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毒强按住翻腾上涌的血气,道:“没……没关系,三弟!那小子果然大有来历,咱们万不可逞能力拼!”
黑毒听见白毒可以开口说话,登时放心,道:“水晶宫宫主已经警告过我们,黄毒大哥也一再表示,那浑小子武功诡异,二哥你偏要强行出手白毒挥挥手阻止黑毒说下去,道:“咱们快依照水晶宫主的指示,布下毒火阵收拾他们要紧……”
黑毒答应一声,自袖中拿出一面彩旗,举起来挥动数下,那些毒火教的徒众,立即迅速移位布阵,不一会便将徐经纬他们三人围在核心。
徐经纬见状皱眉道:“这些毒火教的人,莫非也在行阵布法吧?”
他一言未完,毒火教已经布阵完成,困在阵中的三人,突然有陷入千军万马包围之中的感觉,只觉得四下密密麻麻站着毒火教的人,看不出有一处空虚可供突围。徐经纬凝神思忖突围之法,那些毒火教的徒众,却在此时迅速向后疾撤。他们的动作奇快,但行动却颇一致,不仅有条不紊,而且一点也不因朝后移动以致弄乱了阵式。
段裕问道:“他们这是干什么?不战而退?”
徐经纬道:“哪里是不战而退,他们要扩大包围圈,使阵式运用达到灵活的境界,然后就攻击我们……”
段裕道:“他们只是人多而已,冲出去他们未必就能堵得住我们,走!咱们快冲!”
徐经纬摇摇头,道:“太迟了!喏,你们看!”
段裕和卓大依言凝目循徐经纬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面多出了十几把冒着浓烟的火炬,接着他们的四周又出现了好几十把相同的火炬。
毒火教的人将那些火炬全插在地上,一时熊熊火光四起,威势甚是骇人。
卓大讶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他说话之时,眼睛一直注视着前面,话一说完,忽然瞠目结舌,惊呼道:“毒……毒火教的人怎么一下子全不见了?”
段裕也发现情况有异,道:“是呀!那些家伙都跑到哪里去了?”
徐经纬道:“他们仍在原地不动,只是这回我们再也分不清楚他们的位置了!”
卓大道:“这就奇怪了,只隔了一层烟火,我们为什么看不清他们?”
徐经纬道:“这就是阵式变化的厉害之处,咱们准备应付第一波攻势吧!”
段裕道:“徐兄的意思是说,他们掉在地上的那些冒烟的火炬,就是一种奇门阵法?”
徐经纬道:“是的!咱们已经陷在阵中,等下他们必然催阵攻击,两位要特别注意……”
他说得如此慎重,使段裕和卓大不能不提高警觉。
场中忽然间静了下来,使原来紧张的气氛,显得更为高涨。
霍地场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充满了激昂、凄冷的味道,入耳震撼心弦,使人不寒而采。
徐经纬急促地道:“两位注意,他们就要催阵攻来了!”
语音一落,阵式东北角的地方,侯地涌起一股五彩缤纷的浓烟,有红。有黄等颜色,煞是美观。那股浓烟涌现之后,随着风势缓缓拥向徐经纬他们三人立身的地方。
只见浓烟逼近,连连翻滚汹涌,上下腾飞,令人目不暇思,眼花撩乱。
段裕讶道:“这又是什么名堂?”
徐经纬道:“等下那股浓烟一逼近我们,我们便将陷入阵式之中,不但分不出敌我,就是距离方向也会产生错觉!那时就是毒火教出手的时候了!”
段裕忧虑的道:“这可怎么办?徐兄有没有应付的办法?”
徐经纬没有回答,凝思一会,道:“我们先设法避过他们的第一波攻势再说……”
段裕心想:“敢请他还没有看出这阵式的来历,而毒火教的攻势可能很快就要发动了。”
他正在思付之间,那股五彩缤纷的浓烟,突然自四面八方激射而到,不一会就将他们三人掩遮起来。三个人一陷入浓烟围绕之中,修觉四下一暗,居然伸手不见五指,不禁心头齐齐一凛!
卓大首先嚷道:“徐老弟!这是怎么一回事?”
徐经纬急道:“卓大哥!小心你的左右……”
他的声音极为急促,同时微显紧张,由此足见毒火教的攻击,可能随时而来。
徐经纬的警告才说出口,那边卓大已怒斥一声,快速地推出了一掌,一面骂道:“他妈的!那些毒火教的王八羔子,果然混帐透顶,无耻之至!”
段裕在卓大身边道:“怎么回事?”
卓大接道:“他们欺负咱们看不清四周景物,居然抽冷子想暗算老子!”
徐经纬道:“看情形咱们三人最好背靠背站在一起……”
段裕道:“对!这样才能顾前顾后,专心一意应付自己前面的敌人……”
说话之间,三个人已靠在一起,成为一种三角攻势,登时心情安定不少。
徐经纬正要设法使他们三人恢复原来的攻势,突然之间,左侧又有人抡刀攻到。他几乎措不及防,险些被对方的长刀所砍中,匆忙中脚步移晃,一式蟹行八步的救命奇招,堪堪躲过那一刀之势。由于毒火教的暗中袭击,徐经纬不禁心中火起,忽地拍出一掌。这一掌迅如奔雷,又是徐经纬在盛怒之中出手,当真锐不可当,浓烟中倏地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有人扑倒在地。
徐经纬一招得手,他心知想与卓大和段裕再次取得联系,事实上已经很困难,因为毒火教趁那阵浓烟,已全力发动阵式攻了过来。他心念电转,一面注意毒火教的攻击,不一会人已深入阵中。
这次徐经纬感到那四下的浓烟越聚越多,几乎已布满了方圆二、三丈之处。
尤其那些浓烟浮动迅速,不论他身形如何移位,那股浓烟仍然如影随形般的,向他涌至。这是令人伤透脑筋的事,因为人困在浓烟之中,等于置身在挨打的地步,主动权完全操之在敌。
这情形对徐经纬等三人来讲,是非常不利的,徐经纬心里明白得很,如果不设法驱散那一股浓烟,或是设法逃出浓烟笼罩之下,后果必然不堪想象。
徐经纬抑住焦虑的心情,凝立静思,霍地憬然而悟,心想:这些浓烟原就轻飘飘地随风浮动,人在浓烟中移位,带动空气,浓烟岂有不跟随涌至之理?
如果凝立不动,则浓烟必然会渐渐静止,说不定会随风上升或下降,这一来岂不可使浓烟轻淡了吗?徐经纬一想通这项道理,立刻静立不动,心想除非有人攻来,我就这样保持不动的姿态,看你们奈何得了我不?他一屹立静止,身畔的浓烟,果然变得柔和许多,不再激荡变幻令人摸不清方向。如此下去,要是毒火教的人乘虚攻人,静止的浓烟必然会有变化,徐经纬不是可以预先得知警告而有所防备吗?
徐经纬心智过人,他这一静立不动,使外层的毒火教徒一时之间,对他莫测高深,不敢轻举妄动。片刻之后,徐经纬四周的浓烟,已经静止下来,使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他小心戒备着,一面筹思应该如何通知段裕和卓大的方法。忽然,他的右前方的浓烟又快速地激荡起来。徐经纬心知有人掩至,忙运力贯右掌,准备出手痛击掩来的那人。
他看准距离要发掌劈过去,修地传来段裕轻微的呼唤声。
徐经纬忙回答道:“段兄!你再向前走两步,我在这儿……”
段裕讲道:“徐兄看得见我吗?”
徐经纬道:“看不见,但我知道作约略的位置……”
说话之间,段裕和卓大果然相偕出现,又与徐经纬会合在一处。
段格问道:“徐兄刚才是以声音判断出我的位置的吧?”
徐经纬摇摇头,道:“不是!我另有方法!”
段极想了一想,仍然想不出徐经纬能在浓烟中辨认出他的位置之法,不觉问道:“徐兄另外有什么方法?”
徐经纬道:“人在浓烟中走动,自然带动烟雾,兄弟就是凭此判断出段兄的位置的!”
段裕恍然道:“原来如此!”
接着他以兴奋的口吻道:“既然有这个方法可辨识敌人的位置,我们只要以逸待劳,仔细注意四周浓烟的浮动,毒大教岂能奈何咱们?”
