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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玉嫣公主一睁开双眼,便感觉到腰腹彷佛有撕裂般的疼痛,头也相当沉重。当她恢复意识后,才知道是因为昨晚被劫掳时,那神秘黑衣人紧抓着她腰带的关系。

    她渐渐收敛心神,这才发现自己被安置在一方毡帐之中。

    她缓缓起身,观察着这座白色的帐幕,她从来没有住过这种草原民族的弯庐,她好奇的打量着支撑毡帐交错密落的木架,和覆盖在上的毛毡。

    这里大得可以容纳十张床,但里头只在角落处,摆了一张她刚睡的大床,几个简单的柜子和中央的一张桌子。

    帐幕的天盖有着一个以金丝精绣的雄鹰图腾,玉嫣公主立刻知道,那是劲鹰王朝的精神象征。

    当她好奇的经过帐幕的出口,正巧听到三个男人的对话声——

    「金尉,你确定她不是雪涟?!」一名男人火爆的朝着另一个男人嘶吼着。

    「可汗,虽然属下只跟着雪涟公主一天,但,一辈子也忘不了她绝美的面孔。」金尉肯定的说着,心中有着满满自责。

    去年,赫连雪涟准备嫁给劲鹰王——兀雷烈时,金尉左大将一路护卫着她,但在路上却被皇甫焱龙所劫。从那一刻起,金尉相当自责,他不敢忘记自己的疏忽和失误。

    「都掳错人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兀雷烈咬牙切齿的咒骂着。

    原以为一切会如他所想的圆满顺利,未料竟会掳错人,这要是传出去,不笑掉人家的大牙才怪!

    他的鹰眼,倏地燃起一股愤恨难消的怒意!

    「金尉大人,我们的疏忽已经使可汗失去一个妻子,现在竟还出这种纰漏。」贺兰右大将选在此刻出声。

    当他们处心积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计画以劫掠的方式夺回雪涟时,竟掳错了人?!

    该死的!兀雷烈气愤难平。

    「可汗,那两顶轿子,只有一顶有人坐于内,黑暗中,我们看不见轿内人的长相,更无法辨认是谁。」金尉跟着去劫人,本是想戴罪立功,却……

    「那你告诉我,现在躺在帐内的女人,到底是谁?」兀雷烈怒而斥之。

    根据金尉的打听,可以确定的是,雪涟王后的确是跟着天龙王朝的公主出宫来到云陵山,那么另一顶轿中人理当是天龙王朝的公主。

    「在帐内的女人,是皇甫焱龙之妹——玉嫣公主。玉嫣公主和皇甫焱龙兄妹一同颠沛流离了二十一年,感情甚笃。」金尉对着尊傲的王者,现出敬畏和忠诚的说。

    「皇甫焱龙之妹——玉嫣公主?!」蓦地,兀雷烈精锐的鹰眼,释出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光,心头霎时掠过一阵强烈的报复感。

    这一年来,他对雪涟的被劫和劲鹰王朝被羞辱的事实,一直忍气吞声,原想单纯的找机会掳回原属于他的女人。但,现在,错误既已造成,他得改变原有的计画。

    兀雷烈沉思了一会,浓眉微聚,深沉的目光,让人读不出他眼里的诡谋。

    贺兰见兀雷烈正处于沉思状态,知道他现在与全军的愤慨心情是一致的。「金尉,玉嫣公主又有何用?她并不是可汗想要的女人啊!」

    「可汗,属下以为,也许我们可以用玉嫣公主当人质,来交换雪涟王后。」金尉自知错误已造成,只好提出这个交换人质的方法。

    兀雷烈仍静默不语的陷入沉思,他不认为这是一个好方法。

    「金尉,你掳错人,竟还敢大言不惭的为自己找脱罪的借口……」贺兰不平的数落着金尉。

    「贺兰,当时你也在场,错误既已造成,怎么能说我在为自己脱罪!」金尉也开始恼怒的回击他。

    「住口!」兀雷烈怒斥。

    「人既已掳回,我就有办法处置她,至于金尉的失误,我心中自有打算,你们不需要在此争吵不休!」

    兀雷烈一说完,立刻站起身,兀自旋身往帐幕走去,留下帐外意见相左的两名大将。

    当玉嫣公主正在帐内思索着,他们口中所喊的可汗是谁,一意识到他正是当年雪涟王后要外嫁的对象——劲鹰王兀雷烈时,她的心陡地提到胸口。

    他……就是那个经常出现在他梦中的「巨鹰」化身!他就是那雄才大略、年轻英勇的劲鹰王!

    天啊!原来他一直没有放弃雪涟王后,他一直在找机会夺回雪涟王后。玉嫣公主贴靠着帐幕,猜测他们会不会就像刚刚那个金尉所言,将她交换雪涟王后回来?

    这一切真如松鹤居士所言!他究竟会怎么处置她?

