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雪娇久在他积威之下长大,心神意志,尚未能完全摆脱了滚龙王的影响控制,竟然不自主地举步对他行去。
上官琦眼看连雪娇在滚龙王冷森的目光之下已失去主宰自己的能力,心中大生凛骇,暗暗忖道:“似此情形,两人如何能各凭智谋,决胜于战场之间?大哥一生料事无差,只怕死前神志晕迷,这一次算计错误了。”心中念头电转,口中却厉声喝道:“连姑娘身承重任,受千百穷家帮中弟子尊崇,岂可听令人摆布不成?”说话之间,陡然扬腕劈出了一掌。
一股强厉的掌风,划空生啸,直对滚龙王撞了过去。
滚龙王左掌一挥,硬接了上官琦一记掌力,人却紧随着推出的掌势,向前欺进两步,逼近了连雪娇。
上官琦只觉手臂一麻,全身劲道似是被对方强大的反弹之力震得陡然丧失,一连向后退了四五步,才拿桩站住。
滚龙王一掌震退了上官琦,但他双目中那炯炯逼人的眼神,却忽地黯然无光。
就这一刹那间,连雪娇突然神智全复,陡然向后跃退五尺。
滚龙王右手随着欺进的身子拍出时,已然是迟了一步。
袁孝的反应稍嫌迟呆,上官琦和滚龙王对了一掌,他才警觉,怒吼一声,纵跃而起,连身带人向滚龙王扑了过去。
滚龙王眼看连雪娇已伤在自己的手下,却不料被上官琦疾发一掌救了去,心中大是忿怒,暗提真气,提起右掌,正待劈出,袁孝却和身由空中扑到。
形势紧迫,他不得不先抵袁孝的攻势,右手一挥蓄足全力的一掌,迎空拍出。
袁孝双掌齐出,硬接一击。
双方掌力一撞,震得袁孝口中怪啸一声,悬空倒翻了六七个筋斗,飞落到四五丈外。
上官琦心头凛骇,暗暗忖道:“此人功力,当真深厚惊人,武功之高,实莫可测。”
心中在想,手却未停,暗中咬牙,提聚真气,又是一掌,拍了出去。
滚龙王左手一挥,接下一掌,怒喝声中,身子疾飞而起,直扑连雪娇。
连雪娇微挫柳腰,猛一长身,窜出去一丈开外。
滚龙王一扑落空,剽悍勇猛的袁孝已从侧面攻到,右拳左掌,分袭两处大穴。
滚龙王眼看上官琦、袁孝各接下自己七成真力的一掌之后,毫无伤损,仍然能挥掌再攻,亦不禁暗生惊骇,忖道:“今日如不把这两人除去,眼下就成大患。”
心念一转,不再顾到连雪娇,反臂一挥,架开袁孝拳掌,疾飞一脚,踢向袁孝的小腹。
袁孝得天独厚,武勇过人,再加上那浑厚中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剽悍之气,斗志激昂异常,一侧身,避过滚龙王踢来一脚,一招“穿心拳”当胸捣去。
滚龙王冷笑一声,左臂“法轮一转”,一条手臂陡然间幻化出十几条臂膀出来,耀眼生花,叫人莫测虚实,身随拳势一转,避开袁孝一拳,一团臂影,斜里击去。
袁孝只觉十几条臂影轮转击来,心头大急,但他拙人笨招,双拳一提,猛向那团臂影之中劈了过去。拳风奇猛,有如惊涛裂岸。
只听滚龙王冷哼一声,疾向后面跃退五尺。
原来袁孝未为滚龙王拳势花招所惑,破影一拳,正击在滚龙王时间“曲池”穴上。滚龙王一条左臂顿然一麻,下面潜藏的几招杀手,无法用出,只好倒跃而退;袁孝大吼一声,扑了上去,双拳连环劈出,和滚龙王展开了一场近身相搏。
滚龙王左臂“曲池”穴受伤,在袁孝迫攻之下无暇运气活血通穴,只好单用一条右臂拒敌,掌切指点,封挡袁孝雄浑的双掌。
上官琦和滚龙王拼了两掌,人虽未伤,但已被震得气血浮动,心知如不运气调息,势难再战,看袁孝力搏滚龙王,眼下似是还不致落败,倒不如藉机养息一下精神,当下不再出手相助,凝神而立,运气调息。
回目望去,只见连雪娇呆呆地站在一丈开外观战,脸上神情变化不定,显然她心中也还有着剧烈的波动。
这是一场武林中罕见的剧烈之战,袁孝放手施为,竟然和滚龙王打了个不胜不败之局。
