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见一只野狼,追着一只白兔,直奔峡谷。
看看那狼爪快要扑到兔子背上,那白兔奋力一窜,疾如流离弦,直射入峡谷之内。
那头野狠曝叫一声,猛然停步,不敢追进峡谷去,却只见它在外面一直低吼,一面又团团而转,似是饿得难受,偏那口中美食在千钧一发时逃出爪下,故此又急又气。
江老爹忽然有悟于心,灵思道:“想古昔诸葛武候在奉节以西的江边用乱石摆设八阵国,东吴名将陆逊误入其中,尚且中迷而不能出,想来身入阵中时,当是觉得天地变色,路径断绝,门似开而实闭,路似生而实死,阵中之人不能知阵外动静,而孟外之人,也难察知阵中虚实,刚才的哭声如果低微,便是此理而已,至于山中飞走之类,天赋灵性,因此望而却步,不敢进谷,那白兔儿被迫窜人,虽然免膏狼吻,但也难逃饿浮之厄……
他一面想,一面走过去,只听那野狼惨噪一声,忽然便倒毙了。一股黑血不停的自口中流出。
江老爹大吃一惊,晃身已到野狼尸边,只见那野狼瞪眼掀牙,为状狰狞可怖,却已暴毙!
他的眼力岂比寻常,焕然发觉半丈外一条黑线婉蜒而去,定睛看去,那头野狼前爪处果然肿黑了一点,只有米粒般大小。
江老爹闻广博,已知道此狼乃是被那条黑线般的小蛇噬了一口,故此立刻倒毙了。
那条小蛇名为“玄线”,奇毒无伦,虽深山大泽,亦极罕有。
江老爹脚顿处,有如一阵微风,已到了玄线蛇旁边,左手举杖,正欲将它击毙,忽地心中一动,想道:“且慢,待看看此蛇游经何处再说……”
只见那条玄线蛇沿着一道极淡极细的黑痕婉蜒而去,行并不迅速,片刻之后,它已入峡谷之内。
他顿悟道:“是了,当闻凡是奇毒之蛇出没均有一定路线,这条极淡极细的黑痕,大概便是此蛇日常往来,遗下的痕迹,奇怪的是它却不怕峡谷内的石笋阵……”
那玄线蛇从从容容,直游人峡谷中,江老爹那颗心打了千百个筋斗,一时委决不下是否立即进阵。
须知以江老爹已达超凡入圣的功力,本来大可以沿壁从容而入,却不须在阵中步行。
而且悬身在两三丈的峭壁上,或以壁虎游墙的功夫,或者干脆公以指上功夫,硬插入石中以借力,这样附壁虚渡,自不怕天狼龚其里阵法厉害。
可是江老爹乃是武林尊崇的四绝冠首,岂能不顾身份,这样偷渡过谷?一旦传出江湖,必将得到先败一阵的评断……
他终于一拂颔下雪白的须,傲然一笑,迈步入谷。
这时他已忘掉那条玄线蛇之事,极为谨慎地前瞻后顾,但见石笋如笔,错乱植立,纵横不及一丈,必有石笋,如此密密层层封满了整个峡谷的空隙,完全瞧不出两丈外究竟有什么。
江老爹也略话三才五行八卦九宫等阵法,这时仔细地看看天色,但见碧空万里,晴朗如洗,竟没一丝云影。
心中便忖道:“我只要发觉天色不对,便立刻后退、”
大约走了三丈,忽见一根石笋特别高大挡住正中去路,石笋近顶处悬挂一块黑漆的四方木牌,约有一尺见方。
黑漆为底,却写着白字,因此特别惹目,江老爹止步仰头去看,只见上面的字乃是八分隶书造诣颇深,端整有力。
江老爹先在心中喝声彩声:“好字。”
然后细读那木牌上之字:“昔者轩辕黄帝按井田八阵法,是为行兵布阵之祖,后世名将如姜太公、孙武子、韩信、诸葛孔明、李靖等诸贤,尽得其法,更增创新意,变幻无方,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强则挠之,弱败攻之。”
写到这里,已经没有下文,江老爹皱皱白眉,自语道:“这是什么意思?有头没尾的……”
转过后面去瞧,笋后并无木牌,倒是无意瞥见左斜方一根石笋又挂着一面黑底白字的木牌。
当下走过去仰头而瞧,果然是续下主的文字。
“……衍变至今,益增以奇门适甲之术,遂玄妙莫测,有风雷之威,火水之险,玄门之士,以此成名于世上者颇多,要皆历纪元集众智之大顾耳,岂谓是其一人之功哉……”
江老爹读到这里,不觉颔首道:“评得极是,评得极当……”
“……此阵依势而设,历年以来,凡十一易,然亦未敢以为止一也,夫阵图繁复,则险而易脱,如八阵图之八门,虽致繁至险,然生门亦多,形似至险而实非者也……”
字迹至此又告中断,江老爹看出滋味,想道:“下面当是述及本阵的话了,我且寻寻看……”
展开身形,疾如清风般四下旋掠一圈,却见两支外一根石笋,又有木牌,依然是黑底白字。
“……本阵仅有两门,一入谷门,即踏死域,一出谷门,即出生天,方生便死,方死便生,宛如轮合一度,故阵以为名……”
江老爹哦了一声,想道:“原来这座石峡内的阵法名为‘轮回’,但世上竟没有人晓得,划从来不有人能从阵中逃出?”
不过他仅仅想了一下便继续读下去:“……本阵自人谷两丈之后,已发动了威力,因离出口尚远,故再指示方各如下图……”
江老爹在那里看去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下图,他不禁狐疑沉吟不已,但随即醒悟道:“是了,莫非又另有一块木牌?”
想到便做,赶忙四下找寻,果然在两根石笋后,又见到一块木牌,挂在另一根笋上。
这块木牌却是白底红字,首先映人眼中,乃是柄宝剑,剑尖处数清鲜血,正往下滴。
剑下写着几行字是:
“剑池之水清且冽
剑气如虹洒热血
倾池水份悲血痕
击石誓兮剑当折。
恨埋壮士弃人间
暂时春风兮话别!”
其下一柄断箭,一支断拐,两般兵器分为四截,各占一角,每一件折兵器旁边,注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顺着箭尖所指,扭头一瞧,那边一根石笋上,隐隐挂上一块木牌。过去一看,又是面白底红字的木牌,最上面是支长箭,箭镞特大,江老爹一望而知乃是天狼龚其里的“天狼箭”。其中一柄断箭,一柄断拐,两般兵器分为四截,各占一角。每一件断折兵器旁边,注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江老爹豪气急发,仰天大笑数声。
忽见天空云气蒙蒙,仿佛快要下雨光景。
江老爹赶紧闭目定神,暗记自己所曾走的方向,睁眼再看那木牌上所指示的方向,却偏了一点。
不觉暗自点头,想道:“这厮用心匝测,故意用这五面木牌,诱人转两个圈子,好教人把方向弄迷糊了,便认为此牌所指示的方向无讹,于是差以毫百,廖以千里……”
想罢跃上一根笋尖,放目四望,只见周围一片白茫茫,怦如处身在极为浓厚的雾中,以江老爹的眼力,居然瞧不到三丈远。
这位须发霜白的老人冷笑一声,想道:“谅你这阵示仍无法教我南江断拐折剑……”
当下飘身落地,在空中右掌一挥,“呼”地一响,一股掌力劈出,五尺外的木牌应手而碎。
身形落地之后,略一闭目回想方才的来途去径,先走回第四块木牌那根石笋之前,然后又走回第二块木牌的石笋前。
老人家本打算这样逐步循着来路,回到第一块木牌之前,便可依着记忆的方向,退出峡谷去,那时再次想法进峡尤为未晚。
但抬头望处,那本应是第三的木牌,依然是黑漆闪光的底,但白字却变成第一块木牌的字样。
江老爹霜眉略皱皱,仔细想一下,肯定自己并没有走错方向和途径,便冷笑一声,纵身飞起,伸手摘下那块木牌。
却听石笋上微微“克崩”一响,但他并不理会,先翻转来看,只见后面果然又是黑底上写着白字。
正是刚才进来时所见到的第三面木牌的字。
江老爹冷笑一声:“这种诡计,也想在老朽面前卖弄!”
