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灰衣人,齐齐应道:“师叔八年教诲,我等均已深深领悟,但愿近日内,能有一现身手之机……”
唐璇眉头一皱,低声说道:“由来骄兵必败。尔等初出茅庐,竟敢存这等轻敌之念。须知江湖上能人辈出,一功未建,岂可这等狂妄!”
八个灰衣人垂首应道:“弟子等敬领教言。”
唐璇微微一笑,缓步进入茅舍。
群豪都已落座,虚位以待。唐璇移步就位,低声问欧阳统道:“帮主可问出滚龙王的来历么?”
欧阳统摇头说道:“没有,她闭口不言,实叫人没有法子。”
费公亮冷冷说道:“我就不信她是铁打之人,且让我试试看,她是说也不说。”霍然离位,大步直对连雪娇走了过去。
铁木大师突然伸手一拦,道:“老衲等就要带此女动身,赶回嵩山覆命。费大侠如用重手法伤了她,只怕路上甚多不便。”
这时,突听一阵沉重的步履之声,传入耳际。
群豪转头望去,只见上官琦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落足迟缓有力,被牛筋紧捆的双手,平举胸前,圆睁双目,盯在连雪娇的脸上,神态严肃,旁若无人。
杜天鹗当门而立,怔怔地望着上官琦的背影。
只见上官琦那枯黄的脸色上,泛现出一股愤怒之气,缓步走近连雪娇的身前。
但闻一声嘎然大喝,那捆在上官琦双腕的牛筋,吃他强力一震。竟然寸断而落。
这惊人的神力,使全场中人,无不为之凉奇讶然,目光又一齐转投到他的身上。
上官琦挣断了手上牛筋之后,目光缓缓扫射了一眼,立掌如刃,疾向束缚连雪娇身上的绳索之上劈去。
他出手奇快,别人虽然想救,时间已来不及。
连雪娇身上绳索虽断,但她身上仍有着几个穴道被点,无法行动,只好举手向上官琦一招,低声说道:“我身上有几处穴道被点,无法行动,你最好能背我出去。”
上官琦仰头想了一阵,点点头,伸手一帆把连雪娇拖了过来,往背上一放,转身直向室外走去。
群豪眼看他要把连雪娇背走,心头大急。铁木大师当先一横身子,拦住去路,道:“施主要到哪里去?”
上官琦怔怔地望了铁木大师一眼,突然举手一拳,打了过去。
铁木大师高大的身躯,突然向旁侧闪,右手横里一抄,疾向上官琦右腕脉穴之上拿去。
上官琦神情虽然痴痴呆呆,但武功却丝毫也未失去,右腕一沉,避开铁木大师的擒拿之势,飞起一脚,还踢过去,左拳随着飞踢的右脚,同时击出。
铁木大师被他这拳脚齐施的连环猛攻,迫得向后退了两步。
上官琦一着抢得先机,双拳疾发如雨,铁木大师被一阵急攻,迫到一侧。
费公亮看上官琦即将冲出茅舍而去,心中暗暗忖道:“如被他带着这素衣女冲了过去,再想生擒两人,只怕势必比登天还难。此时如不出手拦阻,终将后悔莫及。”
心念一转,挺身而出,一语不发,举手就向上官琦劈出一掌。
上官琦挥手逼开了费公亮一掌,疾快地还了两拳。
三个人展开了一场猛烈绝伦的恶战,双掌两拳,封拆了十五招之后,双方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激斗中上官琦突然一变拳势,打出二招奇奥无比的怪拳,铁木吃他迅快一拳,擦着耳边打过,吓得横向左退了两步。
费公亮右肩之上中了一拳,被打得向后退了四步。如非凡木大师及时伸手,抵在他后背之上,只怕还难停得下来。