卓大亦道:“段裕说得也是,徐老弟认为如何?”
徐经纬道:“小弟正计划用以静制动的方法,来破除这个阵式!”
段裕问道:“徐兄的方法是”
徐经纬迅即接道:“咱们各守住一个方向全神注意岚烟的变幻,一发现有敌人欺近来,立刻就地发举攻他们,但却不要被诱离开自己的位置……”
段裕道:“此法或许可行,不过主动仍然操在毒火教,我们仅能防止他们的偷袭,却无法脱困的,实非长久之策……”
徐经纬道:“也不尽然,段兄试想,这股岚烟诚然又浓又密,但是它们能够历久不散吗?”
段裕恍然道:“小弟明白了!徐兄的意思是要咱们暂时稳住,等阵中岚烟飞散之后,再行设法脱阵,对也不对?”
徐经纬颔首道:“在下正是此意……”
卓大道:“那么咱们就依言去做!”
卓大似乎从不反对徐经纬的决定,足见他对徐经纬信任之诚,至深至大。
段裕虽然觉得徐经纬的方法不够积极,只是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段裕委实不能不依照徐经纬所指示的办法去做。
于是三个人均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自己的正前方,注意层层浓烟飘动的情形,以防备毒火教突施的暗袭。他们得到徐经纬所悟出的这个诀窍,毒火教几次利用浓烟的掩护所施的偷袭,果然都被识破,片刻之后,毒火教已有十数人受了伤。
那一股凝聚的浓烟这时果然变得淡薄许多,毒火教想靠它掩护,也越发困难。
卓大发觉透过浓烟找出毒火教掩进来的杀手,已不像先前那么困难,不禁高兴地道:
“徐老弟的方法真不错,咱们再等一会儿,大概就可出阵了……”
段裕这时也信心倍增,不觉暗暗佩服徐经纬的判断。
毒火教突然停止利用浓烟掩护攻击,显然他们也看出阵式已成强弩之末,那一股浓烟已渐渐失去了效果。片刻之后,那股漫在阵中的浓烟,已开始谈了下来,困在阵中的徐经纬等三人,渐渐可以看清四周的景物。
段裕不禁嘘了一口气,道:“这鬼阵法不破自解,也没有什么惊人之处,哈哈……”
徐经纬目注四方,冷冷地道:“段兄先别高兴,危险的还在后头呢!”
这时阵中浓烟已散得差不多,段裕闻言抬眼打量四下,但见毒火教的人仍然执看兵器,遥遥地将他们三人围困起来。
除了他们三人仍然被围之外,段裕实在看不出眼下的境况,比刚才浓烟未散之时更凶险。
是以他忍不住抬眼凝注徐经纬。
徐经纬淡淡地道:“毒火教的人正在重新调整阵式,适才那股浓烟奈何不了我们,这回他们使出的手段必定更加厉害,段兄千万不可大意!”
段裕正要说话,忽然发现毒火教的人取出一截截长长的竹管,吹了起来。开始时,竹管吹出来的声音,有点像高亢的笛声,渐渐地,声音由高亢而低沉,也由大而小,交织成一股极为难听的杂音。
卓大不禁讶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徐经纬道:“这是藏地魔音门的魔音……”
段裕道:“藏地魔音门?他们怎会跟毒火教搞在一起?”
徐经纬耸耸肩道:“这个谁知道?”
段裕又待开口,竹管吹出的声音忽然转为呜呜悲吟,人耳凄凉,使人莫明其妙地打心底涌出一胜悲哀的滋味。
段裕惊道:“果然是藏地魔音门的魔音,而且出自魔音门四者老三哀尊者的杰作……,,
藏地魔音门有喜、怒、哀、乐四尊者,他们擅长以魔音伤人,这竹管吹出来的声音,既是使人入耳心悲,那么出自哀尊者的杰作应该不会错了。
竹管吹出那哀怨的声音不一会儿使人再也忍受不住,卓大第一个被感染得老泪纵横,无端地悲泣起来。徐经纬心头亦觉使闷难舒,似乎很不得痛哭一场,虎目中泪光隐现,大有伤心哀怨之慨。段裕先是透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接着频频挥泪,哭得伤心已极。
站在阵外的毒火教白毒和黑毒,陪着一名硕大的僧人和一名妙龄红衣女郎,全神注视着徐经纬三人的反应。
那名高大的僧人,一张脸拉得长长的,眼皮微微下垂,愁眉苦脸的表情,好像有满腹的辛酸,使人一见之下,莫不兴出同情怜悯的感受。他身旁的那名红衣女子的模样,恰恰与他大异其趣:美丽天真的黛脸,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丰盈适度的身材,宛若一朵盛开的玫瑰,诱人已极。
而她的眉宇之间又一直充满着愉悦的笑容。他们两人站在那里,是那么不相配,只看得徐经纬大皱眉头。
这时只听白毒恭谨地对那怪异的僧人道:“哀尊者!你看还要多久的时间才能入阵抓他们三个人?”
哀尊者将马脸拉得更长,一副浩然欲泣的样子,用呜咽的声音道:“你不用急,反正东海水晶宫小红姑娘所摆下的回原阵,足以困住他们,多等一会又有什么关系?”
他说到最后,语音居然越加颤抖,就像伤心得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
那名红衣女子却笑盈盈地道:“多承哀尊者看得起我们东海水晶宫……”
她一开口说话,声音呖呖莺莺,使在场的人听在耳中,莫不有婉转悦耳之感。
顿了一顿之后,小红又崭然道:“哀尊者说得不错,咱们多等一会儿无妨,本宫的回原阵非比等闲,他跑不掉的……”
黑毒看了白毒一眼,道:“是!小红姑娘既然如此嘱咐,咱们就多等一会儿,待哀尊者的魔音奏效,再人阵擒人!”
小红嫣然一笑,道:“只不知哀尊者的魔音什么时候可以奏效?”
哀尊者哭丧着脸,道:“等贫僧的魔音传脑,他们三人便会痛哭不止,理智尽失,最后昏迷不醒……”
他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要费多久的时间,才能使徐经纬他们三人昏迷的话来。
小红很有耐心地又追问一句,道:“那要多久呀?”
哀尊者悲声道:“要,要一盏热茶的光景……”
他舒了一口气,就像说出刚才那么短短一句话,令他甚觉痛苦的样子。
又道:“黑毒兄!请吩咐贵教弟子,多费点力气,将贫僧所传的魔音吹得响亮一些,那,他们三人就更禁受不住啦!”
黑毒迅速答应一声,旋即下令手下,拼力将那特制长竹管,呜呜地吹奏起来。一时之下,魔音靡靡,在阵中的徐经纬三人立刻压力大增,胸臆之间,尽是一片哀怨欲绝的伤心事,齐齐悲从哀来。
小红在回原阵外看到徐经纬他们三人,那种悲不自胜,情不由己的情景,愉悦地道:
“藏地魔音门的神功,当真教人开了眼界,依小妹看来,再有半盏热茶的工夫,他们三人就会昏迷了……”
哀尊者道:“姑娘眼力惊人,的确再有半盏热茶光景,咱们就可抓人了!”
小红微微笑着说道:“咱们待会抓人之时,可别忘了大家的约定!”
白毒道:“姑娘放心!你们东海水晶宫要的是段裕,我们毒火教要抓卓大那小子,徐经纬则归藏地魔音门所有,讲好了不会有人异议!”
小红将眸光移向衰尊者,显然是要哀尊者提出他的意思。哀尊老干咳一声,道:“就这么决定,咱们说一不二,我们藏地魔音门要的只是徐经纬他语音才落,远处忽然铿锵一声,传来清远冷寂的琴音,使人心弦为之一震。
琴音锋地响过,四下倏地静了下来,十数名执着特制长竹管,吹奏魔音正起劲的毒火教弟子,不约而同地全停了下来。
他们兀自拿着长竹管,但脸色均一片迷惘,仿佛适才那一声琴音,将他们的心神迷住了似地。
小红道:“看!阵中徐经纬他们三人,似是清醒过来了……”
众人齐将目光投入回原阵中,但见徐经纬他们三人已恢复了冷静,不再有刚才那种伤心欲绝的场面。
哀尊者急道:“不好了!有人破了贫僧的魔音神功!”
黑麦道:“这!这如何是好?”