    玉嫣公主的心震得厉害,倏地,她感觉到一堵结实的肉墙抵住她的身体,她猛然抬起头,不料,却撞进一双锐利如鹰,深沉如刀的眼眸。

    「对不起,可汗!」玉嫣公主倏地往后跳开。

    兀雷烈一身银黑狐裘、足履皮靴的装束,他的身材挺拔而壮实,玉嫣公主踮起脚尖,甚至还不到他肩头,他浓密的黑发长及肩,五官深刻,眉宇间充满粗犷的霸气,浑身充斥着豪放狂霸的威势。

    他一进帐,玉嫣公主便撞进他怀里,她身上传来一股淡淡花香,令他不禁想多靠近她一些。

    他扬起一抹轻谑的笑容,故意俯身逼近她的身躯。

    「妳知道我是可汗?妳懂劲鹰族的语言?」

    「略懂一些。」玉嫣公主螓首低垂的回答。

    在流亡期间,相国公左丘文对他们兄妹广输才学。皇甫焱龙一心复国复仇,对武术军事涉猎远比文学广泛;玉嫣公主在武学方面,因力道不足,反而精于使用暗器和智谋。她则勤练暗器的使用,其精准已不在话下,但要精于智谋,必须博览群书、了解史实,所以各国的文化和语言,她都了若指掌。

    「既然妳知道我是可汗,那么,刚才我们的对话,妳都听得一清二楚啰?」他彷若黑煞神般,朝她一步步逼近。

    他高壮的身影威势腾扬,如瞬间燃烧的烈火般,熨烫了玉嫣公主白皙的脸,翻腾了她灵敏的心绪。

    「我并不十分清楚。」玉嫣公主仍低着头,不愿直视他。

    「是吗?那为何妳不敢抬头看我?」兀雷烈微瞇双眼打量着眼前娇弱纤细的女人,鹰眸闪着邪恶的诡芒。

    倏地,他伸出大手,往她细嫩的下巴扣紧,粗蛮的将她抬起,俯首贴近她微晕的脸颊,细细的品味她。

    一靠近她,便嗅闻到她身上传来一股清香,令他一阵气血翻涌,再仔细盯视她冰晶剔透的雪白玉肤,白里透红的令人炫目,清灵的眼眸,盈满慧黠和些微骇意。

    她虽无倾国倾城的绝色丽容,但,清秀的五官,不沾半点凡俗,颇有另一种超凡脱俗的气韵,像一朵远离尘嚣的白莲,娉婷袅袅,立于人世之外,径自芬芳。

    昨夜,将她掳回后,在灯光微弱的帐幕内,他根本无从看清楚她,尤其当金尉告诉他,她不是雪涟公主后,他更加愤怒的不想理会她。

    直到此刻,在火光的照映下,兀雷烈才发现,原来,世上竟有这般脱俗的女子,完全不同于他劲鹰族女子的身形和味道!

    在他俊庞逼近的注视下,玉嫣公主的呼吸微窒、意识渺茫,彷佛要在隙缝中汲取更多气息,才能回答他的罔话,也才能求得生存。

    倏地,她猛然收敛心神,收回那一瞬间的迷乱,机敏的回应着他:

    「可汗英姿逼人、威势炯炯,一如传言中的英武神威!连一般人都不敢仰望可汗的威势,更何况是我这么一个纤弱的女流之辈。」

    兀雷烈闻言,豪迈大笑,攫紧她下巴的手,改为细细的揉捏,精锐的眼眸对她透出邪光和笑意,显然是十分欣赏这份恭维。

    「好一个聪灵的玉嫣公主!不但长得清灵脱俗,还如此伶俐机智。」

    「可汗,过奖了,玉嫣只是实话实说。」玉嫣公主的幽眸对上他的鹰眸,突地,心头有种诡异的感觉,彷佛被他直直透进心魂般,令她寒毛微微一竖。

    兀雷烈嘴角现出一抹含着浓浓挑衅的笑意,「皇甫焱龙若失去妳这生死与共的胞妹,不知会有多伤心?」

    他等不及要看皇甫焱龙伤心欲绝、痛不欲生的悲愤情景,但,面对眼前这个纤柔、又充满机灵的女子,却令他兴起玩味和对她的兴趣。

    玉嫣公主深幽的水眸,泛着一丝疑惑,却一脸无辜的对他说:

    「可汗,我相信你的雄才大略、威武盖世,不会只用在一个毫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身上。」