又想道:“刚才摘下木块之时,曾听到有弹簧之声,想来石笋中必有消息,只要走过笋前,隔一会儿,木牌便会自翻转……”
想到这里,抬头细细打量,果然给他发现石笋上有两处颜色略异,约有巴掌那般大小。
他也懒得去破掉这消息,随手把木牌扔掉。
手指上却觉得有些粘粘的,便低头察看,原来指上已染上淡淡一层黑色,想是木牌上的黑漆脱色之故,便没有理会。
其实天狼龚其里要报仇目的仅在南江一人,因此他所说的消息,绝不会在石笋之前。
因为那样子别的人误闯入阵,经过时便会发动这个暗藏着极为诡奇的毒计的消息了!
原来天狼龚其里把枢纽弄在最后一面木牌上,情知天下武林人误入此阵,都不会多事将那第五面木牌毁掉,只除了一个人南江。
江老爹自恃艺高,尤其内家功夫已达炉火纯青之境,定力特强,自拒绝不会因幻象而迷乱了方向,潇然迈步,又转回入峡第二木牌之前。
他冷笑一声,想道:“这厮不但把木牌翻转,而且方向还歪了大半尺,错非是我江峰青,别人只怕就会让他引诱了!”
想毕,身形飘起数尺,又把那面木牌摘下,摘时又闻弹簧崩断之声,反转一看,果然是入峡的第二面木牌。
他仍把木牌随手扔掉,忽党指上微麻。
这一惊非同小可,竟连审视手指的功夫也没有,倏然盘膝跌坐地上,立刻运动内。
一面将肩呷关节上的经脉完全闭住,以免因疏失而无法挽救,一面将丹田一点三昧真人,运到指掌上。
那只左手掌心立刻现出血红的颜色,眨眼间一直红到指尖,宛如一只烧得驼红的铁手。
半盏功夫,江老爹白发间冒出丝丝白气,面容却越发紧张。
着地里全身松驰下来,头上淡白的水蒸气停止上冒,左手掌指的颜色也复了正常。
江老爹徐徐起立,面容如冰,仔细看看指掌,确定那一丝毒气果真完全被他用苦练一个甲子以上的上乘内功三昧真火迫出之后。
忽然抬头仰天大笑……
笑声宏亮之极,远传数里。
原来江老爹在随手扔掉第二面木牌之后,手指微微一麻,这位几乎已练成金刚不坏身的老人家何等敏感,立时醒悟事情大是不妙。
只因以江老爹这数十年修为,早已达到寒暑不侵,兵刃不损的境界,这样有什么能使他手指会发麻的?
于是他不暇细察,料定乃是被一种至剧至阴的毒气所侵,立地施展出最上乘神功,硬生生把毒气迫出。
天狼龚其里果真是诡谋出众,间旬计施连环,引敌入壳,他以世间罕睹的三种剧毒分别涂在入峡后最先的三块木牌上。
然后故布疑阵,使得南江一旦入峡,必定会中计而摘下木牌,等到三种剧毒一合,则江老爹纵在身负绝世奇技,也将身软手麻,有力难施,那时光,江老爹必遭剑拐断之厄。
幸而江老爹阅历丰富,见机得早。另一方面这时只有两种剧毒沾手,故此尚能挽救。
江老爹想出其中道理之后,是为了天狼龚其里暗计伤人而怒极,后来却因自己机智绝伦而逃得此厄,反而仰天长笑。
他再转到人峡第一面木牌之前,只见那面木牌也都翻转,雪白的底板上,写着八个血红的字:“血债血偿,妄动者死!”
江老爹又是一声大笑,扬手发出一股掌力,雄浑无伦,不但把那面木牌炸碎,石笋尖也遭波及,坍了一边。
碎石木悄漫天飞舞中,江上云身形如风,照着刚进峡时方向再退,哪知自觉已退出好远,四面依然暗雾沉沉,看不清两丈外的事物。
最不妙的是脚下石地似乎有点摇动。
老人家心中一凛,想道:“天狼龚其里隐居其间垂一甲子,若是下了这么大的苦功,能令峡中之阵移转如意,则我非得先尽力设法逃出此阵不可……”
念头尚未转完,忽听身侧数丈远传来陶哭之声。
江老爹低哼一声,暗中运功护身,自觉身上并无丝毫异状,当下猛然往斜刺里窜去。
他只出去半丈,已自脚尖一点地,腰间暗暗换劲,反扑向另一头。
他这一下疾逾飘风,但见他的身形有如鬼魁般飘忽,委时他已经冲了有四丈来远……
他的眼光到处,只见在一根特大的石笋下,正有一个人半坐半跪地在那儿流泪痛哭。
那人一身衣服已是悬鹞百结,褴搂非常,脚下登着一双草鞋,头发蓬乱得像是一团乱草。
在那石笋下面还横卧着一个人,江老爹一细看原来是个女的,只见其衣服华美,颜色鲜艳。
只因那女人是背面倒卧,故此可以看到宫鬓堆鸦,其上还管着好多闪闪有光的锭细珠翠。
那人蹲跪在那妇人身后尺许之处,哭得声嘶力竭,但江老爹依然可以测知此人武功极高,是以哭声震人人耳膜。
江老爹心中迷惑不解,悄悄走近去,何见那女人腰间系着一根细丝绦,一截红色间着一截白色,甚是夺目。
那条丝绦余下甚长,但却都捆在石笋的根处,似是那女人绕笋而转,然后才卧倒光景。
那人哭声不停,江老爹稍为横移一步,衫角飘飘,被那人从眼角瞥见,促然反掌扫到。
江老爹俯腰伸掌来接,两股力量乍一相触,但觉对方力量奇劲无伦,几乎要与以掌力负盛名的震山手归元泰并驾齐驱。
但这位请识天下各家派绝技的南江却毫不惊异,只见他掌心吐力,指尖却微微一划。
这一来只要双方的手掌拉近一些,江老爹虽可能吃不住劲而得撤退,但对方在这瞬息间必将齐腕切断。
那人带着哭声,摹然收掌站起来,快得异乎寻常地一族身。
江老爹也同时收回招式力量,细看此人。
只见他虽然是蓬首垢面,衣肥破烂,但相貌长得面如重枣,修后如剑,气宇极是不凡。
那双丹凤眼要不是被眼泪堆满,必定是个仪定轩昂的美丈夫。
那人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会识得破我‘凤凰逝’奇功手法?”