小红道:“快!快吩咐你的手下,再将庭音吹奏起来……”
黑毒拿服朝哀尊者瞧,只见哀尊者没有反对的意思,立刻吆喝一声,催促手下继续吹奏魔音。
那些毒火教的弟子,经黑毒这一吃喝,方始如梦初醒,怔怔地你看我,我看你。
黑毒心中大急,嚷道:“他妈的!你们这些混帐小子,吹啊!快快吹起回音呀!”
毒火教的吹手,这时才纷纷将长竹管凑进嘴唇,又呜咽地吹将起来。
黑毒嘘了一口气,道:“幸亏他们没忘了调子,嘿嘿……”
他于笑了两声,突然发现衰尊者和白毒,面无笑容地盯着回原阵瞧,就是一直笑盈盈的小红,此刻也表情严肃地凝视着阵中。
黑毒一想不妙,也将眼光移向徐经纬他们。
但见徐经纬他们三人跌坐地上,背靠背,表情安祥肃穆,仿佛入定的老增。
在这种情形之下,一望而知,徐经纬等人已经气宇神定,杂念尽除,恢复了原有的冷静。
黑毒皱眉道:“哀尊者!那三个小子好像不怕你的魔音哩……”
哀尊者眼圈一红,道:“他们定力虽强,但是贫僧不信他们有祛除庭音的能耐,咱们走着瞧好了……”
黑毒道:“我看咱们不如一拥而上来得干脆……”
白毒亦道:“是啊!咱们人多势众,干脆人阵抓人算了!”
小红倏地冷哼一声,道:“人多有什么用?但只段花那厮,咱们想抓他都不容易,何况还有姓徐的和姓卓的?”
哀尊者也冷冷地道:“敢请你们兄弟信不过贫僧的魔音和小红姑娘的回原阵?”
他的语气充满怒意,黑毒慌忙道:“没……没有这回事,我们绝对信得过两位的安排……”
白毒亦道:“就是呀!要不然我们兄弟何必找两位来帮忙!”
小红笑一笑,道:“那么你们就别出坏主意,等着抓人好了!”
她的脸上虽然笑意甚浓,但语气却不怀好意。
黑毒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道:“有道是夜长梦多,如果如此拖延下来,姓徐的援手一到,咱们几个月来的心血岂不白费了吗?”
小红道:“难道大家都是饭桶吗?咱们出动了那么多人,如果抓不到他们三人,岂不无大的笑话……”
她的话才说完,白毒倏地大声道:“你们看!阵中那三名小子,又已被魔音所动了!”
大家将目光凝注在阵中的徐经纬等人,果然看到他们三人,又已悲容满面,露出反常的神情来了。
哀尊者嘘了一口气,道:“这次或许可以抓人了!”
不料他一语未了,远处倏地又钻的一声,传来清晰的琴音。
哀尊者脸色大变,道:“这……这琴声是怎么一回事?”
小红皱着眉道:“人家弹琴,干我们什么事?大师何必紧张?”
哀尊者道:“姑娘有所不知,这突如其来的琴音,大有破除贫僧魔音的可能……”
说话之间,阵中的徐经纬等三人,果然又恢复了常态,看得小红微微一震,道:“那琴音果真可以破除大师的魔音……”
这时远处的琴声又重新弹起,琼瑶锋挣,人耳动听,使人心神为之一畅。
阵中的徐经纬舒了一口气,道:“幸亏成姑娘适时赶来,否则咱们三人今日断难逃出哀尊者的魔音……”
段裕讶道:“会是成姑娘来了?”
徐经纬道:“一定是她!”
段裕凝神聆听那琴音好一会,微微颔首道:“确是成姑娘的扶渠琴所弹奏出来的琴音不错,否则不可能弹出如此天然意韵……”
那琴音这时已完全压制了哀尊者的竹管魔音,使在场的人均沉醉在那优美的音色之中。
只听琴音如行云流水,越来越近,有时如天地般那么广,如风水之荡,有时如蜻蜓点水,粉蝶浮飞,轻盈清脆,有时更如钟鼓之巍巍,有金石之韵,浑如天成。
段裕不禁赞叹道:“成姑娘琴艺已达炉火纯青之地步,听那琴音的境界,温润调畅,清回忝韵曲折,立声孤秀,委实令人闻之赞叹……”
徐经纬笑道:“美而不艳,哀而不伤,质而能文,辨而不诈,是古琴的特质,成姑娘这支琴曲确是把这种特质都表达出来了!”
他们完全陶醉在成如岑的琴曲声中,连毒火教、哀尊者及东海水晶宫人已完全退走,回原阵不破自解都还没发觉。
过了一会儿,卓大先道:“你们看!咱们什么时候跑到这鬼地方来的?”
徐经纬和段裕闻声打量四周,只惊得他们两人瞠目结舌,大为骇然。
原来他们自从被东海水晶宫的回原阵困住之后,根本没有走多远,但这时他们三人却同时发现置身在一片乱葬岗之中。
卓大讶道:“咱们明明在大鹏湾的渔村中被困住的,什么时候跑到这儿来居然都不知道!”
段裕道:“当然是咱们自己走来的……”
卓大道:“咱们自己走来的?”
徐经纬笑道:“是呀!你以为有人抬着咱们来的吗?”
卓大摇摇头道:“自然不是被人抬来的,只是……只是……”
徐经纬很快地接口道:“只是怎么走来的,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对也不对?”
卓大道:“是呀!难道你知道?”
徐经纬露出苦笑,道:“我自己也摸不清楚,不过我倒想起了一个解释……”
卓大问道:“什么样的解释?”
徐经纬道:“咱们被回原阵困住之后,曾经与毒火教的人交过手,可能在闪躲挪移之间,不知不觉地移到了此地……”
段裕接着说道:“嗯!当时咱们根本不辨方向,不知四周景物,所以移到此地来,连自己都未发现,徐兄这项解释似乎有点道理……”
卓大正待开口说话,那琴音却倏地中断。
徐经纬讶然道:“一曲琴音未了,成姑娘居然不再弹奏下去,莫非发生了什么意外?”
这时他们三人才发现哀尊者。小红和毒火教的人,竟然一个都不见。
徐经纬心底一震,道:“糟了,成姑娘处境可能已相当危险,咱们快去看看!”
说罢徐经纬转身就要走,卓大诧异地道:“咱们该往哪个方向走?”
徐经纬指指海边的方向,道:“琴声自海边传来,咱们自然朝那个方向寻过去!”
段裕却道:“成姑娘有一身深不可测的功力,就算是毒火教的人倾巢而出,也未必伤得了她,徐兄,咱们还是赶往海边搭船要紧……”
徐经纬坚决地道:“不行!成姑娘人孤势单,纵使有一身绝高的功夫,毕竟毒火教的人多,何况又有藏地魔音门的哀尊者,以及东海水晶宫的人助阵,咱们非去看看不可!”
他说得又急又快,一口气将话说完,人已纵身向边奔了过去。
这一来段裕连劝阻的机会也没有,只好紧跟徐经纬之后,和卓大两人追了过去。
片刻之后他们就来到了海边,”但见大海茫茫,沙滩上却一个人影也不见。
徐经纬住脚打量一下,透出诧异不解的表清道:“怪了!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这时卓大和段裕也已跟了上来,卓大道:“咱们会不会弄错了方向?”
徐经纬道:“不可能如此,因为琴音明明是从这海边传出的!”
段裕也道:“是啊!这该如何解释呢?”
徐经纬站着思忖一会,突然发现有两名壮汉从前面奔了过来。
那两名汉子奔行的速度相当快,一会儿的工夫,就来到了徐经纬他们三人的面前。
徐经纬正想开口请教那两名汉子,不想左边那壮汉却先开了口,道:“敢问三位之中,可有姓段的壮士?”
段格接道:“你们找性段的干嘛?”
那先前说的汉子,恭声道:“有人请他移步上船一叙……”
段裕道:“是谁?”
说话的汉子抬起眼来,神情突告冷峻,很机警地凝思一下,才道:“阁下如果是段裕,在下才能说出是谁来,要不然阁下没有必要知道……”
段裕哈哈一笑,道:“你怕有人冒充段裕,骗你说出那人的身份,对也不对?”
那人爽快地道:“不错!”
