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生羽毛球比赛五月初拉开帷幕,这在有着深厚羽毛球土壤的G市来说是个值得关注和期待的赛事。此时距离黑色的七月不到百日,按说高三的学生光阴如金,已不该再参加此类活动分散注意力。不过正值G市被作为国家素质教育重点示范城市,学校也希望紧张中的高三学生能够劳逸结合,因此便默许了。
跨校双打组合是那年比赛的一个创举,旨在促进校与校之间的交流。其实真正不同学校的学生搭档参赛的并不多,跨校混双更是少之又少。
桔年有一次为陈洁洁送信,这么对巫雨说过,“你为什么不跟她搭档?如果是那样,她一定会很高兴。”
巫雨那时在仔细地给自己的球拍头磨损处贴上一层透明胶布,这还是桔年几年前送给他的那一把,做工并不精细,能用到现在,可以说是个奇迹。
“我跟你搭档你不喜欢吗?”他的疑惑如空山薄雾。
桔年用巫雨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回了过去,“你也说了,那是两回事。”
巫雨笑道:“我还能找到比你更默契的人吗?”
桔年没有作声。
默契?曾经是的。但现在还一样吗?
关于桔年的日趋沉默,巫雨不止一次追问。
“桔年,我是不是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
如果他们真的有默契,怎么竟然连这个也看不透?
赛程安排表在正式开赛前一周发到了每个参赛者手中。第一阶段分组循环,第二阶段采取淘汰制。桔年留意看了下混双的安排,她和巫雨被分在B组,对手里熟悉的名字不多,倒是韩述说到做到地报了混双,不过他的搭档竟然是陈洁洁。
韩述和陈洁洁在D组,至少小组赛结束之前,他们不会碰上。
陈洁洁虽然报了名,但是对比赛并不热衷,她告诉桔年,要不是希望借着比赛的机会,说不定可以片刻摆脱家人密不透风的监督,她是不会来参赛的。
“早早被淘汰也就算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做你和巫雨的观众。”陈洁洁说。
桔年并不认为他们会被早早淘汰,就算陈洁洁是这么想的,她的搭档未必做此打算。她拒绝过韩述一块报名的建议,不知道他如今看到她名列参赛者中,是否会腹诽不已。
当着别人的面,韩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有人建议他可以考虑一个更有利的搭档时,他笑着说:“比赛嘛,就是玩玩罢了,调节调节心情,输赢都无所谓。”
比赛的前一天,晚饭钱,桔年在家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哪位?”
“我。”
桔年一听这声音,吓得头皮发麻。眼看爸爸出去买烟了,妈妈在厨房煮饭,客厅里只有她和聚精会神看动画片的望年,便把心一横。
“呃,你你好,欢迎致电那个,那个声讯台,该电话嗯,为电子语言服务,请在挂电话不,忙音之后留言”
说完了短短的一段话,她几乎要急得拔光自己的头发。
对方沉默了几秒,用力地挂上了电话。桔年不知道他是否真的会留言。
顺利地吃完了晚饭,洗碗一直都是她的工作,龙头里还开着水,望年却精力旺盛地闹着她,一会用虚拟的冲锋枪做扫射状,要求姐姐痛苦地中枪倒地,一会踮着脚尖去玩洗好了的碗碟,桔年疲于应付。
这时,爸爸在客厅叫了她一声,好像是说,有她的电话。
桔年竭力把自己的头发从望年的手里抢救回来,就在厨房里应了一声,“哦,就来。”
她还没有来得及擦干净手上的水,妈妈也走了进来,催促道:“做什么都慢慢腾腾,别人等着呢。”
桔年不敢顶嘴,走到电话边,正好听见爸爸对妈妈说:“这孩子跟他老子一样,特别讲礼数,有时又觉得太过客气了。”
桔年心中“咯噔”一下,那家伙阴魂不散还有完没完。
妈妈见他犹犹豫豫地,忍不住数落:“丢魂了?韩院长的儿子打电话问你羽毛球比赛的事,同样年龄的孩子,你怎么就差人家那么多。”
桔年不吭气,拿起小茶几上的听筒。
对方说:“您好,声讯台。”
桔年含糊地应了一声。
韩述立刻就开始发飙。
“你蠢就算了,可觉得自己代表了正常人的智商水平就过分了一点。有你那么哼哼唧唧的声讯台吗,我怎么就没见过你这种人,从头到尾出了说谎你还会什么?”
