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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药物妙论

    这一番话,使铁木、凡木、费公亮等三个武林高手,也为之脸色一变。

    费公亮沉吟了一阵,问道:“关兄等就没有看到那人的面目么?”

    关三胜道:“当时情景,使人无法抬头观望,因为那神前供台挡住了视线。”

    夜鹰子王乾接道:“如若不是那神前供台,咱们虽可看得更清楚一点,但形迹亦将被人发觉。”

    铁木大师道:“老衲虽然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动,但也听过滚龙王之名。此人已在江湖上露脸甚久,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却似极少。”

    逍遥秀才唐璇道:“何止极少,可以说绝无仅有,这倒使兄弟又想起一件重大的事情来了。”

    铁木大师道:“愿闻高论。”

    唐璇道:“明似归隐,暗中领袖江南武林的云九龙云庄主,似是很久没有消息了。其人和我们帮主私交甚笃,兄弟也和他见过两面。”

    夜鹰子王乾道:“唐兄这一提,倒使兄弟也想起一件事了。”

    群豪的目光,一齐转投到王乾的身上,似是对他的话,甚为关心。

    王乾重重地咳了一声道:“云九龙每年一度,总要邀集几位知己,作洞庭之游,十年来如一日,从未间断。”

    费公亮突然接口说道:“王兄可能确定云九龙是真正游湖么?”

    夜鹰子忽然哈哈大笑,道:“当然不是,他每年邀请的人,大都是武功卓绝之士,而且一游三日。如说游湖,只怕他难有每年一度的兴趣,再说他们游湖的日期,也似有一定时间。”

    铁木大师道:“什么时间?”

    王乾道:“好像是八月仲秋之后、九月十五以前,总在这一段时间中。”

    他举起杯来,干了面前一杯酒,目光转投到欧阳统身上道:“兄弟如果没有记错,欧阳帮主好像也是云九龙邀请的常客之一。”

    欧阳统道:“不错。数年之前,兄弟确实常常受他邀请。但最近几年,帮中事务繁忙,无法分身,曾婉拒两次,以后就未再接到过他的请柬了。”

    费公亮道:“欧阳帮主请恕兄弟饶舌,敢问云九龙云庄主,邀人游湖的目的何在?”

    欧阳统道:“明里说是欣赏深秋白苇的湖上景色,但据兄弟观查,他可能在寻找一件什么东西,与游之人都已看出了此点,云九龙却一直没有提过。”

    铁木大师接道:“老衲也常常听人说过云九龙领袖江南武林,但却无缘一晤其人……”

    唐璇道:“云庄主为人很和善。”

    铁木大师接道:“但老衲却听人说过甚多的闲话,讲他故作忠厚,实则奸诈;假装归隐,实在暗中发号施令,指挥江南绿林,坐地分赃。”

    唐璇笑道:“大师听到之言,不能算不对,侠盗之分,本就微在一发之间。云九龙诚然作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但他也甚多仁侠行为,其人可算正邪之间,亦盗亦侠的人物。老禅师不论说他好坏,都该算对。”

    铁木大师合掌宣了一声佛号,道:“老衲听人所谈,自是不足采信。”

    唐璇道:“如若能有良师益友,常常劝戒得他不要任性,云九龙当不难成为当今武林中一代大侠。”

    欧阳统无限感慨他说道:“云九龙其人如何,兄弟不作评论;但他一身武功,确为当代中出类拔革的人,兄弟自叹弗如。”

    费公亮道:“可惜这样一个英雄人物,兄弟却无缘会见,日后还得借重欧阳帮主之力引见一下。”

    欧阳统道:“兄弟当效微劳。”

    唐璇一摇手中摺扇道:“但最近云九龙却似突然在江湖上消失一般,听不到他一点消息了。”

    费公亮道:“唐兄可是怀疑滚龙王就是云九龙的化身么?”

    唐璇道:“兄弟可以肯定他说一句话,滚龙王决非云九龙。”

    费公亮道:“世上尽多出人意外之事,唐兄别把话说得太满。”

    唐璇笑道:“兄弟索性说几句狂话,云九龙不但不是滚龙王,而且也可能已为滚龙王所害。”

    费公亮道:“何以见得?”