段裕道:“但是你有没有想到过,本人若是有意冒充段裕的话,适才你前来搭讪之时,本人早已一口承认,何需等到现在?”
那人却道:“不然!阁下刚才若是一口承认自己是段裕,在下却未必就会相信……”
段裕皱眉思忖一下,道:“你的话有道理,因为本人若是段裕,在不清楚你们找他的意图前,自然不会贸然透露自己的身份……”
他顿了一顿,又很快地接下去道:“然而本人刚才要是迅即说出我是段裕,你们心中必然也会信了一半,是也不是?”
那人眸中透出诧然的表情,思忖一下才道:“这……为什么?”
段裕道:“第一,你们虽然没有见过段裕,但要你们前来寻段裕的人,必然见过,而且已经将段裕的容貌向你们仔细描述过,所以你们一发现我,便知道上前搭讪,本人这话没错吧?”那入道:“当然没错,否则我们怎能找到你们?”
段裕笑笑又道:“第二,命你们来此的那人,必定也知道我们三人结伴而行,而且出现在大鹏湾一带,要不然你们不会到这海滩寻人,是也不是?”
那汉子迅即道:“是的!我们是奉派到这儿找段裕的!”
段裕道:“这就是啦!那么刚才你见面问起之时,本人若是自承我就是段裕,难道你还会有什么怀疑的吗?”
段裕的容貌。行踪,既然都与那汉子所知的吻合,那汉子当然不会有所怀疑。
因此他忍不住点点头,道:“那么阁下就是段裕了……”
段裕反问道:“你认为本人是不是?”
那汉子道:“应该不会错……”
段裕迅即道:“那么你将那位想见我的人说出来……”
说了大半天,段裕为的是使那汉子相信他自己没找错人,目的原来还是要那汉子说出难支使他来的。
由此可见,段裕这人行事之谨慎,心计之高明,非常人可比。
那汉子果然忍不住说道:“是唐姑娘命我来此的……”
段裕问道:“哪一位唐姑娘?”
那汉子道:“唐宁姑娘……”
段裕讶道:“唐宁?她什么时候到这大鹏湾来的?”
他说话之时,目光移向徐经纬,示意徐经纬注意唐宁突然出现在大鹏湾那汉子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却不知唐姑娘什么时候驾临大鹏湾……”
从那汉子的语气中,可以听出唐宁的身份特别,那汉子仅是一名下属,他不知唐宁什么时候到大鹏湾来之事,是可理解的。
徐经纬突然插言道:“你是三花令的弟子?”
那汉子摇头道:“不是!”
段裕又问道:“那么你们是四川唐门的弟子了?”
段裕心想:“唐宁目前住在三花令,西天目山总坛,这汉子如果不是三花今的弟子,那么应该是四川唐门的人,因为唐宁本来自四川唐门。”
不想那汉子又摇头道:“我们也不四川唐门的人……”
这就令人不解了,段裕心里头突然对唐宁生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忖道:“想不到唐宁这丫头如此莫测高深,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心中一有如此不安,段裕顿时恨不得快点与唐宁见面,当下说道:“你们带我去见唐姑娘……”
那汉子道:“好!请随我来……”
他发现徐经纬和卓大也有随他前去会见唐宁的意思,忙又道:“唐姑娘嘱咐只见段裕一人,两位可不必跟来了!”
卓大怒道:“谁稀罕见那丫头!”
徐经纬道:“段兄请借一步说话!”
段裕打住去势,朝徐经纬走过去,两人离开那两名汉子。
徐经纬道:“段兄决意去见唐宁,兄弟自然不便反对,但有一事兄弟不能不说在前面……”
段裕问道:“什么事?”
徐经纬道:“有关前往海龙会的事,难道想半途退出?”
段裕笑道:“放心!小弟决计不会半途退出,小弟一定陪徐兄前往海龙会……”
徐经纬讶道:“但是!咱们先得找成姑娘,看看是不是碰上了危险,然后赶到码头搭船,你这一去找唐宁,耽搁了怎么办呢?”
段裕指着不远处那一片茫茫大海,道:“徐兄!潮水已退,咱们非等子时过后,是出不得海的,此刻离子时尚有四、五个时辰,我答应无论如何,在今夜子时之前必定赶回,可以吧?”
徐经纬道:“小弟就是要你这一句话,行!你请吧!”
段裕抱一抱拳,举步迎向那两名带路汉子,但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道:“至于成姑娘,小弟一直认为她不会有危险,就是碰上什么凶险,以成姑娘之才智武功,不用我们操心,也必定能化险为夷。”
徐经纬道:“成姑娘之事,段兄暂且可以不必管,兄弟自有道理,不过段兄今晚子时之前,务必要赶回来!”
段裕道:“一定!但咱们约在什么地方碰头?”
徐经纬道:“就在今午咱们吃饭的那家茶楼……”
段裕道声“好”,将身上的奇形兵器挂好,旋即转身与徐经纬作别,随那两名汉子而去。
卓大等段裕走远之后,问徐经纬道:“我们两个人此刻去找成姑娘了吧。”
徐经纬拿眼注视那渐退渐去的海潮,道:“是的!反正今午已错过潮涨之期,只有等待子时过后了!走!我们找成姑娘去!”
说着正要转身,前面倏地蹄声大作,奔来四匹骏马,四名配刀骑士,眨眼间已来到徐经纬面前。四匹马宛如一阵狂现,迅速卷到,但见扬起一阵沙尘,徐经纬抬眼处,那四名骑士巴勒马走在面前,用冷眼直向他和卓大瞧。
徐经纬心里有气,道:“四位壮士有何贵子?”
中间一名干瘦中年汉子,咳了一声,道:“请问哪一位叫徐经纬?”
徐经纬道:“在下便是!”
那中年汉子皱眉道:“你真是徐经纬?”
徐经纬冷笑道:“你不信?”
中年汉子向他的三名手下以目示意,四个人一齐下了马,将马儿交由一人拉起,其余三人则同时拉出了兵器,缓步走向徐经纬。
他们三人来势汹汹,使徐经纬为之一怔,道:“敢情你们是找碴儿来的?”
为首的那名枯瘦汉子冷冷道:“正是!你亮兵刃吧!”
徐经纬淡淡一笑,道:“在下从不携械,你们尽可动手,不过,在动手之前,你们以不能将身份门派告诉在下?”
那汉子扬扬手中长刀,道:“你试试我们的身手,不就知道了吗?”
徐经纬怔了一下,那为首汉子已招呼他的同伴道:“伙计!并肩子上!”
其余三人答应一声,立刻舞动长刀,随那名瘦骨鳞峋的为首汉子,冲向徐经纬。
徐经纬不觉退了一步,左侧那人倏地长刀一抡,发出一股洪洪刀风,用力砍下。
他的刀法极为诡异,砍下之势非劈非剁,但其式甚速,有如江河下泻,怒瀑倒悬,叫人为之眼花缘乱。
徐经纬仍不知对方这一招的来历,不敢妄拆,忙又退了一步。
但是第二名敌人却在他后退问避第一刀之同时,吆喝一声,猛然拦腰攻到。长刀金光夺目,夹杂着刺耳的破空之声,徐经纬不用回顾,也知道这一刀势非寻常。换上普通武人碰上这一砍一扫的联手夹击,要化解还真不容易。可是徐经纬身怀蟹行八步绝代武技,而昔日昙光大师研创这套武技之时,正是最重视闪躲敌人联手夹击之法。
因此徐经纬只轻轻挪身移位,人已脱出长刀威力之下。那为首的汉子愣厂一下,打个手势要他的同伴停止攻击,道:“阁下果然身手不凡,怪不得他们极力推荐你……”
徐经纬道:“谁极力推荐本人?推荐本人干什么?”
他口中虽然连续提出了两个问题,但心里却忖道:“这些人一定是来自海龙会的吧?”
那瘦高汉子道:“你的问题等逃出我们的攻击再知道不迟,阁下准备接招吧!”
他说话之时,缓缓将长刀提在左手,然后用右手解开长袍的带子,脱下了长袍,露出一身怪异的服装。他的三名同伴,这时也如法炮制,纷纷将长袍脱下来,摔在沙滩上。
但见他们四个人均是一身宽袖长衫,袖口绣着一个白色标志,除了那为首之人的领口绣两条黄边之外,其他三人都是一身黑色。他们的衫裤与中上女子所穿的裙子极其相似,使人看来有点不伦不类之感。
徐经纬见状忖道:“这四个人的衣着装束,与中土大不相同,看来他们必非大汉华胃,他们是谁呢?”徐经纬一念及此,脑筋略略一转,登时恍然而悟,开口道:“你们是东瀛武士?”