那美丈夫一边说话,眼中兀自黯然流泪。
江老爹的眼光移到地上背面而卧的美妇人,霜眉一皱,道:“阁下果然是鼎湖山初阳洞合籍双修的诸葛元,尊夫人怎样了?”
诸葛元双目一瞪。精光四射,阴沉地道:“你究竞是谁?”
江老爹答道:“老朽姓江,名峰青,今日特来……”
江老爹下面的话尚未说出,只见他忽然伸指斜向地上一弹,便有一丝冷风直射出去。
诸葛元修然双掌齐出,掌力组成一堵无形墙壁,封住身前半方圆的空间,口中怒喝道:
“老头子你找死……”
叫声中,那堵像墙壁似的内家力量,已疾然冲向江老爹身上。
只见江老爹使出了内家移移换位功夫,倏然退开丈许远,然后在眨眼间又站回原处。
原来诸葛元对方退开,掌力急急煞住,哪知对方已乘这空隙,冲破那堵无形力墙,站回原处。
诸葛元猛一吸气,只见功运全身,只听他的周身骨节连珠暴响,身躯也忽然涨大了不少。
然而眼睛中泪珠犹在,威猛之中蕴着无可表容的悲哀,江老爹哪能不懂得?举手作势道:
“诸葛兄勿施杀手,老朽与你不是敌人……”
但诸葛元有如不闻,格格惨笑一声,倏然张开双臂,迎面抱来。
他胸前门户洞开,别说是江老爹身为四绝之冠,便换个差次一等的,也能一拳击实在他胸前。
诸葛元来势极快,眨眼已自抱至,那双臂膀无端忡长了许多。
这还不算出奇,最奇怪的便是霎时间四周风力潜激,而且一齐向中央合拢挤压。
江老爹见状忙施展出一式“双肘撞”,两只手肘平胸向左右撞去,双掌却向前面接去。
只见江老爹在一招之中,发出三股力量,分撞向不同方向。
这一来只剩下后背没有防御。
那前左右三方潜力忽然被拒,后面阴力陡增,生像由宽阔的面而化为砂锐凌厉的点,直撞后心。
譬如一个从床上跌下地,若他伸展开手脚,放松身体,整个人碰在地面,决不至受伤。
若单只是头颅触地或是身上其他一部分着地,这一来整个人的一重量,都集中在一点以和地面相碰,故此必伤无疑。
所以凡是着回答的面积越大,所受之力因分散之故而越减轻。
这诸葛元一抱之势,本是四方八面都有潜力阴风往当中挤压。此时三面被挡,那些力量便都滑到后面,并且化为一点,凌厉激撞,如果细细分析起来,不啻是对方助长了威力。
江老爹请晓天下各种奇功,早在诸葛元运功骨响之时,便料到乃是一门叫做“九天罗”
的上乘奇功。
这种功夫极难练成,普天之下,也唯有鼎湖初阳洞籍双修的诸葛元夫妇以此道擅名天下。
这种功夫施展之时,双臂大张向敌人合抱,全身俱生潜力,回环激荡,故此一任敌人群力推浑盖世,也不能蹈隙攻进,反而抵御者用力越大,则另外三方的潜力也按正比例增加。
故此江老爹仅仅发出些少力量,稍为阻挡。
果然后潜力陡增,在这几方面潜力一消一长之间,江老爹以绝世身手,抓住闪电即逝的缝隙,钻出圈外。
诸葛元看得眼睛一花,敌已已失踪迹,他已接连施短平两种绝技,却都无奈敌人何。
尤其是这一下“九天罗”奇功,将近十载苦修后妻力与往昔大不相同,但依然无法一击成功。
这十年来的苦练,算是白废了,不由得愣在当场……
江老爹在旁边道:“诸葛兄九天罗绝艺一向名震武林,以老朽之愚见,似乎比往昔威力又大上一倍不止……”
这几句话直刺入诸葛元心中,忽然掩面放声大哭起来。
江老爹正自讶骇。只见他边哭边走到那美妇人旁边,蹲跪下去。口中哺前不知说些什么。
江老爹见状空自急得团团直转。
但他因为不明其故,便连那劝慰的话也说不出一句。
忽然,只听诸葛元大吃一惊,那声音实在惨烈动人,跟着他举掌向自家天灵盖拍下。
江老爹见状,内心大为震惊,已来不及出手架住,哼了一声,手旨一弹,冷风疾射而出。
只听诸葛元吭了半声,全身忽然僵木,手掌只差一点便磅到了天灵盖,真是险之又险。
江老爹心中微烦,想道:“鼎湖山初阳洞诸葛元夫妇三十年以来一直名满天下,为武林中一段佳话,但不料却闻名不如见面,这诸葛元兄怎么如此的不正常?我老人家身有要事,再不能为你们多事耽延了。”
当下又举手一弹,一丝冷风劲射出去。
诸葛元哼一审,又能活动。
原来江老爹乃是“金刚弹指”的功夫,隔空点穴,如今又把穴道解开。
江老爹沉声道:“老朽尚有要事,可要失陷了,刚才老朽因尊架神思不属之时,被那“玄线毒蛇”袭,故尔出手除掉那蛇,岂知引尊驾误会,如尊驾欲出此峡,可跟随玄线毒蛇来路遗迹而走。定能全身而退……”
他苍老的声音中,蕴含一种慑人的力量。
诸葛元猛一回头,两点泪珠飞溅出数丈之远。
这刻他双眸炯炯,似是神智已回复正常,因此瞧来朗逸英挺。
只听他问道:“老先生是名列武林四绝之首的南江?”
江老爹只消一瞥间,便感到诸葛元前后判若两人,心中甚是奇怪,不由额首无语。
诸葛无道:“区区一时急痛攻心,故此冒犯虎威,尚祈宥谅……”
他稍为停顿一下,这时他的仪容谈吐,俱有一种超俗的味道。
他道:“区区此次动身来此地之时,无意中曾与神拳查本初相遇。区区因为此番出山,准备寻觅强仇,是以故意得罪查本初,因而动手过招。武林四绝的确是名不虚传,区区虽然施重手法,但在五十个回合之后,便已现出败象,于是区区使出九天罗独门手法……”
江老爹听到这里,矍然动容,只要他说出经过情形,便能知道同列武林四绝的神拳查本初经起自己究竟如何!
诸葛无道:“区区十年来隐身大巴山穷岭绝壑,痛下苦功锻练这一门功夫,是以自信确比十年之前大有进步……”
江老爹诧想道:“诸葛元夫妇在鼎湖初阳洞合籍双修,被称为神仙美眷,何以他会说是十年来在大巴山穷岭练绝壑练功?莫非我一早的猜想就对了一半?”