爸爸虽然在看报纸,妈妈低着头织毛衣,可桔年知道,他们的耳朵都竖着呢,她当然不能在一个讲礼貌到太过客气的同学面前失了礼数。
她说,“哦,谢谢。”
“你不想跟我搭档完全可以明说,我也就是随便问问。可你为什么要说你没时间?直截了当地说你跟那个职校的约好了又怎么样?
桔年担心话筒漏声,赶忙用手去掩。
“那你说呢?”
“我说什么?我最恨你骗我!把我当白痴还是怎么,从头到尾你说过一句真话吗?”
“”
桔年不知道事情会上升到这样的高度。
“这样也好,你爱跟谁搭档是你的自由,要输,要自取其辱也没有办法”
“哦,那我就不耽误你了,谢谢啊!”
“你说什么你敢挂我电话!”
桔年细声细气地说:“没事,你忙吧,再见啊。”
电话归位,桔年有些担心他再度打来。
“你跟韩述在同一个班?”爸爸从晚报中抬起头来问。
“呃,隔壁班。”
“我还以为你们不怎么认识了。”
桔年不知道爸爸的眼神是否带着审视的意味。她父母在男女方面的事情上尤其谨慎和保守,稍有不慎,只怕又被训斥为“没个正经”,因此在他们面前提到异性的问题,桔年尤其小心,唯恐说错一句话。
“认识是认识,不怎么熟,平时也不说话,正好他也报名参加了羽毛球比赛学校负责这件事的体育老师让他告诉我一些赛程上没写的注意事项。”桔年面不红心不跳地说,韩述没冤枉她,她就是个谎话精。
爸爸又看了她一眼,继续埋首报纸里,“韩述也就罢了,其他乱七八糟的男孩子你离远一些。”
桔年乖乖点头,他父亲对韩院长一家影响始终非常好,这是不争的事实。
好在这一晚的电话也没有再次响起。
为了不影响学习,羽毛球比赛尽可能地压缩了比赛周期,每天下午三点,参赛的学生在各学校的组织下前往指定的比赛地点,虽然赛程安排紧凑,但都是生龙活虎的少年人,不用上课更是感觉天宽地广,所以也没有多少人觉得累。
混双的小组循环赛,巫雨和桔年打得相当顺利,相对于许多临时凑对的男女选手来说,他们从握球拍第一天开始就在一块联系,几年下来,默契是天然优势。轻松闯入决赛圈之后,又以6胜1负的成绩进入十六强淘汰赛。
桔年对这次比赛本没有太高期许,这样的结果她已经相当满足了,可是巫雨说,假如他们真的进入前三名,由于是市级的大型比赛,有可能给桔年高考升学带来优势。
他的体质本来就特殊,平时看不出什么,但是在如此紧锣密鼓的比赛安排中,未免觉得吃紧。
16进8的淘汰赛,桔年已经发现巫雨状态不佳,跑动过于激烈后面色苍白。休息时,桔年便一再地跟他说,胜负真的不重要,不需那么拼,能够一路过关斩将进到淘汰赛,即使马上输了,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巫雨听的时候点头,可重回赛场上仍是卯足了劲。
能够进入前16选手本就不弱,桔年两人是以B组第二出线,遇上的又是A组的第一的选手。那两个六中的高三学生体力充沛,在身高上也占据了优势,这场比赛打得非常吃力,第三局凭借对方的失误,以极小的领先优势,侥幸拿下比赛。
进入前8那天,桔年编排了个借口跟巫雨好好地庆祝了一回。这一场他们赢得太过辛苦,尤其是巫雨,她几乎担心他的身体承受不住。然而好在是赢了,桔年也成为七中学生参与的混双中第二对进入8强的选手。