那瘦高汉子发出桀笑声:“阁下眼力不错,我们兄弟四人正是来自扶桑三岛,本人叫龟太郎!”
他如果不承认自己是倭国之人,又报出自己的姓名,光从他的口音和外表,实在很难看出他不是汉人。
徐经纬诧然问道:“那么你们是不是扶桑客的手下?”
龟太郎哈哈大笑,道:“阁下何以将我们兄弟和那厮扯在一起?”
经纬讶道:“你们跟扶桑客谈不上有关系?”
龟太郎道:“当然没有关系……”
徐经纬凝思一会,道:“你的话也许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本人深知你们倭人一向狡黠阴狠,善用心计,因此虽有很多地方足以证明你们与扶桑客不是同伙,不过……”
龟太郎紧盯一句话,“不过怎么样?”
徐经纬道:“不过本人认为,你们四人与扶桑客渊源极深,很可能是扶桑客的同伙人!”
龟太郎微微一怔,道:“我们既然与扶桑客有渊源,为什么还联手围攻你,这不是大悻常理了吗?”
徐经纬思忖一会,道:“你这句话倒提醒了我……”
龟太郎讶道:“提醒了你?”
徐经纬道:“是的!使我更确定你们与扶桑客的关系,果然诚如我的推测一样!”
龟太郎沉默一会,但他的表情仍然甚是沉着,看不出他内心深处有何惊异之处。由此足见龟太郎城府之深,情绪之稳重,高于常人,他抬起眼问道:“你推测的根据是什么?”
徐经纬微微笑道:“你想知道?”
龟太郎道:“当然!本人正洗耳恭听你的推测理由……”他语气含有轻蔑的味道,似乎不相信徐经纬能在双方交谈的三言两语之中,迅速地就推断出他和扶桑客之间大有渊源。
徐经纬忖道:“龟太郎这厮分明是个自恃智力过人之辈,他有意卖弄他的心智,我不能教他瞧走眼。”
他徐徐开口道:“本人推测你和扶桑客大有关系的第一个理由,乃因为你们都是东瀛武士……”
他还持说下去,龟太郎已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才道:“你这个理由不嫌太过于肤浅吗?”
徐经纬从容:“不忙!不忙,你且听我说下去……”
龟太郎笑容凝结,道:“请说!”
徐经纬道:“本人的第二个理由,乃因为你跟扶桑客极熟,而且是旧相识之故!”
龟太郎讶道:“我跟扶桑客很熟?你凭什么说我跟他是旧相识?”
徐经纬笑道:“你忘了当我们刚才见面之时,我曾经问过你是不是扶桑客说的话吗?”
龟太郎道:“当然记得……”
徐经纬道:“倘若你不认识扶桑客这个人的话,当你听到我提起扶桑客的名字之际,理应反问我扶桑客的来历才对,比如说,问明扶桑客到底是谁……”
他歇了一下,又道:“但你没有,而且迅即否认你和扶桑客之间有任何牵连,足见你本就认识扶桑客!”
龟太郎道:“你料得不错,我确是认识扶桑客……”
他想了一下,才又道:“但是这不能证明,我和扶桑客是同伙!”
徐经纬迅速地接道:“当然不能就此证明出来!”
龟太郎道:“那么你还有第三个理由推测这件事了?”
徐经纬道:“自然还有,而且我的第三个理由是你提醒我的……”
龟太郎“哦”了一声,神情已没有先前的稳重沉着,显然他的心思已被徐经纬所打动。
除经纬继续又道:“表面上说来,你们四个人如果和扶桑客有密切关联,自然不会在此围攻找了,何况又大有置我于死地之慨,对也不对?”
龟太郎道:“这是我说过的话,当然对极了……”
徐经纬却道:“但是假使我说你们围攻本人之举,是有意做出来蒙骗他人,以隐瞒你们与扶桑客之间的关系,使扶桑客不致涉嫌,你有什么意见?”
龟太郎浓眉微皱,道:“就算你这个臆测有可能,但我请问你,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徐经纬道:“我当然无法将你们意图全都给清出来,不过如果我的臆测不太离谱的话,你们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三花令之故!”
龟太郎讶道:“为了三花令?”
徐经纬接道:“是的!扶桑客还在三花令中充任外三堂总堂主,你们不能不考虑他的立场……”
龟太郎突然用骇异的目光看着他的同伴,神情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瘦长的脸上充满了惶然。
片刻之后,电太郎才道:“你这人才智之高,已达惊人的地步,你可知道我此刻心中有何念头呢?”
徐经纬看了看他一眼,淡淡地道:“你想杀死我,对也不对?”
龟太郎目光由骇异中爆发出重重杀机,他的同伴不待吩咐,顿时不约而同地拔出长刀。
徐经纬见状笑道:“你们果然与扶桑客有勾结,否则用不着杀我灭口,是也不是?”
龟太郎狠狠地咬着牙,闷声不响地注视着徐经纬,似乎想专心一意地将徐经纬解决掉。
卓大突然道:“徐老弟!这些倭鬼交给我打发……”
徐经纬迅即道:“不!卓大哥你在旁边千万别插手!”
他说得极快,卓大不觉打住去势。
就在这个时候,那龟太郎已一马当先,双手紧握着一把长刀大声哈喝地冲了过来。
长刀透出森严的寒光,在午后的目光照射之下,显得极是夺目。
加上龟太郎那凄厉的喊叫之声,委实能使人不寒而凛。
但徐经纬却仍然气宇神定,渊亭岳峙地站在原地。
龟太郎一面往前冲,一面冷眼凝注着徐经纬的表情,但见他屹立如山,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之概。
心中已知道徐经纬的气势绝非他这一次冲刺可以夺走的。
是以龟太郎冲到徐经纬之前五。六步远的地方,立刻停了下来。
他将长刀指向徐经纬。
徐经纬冷冷道:“你心中并无致胜克敌的把握,所以本人警告你最好不要妄动出手……”
龟太郎的表情甚是难看,将目光移向他的三名同伴,示意大家一起动手。
四名东瀛武士提着四把长刀,默不发一语地围着徐经纬打转。
他们伺机就要出手。他们的联手之势,密不透风,森严谨慎,看来神威凛凛,威势超俗。
徐经纬迅速在心中忖道:“这四个东瀛武士,俱是一流刀家,这联手一击,定然石破天惊,我决计不能大意。”
他的心念电转,设法寻出一把攻守俱备的招式,准备化解龟太郎他们这一联手合击。
龟太郎不让徐经纬有太多考虑的时间,他率先发动,跨前三步,长刀配合着“杀”声,猛砍而下。
这一刀大有千军万马冲刺而来之概,破空的刀风,迸射激荡,使徐经纬感到有一股窒息逼迫之感,仿佛排山倒海而来。
他微吃一惊,慌忙提脚避过,龟太郎将刀一收,第二刀宛如怒涛排壑般地疾砍而下。
这一刀来势很汹,但收势更快,刀式甫起,龟太郎立刻又撤招换式,一连发出五招之多。
五招一气呵成,有如彩蝶沾花,舞弄翻腾,又像羚羊挂角,了无痕迹。
这种刀法已达炉火纯青之地步,使徐经纬讶异中透出无比的惊煌。
他发觉龟太郎的刀法,不在扶桑客之下,甚且比扶桑客更为凌厉。
几乎兼俱了东瀛刀家及中主刀法之长处。
龟太郎看得出徐经纬心中的惊愕,收刀笑道:“你小心了,我还有更厉害的招式!”
徐经纬定神,没有出言回答,龟太郎的另三名同伴,却在这个时候如一阵狂风般,同时出刀攻到。
他们默契良好,刀式又快,三刀同时发动,虹射溯戳,果然威力惊人。
但徐经纬的反击也不弱,他的掌式快无伦比地劈出,带起一阵狂风,将那三名东流武士,逼得慌忙收刀。
龟太郎皱眉道:“你的内力如此之强,莫非天生神力?”