    唐璇道:“长江为界,势力明分。中穷南云,控制了半壁山河。长江两岸,中原一带,不论发生何等情事,均无法瞒得我们穷家帮。不过敝帮欧阳帮主,做事一向持重,不肯轻举妄动。未查明来人底细之前,不论其人在敝帮地面上作什么事,我们都不轻易干涉。”

    费公亮道:“如果他采花伤命呢,贵帮也不管么?”

    唐璇笑道:“这个,敝帮会派人暗中阻拦,不让他得逞。直到查明他底细之后,属于何门何派,敝帮就派人通知那一门派,自行派人拘回,以门规治罪。自然,如遇上他本门中不肯过问,或是江湖上独行大盗,敝帮当然自行对付他们。”

    铁木大师点头说道:“老衲行经之处,民间无不把贵派视作护世生佛,中原数省,对贵帮可算感恩良深。”

    唐璇接道:“但云九龙的作为,却和敝帮大不相同。”

    费公亮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唐璇目光环扫,似在查看铁木、凡木、费公亮等反应,一掠群豪之后,接道:“江南武林道上,虽然不能说尽为云九龙所控制,但却以他的势力最强。像滚龙王这般人物,如未得云九龙的允准,他决不会让他们在江南一带如此放肆。”

    铁木大师道:“但眼下情景,是滚龙王横行江南武林道,云九龙却不闻不问。”

    唐璇道:“这就是叫人不解的地方了。不过滚龙王不是云九龙的化身,在下可以断言,因此兄弟担心到云九龙已经遇难了。”

    铁木大师道:“云九龙的声望,不管有什么事故发生,江湖定将极哄动地传说,至低限度,江南黑白两道,早该传出此讯。”

    唐璇道:“如果他遇难之处,地处荒僻,事后他家又隐讳不言,蒙骗几年,也非什么难事……”他微一沉吟之后,又道:“也可能给滚龙王暗下毒药,收归己用。”

    全桌中人,似是都甚佩服他的分析,个个凝目而思,默不作声。

    唐璇却潇洒地挥动了两下手中的摺扇,接道:“兄弟虽未见过滚龙王其人,但综合本帮搜集的资料,确是一位文武兼具的一代才人。不论武功、智谋,都非云九龙所能比拟,斗智斗力,云九龙都非敌手。”

    费公亮插口接道:“欧阳帮主既和那云九龙交称莫逆,何妨修书一封,派人赶往云家庄中瞧瞧再说?”

    欧阳统笑道:“费兄吩咐,兄弟一切遵命。”回头对柏公保道:“你去借支笔来。”

    柏公保应命而去,不大工夫,捧着笔纸走来。

    欧阳统即席挥毫,片刻间成了一封书信,回头对神行柏公保道:

    “你带着这封信,立时起程,赶往云家庄去,面呈云庄主九龙。”

    柏公保接过书信向前走了两步,说道:“如果云庄主不在家呢?”

    欧阳统沉吟了良久道:“那你就请见云夫人吧,要她当时拆阅,修书或口头回话均可。”

    柏公保应得一声:“记下了。”转身过去,急急奔去。

    费公亮拱手说道:“久闻贵帮中神行箱公保之名,这往返一趟,不知要好长时间?”

    欧阳统笑道:“徒具虚名而已,一天也不过六七百里脚程。”

    唐璇接道:“以云家距此路程推论,如果见得云九龙本人,今夜二更左右,就可以回来了。但如见不得云九龙,那就难说了。”

    夜鹰子王乾突然插口说道:“如若云九龙故不相见呢?”

    唐璇笑道:“如以云九龙和敝帮帮主的交情而论,只要他在家,断无不见之理。不过能否找得云九龙,并非重要关键,只要能把那只舟上素衣少女擒住,就不难查出那真正幕后人物。”

    他目光又缓缓扫掠了群豪一眼,只见群豪一个个静坐不言。

    原来这些人自和那素衣少女等动手之后,已知强敌武功不弱,群豪都无信心能够单凭武功生擒强敌,是以无人接口。

    唐璇轻轻一挥扇接道:“如果咱们凭藉武功,和那素衣少女等一行硬拼,纵然能够胜她,也必将有所伤亡,因此兄弟主张智取擒敌。”

    费公亮道:“唐兄高论甚是,但不知用什么方法求胜?”