上官琦借两人后退之势,突然一挫腰,疾冲而出,快如离弦流矢一般。
站在大门口的杜天鹗身子一侧,让开了一条去路,放过上官琦,转身一跃,紧随上官琦身后,向前奔去。
欧阳统眼见大厅中济济群豪,竟然无法拦得上官琦向外冲奔之势,不禁一皱眉头,当先向外追去。
费公亮长长吸一口气,紧随在欧阳统身后跃出。
逍遥秀才唐璇急急奔到门口之处,高举手中摺扇摇了两摇。
这时,上官琦和杜天鹗已被那八个灰衣人拦住,动起手来。八人勇猛绝伦,武功虽然不是上官琦的敌手,但连番分头冲击,竟把两人挡住,难越雷池一步。
欧阳统、费公亮急急追到,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那伏在上官琦背上的素衣女,忽然在他耳际说道:“前有强敌拦路,后面追兵又到,快些设法解开我的穴道,我好帮同你拒敌。”
说话之间,欧阳统已经追到,冷笑一声,扬手拍出一掌。
上官琦忽然转过身子,右掌一翻,硬接了欧阳统一掌。
但闻砰然一声,两人各自震得向后退了一步。
杜天鹗急急奔了过来,双手平向上官琦面前一伸。
伏在上官琦身上的连雪娇,急蔫说道:“快劈断他身上捆的牛筋,让他拒挡追兵,你再设法解开我被制的穴道。”
上官琦右手疾推,打出一股凌厉的暗劲,攻向欧阳统,左手却回腕一掌,劈断了杜天鹗手腕捆绑的牛筋。
杜天鹗双手恢复自由,立时大喝一声,探手从腰中摸出一条软鞭,振腕一招“横扫千军”,激起一阵强劲的啸风之声,横扫过去。
欧阳统接过上官琦一记劈空掌,身子又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心中暗道:“此人武功果是高强,留着终是祸患,不如借今日一战,把他除去,以绝来日之患。”
心念转动,杀机忽生。他才冠一帮,申:一般武林高手能够比拟,随时随地都留心洞查敌我形势,谋虑深远,决心果断。
杜天鹗鞭影纵横,挟带着一片啸风之声,暂时把追来的群豪挡住。
那八个灰衣人本已各自取出了一枚奇形蝙蝠镖,准备出手,但见唐璇一挥手中摺扇之后,立时停手不攻。
上官琦迅快地放下了背上的连雪娇,拍活她几处被制的穴道。
连雪娇长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挺身一跃而起。这时铁木、凡木都己冲出茅室。
费公亮看两人站在旁边,似无出手之意,冷笑一声,说道:“两位老禅师是否还要将那位连姑娘带回山去?”
铁木道:“老衲等为她下山而来,如不带她回山,如何能够覆命?”
费公亮道:“这就是了。那位连姑娘就请两位老禅师对付她吧!”纵身一跃,直向上官琦扑了过去。
欧阳统己腾出手来,专以对付杜天鹗。但杜天鹗被人誉为关外神鞭,手中软鞭的变化,极是难测。欧阳统几次想下手硬夺他手中软鞭,但却找不出下手破绽。
连雪娇站起身子之后,微闭双目,运气调息,舒展经脉,准备应付这高手云集的艰苦一战。
费公亮跃身疾扑上官琦,两人展开了一场抢制先机的快攻。他已知对方武功高强,这次尽出所学。
但见两人掌指伸缩,变化无方,倏忽之间,已对拆三四十个照面,仍然互有攻守,谁也无法抢去先机。
连雪娇经过一阵调息之后,突然睁开双目,低声喝道:“快闯出去!”