只听诸葛元又道:“区区那时即现不支之相,便使出九天罗独门功夫,神拳查本初大逞神威,施展百步神拳,一连发了七拳,才挡得住我合围之围,区区本可继续施为,但又知神拳查本初仍有最后一着,那时候两败俱伤,玉石俱焚,区区当然不能干这等损人害已之事,连忙罢手跃出圈子,神拳查本初甚是贫怒。叵区区坦白地将此次出山的内情告诉俘,他便原谅了区区……”
江老爹暗中傲然一笑,忖道:“这样说来,老查的神拳可能力量与我不分上下,但在招数变化间却必败无疑,唉,这诸葛元好好一时地神仙美眷,到头来依然落个劳燕分飞,真是千古人复一大惨剧……”
诸葛元静默了片刻,观察江老爹轻轻叹息,便知这位老人家已明白他的冤恨,途不多说,倏然回头去瞧地上那美妇人。
江老爹道:“诸葛兄请听老朽一言,当年老朽在武当山下,遇到天狼龚其里追击一个汉子,事后老朽方知那干汉子有眼无珠,居然劫天狼龚其里的庄园,龚其里以一支天狼箭,举手之间已杀死一半,其余武功稍高的贼人,分头逃逸,天狼龚其是城秉性固执,仗着千里脚程,四下围截,把那十余人都围拦在一起,然后便下要毒手。”
一顿后,他又道:“老朽当时现身请他稍作警戒使好放手,哪知天狼龚里竟不可以理喻,终于我们动起手来。老朽那时尚在年轻气盛之时,剑拐齐施,毫不留情,天狼龚其晨虽然功力逊我一筹,但那支天狼箭奥妙繁复无力,若非招数大过光明正大,毫无阴险之招,老朽早已拆解不来,久战之后,老朽使出平生绝招,却因留不住手一剑洞穿他的左腿,从此以后,天狼龚其里便隐居天池,凡五十年来未曾下山。”
一会,他才又道:“如今龚其里经过这一段时间恒心苦修,天狼箭上必定更具威力……”
诸葛元是何等人也,听了江老爹之言,一点便透,转身蹲在那美妇人身后,俯身愠声道:
“娘子,为夫再试这一躺,你且安心在此等候。”
那美妇人一往面向着石笋地横卧不动,这时也没答话。
诸葛元霍地起来,四顾一眼须发尽竖,迈步向江老爹来路便走。江老爹并不开腔,默然跟在他身后。
走了半个时辰,转来转去。忽然又回到原处,那位美妇人仍然安静地躺在石笋根处。
江老爹见他又要回到美妇人身边,便赶快道:“诸葛兄你且随我走一趟,若果仍然徒劳无功,老朽拼耗十年功夫,也将此阵毁掉……”
诸葛元一抬眼,正好和江老爹的眼光相接,身躯降然一震,眼中恢复闪闪神光,颔首道:
“江老先生请……”
江老爹刚才默默记住方向,明知十分难记,却认为不妨一试,这时领先而走,一味向方才所走的相反方向走去。
一面走一面想道:“天狼龚其里摆下这个轮回阵,其神奇微妙真出乎我意之外,云儿纵使早一步到达,必也无法越过此阵,我本可毁阵之后,看看云儿在或不在之后,便一径回家,然而关于东海金钟岛迷宫,又复天狼龚其里处才能探悉秘密,如今既然中间加插了诸葛元一档子事,只怕我将会徒劳往返了。”
两人脚程甚快,顷刻间已转了几十个弯。
原本这一阵好走,早应过了这条长仅半里的峡谷,但如今却四顾迷茫转来绕去都是石笋林立。
江老爹回头一瞥,只见诸葛元眼神呆滞,脚步渐缓。
心中忖道:“这轮回阵的确奥妙无方,凭诸葛元这一号人物,也曾两番神思迷们,方才我若非以内家天眼之法,用眼光震醒他那迷忽的心神,相信他又已跪在他娘子身旁大哭起来了,现在他又不费心思地跟着我走,故此又有隙可乘,便复又迷忽起来了,由此可知武功一道,除了功力招数之外,慑心静虑之功,更加重要,否则一遇巨变,便立刻自乱方寸……”
想到这里,忽然停步凝视着他。
诸葛元打个冷战,又恢复清醒神气,道:“咱们已走了大半天,好像还在原处……”
江老爹微笑一下,不忍说破他已入幻境。
一叹后,他又道:“唉,照这样子我如何能找到那天狼龚其里?”
说话时眼中流露出无限怨毒。
江老爹仰天清啸一声,只见天空中,迷茫茫的云露,被啸声冲激得翻滚旋转,可是仍然没有露出缝隙。
他不由道:“事已至此,老朽只好拼着耗损十年功力,硬毁此阵……”
诸葛元喝道:“且慢!”
诸葛元神情顿然变得甚是矍铄,原本他心中尚有些迷忽,但在江老爹发出长啸之后,显然完全清醒。
他又道:“老先生且慢动手,想我诸葛元平生恩怨分明,老先生若是仅为我故。这十年功夫的损失,区区决敢接受,只好恳辞厚赐……”
江老爹仰头一笑,道:“诸葛兄何必斤斤计较,再说老朽苦果本身无事,焉能远来天池?”
诸葛元仍道:“区区斗胆敢问老先生来天池,究有何事?”
江老爹毫不犹豫,答道:“事缘小孙江上云得罪了南疆石龙婆,被她以计相激,需为她上天池求取心华草。想那天狼龚其里与老朽有一天二地之恨,三江四海之仇,一旦认出乃是老朽传人,焉有不下毒手之理,是以闻讯追来,以目下情形看来,降非尚困在阵中,否则定然未到……”
诸葛元颔首道:“原来江老先生有此一段因由,区区只好叨光。”
江老爹住口不问诸葛元本身之事,只因这件事终会水落石出。
他不问明白,有许多地方可以不必顾虑,若然问得太清楚,则不免会有不少窒碍之处。
云气迷茫中,剑鸣一声,一道森森白气犹如神龙般出现在两人之前,原来是江老爹拔剑出鞘。
光是这种威势,已不愧是以剑拐独武林的“南江”。
诸葛元拱手道:“请老先生就此施为,区区拭目拜观……”
江老爹应声不敢,焕然剑拐齐施,隐隐发出风雷之声,但见一团光华,朝侧面卷去。
一声巨响过处,火星飞测,一根挡住去路的石笋,被剑拐光华冲个正着,纷纷散裂。
诸葛元紧跟其后,这时双臂一振,满天罩下的石悄和碎块,在他身边的都滑坠开去。
只见江老爹获快无比,滚滚前冲,只听又是接连三下巨响,又被他毁掉了三根石笋。
可是这三根石笋体积虽然不小,但因不是生根在地上,故此还未破碎,便已飞开一旁。
原来二十年前南疆石龙婆曾经亲上天池,其时这座轮回阵虽然没有如今之威力,却也足以困住天下高手。
石龙婆仗着一身神力,以手中独脚铜人,硬是把挡路的石笋连根砸折,这样冲过阵。
正因此故,其后和天狼龚其里比划武功时,不免大为吃亏。
自后阵中许多石笋均是可以移动,错莫像江老爹这种绝顶高手,也无法逞强想把石笋毁掉。
故此天狼龚其里尽可不必防备还有别位仁兄会像石龙婆那样毁阵。
江老爹精神陡长,再冲到两座石笋之后,回头一瞥,诸葛元已跟踪来到,当下微微一笑,道:“原来有些石笋不是天生的,这样老朽只花几斤笨力气便成。”
诸葛元一面颔首,一面四处张望。
原来他已急于找寻他妻子,忽见一根石笋前面,跌坐着一个僧人,连忙指给江老爹看。
两人走到那僧人面前,只见那僧人双目紧闭,身上一袭僧袍,已经褪色破旧,头上扣住一顶僧帽,帽脚下却露出极长的头发,从面目看来,这位僧人年纪该在七旬以上了。
江老爹缓缓道:“这位大师已经圆寂了……”
诸葛元蹲下去,伸手摸摸老僧人的手,论道:“咦,才死不久。”
两人仔细在四周视察一会,然后然站回在那老僧面前。
江老爹叹道:“这位大师死得太惨了,难道是饿死的?”