    唐璇笑道:“以毒攻毒。他们擅用毒物,控制属下,咱们就用毒物对付他们。兄弟已传令敝帮中十二个精通水底工夫之人,把他们乘坐的巨舟,先行锁起,必要时可以把舟底打通,弄沉他们巨舟,然后在水中生擒他们。但转念又想到,他们既敢在水上停舟,或者也精熟水底工夫,兄弟才想改用‘迷药’。如能把他们迷倒过去,再生擒他们,当可兔去一场大战。”

    他目光扫掠过铁木、凡木,接道:“也许两位老禅师对兄弟这等手段,有所不齿;但目下形势非常,强敌不但武功过人,而且其中大都是被他们用药物控制的无辜之人。这些人心神已非自己所能控制,剽悍绝伦,凶不畏死。兄弟刚才站在岸上观战,已看出一点端倪。青城双剑固然是正大门户中人,另”面色枯黄的少年,说不定也是正大门户中高手,手如白玉,脸色枯黄,可能是用了易容药物……”

    他说到兴致高涨之处,忍不住微微一笑,挥动了两下摺扇,接道:“说不定那人洗去脸上易容之药,诸位都还和他相识呢。”

    铁木大师道:“武林盛传穷家帮中文丞、武相之名,今日一聆高论,当真是见面尤胜闻名了。”

    唐璇忽然一整脸色,说道:“两位老禅师、费大侠,兄弟还有两句不当之言,说出来希望诸位不要见怪才好。”

    铁木怔了一怔,道:“老衲洗耳恭聆高论。”

    费公亮道:“唐兄有话,尽管请说。”

    唐璇笑道:“兄弟看几位脸上神情,都似中了剧毒。不过受毒甚轻,发作时间,可能拖延甚久,说不定十天半月,三月两月,不过如不早些疗救,终究是个麻烦。”

    费公亮道:“这么说来,唐兄是有能疗治此毒的了?”

    唐璇笑道:“这很难说了。兄弟虽然知道一点用毒、解毒的办法,但用毒一事十分庞杂。精于此道之人,常常会把多种绝毒之物,调和在一起,纵然是解毒圣手,也难一下子了然病情。”

    铁木大师接道:“唐先生看看老衲师兄弟,是否也中了毒?”

    唐璇点点头,道:“不错,两位老禅师中毒情况,要较费大侠严重得多。”

    铁木道:“老衲运气自行相试,但却毫无中毒之感。”

    唐璇道:“目下一般武林中的朋友,大都有一种错觉,认为凭仗自己精湛的武功,运气行功之中,就可以觉出自己是否已经中毒。这办法诚然不错,但用毒之人、用毒之法,也不断地改进,各种奇毒,混合使用,已是江湖上司空见惯的事了。可是数百年前已有人主张,把施用的毒物,改向人的神经侵入,不从肠胃经过,使人中毒之后,仍然不知不觉,直到毒性发作之后,受害人才有感觉,但为时已晚,纵然华忙重生,也无法疗治了。”

    铁木大师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唐先生高论的是非凡。”

    唐璇摇头微笑道:“秀才造反,纸上谈兵。兄弟不过从书本上面看到,是不是这么回事,还很难说,老禅师先别给在下捧场。”

    费公亮接口道:“唐兄的高论,确使人茅塞顿开,如闻晨钟。”

    唐璇道:“好说,好说!用毒药物,经过合成之后,产生了不少笑话。有很多主药相克、二毒齐解,辛辛苦苦调配的药物,反而没有了用。有很多药性原不如何强烈的药物,但经过其他药物调合之后,立时变得凶猛异常。用毒的方法,也不断随着进步,有借风向放毒,有借水、火、暗器等施毒:药物的颜色,也随着改变,直到现在的无色无味,而且力量奇大,少许一点,就足使很多人受到毒伤。”