滚龙王伤了一臂,拳势变化上大打折扣,有很多杀手绝招,无法施展出来。
他乃久经大敌之人,心机阴沉,虽在激怒之下,仍然默察敌我形势:如若上官琦和连雪娇联手攻上,眼下暂保的均势,即将立刻打破,自己左臂上穴道未解,难以双手应敌,一世英名尽付流水不说,说不定还将重伤在这三人联手之下。
忖思之间,上官琦已经调息完毕,缓步向场中欺入。
滚龙王凶残之名,江湖上无人不晓,但他却又如隐藏在云雾中的神龙,若隐若现,更增加了不少神秘之感,是以武林之中,听到滚龙王三个字,早已魄惊胆丧,纵然能出手和他一战,但心理之上先已有了怯敌之心,武功上先打折扣,难已放手施为。此等情形,并非只限于二三流的高手,连那雄才大略的欧阳统也有着这种畏惧的心理。
但上官琦和袁孝,却正有着相反的感觉。那袁孝浑浑噩噩,不知畏惧,不去说他。上官琦心中却对滚龙王有着极深的仇恨,那日在那白马山中,被一个青袍人,打下了千丈悬崖,如非机缘凑巧,刚好跌落在了一片水潭之中,定然早已摔个粉身碎骨,二则他心中一直惦着武当掌门人传授他太极慧剑之事,临死遗言,要他维护武当一派的安全,此事有如一块千斤重铅,压在了上官琦的心上,常觉肩上责任重大,惶惶难安。因此,他在和滚龙王动手之时,不但毫无怯敌之意,而且内心之中反有着挤斗决死之心。这等心理上的一反一正的感觉,对武功实有着正反的加减。
滚龙王一面封挡袁孝愈攻愈强的拳势,一面回目望去,只见上官琦神采飞扬,眉宇之间泛生出一片杀机,高视阔步而来,似是全然未把自己放在心上。
数十年来,滚龙王从未见过这等充满着敌意而又心存藐视的目光,不禁暗暗一叹,忖道:“此子胆气豪壮,夺人斗志,在心理上我已先输他三分,如不早日设法除去,只怕日后我要殒折在此人手中。”
心念一转,突然转身一跃,直向上官琦扑了过去,迎胸拍出一掌。
滚龙王数十年来纵横自如,予取予求,除了唐璇之外,世上已无他可怕之人,养成他一种目中无人的骄横之气,心中感觉着想杀哪个,哪一个就该引颈受戮,这种骄横之气,早已根深蒂固,虽在连受挫折下,仍然毫无警觉。这一刻工夫之内,他已连转了杀死连雪娇、袁孝、上官琦三个的念头。
上官琦经过这一阵调息之后,功力已恢复了大半,右掌一挥,又硬接下滚龙王劈来一掌。
滚龙王久战力疲,再加上一条伤臂未复,功力大受影响,一掌击撞之下,上官琦固然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但滚龙王本身也觉着心头一震,几乎拿不住桩。
上官琦略一定神,又挥掌攻了过去。
滚龙王数十年培养成的骄横,顿然间为之消失。现实的情景,已使他不得不蓦然觉醒,发觉眼前之人,竟然都是强劲的敌人。不但对方的武功在自己受伤下可以硬挤,而且合两人之力伤了自己,也非什么难事。
他发觉了自己正深陷一种危险中,这种险恶的局势,正在不断地扩大。他本是大好大恶之人,审度出敌我形势,立时有了逃走之心。
但上官琦拳击掌劈绵绵攻上,滚龙王一时间竟有着脱身不易之感。
袁孝紧握着双拳,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出手。连雪娇人也恢复了常态,对他的畏惧之心似正在剧快地消减着。
这些情景,使滚龙王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他心中思虑重重,分心旁顾,不觉手下一慢,上官琦趁势一拳,逼开了他的双臂,击了过去,正打在他右肩之上。这一拳落手甚重,打得滚龙王一连向后退了三四步远。
上官琦陡然收住了拳势,不再攻出,口中却纵声而笑。
滚龙王本待借机逸走,但听得上官琦大笑之声,心头羞怒交加,厉声喝道:“无知小儿,你狂笑什么?”