8进4比赛那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因为这一场,他们的对手是韩述和陈洁洁。
韩述除了混双之外,还报名参加了男单,并在先行结束的男单中拿到了第三名。他的真实水平桔年没有切身了解,但是男单历年都是比赛中报名人数最多,竞争最激烈的单项,他能够取得这个名次,在依她平日里苛求万美的个性,两把刷子还是有的。虽然他选择了陈洁洁作为搭档让人颇为意外,可即使陈洁洁球技稍弱,也不容小觑。
那一场比赛场地定在G大羽毛球馆,裁判员已经广播要求林赛队员签到,桔年在韩述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无意间看向观众席,竟然发现韩院长夫妇也亲自来看儿子的比赛。他们坐在第一排,韩述在靠近他们的赛场边做热身,韩母心疼的给宝贝儿子擦汗,韩院长则一贯语重心长的不知在嘱咐着什么。
桔年是直接从学校过来的,她和巫雨约好提前半个小时赛场上见,可要求参赛者签到的广播已经响到第二遍,他还不见踪影。巫雨并不是个不守时的人,更让桔年心中不安的是,陈洁洁竟然也未现身。
照例,如果广播第三次响起后,尚未签到的参赛者就视为自动放弃。距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有不到十分钟,桔年主动向裁判席要求,自己马上去找找,看没到的人是不是路上耽误了。鉴于混双两边各有一人缺席的先例非常之少,裁判席破例多给了十分钟,届时人仍未到,比赛取消。
桔年过去从没有进到G大校区里,偌大的高校对于一个中学生来说确实太容易迷失方向,她说服了裁判,可实际上并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找到巫雨。
然而,她的寻找并没有花费很多的心机,出了羽毛球馆,左边就是某个院系的小园林,草木繁茂,鸟鸣声幽。园林的正中是个高高的人形塑像,桔年走进了一些,才看到塑像底座缕刻着“茅以升先生”几个字。塑像的背后,熟悉背影一闪而过。
桔年心下疑惑,绕过一排休闲石凳,从这个方向,正好远远看见塑像背后的两人,各自背着球拍,白衣少年背影单薄,头发短得像刚长出来一样,女孩乌发在阳光下反射出柔润的光泽,紧紧拥住男孩的一双手丹蔻如血。他们静静地相拥,过了好一会,男孩始终垂于身侧的手缓缓抬起,抚了抚女孩的发丝。
这个园子里有一种长大树上的奇怪的小黄花,开得繁盛,却一点香气也没有。桔年就站在花下,风吹落细碎的花瓣,她觉得自己仿佛就附在了那黄色的星星点点上,无声荡起,又坠下,近了,又远了,完全由不得自己,欲哭无泪。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所以难过到无以复加。
小和尚那么拼力地进入到决赛,真的是为了证明他们“默契”的友情,真的是为了桔年并不在乎的升学优势?也许,他的千辛万苦不过是为了这天,为了跟他喜爱的女孩见上一面。陈洁洁家里管得固若金汤,他们明知到两人搭档是不可能被允许的,等待彼此进入了决赛,还有谁能阻挡他们近在咫尺地四目相对?
“哟,原来在这忙着呢。看来是情人球单打总决赛啊!”韩述刻薄而讥诮的声音在桔年身后传来。
相拥的两人被惊动,巫雨回头。
“桔年?”