诸葛元忽然流下眼泪,扼腕叹息一声。
江老爹知他想起爱妻,也不奇怪。
江老爹又道:“可是从他头发生长的长度,以及身上衣服破旧的情形来看,这位大师在这里至少被捆了四十年。”
诸葛元一想起爱妻,心中便如火焚,悲不可抑,江老爹见他这般情状,心中也本自恻然,便道:“咱们走吧,别担误时间。”
两人刚刚开步,江老爹终是忠厚长者,回转身在石地上用剑挖凿了一个洞穴,然后把那位老僧人僵硬了的尸体放在洞中。
正待用碎石把洞穴填平,空中风声嘶嘶作响,一团黑影直射下来,停在老和尚肩上,原来是头黑色的大鹰。
江老爹见这头黑鹰形相在妻猛,健翊如铁,神骏之极,知道定是这位老憎平日所拳,便对它道:“大师已经圆寂归西,你也可以回到旧日深山大泽……”
那头黑鹰悲叫一声,金光四射的眼中,流下泪来。
江老爹忖道:“天狼龚其里摆下这轮回阵,相信已害死不少人。这番我老人家不惜耗数年功力,也得将此阵毁掉才好。”
如果当看法是先有石龙婆毁掉许多石笋,江老爹要想毁掉此阵令日最少得耗损十年功力。
诸葛元在后面道:“这头黑鹰真个神骏,我想那位老禅师这些年来,大概一直是靠它衔来的食物来果腹……”
话声甚是凄惨,大有悔当年没有养这么一只骏鸟之意。
江老爹伸拐那头黑鹰挑起,右手长剑一施一括,洞边堆着的碎石一齐倒入洞穴,刹时把老僧埋住。
那头黑鹰抓住拐杖,显得十分颓丧,江老爹忽然诧异想道:“它颈下系着的是什么东西?”
想着便用剑一挑,一看清楚原来是一条老藤,绑着一个纸折,便悬挂在那黑鹰的颈下。
老人家把剑收起,抬呼诸葛元过来,道:“那位大师留下这个纸折,必有深意,我们先看完再走不迟。”
诸葛元走过来,眼光扫过那条老藤,见折尤新,便道:“那是最近才绑上去的,对啊?”
他并不是问江老爹,却是问那头黑鹰,想不到那头黑鹰居然点点头,似是懂得人语。
江老爹拆开那个纸折,忽然喜道:“诸葛兄快看。这一来老朽不必耗损数年功力了……”
原来那张尺重复上写满密密的蝇头小字,首先介绍自己乃是五台山望海峰僧人,法名大慧。
他说他自少即有神童之称,二十五岁忽然看破世情,削发出家,因五台山望海峰供的是聪明文殊菩萨,故此在此寺出家。
转眼间已过了五年,这五年当中他的佛门经义被称全寺之冠,可是最普通的惮定功夫,却不及许多小沙弥。
于是有一天,他去和老丈横连大师辞别,说是要到天池跌坐于沙门至宝心华草之前,借佛宝力之力,以窥大道。
黄连老禅师道:“佛门广大佛法微妙,求道不止一途,你回去三思再行。”
大慧和尚如命返房默想,三日之后,又向黄连大师辞行,黄连大师见他执着不悟,便答应了他。
并且他天池现在有天狼龚其里踞占之事,大慧和尚表示他并不怕天狼龚其里为难。
黄连大师道:“天狼龚其里不必亲自向你为难,他的轮回车就摆设在峡谷中,十年为已不知有多少佛门弟子陷身其中,老油每每闻警赶去,把他们的带领出来,将来你陷身阵中,可要老袖救我?”
大慧和尚微微摇头,道:“弟子一定勇往直有,不参大道。决不回头,只求师父维护弟子一命,免被阵法所毁。”
黄连大师颔首道:“老袖有一方外好友,他在十年前借去本寺神鹰,老纳就把此鹰踢你,便可保性命无虞。”
大慧和尚问神鹰何在以及有什么用处。却合十问道:“师父识得天狼龚其里的阵法吗?”
黄连大师摇摇头,悯然一笑,用手指指自己的心,却没有说话。
大慧和尚辞别黄连大师出来后,便径往天池进发,只因人全无武功,放此行得并不快。
到了管岑山下,只见乱峰插云,山经陡险。空谷幽林,寂静无比,四周全无一点人烟。
大慧和尚想道:“在此乱山野岭之中,定多虎狼,贫僧须赶快用些干粮,以便增多气力,早点翻上天池……”
赶到这里,双腿发软,原来他因所带干粮无多,一路上吃得非常省俭,故此饿得双腿发软。
他把最后的一块锅巴找出来,寻到一条山泉,忽见在泉水那边一块石上,躺着一个年老的乞丐。
那老乞丐双目紧闭,破烂的衣眼向两边技开,露出一根根肋骨。
若浊看得出因呼吸而微微起伏,还以为这老乞丐已经死掉。
他涉水过去,推推那老乞丐,道:“老人家不该睡在此地,当心虎狼出没……”
老乞丐缓缓睁开眼睛,苦笑道:“和尚你有所不知,我老花子行乞了几十年,把世间炎凉冷暖的嘴脸都看得够了,前天忽然憎厌再活下去,便故意跑到这里来,希望图安静的死,可是老天爷呀,老花子饿了三日三夜还没有饿死,这活罪真难受,后来记得人家说,好死不如恶活,故此我想想自己虽然活得凄惨,如今却仍然想活下去……”
他的声音虽然十分的软弱,但陡然间自两眼射出光芒,原来他看见大慧和尚手中上的锅巴。
大慧和尚叹口气,道:“生虽不足恋,但也不必故意找死,你吃了这个,赶快出山去吧。”
他自家忍住熊熊饿火,一径向山上走去,翻过两座山头,忽然一声虎吼,四山震动。
大慧和尚吓得双腿一软,坐在地上。
只见一头大虎,远在那边的山头,踞石吼啸,眨眼间,那只大老虎瞧见了和尚,立刻窜扑过来。
大慧和尚想道:“若果平日不是沉迷于经疏册籍这中,而也跟随师父练练拳脚的话,现在便可以派上用场,即使不能打虎,却也能够逃跑……”
忽听空中一声鹰鸣,响亮之极,跟着一团黑影,疾射下来,那头大老虎已走了大半路程,这时忽然停住,昂首向天吼啸不绝。
刹时满山风起,声势猛恶。
那自黑影原来是一头大黑鹰,只见疾如电光一闪,斜掠而下,就在大老虎面前掠过。
那大老虎不叵没有年它,反而直往后退。
黑鹰在空中盘旋一圈,又鸣叫一声,电掠而下。
大老虎似乎吃过苦头,狂吼一声,掉头便跑,那头黑鹰展翅激拍,便到大慧和尚面前的石头上停住。
大慧和尚这时已知乃是师父黄连大师赐给他的神鹰,心中甚喜。
他只不眼前一花,在风声飒然中,只见一个人现身在他面前,原来便那个老乞丐。
大慧和尚十道:“老人家你稳身风尘,在下凡俗之眼,难窥高明,敢问前辈名讳,以便弟子好尊称……”
老乞丐呵呵一笑,道:“老花子浪迹江湖,人称九指神丐,二十年来已韬光隐晦,恐怕如今后起之秀都忘怀了老花子,你师父今早告我关于你上天池之事,我老花子有心助你一臂之力,但你那四大皆空的师父说你自有因果,今生必需了此一切,爱之适足以害之,我老花子虽说向来傲视天下。但对你师父之言却不能不信,故此不敢无缘无故我,以免你来生又多一因而须还答,现在这只神鹰大黑交还给我,它听经多年,早已懂得人言,老花子先走一步,替我釜底抽薪以免遭那天狼龚其里毒手……”