上官琦停下大笑之声,道:“滚龙王,你应该感觉到,自己也不过尔尔,照样的可以挨打。”
滚龙王冷冷说道:“你们车轮战我,胜之不武。”
上官琦笑道:“连姑娘一招未发,所谓车轮大战,也不过我们两人而已。哼哼!其实对付你这种积恶无数、凶残阴毒的人,早该联手合攻了……”
滚龙王心头大骇,暗暗忖道:“这下情势,对我是大大的不利,左臂穴道受伤,一直未能运气调息复元,如若他们三人当真联手而上,片怕难逃败亡之途。”
原来滚龙王一向行动都带有大批随行人员护驾,唯独此次未带随行之人。只因这山区方圆六七里内到处埋伏了穷家帮的明桩、暗卡,人手如多,势难逃过穷家帮的耳目。滚龙王对唐璇一直怀着深深的戒惧,他调集高手,守在山庄外二十余日,一直不敢冒险轻进。这次本想凭仗绝世轻功,单人匹马准备深入穷家帮的腹地以查虚实,却不料途中遇上了上官琦等。
如果只是遇上了上官琦和袁孝,滚龙王也不致出面挑战,意外的是遇上了被自己下了附骨毒针的连雪娇。在他想象之中,连雪娇仍然是像过去一般,对自己心存敬惧,那是决不会和自己动手,说不定在自己命令相迫之下,还将对上官琦和袁孝出手。
数十年来,滚龙王有着辉煌无比的成就,这成就使他生出了强烈的自信,除了和唐璇对敌之时有些紧张之外,其他之人,均不放在心上。何况,在他的预想之中,连雪娇在自己命令喝叱之下,倒戈相向。
今日之势,即将拉成二对二的平局。哪知事实上大谬不然:连雪娇不但未被他言喝住,而且行动之间也似完全的背叛了他;上官琦和袁孝在武功路数之上,又隐隐地克制住他的武功。
滚龙王默察情形,难再恋战,当下冷笑一声,道:“你们三人联手而上,又有何惧……”微微一顿,接道:“但本座还有要事待理,今日放你们一条生路。”转身一掠,人已到数丈之外。
上官琦纵身长笑,道:“滚龙王,你可是害怕了么?”
滚龙王不理上官琦的讥笑,一连两个飞跃,人已到数十丈之外,隐人一个山角之后。
袁孝一扬双拳,说道:“大哥,咱们追上去吧?”
上官琦摇头说道:“不用了,为兄的己被他震伤了内腑。”身子摇了几摇,一屁股坐在地上。
原来上官琦接下滚龙王两掌之后,早已被震得内腑翻动,血浮气涌,但他心知如若被滚龙王发现了自己难再支持下去,滚龙王势必振奋全力杀伤袁孝,是以强行忍耐,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强自挥掌再战,吓退了滚龙王。
连雪娇缓步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扶住了上官琦,柔声说道:“你伤得很重么?”