陈洁洁却显得更镇定。“比赛快开始了吧,真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韩述嗤笑道:“急什么,你们两位这边多精彩啊。”他继而转向一言不发的桔年,“看见了吧,看见了吧!那是你的搭档吗?你怎么不上去认领啊?怕别人把你当幌子是吧,看人家多有本事,我都分不清谁对谁了。就你傻不拉唧的,找什么啊,别人在这好着呢”
“说这些干嘛。”桔年压低声音说。
巫雨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
“桔年,你是来找我的?走吧,过后我再跟你说。我们先去比赛的地方。”
他轻轻拉了桔年一把。
韩述却用手上的球拍顶着巫雨的胸口往后推了推。“还比什么赛?你逗着她玩也就罢了,要我也跟你一起玩,你别想。我早就看你这种人不顺眼了,没有原则,欺骗女”
“别说了。”桔年抓住韩述的球拍往回撤。
韩述的表情越发不屑,“心疼了,轮得到你心疼吗?”
“我们的事跟你没有关系。”巫雨不轻不重的推开抵在自己身上的球拍,面对韩述的挑衅,他的反应漠然而冷淡,可见愤怒并非唯一有震慑力的东西。
“我们?”韩述仿佛被逗笑了,“你说的‘我们’是你跟谁?跟你的搭档,还是陈洁洁?”
“韩述!”
一直以来都是好脾气的桔年终于忍无可忍。“够了!到底有没有人跟我一样是来比赛的,如果有,我提醒一句,只剩三分钟,比赛就要开始了。”她用最直板的语调提醒着剩余的人,在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之前,自己第一个离开了这地方。
“桔年”巫雨垂首,好像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桔年,等等。”他从后面伸手拉了桔年拍套的带子,桔年缩了缩肩,无声摆脱。
四人回到赛场,各就各位,一声哨响后,比赛开始。除韩述对巫雨知之不深外,其余的人都颇有渊源,这一场球打得各自心中别有一番况味。
巫雨的特点是球风轻灵,角度吊诡,桔年的打发却很朴实,没有什么花哨的招数,但是落点极准,关键时候杀球恨而干脆。身手最矫健,速度最快的是韩述,他跑动积极.步法灵活,技术全面,发球非常有优势。陈洁洁是他们当中接触羽毛球时间最短的,她聪明,善用技巧,弥补了力量上的不足,按说真正打起来,双方至少在两句之内可平分秋色。
桔年过去喜欢在心里把自己和巫雨练球称作“冲灵剑法”,那虽是小孩游戏,诺大的江湖,比它厉害的武功多不胜数,可论道心有灵犀,再无人可出其右。她可以在巫雨一抬手间知道他所有的意图,巫雨也总能最及时地补防在她需要的地方。然而,青梅竹马的令狐冲和岳灵姗不也在长大之后,一个爱上了眉间阴郁的小林子,至死嘴边都呢喃着忘不掉的闽南小调,而大师兄多年以后也拉着另一个美好女子的手,琴箫和鸣,山野终老。
草木青青的华山思过崖,一如桔年心中松柏如海的烈士陵园。迷途初见,花下乍逢,苍松迎客,青梅如豆一招一式如今使来都沾满了回忆之伤。第一局最关键一刻,桔年和巫雨同时救球,两个拍子竟然打击在一起,震得两人的手俱是一麻,球却无声落地。
这就是所谓的“默契”?隔着网,韩述在另一头讥诮的笑,他赢了这一局。
桔年喝了口水,双方交换场地,在这个过程中,她知道巫雨似乎有话要说,可她仿佛只专注于比赛,其余的事情,一概不予理会。
不知是不是一心求胜,巫雨在下半场的击球和跑动明显更激烈,桔年也尽可能的心无旁骛,这让他们的比分一度领先于韩述和陈洁洁。11分过后,双方休息一分钟,这一次,巫雨显得很安静。桔年试过不去理会他,可是末了,又忍不住偷偷看了眼。他倚在一侧,嘴唇上好似没有着色,一张瘦削的脸上最浓重的一笔竟然是淡若远山的眉眼。
这通常是他身体不适的前兆,桔年心中一紧,恢复比赛的哨声已响,四人重回赛场。
韩述是个万分要强的男孩子,无论做什么事,他从不甘于人后,何况今天的对手是巫雨和桔年。再说,韩院长一向公务繁忙,今天竟然拨冗前来看儿子比赛,从来就想要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的韩述更要争这一口气。眼看比分落后,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奋起直追,大力扣杀攻势凌厉。
桔年确实疲于应对,尽管她竭力让自己专注,可巫雨越来越沉重的呼吸仿佛就在她耳边,她只要略一分神,甚至可以看到他额头上的汗水滴溅于场地上。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跟着巫雨呼吸的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在韩述一次发球得分后,桔年向裁判示意,要求暂停。巫雨必须要喘口气,不能硬撑下去了。
裁判过来询问情况,韩述用不大但周围的人都听得到的声音笑着说了句,“才刚休息了多少秒钟?以这种体力,何必逞强参加比赛呢?”