大慧和尚躬身十作礼,眼前一花,九指神丐已失踪迹。
当下他便跟着大黑一直往山上走。一直到陷身那轮回阵中,都没有再见到那九指神丐。
他哪知九指神丐故意受他赐食之恩,然后直上天地寻到天狼龚其里,不知如何说定龚其里不得出手伤害大慧,任得他在阵中自生自灭。
是以往后的四十年间,天狼龚其里从没有在大慧和尚之前露面。
大慧和尚直到三十年之后,才从静中生悟,得和在自己因为太过颖慧,反而远离入道之门。
其实佛在心头,只须切实参持。
这数十年间,他的饮食俱由大黑衔来,而且还不时和其他名山古刹的高僧以书札论道。
自从彻悟之后,便绝了离阵之想,那时他已一无所畏,一无所感,这区区石阵,内中不过暗藏奇门遁甲之术,使人迷乱方向。一味在阵中团团而转尚不自知。
定力强的则迷惑方向而已!诸武林四绝之首的南江江老爹,定力弱的,可能自生幻境,精神错乱,如那诸葛元便是。
大慧和尚在石阵中困了四十年,终于自知圆寂之期已届,便留下这张尺笺,简略地说明自己在此之故。
以免人阵之人误会,以为是天狼龚里其里弄死他,因而生出诛殊恶人恶念,其后并于笺未注明出入此阵之法。
那尺笺上隐隐浮动起阵阵旗檀香味,使得那两个捧笺阅读的人嗅了以后为之头脑一爽。
阅罢之后,抬头一望,天空一片晴碧,一似是这位高僧历劫解脱,祥光西去。把阵中的愁云惨雾都冲散消灭。
江老爹叫声惭愧,道:“我实在太轻视那天龚其里了,诸葛兄你请看。老朽如非因为这位大慧禅师之故,因面继续向前冲。这一冲不是反而出阵去了吗?等到再回转时,已不知得耗损多少功力!”
诸葛元眼中露出异光,恨恨道:“这位大师虽然肯恕龚其里之罪,但我诸葛元却与他誓不两立,江老先生,区区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无生允许!”
江老爹道:“诸葛兄请说好了,老朽之之所逮决无异言!”
诸葛无道:“区区只请老先生问那厮是否已会地这令孙……”
原来这时四下的景的清清朗朗,故此他们稍为一瞻顾,便知阵中再也没有别人的别人。
这样江上云不在阵中已成事实,假如是已遭天狼龚其里毒手,则江老爹必下会含恨的尽出全力。
然而诸葛元却一直渴望能手刃仇敌?故此生出这等顾虑因而便向江老爹提出请求……
江老爹略一沉吟,心中忖道:“真是难死我了,若果儿丧命在那厮天狼箭下,我能不为他手刃仇人吗?”
却听诸葛元叹口气,便决然道:“老朽从命便是。”
诸葛元连忙称谢。
江老爹双眉微皱,状自寻思,道:“那九指神丐当年与我恩师齐名,以他的武功,为何那时不把那个大慧和尚救出阵去?”
原来大慧和尚的笺纸中写得并不大详细,只是提到九指神出现过,至于大慧本人不愿被救出阵,是出于自愿。
仅九指神丐即是长辈,故此十分讶异。
两人转身穿阵而行,耳边一声响亮鸣声起处,那头神鹰大黑已冲再飞起,眨眼间去得无影无踪。
江老爹左顾右盼,道:“此阵确是奥妙,尤其暗藏奇门之术,怪不得走来走去。都绕着想同样圈子,哦,对了,昔年大慧禅师询问黄连大师入此阵的方法,黄连大师仅仅以手指心,原来便是说他道心精纯,已达自在无碍之境,因此一切幻象,都不能瞒惑他老人家,唉,到底先贤古德,功力超凡”。
诸葛元道:“老先生声名盖世,兼且古热肠,天下谁不敬仰。”
两人说着话,脚下顿觉稍缓。忽见天色渐暗,远处的山峰已瞧不见,江老爹高喝一声,道:“快走!”
当先飞奔。
这一声断喝,有如狮子吼,诸葛元登时眼前一亮,心中暗祷道:“娘子你在天之灵一定得保佑为夫能够出得此石阵,为夫一定要拼死为你报仇。”
他一想起妻子,热血便沸腾起来,脚下奔驰得比平日更要迅速。
眨眼间已了峡谷,回头一年,那轮回阵只是高低大小的无数根石笋,看不出什么异状。
但等他们两人定睛细看,则可以发觉这道石峡谷不过只有半里之长,却不能望透那边。
他道:“诸葛兄请看。那边有个水潭,水潭一过去一座茅屋,天狼龚其里想是住在那里……”
诸葛元也跃上江老爹站立站望的石顶,遥遥观看。
只见数里之外,花树扶疏,景色清幽,在花树侧边,有个轩许大的水潭,一座茅屋独地屹立在潭边。
他悲啸一声,远传数里,啸声中从破破衣解下一条绳子,绳索上一段红色一段自己的,相映夺目。
江老爹知道乃是诸葛元夫妇的成名兵器连环索,长达五丈,乃以合金制炼而成,本身能软能硬,如由内家好手使用,更是精妙。
连环索的两端俱有一枚两寸径长用金精制成的环圈,此环坚硬无比,能够击石成粉,专破外家各种硬功。
这连环索因是长而软的兵器,故此攻敌固然有利。但一旦让敌人欺近身边,便十分狼狈。
是以诸葛元夫妇师门有两种绝技,一种称为“凤凰逝”,专门反掌向背后发出,其力绝猛,无人能够硬挡,但仅仅限于一掌,再没有第二下。
第二种绝技便是在正面伤敌的“九天罗”奇功,双臂张开敌人合抱,谁要被他这种力量困住,便有如被困于国在罗地网之中,绝少逃生之机。
江老爹暗付道:“好在前路看来已无阵法埋伏,他这一声悲啸,必已惊动天狼龚其里,我在未曾查明云儿下落这前,不便露面,倒不如游踪匿迹,查明白之后再算,再者诸葛元非亲手报仇不可,我出面也是无谓,到不如让他独自上前罢了……”
想想便说道:“诸葛兄你务须多加小心,老朽要先走一步,以便查看小孙是否已陷身那厮茅屋之中……”
诸葛元尚未回答,江老爹身形一晃,打斜刺里飞窜开转眼间已陷没在那丛树林之后。
就这顷刻工夫,忽然传来清晰的叮叮之声,诸葛元循声一看,只见数里外那座茅屋中,出来一个须发俱白的老人。
手持一根长及下颔的黑色长箭,箭链特别巨大,那老人用这枝箭当作报杖,点在石上,故此发出叮叮之声。
那位才老人不消说已知是隐居其间五十载的天狼龚其里。
只看他人还在数里之外,但是那箭链点石之声已能传到这里,功力之深,可想而知。
诸葛元跃下石疾驰而去。那边的天狼龚其里也是一痴一痴地持箭作拐而走,远度奇速,转眼间已走了里许路。
两人对面而驰,当然极快便碰头,临到切近,那天狼龚其里早已站事实上,凝目注视来人。
这位天狼龚其里长得鼻尖嘴尖,下巴瘦削,双肩微耸,真有点儿像头豺狼,但因气派甚大,不似饿狼那报琐神气,称为“天狼”倒是形容得极好。
只听他道:“来者莫非是鼎湖初阳洞诸葛元?”