在她芳心深处,早已深印了这位英俊少年的影子,此刻真情流露,也顾不到身侧还有袁孝。
上官琦的内心中何尝不是对连雪娇有着深厚情意?她娇艳如花,智计绝世,实是武林间不可多见之人。可是唐璇那生前遗言,一直盘旋在他的脑际,嘱咐他必须忍受着情感上的痛苦折磨,以使连雪娇雄心振奋,但也不能太过绝情,兔使她心灰意冷。这些话有如一千斤的重铅,压在他心灵之上。
连雪娇看他久久不答自己问话,只道他伤势沉重,耳目已失了灵敏,不禁黯然一叹道:“滚龙王功力深厚,你连和他硬拼掌力,只怕伤得不轻。此地不便久留,咱们找处僻静所在,我助你疗治伤势。”伸出纤纤玉手,扶起了上官琦。
袁孝突然大迈一步,道:“大哥,我抱着你走吧!”双臂一展,抱起了上官琦,当先行去。
连雪娇抢在前面带路,在一处幽静的山谷之中停了下来。
袁孝放下了上官琦,笑道:“大哥,连姑娘很会医病……”他本是想颂赞一下连雪娇的医道,但说了两句,又不知如何接口,只好一笑而住。
连雪娇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山势,说道:“袁兄弟,你到那谷口之处守望,不论何人,一律不许入谷,我为你大哥疗伤。”
袁孝应了一声,急急奔去。
幽寂的山谷中,只余下了上官琦和连雪娇两个人。
上官琦长长吁一口气,道:“伤势不重,自信经过一番调息就可以复元了,不敢有劳姑娘。”
连雪娇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在撤赖。”
上官琦道:“那也不是。我确被滚龙王震伤了内腑。”
连雪娇轻轻叹息一声,道:“这道山谷中幽静无人,你心中有什么话,尽管对我说吧!”
上官琦怔了一怔,道:“在下深望姑娘能暂留穷家帮中,为挽救武林大劫一尽心力。”
连雪娇道:“我不是留下了么?大帐论兵,教场点将。此刻咱们是私人相对,不用谈论这些江湖大事。”
上官琦只觉胸中热情冲动,恨不得一吐为快,但他心知此时一言错出,即将留下了无穷后患,牵动大局,暗中强忍痛苦,说道:“那要谈什么呢?”
连雪娇一字一句他说道:“谈谈我们的事。”
上官琦抬头望天,缓缓说道:“我们不是很好么?你身居要位,掌握着穷家帮金牌令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连雪娇怒声喝道:“不谈这个,我是问你要如何待我……”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你为了救我,抱过了我的身体,这是恩,也是孽,你准备怎么办?”
上官琦回目望去,只见连雪娇嫩红的脸上笼罩着一片寒霜,显然,这几句话,她用了很大的气力,也说得十分严肃,事情似是已到了决断的关头,不禁心头暗自焦急,人急智生,长长叹息一声,道:“你准备如何对待我那袁兄弟?”
连雪娇似是未料到上官琦有此反间,不禁呆了一呆,道:“他待我很好,情深意重,但我不能视他为夫,嫁他为妻……”微微一顿,道:“半年来,我们虽然相处一起,但他对我敬多于爱,从未有过肌肤相亲的事。”
上官琦道:“难道你不明白,他对你情意深重?”
连雪娇道:“我明白又能怎样?你可是要我当真的下嫁于他不成?”
上官琦举手搔头,只觉此言十分难以答覆,沉吟了良久,道:“至低限度,咱们不能太伤害他。”
连雪娇道:“此事早晚他要知道。如其拖延时日,倒不如早些告诉他好。”
上官琦缓缓说道:“你让我多想想好么?”垂首沉吟不语。其实他内心之中,却正起着强烈的波动,唐璇生前所留遗言和袁孝那纯朴的影子,逐渐地压下去他波动的热情。
他已逐渐恢复了冷静、机智,回头望去,只见连雪娇垂下粉颈,也正似在筹思良策。
忽听一声长啸传了过来,袁孝疾快的奔行而来,眨眼之间已到两人身侧,说道:“大哥,连姑娘,有人来啦!”
面对着纯朴袁孝,连雪娇和上官琦都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连雪娇缓缓别过头去,说道:“来的什么人?”