他好像看见单手扶住巫雨的桔年冷冷地投过来一眼,心中更是不平,“不如养好身体再来打?我不想带个胜之不武的帽子。”
陈洁洁也从网下钻过去,手足无措地询问巫雨的情况,看她的样子,桔年才明白,她竟然对巫雨的旧疾毫不知情。
巫雨淡淡拒绝了裁判暂停的决定,他甚至不愿意让任何人来搀扶他,把手心的汉湿在球衣上随意一擦,深深呼吸了几下,他说:“抱歉,可以重新开始了。”
陈洁洁摇头,仍不肯走。巫雨勉强笑了笑,“谢谢你,你过去吧。”
比赛只得重新开始,韩述发球越来越刁钻,似乎吃定了巫雨难以快速而大范围地跑动,有心让他更为吃力。
比赛就是要争胜负,自己有了弱点,怨不得人抓住。桔年也深谙韩述的脾气,可是心中也渐渐被激起了恼意,她从未有心招惹过他,他却一再步步紧逼,欺人太甚!
她是个不轻易动怒的人,可一旦咬了牙,手下都是狠劲,13比13的时候,她一记跳杀,羽毛球挟着风声迎面朝韩述的方向而去,正中他的右侧脸颊。
这一下力度不轻,打在任何人裸露在外的身体上都是疼痛的,更何况是脸。几乎在球“吻”上他的同时,桔年听到一贯矜持而要面子的韩述重重咒骂了一声,场边迅速有人围了过来,除了校医.同学,还有他妈妈。韩述接过别人递过来的纸巾,捂在嘴上一阵,估计吐出来的唾液夹杂着血丝,有女同学一声惊呼。那边乱纷纷闹成一团,最后是韩述不耐烦地把妈妈劝回了座位上,用球拍撩起地上的球,咬牙指着桔年和巫雨的方向,要求继续比赛。
接下来的比赛毫无掌法可言,韩述心中有火,几次发球都出了界外,陈洁洁更是打得失魂落魄,巫雨体力不继,桔年应付韩述的同时不得不分神留意巫雨的状况,双方竞技都大失水准,但浓浓的火药味弥散开来,观众席上已有不少人交头接耳地议论。
24比21,韩述的发球送了对手几分,眼看桔年一方就要拿下此居,桔年心中一喜,不管决胜局成败如何,她都要挫挫韩述的锐气,就算是为了巫雨,他知道巫雨心中也有一口气,虽然他什么都不肯表现出来。
她希望和巫雨一起感受曙光在望的喜悦,然而那一眼看过去,心中却凉了半截,巫雨的脸色已不再苍白,嘴唇是乌紫色。桔年心知大事不好,他己经许久没有大发作过了,撑不了多久。
巫雨的骄傲是一块薄薄的玻璃,看不见,薄而脆。
他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发病,有其实在完全不知情的陈洁洁面前,否则桔年不知道那块玻璃碎后会扎得人怎样的鲜血淋漓。
她甚至没有片刻的犹豫,举起手上的拍子,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我们弃权!”
一片哗然中,巫雨眼里仍有震惊,桔年不由分说地拖住他的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