上官琦大喝一声,拳势忽变,呼呼连续劈出三拳。
这三拳不但变化精奇,攻人必救,而且拳拳如铁锤击岩、巨斧开山一般,费公亮登时被迫得连连向后退去。
连雪娇、杜天鹗紧随他身后,向外闯去。
铁木、凡木大师眼看要被三人闯出重围,心头大急。铁木身躯横移,挡住了上官琦的去路,疾发两掌。
上官琦横蛮异常,竟然硬接铁木两记掌风。
两招硬打之后,彼此都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铁木运气调息,上官琦欺身再攻,一指点去。
铁木似是未想到两掌硬打之后,上官琦竟还有再战之力,出手略慢,被上官琦指尖扫中右臂,发觉半身一麻。
凡木己和连雪娇动上了手,一个存心生擒强敌,回山覆命;一个志在脱围保命。一交上手,都用出了辛辣凌厉的招数,想在三两招中击伤强敌。
上官琦一指击伤铁木大师之后,回手拍出一掌,劈在凡木左肩之上。
他发掌之时,事先毫无预兆,以凡木大师的武功在他掌势近身之后,才有警觉。但连雪娇攻势正猛,一时之间,无法腾出手来拒挡,只好运气左肩,硬接一击。
这一掌打得凡木身不由己地向前打了一个踉跄,拦截三人去路的门户大开。
连雪娇当先疾冲而过,向前奔去。杜天鹗居中相随,上官琦回过身子,全力发出一记劈空掌力,以挡欧阳统,断后奔行。
欧阳统等万没想到,以铁木、凡木之力,竟然未能把三人挡住。待铁木、凡木各中指掌,赶来援救时,已是迟了一步,被三人疾冲而过。
上官琦临行之际,全力发出的一掌,又使欧阳统、费公亮赶来救援之势,缓了一缓。连雪娇、杜天鹗、上官琦已然借机奔出了数丈之遥。以三人的轻功去势,再想追赶,己是十分不易了。
欧阳统望着三人背影,呆了一呆,突然想起了八个灰衣弟子,何以袖手旁观,不肯出手?如若八人散布在铁木大师身后,稍一挡拦三人去势,也不致让三人这般逃去。
心念转动,回眸向八人望去,只见他们一个个挺胸而立,英姿焕发,隐隐流出一股猛锐之气。
那八个灰衣人,似已瞧出欧阳统心中之意,相互瞧了一眼,缓缓垂下头去。
逍遥秀才,急步走了过来,说道:“帮主不用焦虑。这三人虽已逃走,但谅也去不很远。咱们派出人手,不难找出三人行踪,再设法围捕不迟。”
欧阳统才思何等敏捷,心中暗道:“唐璇向不轻言,这几句话,定然大有深意”,当下打消了追询八英不肯出手之意,拱手对铁木大师一抱拳道:“欧阳统惭愧未能使大师如愿把这素衣女带回嵩山,这里先行谢罪了。”
铁木大师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如何能够怪得帮主……”
他微微一叹,接道:“想不到那面色枯黄的少年,一身功力,竟能生崩牛筋。”
费公亮接道:“他立掌断索,有如摧枯拉朽。这份能耐,实叫在下佩服。”
欧阳统道:“不错,他武功高强,的确出于咱们意料之外,才被他们三人兔脱而去,但兄弟轻敌误事,引咎最深。”
费公亮突然长叹一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十年封剑,武林中已形势大变……”他举手摸摸鬓前的几许白发,接道:“老迈了。”
三个字一句话,道尽了英雄气短、老大伤悲的凄凉晚景。
铁木大师似是受了费公亮幽伤感染,低宣了一声佛号,道:“老衲该早返少林寺,面壁十年。”
这一班江湖间卓越不群、盛名大噪的高手,似都因上官琦惊人的武功,为之气短,连欧阳统也有些黯然神伤之情。
逍遥秀才微微一笑,朗声说道:“诸位不用老迈悲伤,在下虽然不通武技,但也了然武功一道,必需循序渐进。那面色枯黄之人,虽然应列名高手,但如能各出全力以生死作注,只怕未必是在场诸位的敌手。”
费公亮苦笑道:“我们都是六十上下的人了,至少也在五旬以上。但那人看去,只不过二十左右,就算他一出娘胎,就开始习武,也不过二十年的时光吧?但在场出手之人,最少也有三十年以上的火候。”
唐璇笑道:“武功一道,最重天赋、师承。无名匠雕磨,虽噗玉难成大器;无米下锅,虽巧妇亦难为炊。那人既然具此身手,定有来历可查。如果出身是数十年前名满武林的箫仙门下,这身武功该是不该?”