袁孝道:“我不认识,不是滚龙王,也不像穷家帮中的人。”
上官琦挺身而起,道:“这就奇怪了,咱们得出去瞧瞧。”
连雪娇道:“你伤势好些没有?”她虽然在极度不安之下,仍然挂念到上官琦的伤。
上官琦道:“经过这一阵休息,觉得好得多了。咱们得先看清楚来人是谁再说。”站起身来一挥手道:“袁兄弟,人在哪里?”
袁孝道:“在那边的山谷之中。”当先举步向前行去。
上官琦、连雪娇紧随在他身后而行。
三人上了一处高峰之上,俯首向下望去,果然见一个身着红袍之人,在峰下谷中慢慢而动,只因距离过远,只不过隐约可见人形,无法看清楚究是何等人物。
忽听袁孝叫道:“啊!我想起来啦,是和尚。”
上官琦道:“和尚?这附近又无寺院,和尚来此做甚?”
袁孝道:“不会错啦,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天生异禀,目力过人,上官琦、连雪娇都难及他。
连雪娇缓缓吁一口气,道:“深谷绝壁,人迹罕到,小泉流水,恐已生满青苔,普通行人,只怕甚难行走……”
上官琦接道:“不错,来人只怕都是身负武功之士。”
连雪娇道:“据我所知,滚龙王有一位方外好友,乃西藏密宗高手,同恶相济。那藏僧恐怕是他唯一的好友了……”语音微微一顿,道:“但也许是咱们的助拳之人,少林僧人……”
上官琦道:“少林寺两位高僧,和帮主相交颇深。在下听两人的谈话口气,在少林寺中的身份不低。那铁木留在咱们穷家帮中,凡木却赶回了少林寺去。在下唐大哥生前论及那滚龙王的身世,曾提及他出身少林。这些和尚,也许是少林高僧赶来捉拿叛徒的人。”
连雪娇道:“不论来人是谁,在未确定他们是敌是友之前,咱们不能不作防备。”
上官琦道:“可要传警报于帮主么?”
连雪娇道:“我想那深谷之中,该有咱们帮中的暗桩埋伏。”
忽听袁孝叫道:“人。”
连雪娇、上官琦齐齐凝目望去,果见两条人影,疾如飞鸟般由紧依山壁的谷底中,疾飞向前奔去。
连雪娇微微一笑,道:“咱们埋伏发动了。如果来人是滚龙王那藏僧好友所带的密宗高手,这些人决难是他的敌手。如若少林寺中人,恐将引起误会,咱们下去瞧瞧吧!”
袁孝回顾了连雪娇一眼,接道:“下去么?”
连雪娇点头道:“下去,但不许擅自出手,必得听我之命行事。”她说这话,本是以穷家帮的文丞身份而说,说过了,才想起袁孝并非穷家帮中之人。
只听袁孝叹口气,道:“你这话不是说得很奇怪么?我几时不听你的话了?”
连雪娇呆了一呆,只觉他这几日来似是成熟了很多,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慰藉于他,只好微微一笑,道:“是啊!你一向都很听我的话。”
袁孝似是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双臂一振,飞鸟投林一般,直向那千丈深谷之中落去。
上官琦失声叫道:“袁兄弟小心了。”
但见袁孝双腿一收,悬空打了两个筋斗,抓住了峭壁间一棵松树,一个大翻身,借势缓和一下向下冲击的力道,松枝摇颤中,右手一松,又向下面冲落下去。他这等向下沉冲之势,其速无比,倏忽之间,人己沉入谷底。
上官琦苦笑一下,道:“袁兄弟天赋异享,咱们是难得及他。”看准一个落足之处,纵身跃下,手攀足蹬,向谷底滑下。
连雪娇一挫柳腰,紧随上官琦身后而下。
两人下得谷底,袁孝已等候了多时。
这时,那红衣人已然到了十丈之内,果然是一个身披红袈裟的和尚。
袁孝回顾了连雪娇一眼,纵身一跃,迎了上去,怪声喝道:“站住。”
来人身份不明,还不知是敌是友,上官琦担心袁孝莽撞,伤了对方,紧随袁孝奔迎上去。
那红衣憎人单掌立胸,对袁孝一欠身,道:“施主可是穷家帮中的人么?”