    他目光缓缓由群豪脸上扫过,接道:“像诸位所中的毒,那该是目下最为难防的毒物了。”

    他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兄弟听关兄所说经过之情,诸位似乎只有在那‘记死簿’上留名之时,是唯一中毒的机会。果真如此,那毒药不是藏在‘记死簿’中,就是藏在笔上了。诸位在签名之中,不知不觉的,人已中毒了。”

    铁木大师接道:“唐先生高论,甚有见地。老衲也已觉出中毒,不过目下情势紧急,无暇疗治,只有待回到少林寺后,再作道理。”

    唐璇道:“老禅师虽然忙碌,但也不能放任毒性尽情发作,最低限度,也该服用一点解毒性的药物,使它发作慢些。”

    铁木笑道:“唐先生可有这些药物么?”

    唐璇道:“兄弟闭门造车,从书上仿效前贤,练成一种解毒之药。但此物只适合用于一般毒药,对这等奇毒绝伦的药物,不知是否有效。”

    一面说话,一面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白磁瓶子,倒出来几粒丹丸。分送到群豪手中,笑道:“兄弟这解毒药丸,虽然未能医得诸位毒伤,但服用没有坏处,却可保证。各位尽管大胆地服用下去。”

    费公亮似是仍不放心,举起丹丸嗅了一阵,直待关三胜、王乾把药物吞了下去,他才投入口中。

    铁木、凡木两人,倒很大方地把药物吞下。

    唐璇道:“平常服下此药之后,应该走动一阵,使药力早些行开,但诸位都是身怀绝技之人,自是用不着走动了,只要运气调息一下,以助药力行开。”

    铁木大师微微一笑,当先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群豪个个依样施为,片刻之后,立时觉到一股热力在丹田开始滚动,缓缓向四肢百脉流行。

    唐璇合上瓶塞,揣入怀中,目光缓缓由群豪脸上扫过,看他们眉宇间都泛起淡红之色,心知药物已经发生了效用,心中暗暗忖道:“这药物行开之后,身体有一阵炎热难过,如果不在事先说明,只怕要引起一场误会。”

    忖思之间,铁木大师已经睁开了双目,两道奇异的神光,逼视在唐璇的脸上。

    唐璇微微一笑,道:“老禅师可是觉得身上有点发烧么?”

    铁木点点头,道:“不错。”

    唐璇提高了声音道:“不要紧,那药力已和木师身上的奇毒接触在一起,药毒相冲,内腑中有了变化,大概不到一顿饭工夫,就可以转好了。”

    就在他说话的当儿,费公亮和凡木大师都已睁开了眼睛。费公亮眼中充满了怨毒,凝注在唐璇身上,但在听唐璇解释之言后,怒意稍消,冷笑一声,问道:“唐先生的话,可是出自肺腑么?”唐璇点头笑道:“怪兄弟事先没有说明,自是难怪费大侠心中误会。”

    费公亮嘿然两声冷笑,道:“如若这药物不是解毒药物……”

    唐璇微微一皱眉头道:“费大侠这般的不信任我,在下纵有苏张之舌,也难以辩说得清楚,好在一阵功夫,诸位就可复元了。”

    费公亮双眼一抬,望了欧阳统一眼,缓缓垂下头去,暗运功力,右脚突然一招,点在唐璇“三阴交”重穴之上。这是太阴脾经、手阳明大肠经、足厥阴肝经三经的汇合重穴,唐璇受此一击,登时如冰水兜头浇下,全身一颤,脸色也变成一片惨白之色。

    欧阳统吃了一惊,道:“先生怎么了?”

    幸得费公亮脚尖踢出之时,早已有了准备,只求震伤唐璇三经,用的是阴柔之力,暗劲虽大,但唐璇的身子,并未受到震动。如果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唐旋已中了暗算。

    只见唐璇探手入怀,摸出一方绢帕,擦去头上冷汗,笑道:“不要紧,大概昨夜受了一点风寒,身体稍感不适,坐一会就可以好了。”

    费公亮忽然回目对铁木大师等说道:“两位老禅师可好些了么?”

