地尖叫。
墙角那矮瘦和尚冷冷道:“你再不据实说出,那就不管是谁,先砸塌那茅屋,再放一把火烧为平地,听见没有?”
慧根女尼呐呐道:“老师傅你们也是佛门弟子,为何与小尼过不去?”
那矮瘦和尚仰天冷笑道:“废话少说,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说是不说?”
那双手举石的和尚又作势欲砸,慧根女尼尖叫一声,刺耳之极。
矮瘦和尚突然一凝神,牢牢盯着那茅屋,缓缓道:“屋中之人已经起来么?”
但别的人都没有听到什么声息,慧根女尼骇得说不出话,那矮瘦和尚下令道:“砸塌那茅屋!”那手托大石的和尚应了一声,双臂一振,手中大石,急猛绝伦地向茅屋砸去。
就在巨石出手疾向茅屋砸去之际,慧根女尼惊骇号叫道:“师父快出来……”几个和尚一听此言,全部转目四顾,敢情他们以为慧根在招呼匿在暗处的师父赶快出来。那块巨石刚刚碰到茅屋,突然“呼”的一声倒退回去,直向院角的矮瘦和尚砸去,同时之间七八点金光分头向四名和尚射去。
那矮瘦和尚不但武功高强,人也机警之极,本来听到巨石砸来的风声时,扬掌欲劈,忽地欲然退开,这一着不但避开那块巨石,同时也闪开金针刺体之厄。
可是其余三个身躯高大的和尚,却都被那无声无息快逾电掣的金针打中穴道,几乎在同一时间惨哼出声,齐齐栽倒地上。
矮瘦和尚也不望那三个手下,双目凝注着那座茅屋,冷笑道:“什么人胆敢妄施毒手,暗算贫僧手下?”
茅屋的草墙突然裂开一条缝隙,一个身穿白色罗衣的绝艳美人,侧身轻巧地穿出来,右手斜抱着一柄精芒耀目的宝剑,嫣然一笑道:“一雕三熊不但徒具虚名,而且更是无情无义之辈,令人齿冷!我是白凤朱玲,我可要再尝一尝我金针的滋味?”
矮瘦和尚怔一下,缓缓道:“上官兰真有本事,把师父搬出来啦!”他转眼望着仆跌地上的三人,又道:“他们在青草寺中已现叛迹,贫僧迟早都要取他们性命,是以与‘情义’两字全不相干。”
朱玲何等聪明,心念一转,已知这个矮瘦和尚必与上官兰当日的危难有关,但她不知内情,因此不肯随便说话,闪烁地笑一下,道:“兰儿虽然身上蛇毒之伤未愈,但早已算定你必会来此。”
那矮瘦和尚双眉一挑,道:“哦,艾莲溪已把这点告诉她了?看来贫僧已来迟了一步!”
朱玲原本是随口唬他,谁知当真唬对了,只不知对方口中的艾莲溪又是谁。美眸一转,含糊地道:“不错,可是你来得还不算迟!”
那和尚眼睛一亮,仰天冷笑一声,道:“那么你们仍须贫僧指点确实地点了?嘿,嘿,当真来得不迟?”
慧根女尼嫌恶地瞧着那和尚,忽然插口道:“这个佛门败类,还口口声声称贫僧!”
朱玲回眸一笑,道:“你别急,我得先试一试他的刀环绝技,看看有没有讲价的余地!”
那矮瘦和尚四望一眼,总不见石轩中出来,心事便放下大半,颔首道:“石夫人说得不错,贫僧如无相当分量,想来难以分到一份……”说时已卷起左袖!露出五枚银环,右手同时掣出戒刀,拽开架式,接着道:“请石夫人赐教几手!”
须知这矮瘦和尚便是上官兰以前碰上的青草寺主持破贪大师,他的刀环绝艺久震武林。以他想来,白凤朱玲虽是鬼母嫡传弟子,但功候到底有限,何况后来又嫁了人,一身功夫能够保持不退,便算不错,良难有所精进。是以只要石轩中不出来,就算朱玲不先说较量的话,他也不肯轻易退去。他心中已打好算盘,假定将朱玲击败,还有那个女尼只须举手之劳便可制服,于是便可达到目的而不须与朱玲共分。
朱玲面对这个著名老魔,不敢大意。姗姗上前,提剑缓缓刺去,剑尖侵入对方身体两尺之内,突然间快逾闪电,但见白虹暴涨,转眼之间已攻了三剑之多。破贪和尚心头一震,舞刀护身,脚下忽进忽退,奇奥异常,竟把对方三剑尽行让过。
朱玲面上露出诧骇之容,又连攻了数剑。破贪和尚只采守势,手中戒刀上下翻飞,虽然不敢硬架对方宝剑,却也不甚费力,便完全化解了对方攻势。
破贪和尚暗中微喜,心想朱玲虽是剑法诡奇,不愧为鬼母门下,但剑上功力比起自己数十年精修苦练之功,尚逊一筹。今日的一战只须多加小心,等一会出奇制胜,必可击败于她!
朱玲娇叱一声,剑势如狂风骤雨般急攻而来。她使的剑法乃是鬼母嫡传玄阴十三势,诡奇奥妙,每一剑都毒辣已极。把个破贪和尚逼得沿着院墙连连倒退。
慧根女尼在一旁连连喝采助威,朱玲似是得此鼓励,攻势更盛,打得破贪和尚竟无还手之力。
可是五十招过去,朱玲的锐气渐挫,破贪和尚似乎已稳住阵脚,强守固拒,脚下不再倒退一步。
朱玲厉声道:“你以刀环成名,那银环乃属暗器,我的金针自然也可随时出手。”
破贪和尚应道:“石夫人尽管施为,贫僧死而无怨!”正说之时,朱玲剑势陡缓,左手似是要掏出金针来。破贪和尚岂肯放过机会,戒刀上突然用足十成真力,使出连环招数,从侧锋抢攻进去。招数方变,陡觉对方剑上内力也突然增强,竟然不弱于自己。一连攻了三招,朱玲使出来拆解的剑法,除了奇诡毒辣的玄阴十三势之外,还加上一招半式别的手法,威力绝大。心中大大上震,忽萌退志。白凤朱玲这时已在剑法中夹杂上本庵庵主清音大师所传的“玉龙心法”,是以剑上招数邪正兼具,正反相生,反趁对方逞幸急进之际,抢到先机。只见她左手一扬,娇喝一声“看针”。破贪和尚斗然一凛,左手银环闪电飞出,罩向对方左手金针来路。朱玲娇声一笑,手中白虹剑幻出大片精芒光雨,星飞电掣,竟把那枚银环吸去,击落地上。破贪和尚心知不妙,只因自己算错一着,本来可以力拼数百招的敌人,此时已控制了先机,加上她手中宝剑不是凡物,已经变成不能再战之势。当下急于脱身,突然使出一派拼命的进手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