诸葛元喷目应道:“正是区区来赴十年之约。”
天狼龚其里仰天长笑一声,道:“好好,你居然能够通过老夫的轮回阵,算你十年苦功有成,老夫先此相贺……”
诸葛元哼一声,双手齐扬,那条连索从两掌中激射出去,宛如从手中放出两条红白相间的长蛇。
可是两索去势并非直取天狼龚其里。
天狼龚其里凝重地瞧着对方的动作。
那两条长蛇似的长索在他头顶的空中忽然交互而合,索端两枚金精环猛可交击,发出龙吟虎啸之声,在山谷之中回响不绝。
那两环一击之后,复又震荡开去。刹时忽然觉满空风声呼呼,有如一片天幕直罩下来。
这一手功夫乃是由“九天罗”奇功行化出来,威势不比等闲,那诸葛元一身功力,俱从西索发出,借着两枚极为沉重的金精环交台震荡时所生的震幅,传将出来,组成一片天幕罩将下来。
天狼龚其里一见对方连话都未交待清楚,便施煞手,情知对方仇怨极深,不敢怠慢。
他举起天狼箭,忽然极快地用箭尖一沾左方的地面,然后力划而起,在空中划出一个孤形,箭尖落向右方地面。
他这一圈弧形划得极为圆满一谐,时间也不徐不疾,那情景恰如一轮红日,先由东方升起后,经中天以至于沉没在西方,宇宙之万物,生长和体息都在这段时间内告一段落。
原来这一式正是天狼龚其里生平功力积聚之所在,他的天狼箭按太阳宫运行度,衍生变化,不可端倪。
他在近年更参输太阳及诸星辱运行变化经的轨迹,溶贯在原.本的五十手天狼箭法之内。
是故已弥补了往昔太阳宫光明正大而失诸呆板的弊病。
刚才这一手共是有三招,由起手以至于迄,象征太阳升沉,力道稳接得无隙可乘。
而朋因是拱形,支撑之力绝大,有如建筑桥梁采用拱形,虽然材料十分平常,但负载之力待别巨大。
诸葛元双臂大震,闷哼一声,倒退数步之远。
天狼龚其里嘿嘿而笑,道:“诸葛元你太心急了一点吧?这地下年来每当风雨晦冥之际,老夫总在尊夫人身上架设一个帐幕,为她抵御风雨,又在尊夫人所卧四周以详细线毒蛇涎液划个圈子,以免虫蛇侵害,你总该见到了尊夫人了吧?”
诸葛元一听天狼龚其里提起爱妻,不由热血攻心,眼瞅欲裂,只见他惨笑一声,道:
“大恩大德,有生之日决不敢忘。今日我若能手刃了你,必定为你觅一天下绝佳的龙穴并保你十年之内,墓树常青……”天狼龚其里阴阴一笑,道:“你说这些都是废话,我且问你,今日你是孤身前来,抑是邀约了什么高助拳?”
诸葛无面凝寒霜,眉笼杀气,斩钉截铁地道:“就我一人……”龚其里道:“可是我听到几次啸声,好像不止一人呢!”
诸葛元道:“那是别人之事,与我无干!”
龚其里道:“这样说来,到我这儿来的不止你一个人了?”
诸葛元点点头,道:“好,区区不妨坦白的告诉你,那位才先生已答应了我的请求,他绝不出手对付你……”
龚其里道:“这样好了,老夫不必再问那人是谁,老实说,老夫若不是敬你诸葛元乃是光明磊落的人物,这十年来何须献此殷勤,自添不少麻烦。当你败我的天狼箭临走时曾经说过老夫暗施诡计,将尊夫人与你连续住的连环索解开,以致尊夫人终于选陷阵中,那时老夫认为你十年后必会再来,故此不肯解释……”
他稍为顿了一下,只见诸葛元面色惨变,分明是因提起当年之事,记起爱妻身故而心如欲裂,不觉恻然心动,想道:“老夫总以为世间男女所谓情之一字,最为不可靠,任是如何深巨的情感创伤,只要经过时间老久的疗治,总可以痊愈,但如今看这诸葛夫妇,以乎并不尽然呢……”
于是他微微叹口气,露出平生未曾有过的怜悯之容,继续道:“事实上老夫的轮回阵中暗藏奇门遁甲之术,尊夫人一载入火方位,金精被克,故而其结自解,那时如尊夫人肯服低认输,你也不恃强动手,那便不会有今日的情景了……”
诸葛元大叫一声,有如裂帛:“龚其里你纵有苏泰之舌,也难逃一死。”
龚其里道又咄那种那阴写的眼光,冷冷道:“老夫无意分辩,你有什么会俩,尽可施展出来……”
须知龚其里因霸占天地,不让佛门僧侣借用心华草神通力以进修,曾经引起许多佛家高人的不满。
五十年来,他虽足不下山,却会过不少名家。
由于功力卓绝,未曾输败过,因此声名卓著,连带把曾经胜过他的南江也拾高了许多。
他即是在此潜修苦练,准备报复一剑之仇,是以故意意下不少仇家借以试验自已的功力。
那诸葛元夫妇惨被折散。也与这理由有关。
且说诸葛无怨恨交集,再退开数步,双臂一振,两条长索激射而出。各走弧形龚向录中的敌人。
天狼龚其里发觉敌人功力已非昔比,大有进步。须知诸葛元夫妇同负盛誉于天下武林,并非泛泛之辈。
诸葛元十年前和天狼龚其里曾作殊死之争,那时一则功力火候稍逊于龚其里,二则心县爱妻安危,关心太甚。
他本来就在定力方面稍差,这可以在和江老爹同困阵中时看得出来。
故此心神不能专注,被龚其里迫得跌下天池之中,认输离开。
如今经过十的苦修,当然大不相同,加之爱妻惨死之事已成定同故此心无旁骛。
只见诸葛元双索有如长蛇出洞,毒辣而巧地分两边合击而至。风声呼呼,劲厉异常。
龚其里凝立如山,等到风力压体,焕然举箭一划,一股潜力冲出去,把左边的长索手工起数尺。
跟着奇快无伦地用箭链勾住右边长索,荡开一旁,这一招进攻者攻得凶猛,防守者守得更是巧妙,身形居然纹风不动。
诸葛元一击无功,已测出敌人这十年来在内力方面,并无若何进境,便测探招数方面深汪当下迈步游走,连环索变成一长一短,一面拒敌迫近,一面远攻敌人,转眼间已离开敌人三丈过外。
这一来癸狼龚其里只有挨打的份儿,只因他天狼箭功务招数再高,也不能威胁到三丈外的人。
诸葛元尽施胸中绝不这,要连环索使将开来,招数疾急,有如倾盆大雨般当头淋下。又快又密。
只因索端那枚金精环击石成粉,故此天狼龚其里怀着戒心,不肯随便用天狼箭硬架,只能用巧劲点荡开去。
那连环索闪射出红光白气,蒙蒙罩住三丈方地面,内中却裹着一黑色光幕。煞是好看。
眨眼间已扩了五十招以上,诸葛元忖道:“这老不死十年来由巧返朴,招数虽不见神奇奥妙,但平淡越见威力含蕴不尽,看来今日非使出同归于尽的最后一着,否则无法报得此仇!”