徐经纬笑道:“我若是不能以掌风制敌,这双肉掌岂能敌住锋利的长刀?”
龟太郎道:“拳脚功夫,你们中土比我们东流更胜一筹,但若论刀法则是我们东流武士的专长呀!你虽然内外俱佳,但今日作必败无疑!”
徐经纬哈哈笑道:“本人曾修过正宗内家心法,而且服下了蟹黄珠,内力收发由心,你们不可轻视!”
龟太郎“哦”了一声,道:“这么说,你的内功修为,必然高人一等了?”
徐经纬虽然明知龟太郎在盘探他的武功根底来历,好筹思对付他之法,但他还是没有隐瞒地道出:“不错!扶桑客就曾经败在本人掌下!”
龟太郎道:“我们知道他曾被你所败……”
龟太郎已不再隐瞒他和扶桑客之间的关系,他目前所关心的是要如何打败徐经纬这名年轻的高手。只见他握刀凝思,那副慎重的态度,使他的三名同伴,也感到微微急躁不安。
龟太郎凝思一会,急然将眼我移注在徐经纬的身上,当他发觉徐经纬那副超凡绝俗、气宇神定。蛮有自信的样子,心中不免犹豫不决。
他还在犹豫,他的三名同伴,已禁受不住徐经纬那庞大的气势所给予他们的心理上压力,突然之间,同时攻向徐经纬。
他们大声嘶叫着,一听而知,答三名东派武士,已将毕生精力所系,全部聚在这一次攻势之中。
徐经纬双眼一直没有离开三名敌人的来势,换句话说,徐经纬外表虽则静止如山,但心念之间早已想好反击之法。
龟太郎是个行家,他忽然发觉他的三名同伴如此鲁莽地出手,定然敌不过徐经纬的反击。
他想吐声警告,可是又怕惊扰了他们三人,饶是龟太郎定力高人一等,此时仍不禁捏了一把汗来。
他瞪眼静观场中的变化,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那三名东瀛武士,冲至徐经纬之前约半文多远之处,忽然像碰上一道无形之墙似的,全煞住了去势。
龟太郎怔了一下,还不知他的同伴碰上了什么情况。
当中的徐经纬倏地吐气开声,双掌凌空比划起来。
说也奇怪,徐经纬一开始比划,外围的三名东瀛武士,居然配合他的手势动作,渐渐移步,绕着徐经纬的身旁,走圈打转。
他们三人的动作,甚是滑稽,让人看了几乎忍俊不住。
但见他们紧握着长刀,时而飞舞,时而跳跃,但却不进不退,脚步踉踉跄跄,人却不栽倒在地上。
换句话说,他们三人此刻的动作,与被人以线操纵的傀儡,毫无二致。
徐经纬两手凌空比划的动作越来越快,那三名东瀛武土的动作也越发紧凑!
不一会,便听见他们三人微微传来气息琳琳之声。
龟太郎看了一会,突然惊惶万状,越看下去,越觉得心惊胆战。
当下他气纳丹田,大声叫道:“徐兄!请你手下留情!”
他一连叫了两遍,倏听徐经纬向外推出一掌,哈喝一声“去!”,那三名东流武士,在他的掌势推出的同时,一起倒在松软的沙滩之上,跌得四脚朝天。
从他们三人外表一看,就知道他们三人并未受伤,可是他们的神情,却比受了伤更为难看。
龟太郎退:“你们起来站在一旁……”
他迅即转向徐经纬,道:“阁下这一手以掌搏气之法,当真世所罕见,在下服了你!”
徐经纬道:“以掌搏气,只不过是本门正宗心法之一而已……”
龟太郎问道:“阁下是少林弟子?”
徐经纬道:“可以这么说……”
龟太郎怔了一怔,道:“怪不得阁下能学到如此上乘武学,也难怪他们极力推荐阁下加……”
徐经纬道:“谁推荐本人加入什么盟?”
龟太郎道:“不瞒徐兄,推荐徐兄的人,扶桑客是其中之一,至于加入什么盟,请徐兄与在下走一趟便知!”
徐经纬忖道:“扶桑客行事诡秘,他又在弄何玄虚?”
他一想起扶桑客,就想到他的阴谋重重,心想扶桑客既然身任三花令外三堂的总堂主,此外又适龟太郎邀他加入什么盟,此事太不寻常。
事情既是太不寻常,徐经纬岂有置之不顾之理,看来要消除心中的疑虑,只有跟龟太郎走一遭了。
但徐经纬不愿耽误了今晚于时与段裕之约,当下问:“你要带本人到什么地方去?”
龟太郎似乎早知道徐经纬的心意,很快地道:“很近,就在这大鹏湾附近的一艘海船之中……”
徐经纬道:“路途既然不远,好吧,咱们走!”
龟太郎向徐经纬和卓大拱拱手,“两位请!”
一共六个人分乘四匹马,龟太郎一马当先,领路往前而去。
不一会他们越过大鹏湾,沿海边来到一处山岩之前。
那山崖虽然不高,但倒插在海水之中,崖壁笔直悬岩,加上不断冲激崖面的朵朵浪花,声势仍极撼人。
他们弃马步行,爬上了崖顶,自顶上往下望去,才发现那里静悄悄地停着一艘双桅海船。
卓大停步讶道:“我们刚才在沙滩之时,何没看见这艘船?”
徐经纬笑道:“这艘船在崖底海边,有左面那道崖壁遮住,从沙滩望过来,自然看不到它……”
龟太郎道:“对的!我们不愿别人发现它的行踪……”
说话之时,他们已走到崖壁的顶端,从上面往下望,那艘双桅海船,正好就在他们脚底下的海面上。
但见海船载活载沉,被浪花摇荡得甚是厉害。
龟太郎道:“咱们快上船,此地潮退得又疾又快,太迟了怕会搁浅……”
卓大问道:“咱们怎能上船?”
他们站在高崖之下,底下高悬着百数丈的断崖,委实不知从何处落崖登船。
龟龟太郎却道:“此事我们早有准备……”
他以目向他的同伴示意,两名同行的武士,立即自怀中拿出两卷粗如小指的长绳来,并迅速将长绳垂到崖下,钉上两个圆口粗钉,将绳头绑牢。
卓大一面望着那两名东瀛武士的动作,一面说道:“这绳子只有小指粗大,咱们要靠它落崖,恐怕不太安全吧?”
角太郎道:“不妨事,这是特制长绳,不但便于携带,而且拉力极佳,两人同时靠它落崖,也可靠得很……”
这时那两名东瀛武士,已将绳子准备妥当,并试试它们的拉力,然后满意地站起,掏出一面镜子,迎着阳光,向那艘海船打出暗号。
片刻之后,那艘海船就有了回音,龟太郎望着自甲板照射而来的闪光,道:“行了,咱们可以落崖了……”
说着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徐经纬先行下去。
徐经纬心想:“这厮如果有意害我和卓大,趁我们借绳下到崖壁一半之时,迅即砍断长绳,我们岂不要粉身碎骨,有死无生?”
他心念电转,但还是拉起长绳,试试拉力,缓缓落崖而下。
片刻工夫,徐经纬已首先着地,接着崖上的人也一个一个下来。
那海船派来接应的小船,就搁在岩礁之旁,徐经纬他们只好涉水而上。
潮水退落奇快,小船颠簸得甚是厉害,好不容易才上了那一艘双桅海船,但人人几乎都弄湿了一身。
徐经纬根本无暇顾及身上已被弄湿,他环目四顾,打量那一艘双桅海船的陈设。
但见那艘海船甲板极狭且厌,船身极为修长,船头昂起,竖着一尊火炮。
光从这份外表看来,也知道这是一艘设计新颖,能征惯战的海船。
这时舱门“呀”一声打开,两名身着和眼的美貌少女,笑盈盈地走出舱外,向龟太郎一颔首,示意龟太郎陪徐经纬和卓大进舱。
龟太郎问道:“洋子姑娘!人都到齐了没有?”
左边那人答道:“都到齐了!”