费公亮道:“不错,如若他出身箫仙门下,以弱冠之年能和我们匹敌,那就不足为奇了。”
唐璇微微一笑接道:“兄弟这句话,只不过是一种猜测之言。他脸上涂有易容药物,隐遮去本来面目,也许他的年龄不在诸位之下呢。”
铁木大师道:“老衲挤受掌门方丈一顿责罪,也要把这件事查个明白。”言下之意,已改变了早返嵩山之意。
欧阳统道:“周围两百里内,都有我们穷家帮的眼线。不出一天,定有三人的消息报来。”
唐璇道:“杜天鹗和那面色枯黄的少年,都已一日以上未进饮食,刚才一番力战,想他们饥渴得感受,定然十分强烈。以在下推想,他们必然在三十里之内,停下来寻找食用之物。”
费公亮道:“既是如此,咱们沿着他们逃走的方向,一路搜查下去如何?”
唐璇挥摇了一下手中摺扇,道:“据在下的看法,那素衣女已非什么重要人物,生擒她倒不如放她作为眼线……”
费公亮一拍大腿,竖起了大拇指,道:“喝,酸秀才果然见识高人一等!”
欧阳统心中忽然大悟,暗道:“八英袖手旁观,原是另有意图。”
只听唐璇轻轻一叹,接道:“兄弟近日中连接各处快报,有数起从未在中原道上露过面的武林人物,纷纷赶来此地。这些人行动十分古怪,有时匆匆赶路,有时一住一天,寸步不行。”
铁木大师接道:“这等行径,大异寻常,倒是不可不加防范!”
唐璇笑道:“以兄弟推想,这般人定然暗中受命行动。行止举动,完全遵命行事。目下紧要之事,需得先行查出那暗中发令之人……”
他微微一顿,接道:“因此,兄弟想到如其把那素衣女扣押在此,或是由两位老禅师把她解回嵩山,那就不如放了她,暗中派人侦查她的举动。她在滚龙王手下身价不低,能和她接触之人,自非泛泛之辈了。”
费公亮道:“她武功高强,又有那关外神鞭杜天鹗,和不知姓名的黄脸少年相助,我等几个人尚且无能拦挡住她,何况其他之人……”他本想说贵帮中的弟子,忽然觉着此言太过刺耳,赶忙改口。
唐璇微微一笑,道:“本帮为此事,已然尽出精锐。左右二童虽已返回总寨,但八英和四十八杰,已然全部出动,此外……”他忽然微微一笑,改口说道:“再有诸位相助,纵然和强敌相遇,也不致敌他不过。”
铁木大师道:“适才听到关兄之言,青城派掌门人太虚道长,亲下青城,不知是否遇到?”
唐璇道:“不错,太虚以一派掌门身份,亲身下山,自然事非小可。看来近日中原,要有一场盛会了。”
铁木大师回头望了凡木一眼,道:“师弟肩上掌伤如何?”
凡木道:“不妨事。”
铁木沉吟了一阵,道:“师弟立时起程,赶回嵩山少林本院覆命,把咱们经过之情,详细地告诉掌门方丈,代小兄请罚。”
凡木合掌应道:“小弟这就立刻动身。”转身对欧阳统等合掌见礼,大步而去。
欧阳统望着凡木大师的背影逐渐远去,轻轻叹息一声,道:“令师弟的武功十分高强,他这一走,咱们又少了一个助拳之人。”
铁木合掌说道:“老衲在此候命之期,自当尽我之能,协助帮主。”
欧阳统抱拳一礼,道:“多谢老禅师相助之义。”
唐璇朗声一笑,道:“这室外究非谈话之处,咱们回到室中坐吧。”
群豪缓步人室,依序就坐。
唐璇轻轻挥摇一下摺扇道:“近据各方快马传报,中原武林道上,已隐隐涌起一股暗潮。看情形,这些人都是冲着我们穷家帮而来。”
欧阳统道:“这些人的行踪,可都在我们监视之下么?”