天狼龚其里也惊想道:“这厮敢是得遇什么高人指点?何以在这连环索上的造诣精进如许?老夫今日若不行侥冒险,只怕缠战三日三夜,仍不分胜败……”这时他忽然记得和南疆石龙婆剧战了三画夜的旧事!猛可雄心奋发,傲然长笑一声。
诸葛元厉声叫道:“龚其里你怎的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叫有如火上添油,只见龚其里目光阴势如狼,唇边挂着一丝冷笑,倏然努力反攻。
五十手天狼剑法这一使出来,有如旭日升起,炎威初露,眨眼间地盘扩大,支撑住密袭如雨的连环京金精环,但听“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原来是金精环和天狼硬箭碰硬的声音。
这时两人距离已逐渐缩短减为两丈左右只见龚其里眉笼杀气,目射凶光,缓缓前迫。
他的箭法就像太阳宫运行天体,力量奇猛奇重,把诸葛元迫得逐步后退,一如十年前剧斗光景,那一次最后把诸葛元迫下天池!
天狼龚其里喜忖道:“原本我可以在一上手时,便寻隙伺暇地攻近他的身边,但他那九天罗奇功威力绝大,如若他的心神不和成我便难以讨好,如今他即已现浮躁之色,这样会我却不可放过……”
诸葛元也在想道:“想不到这厮沉稳之极,到底姜是老的辣,我非诈作智穷计谒因而忿怨浮躁之状不可了……”
两人各逞机谋,暗中准备作那最后一击之计。
要论起他们文艺高低。无疑天狼龚其里要高出一点,不论在九或本身功力方面都是如此。
可是诸葛元十年来忍气吞声,埋首苦练,那是针对龚其里的各种技艺而下苦功……加上本身也是名声赫赫的人物函底子原本便很不错,是以龚其里绝不能在短时间内赢得对方。
目前的形势是诸葛元处心积虑,早已准备好与敌指亡的毒手。
只要天狼龚其里被激起真火,迫近身来,诸葛元使出九天罗功夫,两人便可同归于尽。
古语所谓“一扶拼命,万夫莫当”,何况这等武林高手,有计划地苦练了十年,当然不成问题。
就在这危机一触即发之际,猛听峡石阵那边传来木鱼一响,饶他们两人斗得如此剧烈。
但那木鱼声依然清晰地传人他门耳中,第二响木鱼声传来时,已显出来者过峡谷。
来了这等奇快的脚程,不由使得那天狼龚里白眉一皱,因此暂时中止了欲发的险招。
诸葛元可不管来人是谁,对方忽然又来采取守势,自己一场心思落了空,不由得急怒攻心.骂道:“龚其里你只配躲在这山里头,摆个骗骗人的阵法以苟延怀命,我诸葛元说报仇,十年就是十年、今日便来了。那似你那般象乌龟般缩起头来藏了五十年,你的仇人怕已等你不及啦……”
天狼龚其里一生高人傲,哪受得这样激法,厉声道:“好,好,今日老夫就先宰了你、再立即下山去找南江,让他陪伴你在冥府聚聚……”声如狼曝,刺耳之极。
诸葛元只怕他不肯拼命,冷笑道:“且看今日究竟谁宰了谁……”
猛然木鱼一啊.人一块大石后传出来,声音震得两人耳中吗吗作响。
龚其里按住怒火,叫道:“又是哪个活得不耐烦地来找老夫?”
石后传出一人,只见他身上一袭灰色袈裟,头如笆斗,嘴裂至,露出一副天生滑稽和植的笑容。
颈上挂着一串特长的白色念珠。手里却捧着一个其大如斗的黑色木桶。
这个笑和尚一转出来,龚其里忽然跃出圈子,向诸葛元大声道:“咱们的帐一定算到底,因此不必着急,且待老夫打发了这个从五台来化缘的和尚再说……”
诸葛元只要对方肯以死相拼,那不管是什么事也不放在心上。立刻收回连环索,道:
“就是这么办。”
笑口嘻嘻的和尚一挺胸,那串白念珠飞起来,撞黑木桶上。发出敲击木鱼般的声音。
那和尚道:“贫僧的一位同道好友今天圆寂西归,故此贫僧但敢造访宝山,请者施主尚勿见怪……”
话声响如洪钟,把诸葛元惊动,回眸打理个不停。
龚其里哦了一声,道:“大和尚便是五台山挂月峰法雷寺的笑和尚?老夫久仰了……”
诸葛元忖道:“原来这个胖和尚是五台挂月峰雷寺药山大师的师弟笑和尚,怪不得功力如此精纯深厚……”
龚其里道:“……即是贵友已圆寂了,老夫还记得昔年九指神丐前辈所交待之言,大和尚请便……”
笑和尚嘻嘻而笑,但眼光是却露出侧悯之色,看着诸葛元,缓缓道:“龚老施主当然也记得九指神丐的诺言?”
天狼龚里仰天打个哈哈,傲然道:“不,老夫早就忘了!”
笑和尚道:“老施主豪准如昔,贫僧佩服……”
了载同诸葛元解释道:“当年九指神丐请龚者施主帮忙一事承蒙龚者施主答允,彼时九指神丐便说过必将还报……”
诸葛元双目一睁,虎虎有威,诘问道:“是否和性命有关的报答?”
笑和尚嘻嘻笑声不绝于耳,却不影响说话:“诸施主猜得对……”
龚其里道:“老夫之事,毋庸费心,大和尚请便!”
诸葛元见龚其里傲骨高峻,居然拒绝了,心中稍安。
只因这笑和尚常年行脚四方,侠名满天下,五台山挂月峰法雷寺的威名,全是由他闯出。
那药山大师乃是有道高僧,从未与人动过手,但武林中均由笑和尚处得知五台法雷寺的独门兵器“降魔佛珠”最精妙的“伏魔回环五打”乃是药山大师所创,故此药山大师的威名,天下无人不知。
故此如果那笑和尚要一力担当下来,他诸葛元真不知道要买他的面子抑或拒绝才好。
笑和尚道:“龚老施主定然未知南江也到了宝山之事,对么?”
天狼龚其里一听此言,仰天厉声大笑。
诸葛元大喝道:“龚其里看招……”
趁他心神发散,忽然抖腕射出连环索。
笑和尚反应灵敏无比,诸葛元面色刚,他已看在眼中,这时一踢脚,脚下的破草鞋呼地飞出去,恰恰在打在金精环上。
这一来连环索准头歪开尺许,便从龚其里身畔擦过。
笑和尚这一手漂亮有,须知诸葛元功力甚高,刚才出手已施全力,那枚金精环又特别沉重,笑和尚却仅以一只破草鞋,随脚踢出便将之踢歪。这等功力岂能不教人叫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