龟太郎指着那名说话的东洋美女,回头对徐经纬笑道:“她就是洋子姑娘,人长得甜,歌舞更是一流的,咱们待会大可开开眼界,哈……”
徐经纬向那洋子姑娘拱拱手,几个人鱼贯走进船舱,只见舱中早有五、六个人在座。
神采奕奕的扶桑客当中而坐,他的左首坐着一名长发披肩的少女,正是东海水晶宫的主脑人物叶小青。
坐在扶桑客右首的人,赫然是三花少令主武杰,其余三、四个人都是宽额束发的倭人。
徐经纬向众人抱拳一礼,与卓大相偕人座。
扶桑客含笑道:“徐兄料不到我们会在如此场面之下重逢,对也不对?”
徐经纬淡淡地道:“是有点意料之外……”
扶桑客和武杰并未提起过他们将到大鹏湾与他会合之事,而且武曼卿亦未曾透露过这个计划,徐经纬自然深觉意外,也略感不快。
因为徐经纬早先与三花令的约定,是由他和段裕卓大先行勘查过海龙会盘踞的海岛地势之后,才大举向海龙会攻伐。
此刻三花令遣出扶桑客和武杰,显然主力已然出动。而此举已有违徐经纬自己所订下行动的方案,徐经纬当然不高兴。
扶桑客似乎明白徐经纬心中的感受,他笑了一笑,转向龟太郎道:“太郎兄!请即刻扬帆起锚吧!”
龟太郎答应一声,转身走出舱门。
扶桑客又吩咐侍立的武士,道:“吩咐备酒上菜……”
那名武士应是退下,扶桑客笑容满脸地朝徐经纬说道:“咱们边吃边谈,兄弟邀约徐兄来此,定会给徐兄一个满意的解释……”
徐经纬默然思忖,忽然大为震惊,心想:“这扶桑客的言行,完全是一副发号施令模样,无视于武杰在座,难道说武曼卿会将她的独子造出供扶桑客调度指挥?”
依常情判断,这是不大可能的!徐经纬心念转动,继续忖道;“第一,武杰不但是武曼卿的独子,而且他在三花令的地位显然高于扶桑客,武曼卿决不会将武杰调派给扶桑客调度。”
“第二,纵使武曼卿另有用意,因而重用扶桑客,武杰反受下属指挥,他也不会甘心。”
徐经纬将这些问题反复思忖,突然想起龟太郎谈起那件加盟的事,心底下登时若有所悟。
他保持着心里的宁静,等待着扶桑客进一步的解释,因为他发觉武杰显然已受到扶桑客的牵制之故。
这时船身忽然震动一下,徐经纬感觉船已缓缓启锚,只不知驶往何处扶桑客却道:“兄弟这艘海船,经过一番精心设计,浅滩深水来去自如火力速度均非寻常战船可比……”
他似是很满意这艘双桅海船,又道:“咱们就在这海域之中兜转一圈兄弟保证让徐兄开一眼界……”
说话之时,舱外拥进八名倭女,四人执壶端盘,四人拿着倭国乐器,依次走了进来。
那八个倭女一色和服,带着光滑滑的假发,涂上一层红白脂粉,浓妆盛昭,使徐经纬一见之下时,但觉庸俗恶心。
扶桑客却哈哈乐道:“来,来!叫洋子姑娘出来唱曲助乐!”
他话一说完,那名叫洋子的姑娘,不待吩咐,已由舱门外闪了进来。
接着四名倭女,便自怪怪常常地弹奏起来。
洋子且歌且舞,在狭厂的舱中搔首弄姿。
扶桑客听了一段,有点乐不可支的样子,道:“兄弟这几年枯守三花令全在陆上生活,已好久未听见这么美妙的谣曲了!”
徐经纬忖道:“原来这种听来类似哭声的歌,就是东瀛有名的谣曲?”
他看到扶桑客那副手舞足蹈的样子,本已不耐的表情越发透出厌烦。
扶桑客本来兴高采烈地和着节拍舞之蹈之。
忽然间,他发现徐经纬的厌恶神情,忙停止了动作,道:“停,停!你们都下去吧!”
琴声和歌声嘎然而止,洋子愕然地站在中间,一脸尴尬之色。
扶桑客再度挥挥手,那九名倭女只得狼狈而去。
等她们走出舱外,扶桑客运:“徐兄既然不喜谣曲,咱们就把酒长谈如何?”
他那巴结恭维的姿态,简直要把徐经纬视为船上的贵宾。
徐经纬淡淡地道:“总堂主深知在下身负武总令主重托,任务在身,不能有所耽搁,歌舞也就免了……”
扶桑容笑道:“是!是!咱们谈正事……”
徐经纬道:“只不知总堂主有何指示?”
扶桑客道:“指示不敢,正要与徐兄商量一件大事……”
徐经纬故意问道:“是不是武总令主另有任务交代?”
扶桑客摇摇头,道:“不,不!这件事跟武曼卿丝毫无关……”
他在武杰面前对武曼卿提名道姓,而且一点也没有尊敬武曼卿的样子,使徐经纬大感意外。
是以徐经纬迅即将眼光飘向武杰,但见武杰端坐如初,毫无不悦之色,仿佛未曾听到扶桑客适才之言。
徐经纬有意装傻,道:“难道说,武少令主此来,不是为了贵令与海龙会之间的事?”
扶桑客道:“自然不是!”
徐经纬装出诧异的神情,扶桑客继续说道:“我们找徐兄你来,另有要事,而且这件事将是徐兄始料未及的!”
徐经纬“哦”了一声,他虽然心里甚是震惊,但表情却极力显出淡漠,道:“莫非你扶桑客要我背弃三花令?”
扶桑客愣了一下,道:“佩服!佩服!徐兄才思敏捷,智力过人,当真罕有伦比,居然一猜便中!”
扶桑客冷眼扫了舱中诸人一眼,神情变得极为严肃,又道:“我们几个人在数年之前,由于志同道合,暗中组织了军旗盟,几年来大家同心协力,如今羽翼已丰,正实着手干一件大事……”
徐经纬打断他的话,道:“军旗盟?江湖上没有人知道有这一帮派,必定是因为你们这几年来,从不透露之故,对也不对?”
扶桑客道:“对!我一向托身三花令,小青姑娘则任东海水晶宫西宫官主,那位片岗二郎兄是海龙会的高手……”
徐经纬循着扶桑客的手指,眸光朝叶小青。片岗二郎等-一望去。
只听扶桑客又介绍道:“坐在二郎兄旁边的川崎一夫和楠木,则已托身于五船帮四年之久,深得五船帮帮主老船主的器重。”
川崎一夫脸圆体壮,长得一脸大胡子,外形甚是威猛,而楠木见则显然是个矮个子,因为他坐在桌前,仅能探出一个头而已。
徐经纬-一向他们点点头,道:“原来阁下处心积虑已久,武林中三大黑道帮派,居然都有你们军旗盟的人渗入……”
扶桑客笑道:“哈……不这样的话,我们军旗盟如何存有吞并沿海地盘的雄心?”
徐经纬暗暗吃惊,他万料不到沿海除了两大寇五船帮和海龙会之外,又冒出一个军旗盟出来。
而且看样子,军旗盟不但人才济济,谋略亦是高及过三大帮派,更令徐经纬吃惊的是,军旗盟显然被倭人所把持。
那么军旗盟的身份背景,比起五船帮和海龙会要更复杂,更不单纯的了。
徐经纬一时思潮涌起,心里惊骇万分。
他所担心的是,一旦三花令、海龙会或五船帮覆灭,军旗盟必然趁机而起,沿海所受的毒害,必然更大更烈,那么他此刻正在进行的消除三大帮派的计划,岂非等如引狼入室?他按住心中的激愤,道:‘那么贵盟的盟主是谁?”
扶桑客道:“本盟盟主已到浙海一带,徐兄不日中就可谒见,此时不用急着知道……”
他顿了一顿,又适:“此刻希望徐兄告诉我们,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军旗盟?”
徐经纬没想到扶桑客会当着众人面前,单刀直入地提出他的邀请,不由怔了一会,才道:“兄弟如果加入军旗盟,会有什么好处?”
如此回答,就有契机,扶桑客心想:“怕的是你徐经纬淡泊名利,既然一谈就问起加盟的好处,那岂不是大有收买的可能?”
扶桑客私心窃喜,迅即道:“你加入本盟之后,盟主已经答应任你为军旗副盟主之职……”
他想,副盟主一衔,至大至尊,徐经纬要名,就凭这个尊衔,谅徐经纬必定见猎心喜,一口应允下来。
不料徐经纬淡淡地又问道:“你呢?你在军旗盟中任何职位?”