唐璇笑道:“属下已分头派人在暗中查看他们的举动,随时都有快报传来……”
欧阳统微一沉吟道:“如若他们目的在君山总寨……”
唐璇接道:“帮主尽管放心,属下已派人通知了君山总寨,要他们早作准备。”
欧阳统笑道:“这就好了。”
且说上官琦和杜大鹗同那素衣女,一阵急奔,跑出了十几里路,才放缓下脚步。
连雪娇回头望去,不见有追赶之人,停了下来,冷冷地说道:“中原数省,到处都有穷家帮的眼线,咱们再走数十里,也无法逃出他们的监视。”
上官琦茫茫糊糊,看那素衣女停下脚步,他就也停了下来。
杜天鹗正待接口,忽然发现上官琦的神情,赶忙把欲待出口之言,重又咽了回去。
连雪娇目光缓缓由两人脸上扫过,正想发作,忽然想起两人都已服用过迷魂之药,立时按捺下心中气忿,冷笑一声,又转头向前走去。
她又恢复了气指颐使的气度。
上官琦回眸望了杜天鹗一眼,一副似曾相识地淡淡一笑,转身随在那素衣女身后而行。
杜天鹗紧随在上官琦的身后,心中暗暗奇道:“为什么上官琦在神智迷失之中,还能听从这素衣女的指使呢?”
忖思之间,到了一处高大的宅院之前。
连雪娇突然停下了脚步,仔细地打量了那宅院一阵,自言自语说道:“这地方倒是可以作为暂时的藏身之处,穷家帮中的人决然想不到我们会隐身在这处富农之家。”
这是一座孤立的高大宅院,正东方数十丈,有一座百户人家的村庄。
连雪娇举手挥乱了满头青丝,叩动了两扇黑漆大门上的铜环。
一阵叮咯铜环响后,两扇黑漆大门,呀然大开。
一个年约二十上下的小伙子,当门而立。
他似震惊于连雪娇的美艳,两扇大门开了之后,他的目光,就一直的盯在连雪娇的脸上。
冷若冰霜的连雪娇,突然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是过路之人,昨夜遇上了强盗打劫,马匹行李,尽为夺走,想在你们这里借住两日,不知是方不方便?”
那开门少年点点头,道:“我们人口不多,空房甚多,三位尽管留住。”
连雪娇笑道:“好极啦!”
那少年听得微微一怔,还未及开口,连雪娇又抢先说道:“听你谈吐文雅,倒像是一位读书之人。”
那少年道:“先父早年倒是读书……”
连雪娇接道:“怎么,你爹爹死啦?”
那少年道:“去世多年。”
连雪娇道:“这么说,这所高大的宅院中,只有你和令堂两人了?”
那少年道:“家母晚年礼佛,终年不出经堂。田园家产,尽皆交我掌管……”
连雪娇盈盈一笑,道:“不知哪家的姑娘有福气,能嫁到你们这等人家。”
微微一顿,接道:“想你已娶过媳妇了?”
那少年摇头笑道:“说来惭愧得很,年过弱冠,尚未娶妻,家母亦常为此事责骂我不孝。”
连雪娇道:“嗯,想是眼光大高了。”
那少年突然回过脸来,目光凝注在连雪娇脸上,笑道:“如能有姑娘这等容色……”他大概感觉到身后还有着杜天鹗、上官琦等两人,言词不便太过放肆,倏而住口不言。
杜天鹗暗暗骂道:“色迷心窍!好家伙,也不仔细看看,我们像不像真被强盗打劫的样子……”
只听连雪娇银铃般的笑声,响荡在耳际,道:“这宅院之中除了你们母子之外,还有人住么?”
那少年道:“有两个长工,住在牛房旁边,下田未归。后宅之内。只有我们母子两人。”
连雪娇眉宇间闪掠一抹杀机道:“你能带我去见令堂吗?”
那少年略一沉吟,回头望了望杜天鹗和上官琦,道:“后宅内院,这两位随行同去,只怕不大方便。”
连雪娇目光一掠两人,道:“你们留在这里吧。”转过身去,和那少年井肩向后院走去。
杜天鹗望着两人背影,隐人二门之中不见,心中暗暗骂道:哼,这小子自找杀身之祸!
他本对那少年尚有几分同情之心,正在忖思解救之法,见他这等行径,心中大生厌恶之感,不愿再多管闲事。
连雪娇进去了片刻工夫,笑吟吟地走了出来,说道:“你们可以进来啦!”