    她的一番话,令兀雷烈的浓眉微扬,鹰眼转散出一股灼热如炬的目光,放肆的梭巡着她。

    他目光所到之处,如燎原般地迅速窜到她身体每个部位。

    从来没有男人可以如此靠近她,可以这样轻易的让她如做困兽之斗般的挣扎,她一向聪慧、擅用智谋,也十分懂得利用自己的特点,去击败对手。

    可眼前的男人,正一点一滴在瓦解她以沉着宁静筑起的碉堡。他正牵动着她身体每处脉络和血液的激流,她的外表虽然冷静,可事实上,她正努力的在维持正常的心脉跳动。

    兀雷烈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阴沉,「我对美丽的弱女子,一向不需要舞刀弄剑。」

    此话一出,玉嫣公主霎时瞥见他眼底的暧昧和嘲弄,她一惊,会意的别开他紧攫于下颔的手。

    「我天龙王朝和你劲鹰王朝缔结盟友,我记得,那只是半年前的事,可汗应该没有忘记这份盟约吧?」

    他修长的指尖还留有她秀丽下颔的温柔触感,但,一想到她提的盟约,便立刻握紧拳头,愤恨不平。

    「我当然没有忘记,老实说,我并不想跟妳皇兄缔结盟友,因为他根不配当君王,他劫掠我的新娘,占为已有,妳说,这是否践踏了我为王的尊严,羞辱了我劲鹰王朝的国格!」

    玉嫣公主微怔半晌,原来他真是多情的烈汉,为了雪涟王后,他不惜放弃两朝的盟邦,宁可化友为敌,若他真得到雪涟王后,那将会造成多么疯狂又可怕的后果。

    他的心情,其实她可以了解,可皇兄和雪涟王后夫妇情深,又如何能分能舍?而从兀雷烈脸上纠结痛恨的表情,她可以知道,他是多么深爱着雪涟王后……

    站在女人的立场,玉嫣公主突然羡慕起雪涟王后,有一个对她如此专情而狂狷的男人,愿意为她付出牺牲一切。

    但,站在皇兄的立场,她多么希望一个值得他深爱的女人,能长伴他一生,直到永远。

    也许她的想法是自私的,但,错误和事实既已造成,任谁也无法挽回了。

    「可汗,我代我皇兄向你道歉!」玉嫣公主站在他的立场,试着体会他的心情。

    兀雷烈的眼眸射出怒焰高涨的激昂厉色,斥责着:

    「只是一句道歉,就足以消弭我朝尊严的受创吗?只是一句道歉,就足以弥补我心中的缺憾吗?」

    「可皇兄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即使可汗劫掠了雪涟王后而来,雪涟王后未必会快乐,如果可汗真的爱她,请让她留在天龙王朝幸福的度过一生吧!」

    「在我羽翼下的女人,还没有一个不幸福快乐的!妳说,雪涟王后如果被我劫持而来,未必会幸福快乐,那么,也许是上天刻意安排我必须劫掠妳,来为皇甫焱龙偿还他欠我的那份情债。」兀雷烈邪恶的朝她揶揄的笑着。

    不!玉嫣公主在心里吶喊着,难道,仇恨的历史将再度重演?

    「不,可汗,我以为为王者该有君王的风范和气度,可汗若欺女凌弱,恐会引起各国的讥谤和嘲笑!」玉嫣公主依然锲而不舍的劝化他。

    她多么希望他不仅是个狂傲的霸王,更会是个明辨事理、懂得宽容为怀的君王。而今,从他的表情中,她看到的却是一个不讲道理,只是一味沉溺在被下属和民族间讥笑假象当中的可汗。她为他感到惋惜!

    「妳以为妳的皇兄,就拥有君王的风范和气度吗?若不是我还当妳是天龙王朝的玉嫣公主,妳还能好端端的被安置在帏帐之内?妳还能跟我提为王者该有所谓气度和风范的道理?」他再一次以高壮硕实的躯体压制住她,森寒狂怒的逼近她问。

    兀雷烈自认他已经容忍很久了,以他狂傲的烈性,面对他有兴趣的女人,他早已如恶虎扑羊般,让对方体无完肤了。那还有闲工夫,跟她在这边鬼扯!

    玉嫣公主被他这么一问,沉吟不语的脸颊酡红,感情的事,本来就不能勉强,何必非得陷入困顿之境,让彼此难堪,让两朝陷入危局。

    「怎么?舌灿莲花的玉嫣公主,不再为皇兄辩解了?还是认为我的提议也很合妳胃口?」他逼近得让玉嫣公主不得不往后退。

    「胡扯!我已许人了!」玉嫣公主退后到抵住桌子。

    她放弃了,面对一个不讲道理的霸王,她才懒得跟他白白浪费口舌。

    「即使妳嫁作人妇,我都愿意接受,更何况妳还只是许人而已!或者妳会希望这一路上,妳要和妳的侍婢轮番上阵伺候我那些疲于奔命的属下?」他拢起她柔滑如丝的秀发,邪恶的朝她建议着。

    晴香?!原来晴香也跟着被一起掳来了。

    倏地,他壮实的手臂圈住她,粗鲁的将她往他怀里带。

    「不——」玉嫣公主被他突如其来的野蛮行径,吓了一跳。

    「我还以为妳一直都是那么沉着机伶。」兀雷烈轻蔑的笑着。

    猛地,他粗暴的将手绕到她后脑支住,一俯首,他强迫她的唇和他的紧贴在一起……

    狂野的激情,令她想起那梦中的巨鹰,那句诗也在此刻回荡在玉嫣公主心里——

    朔风「兀」鹰「雷」情「烈」……

    兀雷烈,原来他真是她生命的一大转折!她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狂霸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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