扶桑客愕然道:“本人也是副盟主之一!”
徐经纬道:“哦?你们军旗盟到底有几位副盟主?”
扶桑客道:“目前共有三位!”
徐经纬打断他的话,道:“这么说我一加入,军旗盟就有四位副盟主了吧?”
扶桑客道:“嗯,正好是四位!”
徐经纬不屑地道:“副盟主既然如此之多,这个席位也不见得有什么崇高之处,不干!
不干!”
此言一出,舱中诸人莫不面面相觑,大出意外。
川崎一夫瞪眼道:“我们出生入死,替本盟效力多年,还捞不到副盟主干,你这小子坐享其成,还嫌副盟主地位不高,难不成你想干盟主?”
徐经纬注视着川崎一夫,道:“你以为我干不了军旗盟盟主?”
川崎一夫冷冷道:“除非你在做梦!”
徐经纬哈哈笑道:“咱们打个赌好不好?”
舱中诸人又是一怔,因为没有人猜得到徐经纬凭什么说他自己可以登上军旗盟主的地位。
川崎一夫以征询的目光望了扶桑客一眼,只见扶桑客没有阻止他打赌的意思,当下大声道:“咱们赌什么?”
徐经纬道:“江湖中人一诺千金,你万一赌输了,可不能后悔食言呀!”
川崎一夫道:“本人最重诺言,放心!”
徐经纬道:“好!如果我当上了军旗盟主,你就得一辈子供我差遣,唯我是命,做得到吗?”
川崎一夫很快地道:“可以!要是你当不上军盟盟主呢?”
徐经纬道:“你说呢?”
川崎一夫道:“你也得听命于我,任我差遣!”
徐经纬道:“行!如此还算公平,咱们一言为定……”
他转向一脸疑惑之色的扶桑客,又道:“请你做个见证……”
扶桑客讶道:“徐兄不以为你这种赌法,太过荒谬吗?”
徐经纬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等我见过了贵盟盟主,你便知道我的想法一点也不荒谬!”
扶桑客一时大为凛惕,因为他深知徐经纬不是个狂妄之徒,他的所言所行,必定谋定而发。
换句话说,他和川崎一夫间的赌约,决计不是信口雌黄,随兴而发。
然而扶桑客却又想不出徐经纬有致胜的可能,使扶桑客顿时陷入无比的疑惧之中。
他只好端起杯,道:“徐兄既有出任本盟盟主的雄心,咱们等见过了盟主再谈,来,兄弟敬徐兄一杯酒!”
徐经纬尽饮一杯,道:“你们心中必定以为本人想当贵盟盟主,是痴人说梦,突发的狂想,对也不对?”
他眼光扫过舱中诸人,发现大家均沉默不语,当下又道:“我请问大家,军旗盟的盟主,是你们大家所共同推选出来的,是不是?”
扶桑客道:“不错!本盟盟主是我们共同推出来担任的!”
徐经纬道:“既然如此,你们能推出那人出任盟主,难道不能改推本人吗?”
扶桑客道:“更任盟主当然是件有可能的事,但本盟规定,须得盟主有重大过失或变故,否则无人有权利更选新盟主……”
川崎一夫插言道:“也没人有此胆量!”
徐经纬点道:“这理由当然合理,但是我再问你们,你们当初组织军旗盟,推走那人出任贵盟盟主,目的是什么?”
扶桑客沉吟一下,道:“这……当然是领导本盟上下,完成大业……”
徐经纬微微一笑,道:“好!那么再请问一句,如果你们发现我的才智武功,比你们现任盟主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就是说,当你们发现我更有可能领导你们完成军旗盟大业之时,你们会不会舍他就我,选我出任新盟主?”
这句话说得舱中诸人,齐齐一震,几乎不约而同地兴起一个想法,那就是齐认徐经纬之言,大有道理。
徐经纬仅从大家的表情,也知道自己的一席话,已深深打动座中诸人之心,又道:“你们组织军旗盟,选任那人当盟主,心甘情愿地供那人差遣,当然各有各的目的,因此你们不必否认,我如果能使你们个个目的达到,这盟主我岂不是当定了吗?”
扶桑客忍不住咳了一声,道:“但是我们还看不出徐兄有此能力,可荣登本盟盟主之职!”
徐经纬反问他道:“你以为我不能领导大家达成目的?”
扶桑客坦然道:“徐兄的才智武功,固然出类拔草,高人一筹,但是,仍不及本盟盟主甚多……”
徐经纬笑道:“那么,咱们走着瞧好了,反正我不加入军旗盟则已,我要是想加入军旗盟,那么盟主席位,舍我无人!”
他说得极为坚决,语气中亦充满自信,仿佛军旗盟盟主真的非他莫属。
舱中的气氛突然沉闷起来,大家低头喝闷酒,显然各有心思,只徐经纬一人暗暗得意。
海船已驶进茫茫深海,破浪之声,不时传入舱中,越发使人有烦躁不安的感觉。
一会儿,叶小青响起银铃般的声音,道:“我觉得徐公子之言,大有可能……”
只有扶桑客一人将诧异的目光投向叶小青,显然只有他不以叶小青这话为然。
叶小青盈盈而笑,道:“副座!难道你不以为徐公子有可能出任本盟盟主吗?”
扶桑客突然之间,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他忽然发觉座中除了川崎一夫,楠木见之外,武杰、龟太郎及叶小青,似乎都对徐经纬生出一股由衷的佩服。
徐经纬笑道:“你们这几个人,除了川崎一夫、楠木见两人之外,都已领教过本人的武功,相信大家心里有数……”
叶小青笑盈盈道:“小妹虽不曾亲睹徐公子风采,但小妹私心却早已崇仰甚久,我绝对相信徐公子之才能,不在本盟盟主之下!”
扶桑客皱眉道:“小青姑娘!你身为本盟长老之一,怎可如此说话?”
叶小青噗步一笑,将一双明亮的眸子投向徐经纬,徐徐道:“我就是因为是本盟首座长老,才如此据实而言呀!”
她美眸一扫,又道:“副盟主!别忘了咱们军旗盟的执事人选,上至盟主.下至执法,全都是本盟长老们选定的啊!”
扶桑客微微变色,道:“话虽不错,但却不是你这位首座长老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叶小青仍然笑容可掬,道:“说得是啊,但是,万一本盟十二长老同意徐公子出任本盟盟主,你扶桑客制止得了吗?”
她的声音尖锐,语音酸刻,使扶桑客怫然变色,大声道:“首座长老,咱们此时并非在评选本盟盟主,你少说这种话!”
叶小青冷冷道:“这话可是你说的?”
扶桑客怔一下,道:“不错!”
叶小青睫毛一扬,道:“那敢情好,等见过盟主之后,本座将设法召集十二长老会,那时咱们再瞧瞧结局如何?”
扶桑客脸色甚是难看,但他并没有当场发作,只将怒眼扫了舱中诸人一眼。
当他的目光触及武杰之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武杰,忽然咳了一声,道:“其实副盟主也用不着为首座长老的话感到不安,咱们组织军旗盟,这几年忍辱负重,为的只有一个目的,完成独霸海域的大业,谁来当我们的盟主这个问题,倒是其次的!”
叶小青立即接口道:“是呀!这几年大家忍气吞声,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完成霸业?”
扶桑客冷冷道:“那么大家都得同心协力,听候盟主调度!”
武杰道:“禀副盟主,咱们可都是忠心耿耿的呀!”
扶桑客不悦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武杰迅即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本座要副盟主知道,这几年来,本盟对三大帮派的行动了如指掌,至少在座的人都还有点功劳……”
扶桑客道:“是又怎么样?”
武杰道:“那就情副盟主遵重大家的意见……”
扶桑客道:“你们又有些什么意见呢?”
武杰道:“禀报盟主,火速召集本盟十二长老大会!”
扶桑客将目光逐一前舱中请人扫了一遍,只见大家正襟危坐,避开他的目光,不禁废然一叹,道:“好吧!我立刻吩咐传书盟主,请他在今晚子时之前,召见咱们!”
武杰露出得色,道:“多谢副盟主!”
扶桑客果然附耳吩咐一名侍立的武士,即刻飞鸽传书,通知军旗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