    铁木道:“内腑微觉翻动,身上有些发热,不过并未加重。”

    费公亮微微一笑道:“如果咱们今天不是服用的解毒药物……”

    唐璇接口笑道:“要是费大侠被兄弟毒药毒死,大概兄弟也难以活得下去了。”

    费公亮点头笑道:“如果唐兄心中无鬼,大可不必害怕。”

    唐璇道:“江湖上久传费大侠难以对付,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了。”

    费公亮道:“兄弟别无可取,唯一的长处是生平不愿吃亏。”

    唐璇已觉出下半身开始麻木,右手也有着酸麻的感觉。但他仍然保持镇静神态,笑道:“费兄现在可以放心行功了吧!”

    两人这种锋芒相对之言,只听得在座之人,一个个莫名其妙。十几道目光,一齐投注在两人身上。

    欧阳统看唐璇面色逐渐好转,长长叹息一声,道:“先生身体素弱,又为帮中事劳心策划,体质越发的不如以前了。既感不适,不如早些离席去休息一下如何?好在两位大师、费大侠,都是气度恢宏之人,当不致责怪先生失礼。”

    唐璇淡然一笑,道:“多谢帮主关心,属下虽然有些不适,但自觉还能支持得过。两位老禅师、费大侠,都是武林中身份崇高之人,岂可失了礼数?”

    欧阳统听他如此答覆,倒不好意思再劝,微微一笑,道:“先生精通医理,素有药到病除之能,既然不愿避席而去,那就自行服一点药物如何?”

    唐璇道:“不用啦,属下此时亦好转多了。”

    其实因他右臂已感到麻木,取药极感不便,怕在取药时,欧阳统看出不对,故而用言词掩遮过去。

    铁木大师已然感觉出情势不对,回头望了费公亮一眼,道:“费兄觉着怎么样了?”

    费公亮道:“兄弟还有些发烧,不知老禅师怎么样了?”

    铁木道:“唐先生说的不错,老衲现在已觉身上轻松甚多。”

    费公亮尴尬一笑,道:“在下还未觉到。”说完,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席间,突然问沉寂下来。

    欧阳统亦似是看出一点蛛丝马迹,回头低声吩咐铁卫周大志几句,周大志不住的点头后,急奔而去。欧阳统却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唐璇身旁,低声说道:“先生当真是有点不舒服么?”

    唐璇缓缓转过脸来,以目示意欧阳统不要多管,然后大笑说道:“属下自知保重,帮主快请归坐。”

    欧阳统对他素来信服,见他以目示意相阻,知他定有用意,只好步归原位落坐。

    闭目调息的费公亮,突然睁开眼来,笑道:“唐兄之药,果然功效神奇,兄弟已觉药力在发动中。”

    唐璇笑道:”幸甚,幸甚。但望费大侠服下的药物,别再碰上意外。”

    费公亮突然挺身而起,说道:“唐兄如果能够信得过兄弟,咱们借一步说话如何?”

    唐璇道:“不知费大侠有什么教示?”

    费公亮道:“兄弟有点事,想请教唐兄……”

    唐璇微微一笑,摇摇头,仍然静坐不动。

    费公亮心中一动,暗道:“他身上伤势可能已经发作,只怕已无法行动了。”

    心念一转,伸出手去,抓住唐璇左腕,暗用真力一托,把唐璇的身子托了起来。

    唐璇借势移动脚步,两人一齐向江边走去。

    欧阳统突然站起身子,似欲追去。铁木大师却横手一拦,低声说道:“帮主放心,费公亮再胆大,也不敢伤害唐先生,他们可能有事相商。”

    欧阳统心中虽然怀疑,但见铁木大师劝阻,自是不好再强行出手。但两道目光,却一直盯在费公亮和唐璇身上。

    只见两人走在一棵树下,对面坐了下来,费公亮双手挥动,似乎在和唐璇磋商一个什么问题。

    大约有将近一顿饭工夫之时,两人已一齐起身走了回来。

    凝目望去,只见唐璇已恢复了正常神情,脸色红润,笑容隐现。

    铁木大师长舒一口气,放下了心中一块石头,笑道:“两位都擅智谋,这一番谈话定然已有对敌之策。”

    唐璇笑道:“费大侠不但武功强过我,就是谋略运筹,也不在兄弟之下。”

    费公亮大声说道:“好说,好说!在下如何能及得先生万一!”