袁孝道:“好啊!我还没有问你呀……”下面之言,一时接不上口,顿然住口不言。
上官琦一拱手,接口说道:“大师父来自藏边么?”
那红衣憎人微微一笑,道:“贫僧来自嵩山少林寺。”
上官琦道:“嵩山少林寺,向为武林同道们尊崇为泰山北斗,在下失敬了。”
红衣僧人连连欠身,道:“阿弥陀佛,不敢,不敢……”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施主可是穷家帮中的高人么?”
上官琦一听此人口气,就知不是常在江湖上走动之人,微微一笑,道:“不错。不知大师要找何人?”
红衣憎人道:“贫僧锡木,求见欧阳帮主。”
上官琦道:“大师在贵寺中身份不低了?”
锡木道:“在方丈室中听差,有劳施主下问。”
上官琦道:“来的只大师一人么?”
锡木大师道:“同行四人,见施主等下山迎来,深恐引起误会,由老衲一人先来说明。”
上官琦道:“可否请出一见?”
锡木道:“自然可以。”回首仰脸高宣一声佛号。梵唱缥缈,延展波荡而去。
数十丈外的山均之后,应声现出来三个身着红衣袈裟僧人,缓步行来。
连雪娇自下谷底,始终一言未发,肃然而立,冷眼旁观。
三僧行至锡木大师身后,齐齐停了下来。
锡木大师指着三憎说道:“这是贫僧三位师弟,人木、慈木、法木。”
上官琦一拱手道:“在下上官琦,见过几位大师。”
连雪娇打量四憎之后,游目四顾,不见穷家帮埋伏的人手何在,心中暗暗奇怪,低声对袁孝说道:“你刚才看到的人呢?”
袁孝四下打量一阵,道:“看不到啦!”
只听锡木大师说道:“我等奉命而来,有要事必得早见到欧阳帮主,还望施主早些通报。”
上官琦暗暗想道:“欧阳帮主现在何处,如何才能和他取得联络,连我还未弄明白,如何个通报之法呢?”心下为难,回头一望连雪娇。
说道:“这位是本帮之中的文丞,除了帮主之外,权位最重,敝帮中事,无所不管。四位有事,对他说也是一样。”
锡木大师目光闪在连雪娇的脸上,缓缓说道:“老衲失敬了。”
连雪娇素手一挥,道:“不敢。大师有何见教?”
锡木大师道:“敝方丈有一亲笔密函,致奉欧阳帮主。”
连雪娇道:“不知是公函,还是私谊?”
锡木大师道:“这个老衲就不甚明白了,是以必须得面交欧阳帮主。”
连雪娇道:“诸位一定要见敝帮帮主么?”
锡木道:“少林寺戒规森严,方丈之命,弟子们向是不敢有所疏忽,还得请女施主担待担待。”
连雪娇道:“那就有劳四位在此稍候了。”
锡木修养较深,还不觉得怎样;那慈木、法木,却已忍耐不住,齐声高宣佛号,道:“贫僧等千里迢迢而来,贵帮如此慢待,岂不有失武林礼数?”
连雪娇笑道:“滚龙王亲率高手压境,双方随时有冲突的可能。
此山羊径难行,不敢多劳诸位高僧,我派人去请敝帮主到此和诸位相见。在敝帮的帮主未到之前,由我在此相陪诸位。”回目一掠上官琦,肃然说道:“你要咱们穷家帮弟子,施放信号,请来帮主。”
上官琦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欠身一礼,转身向后走去,心中却是暗暗发急,忖道:“穷家帮中埋伏之人,不知现在何处,要我如何通知?”行了数丈,到了一块大岩石前,暗道:“她要我通知埋伏在这谷底中弟子,势不能坍她的台,必须先避过四个和尚的耳目。”身子一闪,避入了大石之后。
刚刚转入石后,瞥见剑光一闪,草丛后突然站起了左、右二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