上官琦茫然一笑,大步走了进去。杜天鹗随在上官琦身后,借他身子掩遮,暗中留神四外情景。
这是一座深宅大院,房瓦砖墙,一片崭新,似是刚刚建筑起不久的新舍。
杜天鹗愈看愈怀疑,心中暗暗忖道:“乡村之中,有这等宏大的建筑,实是少见。”
忖思之间,到了一座大厅前面。
两扇庭门,紧紧地关闭着,也不见有一个迎接之人。
杜天鹗心头震动,暗道:“完啦,只怕这母子两人,已为这丫头杀掉了。”
只见连雪娇素手一扬,“嚎”的一声,推开了两扇厅门。
大厅中排列了十几个劲装大汉,一见那素衣女进来之后,齐齐抱拳一揖。
那开门的少年,站在最右的为首之处,看情形似是这班人中的首领。
杜天鹗目睹其情,不禁微微一怔,忖道:“滚龙王果然利害,竟然在穷家帮势力中心之内,建筑了这样一座发号施令的枢纽。”
但闻连雪娇冷然说道:“兔礼了。”缓步由人群之中穿过,直向大厅正中一座铺着锦缎的太师椅上坐下。冷峻的目光,缓缓由排列的大汉脸上掠过,问道:“四郡主的行踪,现在何处?”
那冒充乡农的开门少年说道:“刚刚接到四郡主飞鸽传谕:他们一行人都在穷家帮中的眼线监视之下;在未摆脱对方眼线之前,不便返回……”
连雪娇冷笑一声,道:“有这等事!为什么不早把对方暗中监视之人除了呢?”
那少年道:“四郡主已在传谕之中约好,今夜天黑时分下手,要一举把穷家帮的眼线斩绝,在下已经派出人手赶往相助。”
连雪娇冷哼一声,道:“穷家帮的耳目,何等灵敏!你如泄露了此地之密,那可是得不偿失。”
那少年正容答道:“属下派出人手之时,都已教他们扮作农人,三三两两地零星而去,决不致引起穷家帮的眼线注意。”
那素衣女冷然一笑,道:“穷家帮中有一个逍遥秀才唐璇,其人不但智谋百出,机诈过人,而且料事如神,只怕你们这种布设,难以瞒得过他的耳目……”
她微微一顿之后,又道:“第一件大错,不该盖起这等高大的宅院,鹤立鸡群,引人注目。第二件大错,不该选择大道之侧,启人疑窦……”
她摆起冷峻的郡主面孔,先把那排列在厅中的大汉们骂了一顿,又道:“我们腹中都已饥饿,快准备食用之物。”
她目光转投到那开门少年身上,接道:“你是属哪一位侯爷的辖下,怎么称呼?”
那少年道:“属下单章,职属东平侯爷辖下。”
连雪娇道:“东平侯在几位侯爷中,素以勇猛能战著名,你能得他倚重,独主一面大局,想来在武功上,定有独到之处?”
单章恭恭敬敬地答道:“郡主过奖,属下虽得侯爷赏识,但却惭愧无能以报侯爷提拔之恩。”
连雪娇微微一笑,道:“此地可有雅静之室,我们要好好休息一下。”
单章道:“不用郡主吩咐,属下早已收拾了三座雅室,只是荒凉村野,一时间准备不及………
连雪娇不容他说完,起身接道:“如无紧要之事,不要打扰我们。”说话之间,人已起身向外走去。
单章抢前一步说道:“属下为郡主带路。”
走过一重庭院,到了一所幽静跨院之中,一所宽敞的大厅,分连着两间复室。
连雪娇星目四顾,见室中甚为雅洁,不禁微微一笑:“这所在可是你住的么?”
单章道:“属下怎敢,此室乃专为侯爷所设。”
连雪娇笑道:“东平侯可曾住过么?”
单章道:“侯爷事务繁忙,只匆匆在这雅室中休息片刻而去……”说话之间,已有人送上食用之物。
连雪娇、壮天鹗等,早已觉着腹中饥饿难耐,看到精肴美酒,更是馋涎欲滴,立时分坐食用起来。
单章一直规规矩矩地站在一侧相陪。
连雪娇既不让他坐下,也不让他退去。直待三人吃得酒足饭饱,才挥手让单章命下人收拾了碗筷一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