    铁木道:“两位不用客气了,请论正事要紧。不知咱们要如何对付那素衣少女?”

    唐璇抬头望望天色,道:“在下已派人携带‘迷醉’的药物,混在他们大船之下,也许天色入暮之前,就有消息,最迟也不会超过今夜子时以前。”

    铁木大师道:“唐先生之意,是在等待到回音之后,咱们再去找他们,是么?”

    唐璇道:“如若迷药生效,咱们可节省不少力量。”

    费公亮道:“如若被人事先防止,难以得手呢?”

    唐璇道:“那咱们只有另想别法了……”

    他微微一顿后,又道:“不过在下想来,这等攻其无备的计划,大概不致失败。可虑是他们的援手,在迷药尚未发作之前赶到,及时解救。”

    铁木道:“不知先生何以知他们还有后援之人?”

    唐璇道:“在下在这附近查看敌踪之时,曾经发现了几处暗记。那暗记指示的方向,正是此地江畔,兄弟派人四处查看,果然发现不少同样的暗记,殊途同归,那些暗记最终的目标,都是指向此地。经兄弟综合所得,仔细研究,觉出那暗记,正是指示后援之人的路标。因此,兄弟觉着他们停舟此处,必有用心。”

    费公亮笑道:“这么吧,兄弟先扮作渔夫模样,混入那双桅巨舟上瞧瞧。”

    唐璇笑道:“不用了,那巨船四周,都有我们穷家帮中的快艇围守,逃走决计不会。船上有了什么变化,也逃不过我们派守在四周的监视。”

    铁木大师道:“咱们离开那江畔时间已久,不如返回瞧瞧去吧!”

    他似是觉出自己此言,说得太过匆急,别人难以听懂话中含意,站了起来,接道:”老衲等此次南来,奉有掌门方丈之命,不论如何,非得查出闵老英雄的死亡经过。目下既难查明,看来只有把那素衣少女生擒之后,带回寺中覆命,敝寺中门规森严,掌门方丈既已传出令谕,决计不能空手而返。”

    欧阳统道:“两位大师,可想凭藉武功,擒那素衣少女么?”

    铁木道:“如若贵帮能够施用迷药迷倒,老衲等自是愿意省些气力。不过那素衣少女似乎是此一事件中的关键,只怕贵帮也需要她招供经过,这一点老衲想请欧阳帮主破例赐助。”

    欧阳统笑道:“这个在下自是应该帮忙。不过如真能生擒了那素衣少女,敝帮亦必要从她身上晓得一点真实情形,找出那幕后人和敝帮作对的原因。”

    铁木大师为难地笑了一笑,沉吟不语。

    欧阳统顿了一顿,接道:“此事倒有一个变通的办法,不知大师是否同意?”

    铁木道:“什么变通办法?”

    欧阳统道:“擒住那少女之后,先由本帮追问出下落之后,再由大师带走如何?”

    铁木道:“不知贵帮要在何处讯问于她,可是带她回到贵帮根据之地么?”

    欧阳统道:“既有兄弟在此,倒不必带她返回敝帮中去,就在此地问问她也就是了。”

    费公亮突然插嘴说道:“如若她不肯说呢?”

    欧阳统道:“如非动手相搏,或是必须追问之事,兄弟一向不主张严刑逼供。但这素衣少女情形不同,无论如何,敝帮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夜鹰子王乾道:“帮主、大师,目下暂别谈此事,待咱们擒了那素衣少女之后,再谈不迟。”

    铁木大师道:“事先如不谈好,事后争执,那就更叫人为难了,倒不如事先谈妥的好。”

    欧阳统道:“大师所见极是,敝帮纵然先行查讯也决不致超过十二个时辰。”

    铁木叹息道:“帮主一言九鼎,老衲相信得过。目下老衲想借毒药还未发作之前,早些动手,也好助帮主一臂之力,早把强敌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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